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不由笑了。
木棉红又掩嘴一笑,道:“我都没想到我这辈子能劫掠西凉王宫。”说着从手上褪下一個珠串,“看,这个是从西凉王宫里抢来的,我觉得特别好看。”
她往前一递,眼神略有些忐忑。
“送给你。”
其实就是一串绿松石,楚昭笑了笑,她走过去接住,带在手腕上,木棉红看到她手腕上原本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做成的串。
楚昭带上了,举起手对木棉红晃了晃:“看,两个带在一起还挺合适。”
木棉红眼中满是笑意点头:“我们阿昭带什么都好看。”
这也是她第一次称呼我们阿昭。
楚昭略有些不自在,但没有说什么,转头看窗边的木槿花。
木棉红及时换了话题,问:“你送消息说要我们带走一人?”
楚昭转过头看她:“是,是邓弈,就是上次让小曼送去的盲眼老妇的儿子。”
“太傅啊。”木棉红笑道,“原来没杀死啊。”又点头,“不杀死好,留着指不定有什么用,就如同我们在寨子里破烂东西也都留着呢。”
不是这个比喻吧,楚昭被逗笑了,手捏住花枝摇了摇,嗯了声,道:“还有,把谢燕来也带走。”
木棉红有些惊讶:“他?”
“对啊,他也活着呢。”楚昭点头,又轻叹一口气,看着盛开娇嫩的木槿花,“是他运气好,死里逃生,我不想让他再混在纷乱征战中,想让他去好好养伤。”
木棉红看着女孩儿捏在手里的花摇啊摇,了然浅笑,轻声说:“好,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楚昭转头看她:“我——放心的。”
她其实差点脱口说,我以后也去找你,和你在一起,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这话,以后再说吧。
……
……
阿乐和小曼探头看这边,看到两人站在窗边,说什么听不清,但能看到两人都在扯木槿花摇啊摇——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比上次见面无话可说,气氛尴尬要好的多。
两人愣神间,见楚昭转过头喊:“阿乐阿乐,快去让厨房准备饭菜,特色饭菜,都端上来。”
阿乐大声应声是转身乐颠颠走了。
小曼收回视线,这次先抿嘴一笑,然后才哼一声。
第七十六章 惦念
深秋的宫宴上必有一道莲子羹。
小皇帝不挑食,但加了新鲜桂花的莲子羹能多吃一碗。
不过今天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萧羽拿起信报再次看。
齐公公看到是皇后的信,便没有再劝吃饭,让内侍们收拾下去。
皇后出征在外,信报半个月一封,随着平叛大捷,信报越来越密集,几乎三五天就有。
自从得知萧珣已死,皇后大捷后,朝堂上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就连一向神情安静从不表露喜怒的小皇帝都一直嘴角弯弯,欢喜难抑。
但此时这封信让萧羽脸上毫无笑意,神情哀伤。
“唉。”他深深叹口气,对齐公公说,“楚姐姐多伤心啊。”
最新送来的消息是,找到谢燕来的尸首了。
先前随着萧珣已死捷报来的还有谢燕来带着十几人潜入中山郡,成功刺杀萧珣,但谢燕来生死不明的消息。
其实那时候大家已经揣测谢燕来死了,只不过找不到尸体,皇后不相信。
现在攻破了郡城,中山王府的人供述,为了泄愤,将所有刺客尸首剁烂埋在了中山王府花园里当花肥了。
中山王府的花园被翻开,找到了十几具尸首,虽然腐烂,但还是尽力拼凑给死者一个完整。
谢燕来的尸首也在其中。
当然信上并没有描述这个场面,就算见过战场厮杀的萧羽都不敢想象,他重重地叹口气。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多少次叹气了,齐公公看着孩童紧皱的眉头,也跟着叹口气:“是啊,又能有什么办法,打仗总是要死人的,皇后娘娘的父亲也是死在战场上。”
萧羽摇摇头:“舅舅和楚将军不一样。”
楚将军确切说是病死的,楚姐姐对他的离开早有准备,但谢燕来不一样,谢燕来从那晚守宫门开始,就一直英勇善战,冲锋在前,为楚姐姐排忧解难。
楚姐姐很信赖他,很倚重他,楚姐姐肯定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死。
就像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父母。
他其实也没想过谢燕来会死。
萧羽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舅舅了,但只要一想就有清晰的印象,那晚黑夜城门前,对他毫无感情的双眼,日常宫中相对,对他也没有丝毫地恭敬。
这个舅舅不喜欢他。
或者说,不喜欢他这個身份。
这一点跟另一个舅舅完全相反。
那个舅舅喜欢他,只是因为他的身份。
但他对喜欢他的舅舅没什么厚爱——反正他亲近谢燕芳也只是因为谢燕芳的身份,对谢燕来这个不喜欢他的舅舅,他也没有厌恶。
他还想着如果让这两个完全不同的舅舅对峙你死我活,不知道谁赢谁输,这下看不到结果了。
可惜了。
萧羽再次重重叹口气。
“陛下要重重奖赏谢燕来将军。”齐公公轻声说。
萧羽点点头:“不管楚姐姐奖赏什么,朕都要加倍。”说罢又问,“燕芳舅舅是不是要去中山郡?是去接楚姐姐回来?”
齐公公道:“是去接谢燕来将军灵柩回京。”
萧羽不由坐直身子眼睛亮亮说:“不如朕也一起去吧。”
齐公公也满眼期待:“实不相瞒,陛下,老奴也想去。”又无奈,“但皇后不在,谢大人也离开了,朝中不能无人,只能陛下守着,陛下在朝中,皇后在外也才最安心。”
萧羽倚着椅子看他一眼,说:“齐公公,你就直接说朕不能去嘛,拐弯抹角,还要拿着楚姐姐来当借口,朕现在不是小孩子了。”
齐公公惭愧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在老奴心里,陛下永远如孩童般当珍爱。”
萧羽哈哈笑,将手摆了摆:“朕知道你的心意,齐公公,你跟别人不同,在朕这里不用这么小心谨慎说话,你去忙吧,朕要给姐姐写回信。”
齐公公笑着应声是,但也没有立刻就走,将桌案上布置好,又摆了两碟点心。
“齐爷爷,这些事我们来做就行了。”两个内侍在旁赔笑,说着还上前帮忙。
皇帝身边有很多内侍,分工详细,这是专门伺候笔墨的。
当然在齐公公面前,这些内侍都要靠后站。
不过这些小崽子们越来越按捺不住了。
“我摆好了,你们再伺候,我更放心。”齐公公笑呵呵说,没有喝退他们。
两个内侍笑着应声:“有公公指点,我们做事也安心。”
对于内侍们之间的话,萧羽如同没听到,一手拿着信看,一手捏着点心吃,没有制止齐公公做事,也没有制止内侍们抢做事。
对于这些人来说,能为皇帝做事,是天大的荣耀,是皇帝的恩赐,是他们生存的意义。
当皇帝,很简单。
就像谢燕芳说过的当皇帝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皇帝什么都不做,其他人才会做事,还会为了做事而相争。
齐公公告退了,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见伺候笔墨的两个内侍站在桌案前殷勤地问“陛下要用哪个笔?”“陛下要喝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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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羽一边看信,一边回答他们的话“用这只笔。”“喝点水就行,要不凉不热的温水。”“小袁子你去给我换张纸,前几天压了桂花那张。”
室内热热闹闹。
陛下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缩在暗夜里被这个世间吓到的小孩子了,他已经越来越会做皇帝了。
齐公公收回视线,对四周侍立的内侍们吩咐:“听着陛下吩咐,我去歇息了。”
内侍们七嘴八舌应声是,有两人跑来送他,更多的人则站着殿外不动——好容易皇帝跟前的红人走了,怎能错过机会。
“爷爷,你看那些兔崽子们,一个个张狂起来了。”一个内侍扶着齐公公恨恨啐了口。
另一个内侍忙跟着点头:“您得给他们个教训了。”
齐公公道:“记住,在这个皇宫里只有一个人可以教训人,那就是皇帝,其他人都别想,想得多,教训也多。”
“公公,那些人想要抢走陛下对你的亲近呢。”一个内侍小声说。
陛下原来只依赖齐公公,但随着陛下长大,身边需要越来越多的人,小孩子的依赖容易得到,但也最易变。
齐公公笑了笑:“放心吧,不会的。”
那个小孩子既然不再当小孩子,他也不把他当孩子看待了。
作为一个宫中活这么久的老人,他知道怎么才能得到皇帝的亲近,那就是,不跟皇帝亲近。
……
……
“来人。”
萧羽写完信,唤了声。
门外一个内侍最先抢着跑进来。
“把这封信送去给谢大人,让他帮我带给皇后。”萧羽道,又问,“你叫什么?”
内侍忙报上名字。
萧羽点点头喊了声他的名字:“以后你替朕传信。”
内侍欢喜若狂高声应诺,双手接过信,疾步而去。
萧羽对桌边侍立的内侍摆摆手,两个内侍忙退开,到了在门边听着内里安静无声,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见靠着椅子坐的小皇帝看着桌案似乎在出神。
小皇帝不说话的时候,慢慢长开的细长眉眼越发沉沉,带着不和年纪的冷静。
忽的嘴角一弯,他笑了。
两个内侍倒是被吓了一跳,忙收回视线。
萧羽看着桌案上的信,笑意弥散,楚姐姐就要回来了。
西凉王被打退了,叛乱的中山王终于被清除了,以后楚姐姐不用奔波征战,再也不会离开了。
……
……
内侍送来皇帝信的时候,谢燕芳已经准备出门了。
“让陛下放心。”谢燕芳对内侍笑道,“我会跑得比驿兵还快。”
内侍恭敬施礼告退。
谢七爷嘀咕一声:“小孩子还挺惦记皇后。”看着谢燕芳系上披风,“不过没想到,谢燕来这小子就这样死了。”
谢燕芳抿了抿嘴,其实他也没想到谢燕来会这样做,但谢燕来这样做也不奇怪。
这个半路被收留在谢家的孩子,就是养做孤勇者。
孤勇者最终的结局就是死得绚烂。
这就是谢燕来注定的归宿。
死得其所,是高兴的事,不过——
谢燕芳轻叹一声:“皇后不知道多伤心。”
所以他才要亲自去接谢燕来。
给逝者足够的风光,是对生者最好的抚慰。
说罢又问:“迎接燕来的事都准备好了吧?”
谢七爷点点头:“放心吧,沿途都安排好了,保证让这小子风风光光回来。”
这也是他们谢氏的风光。
谢燕芳没有再说话,接过马匹翻身上马,看向前方,嘴角浮现一丝浅笑。
小孩子惦记她,大人也惦记啊。
乱七八糟的枝枝蔓蔓都砍掉了,成就了这样独一无二前所未有的皇后。
这是他谢燕芳雕琢的珍宝。
接她回家喽。
他催马疾驰而去,杜七等人在后疾驰相随。
第七十七章 去留
中山郡城外一队队兵马集结,马蹄纷乱,兵士们呼喝,但气氛并没有紧张,反而笑声嘈杂。
这是来支援的边军在整队,他们要回边郡了。
而比大军更先行的是信兵斥候,他们轻甲急行,穿着打扮相对简单。
最外围的一队斥候打扮更加简单,如果不是腰间都挂着大夏兵马的腰牌,都要被当做普通人。
不过这也不奇怪,斥候本就是多种装扮来刺探。
谢燕来上上下下打量身边的男人。
男人跟他们穿着打扮一样,脸上一圈络腮胡,但不知道是因为那双沉静的眼,还是什么原因,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协调。
“有什么想说的,说。”邓弈淡淡说,“别跟没见过我似的。”
谢燕来挑眉道:“邓大人粘上胡子也不像山贼。”
邓弈道:“像不像山贼又不是看外表,而是看行事。”说罢也打量谢燕来一眼。
“我行事也像。”谢燕来直接道。
邓弈依旧审视着他:“山贼可不会去跟目标同归于尽,山贼求财保命,没命要财有何用?”
谢燕来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谢将军也不像是为了名利舍命的人。”邓弈问,“所以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跟萧珣同归于尽?”
谢燕来嗤笑一声:“是行刺!什么叫同归于尽!”
邓弈看着他:“是我救了你的命,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谢燕来嘀咕一声:“你说是她救了我。”站到邓弈面前,懒懒说,“这件事很简单,我之所以要这样做,只是因为,看你们这种人,不顺眼。”
邓弈看着他,似乎不太理解。
“你们这种人。”谢燕来看着他,“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把天下人不当人,你们活着是这世间的毒瘤。”
邓弈点点头,道:“所以为了天下人,谢将军舍身除毒瘤。”又笑了笑,“你一个人这样做只能除掉一个,这世间——”
“除掉一个是一个。”谢燕来打断他,“我谢燕来要的不多,只要做一件我想做的事,就足矣。”
说着又冷冷一笑。
“这些道理,你们这种人贪心永不知足的人,根本就不会明白。”
邓弈默然一刻,抬眼看他,道:“邯郡世家投朝廷,是谢燕芳干的吧。”
谢燕来眼神微微一凝,没有说话。
“我现在说萧珣的兵马,我选的官员,根本没有屠杀邯郡的民众,这话不会有人相信。”邓弈淡淡道,“因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者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笑了笑。
“谢燕芳是什么样的人,世人看不清,你身为谢家子弟,看得很清楚。”
“你根本不敢告诉楚昭这個真相,因为这件事关系大局,大局,就不论善恶对错。”
“萧珣死了,这件事就结束了,民众不用受苦了,谢燕芳也不用再作恶为善,而楚昭也不用背负痛苦。”
“其实伱这不算什么英勇,你是内心愤怒,无可奈何,无路可走,所以一腔孤勇冲过来要杀掉萧珣。”
说到这里,他又收回视线看着谢燕来。
“谢将军,这个结果你真能就满足了?你要的就到这里了?”
“你一个人杀掉一个人,就真解决问题了?”
谢燕来一步上前揪住他,一字一顿道:“别再对我说这么多废话,摆出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你看得透又如何,什么事都不做,还有,我现在不是谢将军,你也不是邓太傅——”
就在此时,马蹄响,有人奔过来。
“阿九。”木棉红先看谢燕来,“一会儿记得打先锋。”
又看邓弈。
“祝二,你把补给清点好。”
她似乎没有看到两人对峙,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马鞭。
“在我们寨子里事情做不好,可是有惩罚的。”
说罢催马疾驰而去。
谢燕来看了邓弈一眼,放开了手,转身就走。
“哎。”邓弈又唤住他,“我来这里是做囚犯的,你来做什么?”
谢燕来转头看他一眼:“做山贼。”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嘴角弯弯哼了声。
或者说,做等一个人的山贼。
……
……
站在郡城城墙上,能看到集结的兵马,分兵,成队,然后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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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不由微微踮脚,想要视线跟随更远。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但几步外又停下,似乎踌躇不敢上前,但看到楚昭始终没有回头,根本不在意身后有人来有人走,他还是主动开口了。
“梁蔷,见过皇后娘娘。”
楚昭这才收回视线,看着站在身后的梁蔷,问:“梁公子是来问本宫为什么不让你回边郡吗?”
梁蔷是作为边军援兵主将来的,现在战事结束,边军集结离开了,但唯有梁蔷被留下来。
梁蔷看着楚昭,垂目道:“罪臣知道为什么。”
楚昭换了话题,对他示意:“梁公子跟本宫走走。”说罢沿着城墙迈步。
小曼在旁不远不近跟着。
梁蔷迟疑一下,跟上去,看着几步前的背影,垂下的手忍不住攥了攥,不管怎样,他有机会跟她这样一起走一走——
楚昭说:“本宫没想到有一天会巡视中山郡郡城城墙,梁公子更没想过吧。”
梁蔷道:“说实话,我连穿上兵袍都没想过,有时候我做梦醒来,还以为自己是在京城,是无忧无虑的梁家公子。”
提到先前,那女孩儿回头看他一眼。
“梁公子,本宫先前虽然与你们梁家有口角之争。”她说,“但本宫没有能力让你们落罪。”
梁蔷点头:“我知道,梁氏获罪,是朝堂之争。”
楚昭问:“那到底是谁指使你谋害钟长荣?”
她问的真干脆,是啊,如今的她身为皇后,不需要跟臣子客套,有资格直接问,梁蔷默然一刻:“当初助力我和父亲从军的是一位姓蔡的旧友。”
他将当初的事讲给楚昭。
“但在我们从军不久后,蔡大人就调离了云中郡。”
“从未有人直接跟我接触,让我做事,但我能感觉到我一步一步都是被人安排。”
“我常常在事到临头才接到吩咐,给我传达消息的都是身边的普通的兵士,比如钟将军这次。”
“我被要求不停地去求见将军,跟随着将军,然后看到了将军中了埋伏,然后才被要求,站在一旁等——”
说到这里时,楚昭看着他,他也没有回避视线。
“他们让我等钟将军死了,让我再去诛杀西凉兵,然后,获得功勋,然后——”
楚昭接过他的话,道:“然后你们父子靠着声望,就能接手边军,取代钟将军。”
梁蔷道:“娘娘猜的对。”
也不是猜的,毕竟她那一世亲自看到了,楚昭收回视线向前走。
“那些给我传达过命令的兵士,很多都战死了,要么就调动不见了,每次都是新面孔。”梁蔷跟上她,补充一句。
楚昭嗯了声:“做事很缜密。”又问,“石坡城跟你有关系吗?”
梁蔷默然一刻,点头:“是我,放西凉兵,进去的。”
他的话说完,前方的女孩儿猛地转过身,带起一阵疾风。
梁蔷噗通就跪下来:“娘娘,我错了。”
楚昭看着他:“错了?你错了,知道多少人付出了生命吗?”
“我知道。”梁蔷跪直身子,声音嘶哑,“我知道,所以我后悔了,所以我悔恨不已,所以我知道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所以在他们让我旁观等待钟将军死的时候,我违背了命令,提前放出了求援信号——我想逃离我想逃生,我想摆脱这一切——”
他看着楚昭,眼神哀求悲戚。
“阿昭小姐,请救救我。”
“我不想变成这样,我还想当那个曾经被你称赞勇武的梁蔷。”
当初称赞勇武吗?楚昭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地笑,其实那只是个误会,她是在称赞那一世的梁蔷,但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一世梁蔷勇武只是一个阴谋。
“我会以奖赏你征伐萧珣为理由,带你回京。”楚昭看着他,说,“希望那人再联系你的时候,你能让自己重回那个勇武的梁公子。”
梁蔷俯身:“多谢娘娘!我——”
他还想说些什么,有兵士在不远处禀告“皇后殿下,谢中丞到了。”
楚昭微微一笑:“来得真快。”说罢越过梁蔷而去。
梁蔷在后再次俯身叩头:“末将恭送娘娘。”然后慢慢起身,站在城墙边看着走下城墙的女孩儿,她的脚步轻松欢快,城门外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风掀动为首公子的披风,宛如月光流华。
他心中没有嫉妒,也并不奢求有一天能被楚昭如此相迎,他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好。
他知道楚昭并不相信他,留下他,也是为了引出背后人。
但无所谓。
只要他有用就行。
不仅仅是对皇后有用,对那位背后人也有用,这样他就能依旧拥有已经有的一切,甚至越来越多。
先前该说的都说了,但有一件事没有说,他这些功勋,其实都是在别的兵士相护下得到的。
那个勇武的梁公子,其实从未存在过,所以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