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啊!”旁边围观的人初时还没有觉得什么,现在一看那蛇,都不由暗自叫好。
“厉害啊,那蛇可是剧毒!”、“是啊,真的被咬到,百步之内就可毙命!”
这时有个小童出来唱场子,又是吹嘘一番,说蛇如何毒云云,这耍蛇的人一定不会咬到之类,然后掏出一个小铜盆来,朝看热闹的要打赏钱。
那小童转了一圈,老百姓没有什么钱,给的都是铜板,不免失望。
“小兄弟,这个给你!”那人说着扔了一锭银子在那盆中,叮当作响。
“谢谢这位大爷!”小童见了钱,异常开心。
“不要叫我大爷!”那人说着指了指那耍蛇的问道:“他真的不会被咬到?”
那小童抬头一看,可见一副湖水一般青绿的袍裾,眼前的人意气风发,面容英俊,头戴金色束发,一双眼睛里全是笑意,让人看了说不出的舒心。
“不,不会,我跟了他两年了,还没有见过他被咬!”
“真的吗?”他这样说着,笑得更为灿烂了,似乎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一般。
此时那表演的场子中,随着乐器舞动身子的蛇,突然就僵住了,周围的人不明就里,纷纷的开始起哄。
“动啊,你动啊!”那印度人一张脸涨得通红,更加卖力的摇着脑袋。
还没等他继续摇下去,那盆中的蛇突然一探身,一下就咬住了那耍蛇人的鼻子。
“哇哇哇!”那耍蛇的扔了乐器,一下就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你不要紧吧?赶快找大夫医治!”那些看热闹的也吓了一跳,纷纷聚拢要帮他,可是苦于害怕那毒蛇,没有人敢过来。
那耍蛇的一把拽下咬着自己的毒蛇,神情只见纳闷不见慌乱,“今日真是奇了,假蛇也能咬人?”
这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果然耳听嘘声一片,看客们纷纷起哄叫嚷起来,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
“不,不,是个误会!大家在外面混口饭吃也不容易……”他急忙站在人群中央解释。
那收钱的小童眼看奇事发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一回头,那个穿着青衣服的古怪看客已经不见了,只觉得满脑门子的惊讶,是不是这天把他的眼晒花了?
“那边怎么了?为何堵了那么多的人?”一顶软轿中传来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
“好像是有人的骗术被拆穿了,那些人正在闹事呢!”轿外一个丫鬟模样的小丫头答道。
那软轿中伸出一只红酥手来,掀开竹篾的轿帘,露出半张粉面桃腮的脸,一双凤眼在四处打望,只见炎日之下,大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挤得水泄不通。
一个青衣的男子,正面挂微笑从那人群中缓步走了出来,他的模样是那样从容,脸庞俊美,一个闪闪发光的金色束发把他如云的黑发挽在脑后,与布衣百姓相比,自成风流,风姿秀
美,不可描画。
她正盯盯的看着,只觉得这是自己从小到大看到的最俊逸的人物了,怎么也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突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耳边还回响着那丫鬟的叫声:“小姐,小姐!”
黑暗的世界中一个青衣的美少年,渐行渐远。
2、“子进,子进,我们这就去找饭馆吧,这几日劳顿,吃的鸡也都是粗制滥做的,不甚可口啊!”
“绯绡啊,我们是不是该先去找落脚的地方啊?”
绯绡听了,觉得这个建议也有道理,不好反驳,一张脸上挂满了急切,“那我们随便找一家最大的客栈投宿,然后再去吃鸡!”
说罢,纵马越过行人,卷起一阵烟尘,消失在西京繁密的楼牌中了。
“等等我啊!”王子进本想在这集市上看看热闹,哪想着他竟然这样着急,连一时半刻也等不了。
两人安排完住宿,就去一家甚为华丽的饭馆吃鸡了,坐在二楼的楼台上,可见一家卖艺的班子在表演杂耍。
王子进见那大汉表演气功断石,口吞刀枪,甚为精彩,一边吃饭,一边暗自叫好。
“子进啊!”绯绡拿着一只鸡腿,美目斜了一眼那楼下卖力表演的大汉,脸上挂满了不屑道:“那都是唬人的玩意,你还真会相信!”
“嗯?”王子进似乎不信,“这么多人,他要如何做手脚啊?也许人家是天赋异能呢?”
绯绡听了,摇头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做手脚不在人多人少,有的时候人越多就越好欺骗,不然我给你表演一番?”
王子进望着他那秀美的脸上,一条眉毛高高的扬起,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你要干什么?”
却见绯绡朝那楼下大汉望了一眼,那大汉此时正奋力举起一个石滚,满脸狰狞,做大汗淋漓状。
他一运劲,心中不由一凉,怎么没有搬起来?不会啊?这石滚是木头雕成,上面涂满了白灰权装石滚,今日怎么这么沉?
他想着又搬了一下,那石滚还是纹丝未动。
王子进望着那大汉涨红的一张脸,不由暗自替他叫屈,今日真是该他倒霉,班门弄斧到了骗人的行家面前,怎么不会丢丑?
却听那些围观的人嘘声一片,更有人叫骂起来,绯绡在楼上看着,嘴角微斜,脸上挂出一丝坏笑,似乎恶作剧得逞,甚为开心。
那大汉没有办法,和同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纳闷,这几日西京怎么如此邪门?前两日那个装印度佬卖艺的同行也是被自己做的假蛇咬到了鼻子?哪想今日自己又碰到如此奇事。
正要离场,却觉得有一把折扇搭到自己肩头,一个清亮的男声道:“壮士且莫着急,小生来祝你表演如何?”
他回头一看,身后多了一个白衣少年,读书人打扮,黑发如墨,一张脸比女人还要俊俏几分,身形瘦弱,似乎弱不禁风,“你不要嘲笑俺了!”他怒道,这简直是开玩笑。
“嘲不嘲笑还要等一下才知道!”那少年一上场,周围围观的人都不闹着走了,眼见来了一个如此俊美的人物,自是能多看几眼就看几眼。
却见那少年微微一笑,把袍裾一拉,别在腰间,一把就抓起地上的石滚,单手抛到了空中,姿势甚为潇洒。
“神力啊!”周围的人见了一阵惊呼。
只有二楼的王子进在楼上看着他耍宝,他的表现欲怎么这么强啊?现在连鸡都顾不上吃了,去楼下骗人。
因为王子进的眼中,分明的看到绯绡长手一挥,扔到天空的是一柄折扇。
接着就听到楼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更有少女少妇听到风声,来看美男子表演,一时叫好声,娇呼声连连,不绝于耳。
王子进托着腮,在楼上一个人喝闷酒吃闷饭,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此时那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正有一个长髯飘飘,穿着棕色丝缎衣服的老人,望着人群中那表演的白衣少年,脸上挂满了忧愁之色。
今早算命的来过,让他到这个方向找贵人,这贵人会不会是他呢?眼见那少年白衣似雪,虽然容貌俊美,身形却甚为单薄,却不知能不能助他排忧解难?
3、“子进,子进,我表演得可精彩啊?”过了半个时辰,绯绡出够风头,回来继续喝酒,眉眼上都挂着笑意。
“公子,公子,这边看啊!”楼下还有几个性格轻佻的少女,在尖声呼叫,似乎意犹未尽。
王子进望着那莺莺燕燕,只觉得无比失落,怕是与绯绡在一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永远都没有解决的一天了。
绯绡却甚为得意,“店家,你这里可有葡萄美酒?这般夏日,烧酒太过猛烈了!”
王子进看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这般热爱享受,又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那店小二已经拿来了一个木质小桶,那桶下放了一大快玄冰,在夏日里冒着丝丝的白气,绯绡见了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可惜没有夜光杯,不然就
再好不过了!”说罢,一张脸上全是忧愁之色,以前就是面临鬼怪也不见他脸上有半点愁绪。
“唉!”王子进又摇头叹气道:“你这般贪恋享受,真是无可救药!”
哪知话刚刚说完,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公子所言极是!”
王子进听到有人附和,精神大振,“老丈可是说我?”
“不是,不是!”那老人穿着一身上好的棕色绸缎褂子,满脸笑意,指着绯绡道:“我说的是这位公子所言极是!”
说罢,坐到二人旁边,“喝葡萄美酒,就是要夜光杯才配得起,这位公子有如此雅兴,老夫已经令人回府取夜光杯去了!”
绯绡斜眼看了一眼那老人,轻笑一声,做了个揖道:“无功不受禄,老丈怕是有事相求吧!”
“这位公子真是聪明啊!”那老人脸现焦急之色,“不瞒二位,我正是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解决不了,刚刚在楼下见这位公子小露身手,望能帮老夫解决难题!”
“在下姓胡!”绯绡听了道,“还请先说一下事情原委。”
“胡公子,老夫姓刘,是西京都统苏将军的管家!”
王子进和绯绡听了面面相觑,不知这苏将军又有何事能找得上他们呢?
却听那老人继续道:“说来惭愧,我家小姐,今年年方十七,尚没有许配人家。”
王子进听了立刻来了精神,插话问道:“你家小姐可是绝色?”
“自是艳丽无双!”那管家说着甚为自豪,好像连胡子都往天上翘了翘:“苏将军把小姐看做掌上明珠,无比宠爱!可是,可是小姐最近却遇到了大麻烦!”
“什么麻烦?”王子进急道,简直比那管家还要热心。
“唉!”那管家说着叹了口气,“我家小姐被妖怪蛊惑,每日茶饭不思,身形日渐消瘦,请了好多的道士也驱不走那妖怪!”
“那妖怪是什么模样?可有人见过?”绯绡听了,似乎有了兴趣。
“自是见过!”那刘管家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绯绡道,“这样说来那妖怪好像和这位公子长得甚为相似啊!也是面如冠玉,俊秀无双,只是爱着青衣,脸上总是挂着一副谦和的笑容
!”说罢又道,“可惜了那么好的皮囊,竟然做这样龌龊之事!”
绯绡听了那管家描述,身子一斜,险些从椅子上翻下来,王子进则是一口酒差点就没有喷到那管家脸上,两人异口同声道:“青绫!”
怎么他不去重建绿竹村庄?跑到这繁华都市来寻花问柳来了?
4、“你们二位和那妖孽认识?”那管家听了,昏花的老眼中冒出惊讶的神采。
“不,不认识!”王子进急忙心虚的解释:“我们在问他穿的衣服是不是青色绸子做成的!”
“是啊,是啊!”管家随声附和,“老夫活了一辈子还真的没有看到过那种颜色的料子,像是湖水,又像是翡翠一样的颜色!”末了又悄声问:“听说有一种蛇叫竹叶青,也是碧绿
喜人,怕不是蛇妖吧!”
“此时不可妄下结论!”绯绡一听与青绫有关,面色已经大大的不好看了。
王子进知道他在思量青绫出现在这闹市中的原因,况且他们都是狐狸变的,又怎么能自相残杀?
正在此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提着一个锦缎包裹的盒子走了进来。那管家见了,急忙接过,掀开盒盖,只见里面宝光流动,一对晶莹剔透的琉璃杯子正摆在那锦盒中。
他爱惜的用手托起杯子,递给绯绡道:“公子,请用!”
王子进眼见这管家一把年纪了,却为了讨好绯绡使尽浑身解数,正在为他不值,却见绯绡伸手一挡,拦住了他递出的杯子。
“恕在下不能插手此事,老丈请回吧!”说罢,留下满桌的菜肴盒美酒,拂袖而去。
“绯绡,绯绡,等等我啊!”王子进说着追了上去,那管家却一把拉住王子进问道:“他说不能插手?没说力不能及?是不是这位公子能够驱走妖孽?”
“我说刘管家啊,你就放过我吧,我们都只是区区书生,那道士都没有办法的事我们又怎么能解决?”他说完跟着绯绡一路小跑的往客栈的方向跑去。
回到客栈,绯绡就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不言不语,王子进见他心情不好,知道他是在为青绫的事情烦恼,也不好劝慰。
只见绯绡一身白衣,抱膝坐在窗沿上,身后是一片清冷的月光,勾画出他脸庞美丽的轮廓,泛着似是大理石般不带着血色的光泽。
“绯绡,绯绡,你早些休息吧,我要先去睡了!”
绯绡却似没有听到,依旧坐在窗沿上。
王子进只好悄悄掩上房门,一个人去睡了,想着绯绡落寞的身影,心中不由难过,本以为他是一只狐狸秉性,时而狡猾贪吃,时而满腔热忱,万万没有想到他也有烦恼的时候,望着
那窗外的圆月缺了一角,突然觉得人生便如这圆月,有圆就有缺,有盈就有亏,无论人鬼精魅,概莫能免。
哪想半夜正睡到迷迷糊糊之际,却听门外传来清亮的笛声,他急忙披着衣服起来,推开房门一看,绯绡依旧如刚才自己所见,屈膝坐在窗沿上,只是微微颔首,正在吹奏那碧绿的玉
笛。
那笛声悠扬动听,在西京万籁俱寂的夜空回荡。
“绯绡,早早歇息吧!”王子进见他这样子,心中实在不忍。哪想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缓缓的飘来低沉的,呜咽一般的箫声。
那笛音高昂,箫音低沉,偏偏绯绡的玉笛如何拔高音节,却始终压不过那箫声,只听那洞箫的声音百转千回,以为它已被笛音盖过之时,细听之下它却依旧萦绕在耳。
王子进一听这洞箫声音,便知青绫就在附近,上次一别到现在,已然两个月有余,不知青绫现下如何了?
正在想着,却见绯绡放下玉笛,插入腰间,嘴角带笑,神色开朗,已不见抑郁之气。
他翻身跃下窗沿,对王子进笑道:“子进,不早了,休息吧!”与往日神色无异。
“唉,唉,你没事吧?”王子进话还没有说完,绯绡的房门已然关上了。
他郁闷的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此时已是午夜,只觉得自己一腔心绪都付了流水,也不知是哪根弦搭错了,居然在他的身上浪费善心。
5、次日,绯绡一大早就神采飞扬,已不同于前日的郁郁寡欢。
“我昨日与青绫已达成共识,他似乎甚是喜爱那个女子,不愿放弃!”
“那你打算怎么办?不管这件事吗?”王子进一时觉得满头都是雾水,也不知这二人怎么吹了一会儿乐器就达成共识了。
“我们已然决定,既然有此机会,千载难逢,不如比试一番!”
“什么?”王子进听了,手中端着的茶碗差点翻到地上,“你们不要为了那将军的小姐伤了和气啊!”
绯绡斜眼望着他轻笑一声道:“子进,也许能够帮你觅得一门好亲事呢!”
“不,不,不!”王子进头摇得像波浪鼓,“我宁可不要什么好亲事,也不想你们自相残杀!”
“怕是现在已经晚了!”
“什么意思?”他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胡公子,楼下有客人找!”
王子进听了只觉纳闷,怎么会有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眼见绯绡整理衣冠就要出门了,他突然灵机一动,一把就拽住绯绡的衣袖道:“是不是那苏将军派人来的?”
绯绡看着他但笑不语,似是默认。
王子进看着他俊美的笑脸,突然心中难过,“绯绡,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做什么!”
绯绡却还是一脸的笑容望着他,那笑容在此刻看来如此的不真实,仿佛经过昨夜,他认识的绯绡已经不见了。
他继续道:“这次,就当我求求你,不要与青绫为敌!我们这就远离西京,不再回来!”
绯绡伸手拉开他的手,神情落寞,“子进,你知道,人妖殊途,我若是不管,那家花样年纪的小姐又该如何呢?她又有什么罪呢?”
说罢,推门而出。
王子进见他在走廊里渐行渐远的白色背影,心中突然难过,只觉得绯绡此番行事与平日大相径庭,那个巧笑嫣然,玩世不恭的绯绡又到哪里去了呢?
他一个人发了会呆,也耷拉着脑袋跟着绯绡走到楼下。
站在楼梯上,只见绯绡正谈笑风生的与那管家说着什么,两人身后还有小厮捧着盒子垂首立着,看那盒子的描金画凤的华丽外观,估计装着贵重的礼品。
王子进见绯绡白衣如雪,甚为潇洒,折扇轻摇,笑语嫣然,一切都与平日无异,但又与平日差得太多,他认识的绯绡,是不会为了区区的几样贵重礼物,去与自己的朋友为敌的。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个人又走回房间,开始收拾东西,他不想目睹这同类相残的景况。
原以为只有人类才会利欲熏心,才会蝼蚁竟血一般互相陷害,哪想着一向豁达潇洒,脱尘出俗的绯绡竟也如此,一时间只觉得心灰意冷,人生了无生趣。
他的行李刚刚收拾了一半,门就一把被人推开,一个白衣的少年正面带微笑走了进来,看到他的包裹问道:“子进,你这要去哪里?”
“我想回老家了,出去了一年,老母定是十分挂念我了!”王子进说罢继续收拾东西。
“子进,要走也不急这一时!”
“我什么也帮不上你,你也不听我的,我不想看到你和青绫互相残杀也不行吗?”王子进听了怒道。
绯绡见他生气,却也不以为意,“我约了青绫决战,就在今晚,要你帮手我才有胜算!”说罢又笑了一声道:“如果你想我落败,命归黄泉,那你就走吧,怕是此生再也没有相见的
机会!”语气中竟有无限悲哀。
王子进呆呆的望着他的脸,如描似画的五官,突然心中难过,虽然自己不想见他们彼此互斗,但是更不想见到绯绡有什么危险。
想着两人过往的一切,共同经历的种种,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手上也停止了收拾,颓然道:“我能帮你什么忙?”
6、“去了就知道!”绯绡笑道,显是又在卖关子。
王子进心里难过,也不去追问他,一个人对窗喝了一个下午的茶,眼见青瓷杯中,茶叶如枪似旗,缓缓沉浮,只觉得自己的心绪也如这杯香茗,无法平复。
终于到了黄昏,那苏家派了两个下人过来为二人引路,王子进只好气鼓鼓的十分不情愿的跟着走了。
两人坐在华丽的马车上,王子进依旧不愿与绯绡说话,还在生气。
“子进,子进?”绯绡坐在对面,偏着头逗他。
“干吗?”王子进没好气道。
“你可是在气我利欲熏心,致朋友的生死于不顾?”
王子进见被他说中心事,急道:“不错,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算是我王子进瞎了眼,与你做朋友!”这话虽是气话,他的语气中却夹杂着悲伤。
“子进!”绯绡折扇一展道:“你要相信我,到任何时候不要怀疑我,好吗?”
王子进只觉得这话中另有明堂,待要再问,却见眼前突然灯火通明,却是那下人掀了轿帘,请二人下车。
“到了!”绯绡笑道,一撩袍子,跳下马车。
王子进只见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似乎要将夜晚的天空点燃,在那院落外面,一股寺院中才有的香火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耳边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和尚颂经的声音,似乎这家正在做法
事。
“哎呀,二位公子终于来了,老夫恭候多时了!”从门中走出一个锦衣的老头,正是那刘管家。
二人见了他,一起抱拳还礼。
“不必多礼!”那老管家急忙道:“二位这就随我去见老爷吧,这是后门,可能要多走一会儿了!”
王子进正有所不满,听到是从后门进来,免不了又哼哼的了几声。
那管家何等老练,急忙道:“让二位委屈了,不过大门早就被道士贴满了咒符,现在根本就打不开了!”
王子进听了心中一凉,看来这小姐真的病得不清,这般大张旗鼓的驱魔逐邪,一时心下犹豫,不知哪边才是对的,哪边又是错的。
前面的绯绡似是看透他心事,回眸朝他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对他说,这世间诸事无常,凡是没有绝对,不要过分计较正邪对错,否则只是自寻烦恼。
他点了点头,跟着绯绡一路往前走去,院落里全是香灰四处飘散,映得院落中的景物飘飘渺渺,既像人间仙境,又像熔炉地狱。
两人跟着管家七拐八拐,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可见一个大厅,门旁放了两个巨大的火盆,正有一个灰袍道士,在那两个火盆中间舞着一把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似乎甚为投入。
颂经的声音正从那大厅后面传来,此起彼伏,浑厚震耳,让人听了说不出的难受。
那灯火通明的大厅中,正端坐着一个虬髯的大汉,穿着紫红色的绸缎衣裳,身材魁梧,偏偏脑袋上缠了一个画着八卦图案的黄布条,甚是滑稽。
“老爷,老爷,我请了贵人回来!”
那大汉估计四五十岁的年纪,本来在椅子上打坐念经,听了下人汇报,睁开一只眼看了一眼绯绡,身子一歪,差点没有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指着绯绡对那管家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一个妖怪还没有撵走?怎么又找了一只回来?”
“老爷,老爷,这位公子身负异能,定能助咱们渡过难关!”
那苏将军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绯绡,摇头道:“不信,不信,我怎么不觉得这个风一吹就倒的公子哥能有什么本事?你叫他回去吧!”
却见绯绡笑道:“先请将军遣散这些道士和尚,今夜那妖孽就会来府上,在下还有事要交待!”
王子进听了急道:“绯绡,绯绡,这些人不是能助你一臂之力?干吗要遣散他们?”
却听绯绡伸手掩嘴,悄声道:“你这个呆子,这些人都是骗子,连我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你还指望他们什么?”
王子进听他这样说,望着那声势浩大,正在念经的和尚,又看了看门口卖力舞剑念咒的道士,看来不光那街头耍把戏的,就是这将军府中也不乏骗子横行。
那将军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绯绡,下令将那和尚道士遣散,熄灭了熊熊的火盆,一时间屋子里黑烟乱窜,人仰马翻,热闹非常。
“你真的能确定那妖孽今日就会来?”
“小生能拿性命担保!”
“谁要你的性命!”那将军气哼哼道:“你要死了,他来了谁来抵挡?”
绯绡指了指王子进道:“小生拿这位公子的性命担保!”
王子进听了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原来他是叫自己来做人质的,叫自己帮忙就是这个帮法?
刚要发做,就听绯绡悄声道:“等会儿你就呆在那小姐身边,保护她左右!”
他听了面色一红,暂不做声,叫他保护小姐?这该如何是好,要是唐突了佳人可怎么办?心中立时如小鹿乱撞,早就把要他做人质的事忘到了脑后。
却听绯绡道:“请将军把小姐请出来,在下要为小姐做一番布置!”
那将军瞪了瞪眼,吹了吹胡子,似乎不大情愿的对下人道:“去把小姐请出来!”
王子进一时来了兴致,已经忘记了青绫与绯绡的恩怨纠缠,抻着脖子就等着那小姐出来。
青绫喜欢的,非要纠缠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呢?定是人间绝色吧?一时如坐针毡,紧张得要命。
过了一刻钟,方从内室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方方的一张脸上扑满了白粉,一双丹凤眼倒甚为喜人,只是目光涣散,穿着艳丽的绿色衣服,头上带着金晃晃的首饰,一点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