他又说:“如果我们这么样做,就等于已经告诉他了。”
吕三微笑。
“你既然明白这一点,就应该知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样做了。”
“我不知道,”沙平说:“我想过,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做才是对的。”
第六十一回 制造陷阱
吕三笑得真愉快!
“看来你虽然比苗宣聪明得多,却还是不能算太聪明。”
沙平完全同意。
他这一生从来就不想做个聪明人——至少在十三岁以后就没有再想过。
“班察巴那故意公开宣布发动攻击,为的就是要我自己暴露出自己的行踪。”吕三说:“所以我们绝不能这么样做,绝不能让他如愿。”
“是的。”
“可是我们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吕三说:“班察巴那是头老狐狸,我们要抓这条老狐狸,就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是的。”
“所以我们一定要另外制造个陷阱,让他自己往下掉。”
“是的。”
杯中的酒已空了,吕三自己又斟满一杯。
他从来不要任何人为他斟酒,别人为他斟的酒他从来没有喝过一口。
“班察巴那的属下,虽然全都是久经训练的战士,但是其中并没有真正的高手,”吕三沉吟着道:“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谁?”
“小方。”吕三道:“方伟!”
他说:“我本来一直低估了他。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人就像是个橡皮球一样,你不去动他,他好像连一点用都没有。如果你去打他一下,他说不定就会突然跳起来,你打得越用力,他就跳得越高,说不定一下子就会跳到你的头上来,要了你的命。”
“是的。”沙平说:“看起来他的确像是个这么样的人,所以别人才会称他为要命的小方。”
“你知不知道他的行踪?”
“我知道。”
“这两天他在哪里?”
“在拉萨。”沙平说:“在拉萨的飞鹰楼,也就是以前鹰记商号接待客户的地方。”
吕三凝视着杯中闪动的金光,过了很久又问沙平:“你知不知道‘三号’、‘十三号’,和‘二十三号’这几天在哪里?”
“我知道。”
“你能不能找得到他们?”
“能!”沙平道:“六个时辰之内我就可以找到。”
“那就好极了。”
吕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一找到他们,就带他们到飞鹰楼去。”
“是。”
“你知不知道我要他们去干什么?”
“不知道。”
“去杀小方。”吕三道:“我要他们去杀小方。”
他慢慢的接着说:“可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你绝不能让他们三个人同时出手。”
吕三要杀人是从来不择手段的。小方绝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三个人同时出手,力量无疑要比一个人大得多,成功的机会也大得多。
可是吕三却不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不要这么做?
沙平没有问。
他从来不问为什么。不管吕三发出多么奇怪的命令,他都只有服从。
“三号”、“十三号”、“二十三号”,当然不是三个数字,是三个人。
三个杀人的人。随时都在等待吕三的命令去杀人的人。
他们活着,就为了要替吕三去杀人。
从另外一种观点去看:
——他们能活着,就因为他们能替吕三去杀人。
在某一个非常非常秘密的地方,在一个用花岗石筑成的地室中,在一个只有吕三一个人可以开启的铁柜里,有一本记录。
那本记录是绝不公开的。
在那本记录上,有关这三个人的资料是这样子的——
二十三号。
姓名:胡大麟。
性别:男。
年龄:二十一。
籍贯:浙江,杭州。
家世:父:胡祖昌。母:孙永淑。
兄弟姐妹:无。
妻子儿女:无。
在那份资料里,有关于“二十三号”胡大麟的记录就是这样子的。
替吕三做事的人,永远只有这么样一份简单的资料。
可是在另外一份只有吕三一个人可以看得到的记录里,有关“二十三号”胡大麟的资料又不同了。
在这份记录里,才把“胡大麟”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人写出来。
每个人都有另外一面,胡大麟的另外一面是这样子的。
胡大麟,男,二十三岁,父为“永利镖局”之厨师,母为“永利镖局”之奶妈——即胡大麟之妈。
有关胡大麟的资料就是这么多。虽然不太多,可是已经够了。
够多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够聪明也够有经验,就不难从这些资料里挖出很多事!
——吕三的组织庞大而严密,要加入这个组织并不容易。能够列入这份秘密资料编号的,更全都是一流高手中的高手。
——胡大麟在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掌中一柄剑已经击败过很多别人认为他绝无可能击败的人。
——一个厨师和奶妈的儿子,能够在十七岁的时候,成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他当然吃过很多苦,做过很多别人不会做,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而且有一份百折不回的决心。
——可是一加入吕三的组织后,他就变成一个只有编号没有名姓的人了。
二十三号。
——谁也不愿将自己用血泪换来的名声地位放弃。胡大麟这么做,当然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他杀了太多不该杀的人,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因为他始终不能忘记自己是个厨师和奶妈的儿子。
——就因为他始终不能忘记自己出身的卑贱,所以才会做出很多不该做的事,所以才会加入吕三的组织。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有前因才有后果,有后果必有前因。
就因为他的身世如此,所以才会拼命想出人头地。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充满了反叛性。在别人眼光中.他当然是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