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如丝一般飘散在空气中,更像是呻吟,把王子进吓了一跳。
他急忙顺着声音找去,只见书架的后面蹲坐着一个人,那人坐在黑暗的屋子里,隐约可见穿了一件绸缎的衣服,头发凌乱,面孔完全被遮住。
王子进见了那人,心中一阵难过,这就是文奇吗?他还记得蓝天下,绿水旁,两人一起玩耍的样子,怎么转眼间,那孩童就变成了一个被家人遗弃的鬼一样的人了呢?
他急忙小声道:“文奇,文奇,我是子进啊,你还记得我吗?”
那人却不答,透过凌乱的头发望着眼前的王子进,不再言语。
王子进依稀可见他眉目依旧如以前一样俊朗,只是一双眼睛中已经没有了神采,脸上也全是灰土。
正在这时,只见那人眼中突然冒出精光,望着王子进身后,大声叫道:“赶快,赶快把门关上,不要让它进来!”
王子进被他这么一吓,连滚带爬的逃出了那个屋子,文奇随后一跃而起,一把就把门“碰”的一声关上了。
还兀自叫着:“门,门要关上!它们才进不来!”
王子进见了他这样子,估计是完全疯了,只觉得时事变迁,无法预料,人生如戏,又苦多乐少,只好一个人怏怏的走出了那幽静的院子。
身后还隐约可以听到文奇的声音:“千万不要让门半掩啊,半掩门啊~”
像是哀号,又像是控诉,飘荡在那布满花香的空气中。
他踏着渐长的夏草,想要回到大厅去,可是哪想心有牵绊,恍恍惚惚的就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可要怎么回去?”眼见转了两圈又跑回了那月亮门前,正在踌躇间,眼光一瞥,看到一间茅屋。
那屋子离文奇所在的院落甚近,看着像是下人所住。
那屋子的木门半掩,里面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
王子进见了半掩的门,只觉得好奇,就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不要紧,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那门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一个白色的人脸,依稀是个女人的脸,头发很长,桃红的衣服,正在透过那门的缝隙看向自己这边。
文奇的声音还像风一般飘荡在耳边:千万不要让门半掩。
3、王子进只觉得脑门发冷,急忙揉了一下眼睛,却见那门后依旧是黑洞洞的一片,哪里有什么女人?
正在这时,有人伸手一下拍在他的后背上,吓得他“哇哇哇!”的叫了起来。
回头一看,一张俊脸上挂着笑闹的表情正看着自己,却是绯绡。
“哎呀,你可吓死我了!”王子进见是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子进,我找得你好苦啊!”绯绡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院子倒是幽雅啊!”说罢也看到了那个茅屋,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有什么不对吗?”王子进见了他的表情问道。
“没有什么!我们回去吧!”说罢,转身就走了。
王子进只好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园子。王子进心中难过,便把宋文奇的事与他一一说了,边说边感慨世事无常,人生苦短,只觉得心中似乎有满腔的郁结无从发泄。
“他是怎么疯的?”绯绡听了问道,剑眉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不知道,好像一夜之间就这样了!”
“那很是蹊跷啊!”绯绡说着摇头道:“大凡疯者,必是经历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或是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哪有无缘无故疯的!”
王子进听了这话,突然感觉他似乎话里有话,急忙问道:“绯绡,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情?”
绯绡却嘴角一牵,微笑了一下,“反正这里似乎有什么古怪!”
“那文奇还能不能痊愈呢?”他急忙问道。
“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要看这救人的人本领如何了!”
王子进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冰冷,周围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这世界一下寂静得可怕,过了一会儿,他才颤声道:“你,你说文奇是被人陷害?”
绯绡听了,美目一斜,眼光如刀似剑,分外冷酷,“你以为?这世上蹊跷的事有如此之多?”
“那我们快快救救他吧,不然他这个样子终此一生,不是太过可怜!”
“子进,还是从长计议吧!”
“不不不!见人受困,怎可坐视不理!”说着,已经一马当先,往主屋走去。
他心中着急,走得飞快,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大厅里。
只见客人大多已经散尽,只有几个家丁和奴婢在收拾桌子。主人一家还在把酒言欢,看起来甚为开心的模样。
王子进见了他们,又想起在那黑暗而狭窄的小屋中的文奇,不由难过,只觉得这差距如此之大,不啻于天上人间。
他一撩袍角,已经走了进去,倒转折扇,朝那一家人鞠了一躬,“叨扰各位用餐了!在下有话要说!”
“小明啊,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那老夫人依旧和眉善目道。
王子进也无心与她争,急忙道:“我刚刚探访文奇兄回来,正好有一位至交,可解文奇兄的病症!”
说罢,回头望向身后的绯绡。
绯绡没有想到这个呆子如此冒失,只好也走上前去,做了一个揖:“小生姓胡,略懂一些医术,或许可以助大公子康复!”
哪知这话刚刚出口,那一直坐在主席的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一下就发起急来:“看你这人也甚为潇洒,不似凡品,怎的满嘴妄言?”
绯绡却并不答话,只是面带微笑,清澈的目光一直上下打量着那男人。
“我的儿子根本就没有病,你又从何医治?”那人继续道。
王子进这才知道这人就是自己那未曾谋面的舅父了,“可是,可是我见文奇兄……”他急忙要解释。
“不错,是我们弄错了!”绯绡见状急忙一把拉住了他,“在下这就告辞了!”
“我说文奇没有事吗?他怎么会有事?”那老太太听了又兀自嘟囔着。
王子进呆立在大厅中,望着这一桌子的人,只觉得他们如鬼魅般可怕,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疯子,他们却不闻不问,事不关己,如此冷漠,便是连禽兽都不如。
“子进,我们走吧,日后再做打算!”绯绡说着拉着王子进急忙出了大厅的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要与他们理论!”王子进一路气氛,大声嚷嚷着。
刚刚嚷嚷了两句,他就像是被谁掐了脖子一般,不说话了,只见厢房那边,有一间屋子的门半掩,一个人正透过那门缝在看着他们二人。
绯绡显然也发现了那个人,那是一个少年的面孔,估计不过十几岁的模样,头戴发冠,俊秀的脸上一双眼睛分外的锐利有神。
那人显是发现二人也在看他,慢慢的将门合拢。
此时已近黄昏,树影婆娑,王子进望着那厢房的雕花房门,又望着这铺了青石板的庭院,只觉得这是逢魔的时刻,这一扇扇的门后,是谁躲在里面,用它们的眼偷看这繁华缭乱的人
世?
4、“你看到了吗?”王子进回过神来,问身边的绯绡。
“看到了!好像是个少年!”说罢拉着王子进道:“我们快走!回去再说,这房子里有诸多古怪!”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王子进呆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初放的华灯,只觉得心中难过。
绯绡知他心中气愤,也不理他,一个人坐在烛光下又啃起鸡来。
“绯绡,文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家人为何不救它?”
“不知道!”绯绡抬头道:“反正事情不似那么简单,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那家中盘亘。”
“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绯绡听了目光迷离,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今日人太多了,生气太足,我也没有什么把握,待得过几日,我们再去看看!”
“啊?”王子进听了叫道:“还要过几日啊?那文奇兄不是还要遭几日罪?”
“事情没有查清之前,还是不要贸然出手!”绯绡一脸狡黠,轻声笑道,“不然只会把事情搞砸!”
王子进听他说的也有道理,只要去楼下买了两坛黄酒,借酒浇愁,两人一直喝到半夜。
此时在那宋家大宅中,月亮门外,桃树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在地上,婆娑起舞,似少女婀娜的丰姿。
树下一个人,正伸手抚摸着那桃树纠结不平的树干,头发蓬乱,目光呆滞。
那是春天的桃树,他儿时一手栽下,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失去了意识的他似乎还没有忘记这陪伴了他十几年的伙伴。
此时正是半夜,夜凉如水,月满如盘,清冷的月光撒满庭院。
那庭院旁边的一个小小的茅屋中,轻轻的传来“吱呀”的一声,那破旧的木门居然自己开了。
接着凉夜中传来“簌簌”的声音,庭院中并没有人,但是地上的青草却好像被人践踏一样歪到了一边。
似乎有人从门中出来,正踏草而行,可是这月色如此明亮,只有茅屋的木门洞开,那庭院之中,又哪有什么?
是夜,王子进喝了几杯黄酒,正睡得深沉,只觉有人在轻轻摇他。
“子进,起来了!”他睁开惺忪睡眼,见眼前站了一个人,白衣如雪,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凝望着他,不是绯绡是谁?
“这么晚了,叫我有何事?”
“有人刚刚叫门,你去看看!”
王子进仔细的听了一下,果然是一阵轻微的叩门声从暗夜中传来。
他急忙披了一件外衫,跑去开门,拉开门一看,可见一副桃红色的衣袖和一张白白的脸。
王子进见了这人,心中一紧,今日下午躲在那破旧的木门后面的似乎就是这样的一张脸,他吓得急忙后退了一步。
那人却伸手推门进来,朝二人做了一个万福:“小女子春桃,是宋家的丫鬟,现在是特来请二位公子来助我家大少爷康复的!”
那女子倒是礼数周全,似乎是个平常女孩,头上挽了两个小髻,倒真是丫鬟打扮。
“你,你不要多礼了!”王子进见了急忙穿好衣服,“你家主人不是说不用医治?”
“王公子有所不知,大少爷的病只有少数人知道,在那大庭广众之下,自是无人承认隐疾,夫人现下派我过来就是专门请二位公子的!”
身后的绯绡见了,急忙点着了蜡烛,“今夜就过去?”脸上全是狐疑之色,似乎对这侍女不大信任。
“正是!”那春桃说着就垂手立在门外,“我此番就是来引路的!”
王子进见推脱不掉,心中虽然害怕,但想着绯绡跟在身边,应该没有事,急忙去内室整了整衣服,两人就跟着春桃出发了。
“那个,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王子进还是心中没底,与那春桃攀谈。
“我是伺候大少爷的侍女,大少爷酷爱桃花,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那春桃接着道:“下午的时候我在那茅屋清扫,好像就是那个时候与王公子有了一面之缘!”
王子进听她说得合情合理,心中暗暗放心,这春桃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就径直与她向那宋家大宅走去。
身后的绯绡,却是一直剑眉紧锁,望着那前面引路的春桃,心生疑惑。这已经是三更时分,城中且有宵禁,哪家的侍女可以随意走出院落,往来外界呢?
5、三人踏着月光,很快就来到了宋家大宅,那春桃却引着二人直往后院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二位公子这边走!”
王子进和绯绡只好跟着她从后门走了进去,她东拐一下,西拐一下,很快就带着二人又来到那有着月亮门的庭院。
那庭院中绿树葱葱,在黑夜中看起来甚是恐怖,一栋房子立在院中,乌漆漆的一片,不见灯火,正是那宋文奇居住的,被木板订死了窗户的房子。
王子进见了那房子,只觉得身上发冷,白日里怎么没有觉得这样可怕?
“这边就是公子居住的房间!”春桃在一边介绍。
绯绡却不看那主屋,一双美目倒是死死的盯着月亮门旁那个破败的茅屋,那茅屋的木门此时已经大开,似乎有什么人走出来的时候忘记了关门,门里是黑洞洞的一片。
“这是什么地方?”他伸出折扇指了一指那茅屋。
春桃见他问起,脸色一变,过了一会儿缓缓道:“这里据说是个神社,好像以前供奉过菩萨什么的,后来就荒废了!”
绯绡听了,也就不再打听,“我去看看你家的少爷!”
“公子替少爷诊病,我在门外伺候着,有事叫我即可!”那春桃说着就垂手站在门外,倒真是一副侍女的模样。
王子进望着那紧闭的雕花大门,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颤抖道:“绯绡,我们真的要进去?”
绯绡听了瞪了他一眼道:“你自己充英雄,闹着要救你朋友,怎么现下如此胆小?”
王子进被他一激,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就推开了房门。
那屋子里面此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比白日里更吓人一些,只有那酸臭的腐败气息不曾改变。
绯绡伸出手掌,一簇青色火焰“突”的一声就跳了出来,照亮了大半个房间。
“这里什么味道?这般难闻?”他说着拿袖口掩鼻,似乎不堪这酸臭气息。
哪想话音未落,就从斜里窜出一条黑影,一下推开二人,扑到门上,双手齐用,一下就关了大门。
那人回头朝二人阴森森的笑道:“门啊,门要记得关好!”
“哇!”王子进被他吓了一跳,一下就躲到绯绡的身后。
在青色火焰的映照下,只见那人蓬头垢面,目光迷离,似乎不大清醒,正是王子进的儿时玩伴宋文奇。
绯绡却并不害怕,直直的看着宋文奇道,只觉得这人疯的怪异。
他小声朝王子进道:“子进,子进!这人怕是元神被什么厉害的东西占去了!”
“啊?那我们要怎么办?”王子进到了此时已经甚是后悔插手这件事。
“你且去问问他,在门后有什么?”
“为什么是我?”王子进哭叫道。
“你与他相处过,且去试试!”
王子进见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上阵,颤声道:“文奇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子进啊!”
“是小明吗?”
为什么这家里的人都说小明?王子进只觉得这人和那老太太如出一辙,不过现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急忙继续道:“我是子进啊,你还记得我吗?小的时候我们曾一同玩耍过!”
那宋文奇目光更为迷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文奇,我想问你!”王子进说到这里,吓得咽了口口水道:“门后,你在门后看到了什么?”
那宋文奇听了,环视一下四周,似乎怕别人听到一般,小声道:“我,我那天夜里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有人从门后出来!”
王子进听了只觉得一头雾水,门后走出人,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却听他继续道:“那夜好黑,一个人就那样从没有人的茅屋中走了出来!”
听他这样一说,王子进只觉得背后渗出冷汗来,那破败茅屋的样子,那洞开的门,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正害怕间,突然眼前一黑,又是什么也看不到了,却是身后的绯绡一把合上手掌,熄灭了那跳动的青色火焰。
“绯绡,你莫要吓我啊!”王子进急忙叫道。
哪想黑暗中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掌,一把按住了他的嘴,那人轻声在他耳边道:“子进,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王子进瞪圆了一双眼睛,大气也不敢喘,只见那唯一能透过月光的雕花门上,恍恍惚惚的映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6、这人是谁?在这样的半夜探访一个疯了的人?
二人都是一头雾水,只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作声。
只听门外竟而传出了一个男人压抑的哭泣声,那声音嘶哑而悲痛,在暗夜里听来分外的吓人。
那人哭了一会又用手拍着门板,似乎心中十分难过,只听他哭道:“奇儿,奇儿,爹对不起你!”说罢叹了一口气又道:“爹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谁让你不专心向学,屡次不能
中举!”
看来此人就是自己的舅父了?王子进听了那人哭诉,却更是纳闷,这又关科举什么事?这家人当真古怪得紧。
却听那人继续道:“你再等一等,反正那屋子还在,我们就有制它的东西,到时候爹自会还了你清明回来!不会再让你这般糊涂下去!”
又提到那间茅屋了,王子进听了心中一紧,那屋子不是废弃的神社那样简单吗?
却听那人在外面又哭泣了一会儿,甚是伤心,过了良久没有声音,似乎走了。
绯绡又祭出青火,两人见那宋文奇竟然在这半个时辰中歪在屋子的角落睡着了,这人似乎是完全疯了。
王子进望着他那香甜的睡脸,不由暗自摇头,估计在他的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
绯绡缓缓推开房门,从外面传来一股清冽之气,似乎吹散了一些屋子里的浊气,使人心旷神怡。
“对了,春桃姑娘呢?”王子进见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又想起引二人过来的那个侍女。
“估计走了!”绯绡说着看了看天色,“今天天快亮了,你我先回客栈,明晚再来吧!”
“可是我们什么还什么都不知道啊!”王子进见天色只是有一些蒙蒙亮,实在是心有不甘。
“子进,莫要打草惊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
“你已经知道些什么了?”王子进问道。
“还不能确定,所以明晚我们再来!”绯绡说道,抬眼望着那院中的桃树,那桃树枝叶繁茂,生长得甚为茂密,“此事我是管定了,你大可放心!”
王子进听他这样说,心中不由一宽,眼光一瞥,却是又看到了那个破败的茅屋,那扇木门不知在何时已经关上了,似乎有人走了进去,带上了房门一般。
他见了那紧闭的房门,心里不由一个激灵,急忙跟着绯绡走了。
两人回去又睡到日上三竿,昨日所见,似乎就像一场噩梦一般,在阳光下烟消云散。
“子进,你且仔细回想一下那宋家有什么怪异的事情?”
“怪异?”王子进歪着脑袋拼命的想,“就是文奇疯了吧,还有什么怪异?我那姑奶上了年纪,自然糊涂,别的倒没有什么?”
绯绡听了,坐在窗旁,端起一杯茶喝了,面无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有什么不妥吗?”王子进见他面色难看,急忙问道。
“我在想一件事!”绯绡说着扬了扬眉毛,“宋文奇疯了,元神被人夺走,又是谁干的呢?那人为什么偏偏要他的元神不可呢?”
王子进望着绯绡的一张俊俏的脸,听他一字一句的说话,只觉得似乎事情的真相就快水落石出,但是偏偏就差一个环节。
“夺走元神的估计就是那茅屋中出来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他的父亲会知道这件事呢?”
绯绡说着,似乎又面临难题,望着窗外道:“子进,你没有发现他们家的人都很熟悉一个人吗?”
王子进听了脑中想起一个简单的名字,像是小厮的名字一样好叫的名字,脱口而出:“小明!”
初时听到,还以为那是老太太糊涂了,随口瞎说的,后来在文奇嘴中又听到,他才注意到这个名字。
“是啊,是啊!”绯绡听了笑道,又端起杯子喝了一杯茶道:“这人好像上上下下都知道啊,看起来甚有身份啊,可是又没有见过他!”
“是不是我们找到这个小明是谁这事情就会水落石出呢?”
“子进!”绯绡笑道:“现下还不能判断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呢?而且还不知道这是人的名字还是动物的名字,不可妄下结论!”
王子进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只好点了点头。眼见那太阳正高悬在头顶,心中不由焦急万分,隐隐希望这日头早些西沉,好再去那宋家大宅。
那隐藏在门后的,半夜中走出来的,吓疯了宋文奇的人,到底是谁呢?王子进想着伸嘴吹散了笼罩在热茶上的雾气,倒是笼罩在心中的迷雾,要如何驱散?
7、好不容易捱到天黑,两人收拾一下就又去那宋家大宅了,今日那引路的婢女春桃倒是没有来叩门。
此时夜雾弥漫,空气低沉,月亮也隐藏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是个阴抑的夜晚,不同于前日的云淡风清。
王子进心情沉重,那衣服上又沾了雾气,似乎也比平日重了几分,倒是前面的绯绡,白衣依旧翩然若舞,似乎这夜雾半点也没有沾到他的身上。
“到了!”绯绡说着停下脚步,眼前的一扇红色大门,正是那宋家的后门。
“我们进去!”他说着用手一推,门“呵哧”一声就开了,门里的木制插销已经断为两截,绯绡回头朝王子进得意的笑了一下,一撩袍角就走了进去。
王子进知他干这种偷鸡摸狗之事最是在行,天下的诸般大门怕是没有一扇能把他关在外面,见他这骄傲模样,只好摇头轻笑,跟着他进去了。
“绯绡啊,你说今晚能不能查出什么啊?”王子进踏在那青石板上,又开始害怕起来。
“不知道!”绯绡左拐一下,右拐一下,“先去那茅屋,且看里面有什么古怪?”
“啊!”王子进听了不由哀号,“那屋子好像很吓人啊,我们能不能明日白天再来?”
绯绡听了,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白天看有什么用?大凡鬼怪都是夜里出现,你白日里去除了一堆尘土以外还能找到什么?”
王子进见他似乎打定注意,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随着他往那茅屋方向走去。
两人又走了一刻钟的功夫方走到那月亮门外,此时院落里树影婆娑,漆黑的一片,今夜不见月光,那黑暗似乎比昨夜更加沉寂一些。
“我们过去吧!”绯绡说着一马当先,往那阴影中的破败茅屋走去,那屋子分外的奇怪,小小的木门又变为半掩,留下窄窄的一条黑缝,似乎有人在里面观望着这大千世界。
王子进心如打鼓,害怕万分,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生怕草丛中窜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来。
夜草沾了露珠,湿湿凉凉,他不由暗道:王子进啊,王子进,这只是一个梦,不要怕,等会儿醒了又会在客栈床上,什么都不曾发生。
还没等安慰完自己,就见前面的绯绡,身子一扭,白影一闪,已然推开那木门走了进去。
“绯,绯绡,等等我啊!”他万万没有想到绯绡竟然这样冒失的进去了,把自己一人留在这黑暗阴森的庭院中。
他急忙快走两步,一把就去拉那茅屋的木门,哪想那门上竟然没有拉手,光溜溜的没有着手之处,而绯绡进去以后,竟然连门缝都没有留一个。
“绯绡,绯绡,快点开门啊,我进不去啊!”王子进拼命在外面拍打着那木门,可是那门里一点声息也没有,更不似有打开的样子。
他拍打一会儿,没有应答,心中更是害怕,急忙把耳朵贴在了那门上,去倾听里面的声音。
似乎有“簌簌”的声音传来,难道里面有人踏草不成?还没等想完,那声音越来越近,他方才发现是屋子外面,自己的身后,又有人穿过那月亮门朝庭院走来。
这么晚了,难道又是那自己的舅父来哭诉忏悔?他想到这里,急忙隐身到那茂密的草丛中。
只见黑夜中一个人影慢慢的甚为悠闲的走了过来,那人身形有些消瘦,身量也不是很高,头戴发冠,似乎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人又是谁?王子进只觉这家人处处透着古怪,这家的夫人命一个怪里怪气的侍女去请他们又不让别人知道,男主人在三更半夜跑到自己疯了的儿子门外哭诉,这次又是一个十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