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弈道:“你是知道我如果死了,玉玺就再没人能拿到,娘娘对我的人品真是了解啊。”
“我没兴趣猜你的心思,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在意。”楚昭淡淡说:“我现在需要玉玺吗?没有玉玺,我依旧能要你们的命。”
邓弈没有再纠缠着这个话题,忽道:“我娘还活着吧。”
楚昭道:“她命不好,有你这样的儿子已经很倒霉了,不能再为你赔上性命了。”
邓弈道:“一命换一命。”
什么意思?楚昭没说话。
邓弈看着她:“我娘的命,换谢燕来的命。”
第七十三章 见到
蝼蛄和蚂蚁不被成年人注意,但却是孩子们最熟悉的玩伴,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蹲在地上看过蚂蚁,想象着它们生活在地下是什么样。
地下旳生活原来并不有趣。
阴暗,潮湿,窒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甚至觉得已经死过好几次了。
被烧死了。
流血流死了。
泥水糊住了口鼻,蚂蚁虫子在身上爬动,树根缠住了他,要将他化为养料。
有时候觉得身体轻飘飘与泥土混为一体,有时候又觉得整个大地都压在身上重不堪负。
耳边有时候很嘈杂,能听到很多声音,燃烧的火,炸裂的石头,虫蚁爬动,碎土滚落。
有时候安静地一片空白,如同漂浮在混沌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混沌中有敲打的声音,驳驳不轻不重,然后猛地戳了下来,穿透了泥土,穿透了他的身体,穿透了他的咽喉,胸肺——
谢燕来猛地弹起,如同被扔上岸的鱼,他大口大口喘气,眼前浮现一个男人的脸,他裹着披风,站在黑暗中俯视——
“你果然还在这里。”声音在耳边响起。
下一刻黑暗里亮起灯,照亮男人的脸,谢燕来认出来了,邓弈。
“你还真是命大啊。”邓弈说,说完又摇摇头,“不,应该是命好。”
命好?谢燕来有些想笑,嗯,也是,很多人都说他命好,一个外室子一跃成为谢家子弟,锦衣玉食高高在上。
命好,能从大火中活下来。
不过遇到邓弈,还算命好吗?
这个投了第二个主子当太傅的人。
第二个主子刚被他杀了。
“你命好,遇到她。”邓弈的声音从上方跌落。
她?谁?谢燕来闪过念头,下一刻邓弈松开了手,那盏灯落了下来,豆大的灯瞬间腾起火焰,铺天盖地将他吞没。
谢燕来发出一声低呼,本能地抬手挡住头脸。
没有炙热熏烤,也没有呛人的窒息。
谢燕来睁开眼,大口大口喘气,眼前一片昏暗,没有大火,没有邓弈。
他也不在地下躺着了。
他躺在床下,或者说床板内。
虽然也是封闭的地方,虽然也是狭小无法舒展,但跟土里不一样。
他又做梦了,还是梦中梦。
他深呼吸让气息平缓。
他看着床板上方渐渐浮现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然后整张脸出现,然后这张脸一笑,阴暗逼仄的床厢如春光洒满。
谢燕来也忍不住笑了。
死,他其实不在意的,也并不害怕。
不过,活着的话就能再见到她。
“谢燕来。”浮在上方的女孩儿笑着说,“你还好吧?”
谢燕来想应一声,但想到只要他一开口说话,梦境就会散去,以往他都是为了让梦境散去而开口,但唯一例外就是梦到她。
梦到她,他就不太想醒来。
他将头微微点了点,代替回答。
“真好吗?”女孩儿皱眉,打量他,“那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伤到了喉咙?不能说话了?”
这死丫头在梦里也这么烦人,谢燕来瞪了她一眼。
“完了,这都不反驳。”女孩儿喃喃,“可见真是坏掉了。”
无论如何也得教训她一下,至少让她下次在梦里出现的时候,不要再这么唠叨,谢燕来道:“不想说话的人多了,又不是都是坏掉了嗓子。”
女孩儿脸上绽开笑,但旋即又满面哀伤。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说,“嗓子还是哑的,肯定是被火呛伤了,邓弈一直没有给你用药吗?”
抚在脸上的手柔软而温暖,梦里的触感这么真实吗?谢燕来愣了下,还有,她问邓弈?
“楚昭?”他说。
楚昭看着他,应了声。
“楚昭!”谢燕来猛地起身。
他这才发现,床板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开了。
他不是在做梦?
但他没能起来,楚昭扑了进来,在这狭窄的床厢内抱住了他。
虽然这女孩儿并不算多重,但落在身上也是有重量的,跟挡火的屏风不一样,跟撑着坑洞的木板不一样,跟落在身上一层层的土也不一样……
不是做梦。
是真的。
“楚昭!”谢燕来道,“你干什么!”
“我压痛你伤口了吗?”女孩儿立刻回应他,撑着身子滑向一旁,“哪里受伤了?刀剑伤还是烧伤?”
谢燕来哼了声:“哪都有伤,什么伤都有……”
他话没说完,就见楚昭眼泪滑落,一滴两滴很快如雨而下,在脸上流淌,她小心翼翼地伏下来,用手小心地圈着他的脖颈,倚在他身侧。
谢燕来的话顿了顿,慢慢说:“也没那么重,你来得太晚,伤都好了。”
倚在他身侧的楚昭不说话,但谢燕来知道她还在哭,眼泪打湿了他的肩头。
“别哭了。”谢燕来说,迟疑一下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真没事了,一个月,都过去了。”
楚昭抬起头看着他。
帐子和床板都掀起来,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视线并不昏昏。
他脸色苍白,消瘦的凹陷,如果不是依旧浓黑的长眉,微挑的凤眼,她都认不出是那个桀骜神采飞扬的谢燕来了。
楚昭眼泪模糊了双眼:“谢燕来,你怎么总是这么惨啊。”
谢燕来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孩儿,上一次见她这么痛哭,还是她父亲过世之后,心里涌起百般滋味,同时又无数热流沿着血脉蔓延全身。
他忍不住笑了,说:“可能我的命不好,比较倒霉吧。”
楚昭摇摇头:“不,你的命很好,好到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还能活下来。”
她将头再次埋在谢燕来肩头。
“我的命也很好,能遇上你。”
遇上他是她命好吗?不是当初责怪都是因为他坏了她的轨迹,断了回边郡的路的时候了?
贴在肩头的女孩儿又抬起头,看着他:“我那时候还不知道,遇上你,原来就是老天对我开眼。”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话听在耳内,宛如人又被大火炙烤一样,烧得他浑身不安。
“不要说好听话了。”谢燕来说,伸手推女孩儿的额头,“快起来,别挤着我。”
楚昭却不起身,将头放在他的肩头。
“稍微等一会儿,让我歇口气。”她说,幽幽长叹一口长气。
她也很累吧。
得知他不见了。
得知到萧珣被刺杀了。
还要提着一颗心,压着神魂,调兵遣将,不急不躁稳打稳扎。
他这将近一个月被邓弈藏在床板里,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中。
昏睡和身体的疼痛虽然很痛苦,但清醒着的人更痛苦。
谢燕来没有再说话,感觉倚着肩头的女孩儿呼吸绵长,果然睡去了。
“我也是。”他低声说。
遇上你,原来就是老天对我开眼。
……
……
阿乐站在门边,看了看内室,再看了眼外边站着的四五个大夫。
“什么时候让大夫看伤?”她忍不住低声说。
按理说找到人第一时间就该抬出来查看伤情,小姐怎么也跳进床内了?
小曼道:“都一个月了,也不急这一刻看伤了。”
她看了眼内里。
“他们睡着了。”
睡着了……阿乐有些好笑又无奈,怎么又睡着了?这次还不只是谢燕来,小姐也跟着睡了。
小曼对她使个眼色:“让他们睡吧,都累了。”
阿乐默然一刻,没有再说话,轻轻把门带上。
第七十四章 照顾
中山王府秋景浓染。
只不过府内没有先前的热闹,中山王的家人们被关起来,准备押送流放,奴仆已经发卖。
行走其间很是安静。
“娘娘,你看,这里还有温泉。”阿乐惊喜地指着前方说。
如今主将官员们都在郡城府衙办公,皇后则入驻了中山王府,虽然需要皇后处理旳事务更多,但比起战事还是轻松了很多,可以逛一逛中山王府。
前两次她们来都没有这个机会。
楚昭从一旁的假山上收回视线,再看温泉,笑道:“中山王还是很会享受的。”
阿乐疾步过去,用手试了试,道:“要不要让阿九来泡泡温泉,会不会对身体好?”
楚昭笑着摇头:“他现在还是呆在房间里不见天日养着最好,放进水里一泡就能晕过去。”
说到这里又道。
“现在该醒了吧。”
说罢转身就走。
“回去看看吧,该吃药了。”
阿乐忙从温泉池站起来:“小姐,你刚出来——他又不是不会自己吃药!”
楚昭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乐无奈跺脚,再看了眼四周的美景:“住进中山王府这么多天,连王府什么样都没看清过,果然这第三次也没机会。”
她叹气追上去。
王府的屋宅里更是安静,谢燕来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似乎分不清现在是梦里还是现实,鼻息间有浓烈的药味传来……
在邓弈床下藏着的时候,为了掩盖多了一人的气息,以及随时给他用药,邓弈借着自己遇刺受伤几乎把药摆满了屋子。
“睡了多久了?”
“今天的药是哪几种?”
“准备了粥吗?今天的鸡汤炖好了吗?我先尝尝,昨天的他嫌弃咸了。”
门外有女声细碎,谢燕来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闪耀着神采,他嗓子微痒咳嗽一声,细碎声顿消,脚步急响,有人走近床边。
“醒了啊。”
楚昭笑盈盈俯身看他,不待回话,转头吩咐。
“药快拿来。”
谢燕来皱眉:“刚醒就让吃药,一天到晚吃药,这几天比我一个月吃的药还要多,还不如让邓弈来照看我呢。”
楚昭笑着坐在床边,利索又轻柔地将他扶起来靠坐,说:“邓弈那是没办法,又不能让大夫给你看,他只能随便给你药用用,也不能多用,怕被发现,没吃死你是你命大。”
阿乐取来汤药碗,直接递给楚昭,也不说什么小姐我来吧,知道说也没用,这里用不着她,把小炕桌摆好,放上一溜装了干果鲜果的小碟子,就退开了。
楚昭端着药碗喂谢燕来,又哼了声:“你还感激他,他可不是照看你,他那是拿着你当筹码呢,事先没有告诉我一点消息,我要是直接杀了他,你呢?你就一个人熬着,最终也死在他床下,还有,我饶了他一命,他开口先问的是他娘是不是还活着,得知他娘还活着,然后才说一命换一命,把你说出来,要是我说他母亲不在了,你也要死在床里面。”
女声在耳边叽叽呱呱,谢燕来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清,他心里只想着一句话。
那时候,邓弈说,你命好,遇到她。
按理应该说命好是遇到邓弈,邓弈救了他嘛。
他现在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邓弈知道她会对他手下留情,更不会伤害他母亲,所以他要救他来偿还……
嗯……邓弈是问了母亲还活着后才透露自己的消息,对邓弈来说,母亲的命是最珍贵的,所以这是用他最珍贵来换她最珍贵的?
邓弈认为他是她最珍贵的。
呃,他是她最珍贵的?!
他——
“哎呀,今天真乖。”楚昭高兴地说,“这么快就把汤药喝完了。”
不知道是被适才的走神呛到了还是被药呛到了,谢燕来咳嗽起来。
“一口喂得不多啊?呛到了?是苦的缘故吧?”楚昭忙给他拍抚,又捏着桌案上蜜饯往他嘴里塞,“吃块糖。”
谢燕来好气又好笑抓住她胳膊挡住:“我正咳嗽呢,你嫌我呛得不够厉害啊,还喂!”
楚昭笑道:“我不懂啊,我又没伺候过人。”
巧言令色,谢燕来哼了声。
楚昭见他咳嗽平息了,便将手晃了晃——手腕还被谢燕来握着,说:“吃一口,药真的不好吃。”
谢燕来看着晃到嘴边的手,下意识张口,然后看到自己握着她的手腕,这手腕纤细,柔软,攥在他手里似乎一用力就能折断……
他被火烧一般松开手,再从她手里拿过蜜饯,自己扔进嘴里,转开视线。
“累了吗?”楚昭又起身来扶他,“躺下吧。”又问,“要不要再吃点东西?炖了鸡汤,包了小馄饨……”
她轻声细语给他念做了什么吃的。
谢燕来转过视线,皱眉:“皇后娘娘不忙吗?怎么一天到晚在我这里。”
楚昭道:“本宫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谢将军。”
她嘴角含笑,跟以前的嬉皮笑脸似乎一样,又似乎不一样……或者不是她不一样,是他自己的心不一样了,谢燕来再次转开视线:“多谢娘娘圣恩。”
他停顿一下。
“我杀萧珣,不是为了你。”
所以,她其实不用,这么对他。
“我知道。”楚昭轻声说,“你是为了你自己,你的心让你做这件事。”
谢燕来看她一眼,但跟以前一样,跟她说话总是想笑,他忍着笑说:“所以你不用对我感恩戴德。”
“我没对你感恩戴德啊。”楚昭伸手按着自己的心口,一本正经说,“我照顾你,也是为了我的心。”
她的心!她的心想怎么样!谢燕来心跳了跳,哎了一声:“什么啊,又胡扯什么,你的心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了又懊恼。
他才是胡扯呢,这说的都是什么。
楚昭抿嘴一笑,没有再跟他纠缠,也没有回答自己的心跟他有什么关系,道:“好了,你先躺下,莪有话跟你说。”
又说什么?谢燕来没有拒绝,让楚昭扶着慢慢躺下来。
都没有说话,室内安静,他们两人这么安静相处很少见,谢燕来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因为她来搀扶他躺下,两人又贴的很近,他的视线避不开她的脸。
白皙,清丽,眉眼干净透彻像世间少有的美玉,再没有当初在驿站装傻的女孩儿那副样子了。
她长大了……
已经四年过去了,真快啊。
有手抚上他的脸,谢燕来一个激灵回过神,耳边又是一声轻叹,这女孩儿也在端详他的脸。
“瘦得都脱相了。”她说,“没有以前好看了。”
谢燕来好气又好笑:“胡说八道,小爷什么时候都好看!”又羞恼推开她的手,“别动手动脚。”
楚昭笑着收回手,坐下来。
“这几天我想了一些事。”她说,眉眼轻柔地看着他,“谢燕来,你这次还是死了吧。”
第七十五章 奖赏
死了吗?
谢燕来看着她,哦了声,抬手想要枕在脖颈后,但举了举手最终只放在肩侧,道:“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这可是杀萧珣的大功呢。”
楚昭将他双手拉下来:“你现在骨头架子都散了,少做奇怪的动作。”
谢燕来很恼火,手枕着头怎么就是奇怪的动作了!明明是潇洒不羁。
“杀萧珣的大功呢,是谢燕来的,谁都抢不走。”楚昭接着说,“但除了谢燕来,我觉得阿九也该得到奖赏了,阿九的奖赏就是,自由。”
自由?谢燕来哼了声:“你又瞎想什么呢,谁不自由?自由,你还是先想你自己吧。”
楚昭点头:“我想了啊。”她往他身边挪了挪,随意盘坐,扳着手指,“我一开始当皇后,是想让我和我父亲过得好一些,能为国出力且不被污蔑,再后来是既然当了皇后就要又担当,就要当好,现在西凉王被打败了远远遁走了,中山王父子死了,阿羽再过两年就可以亲政了,再加上有谢燕芳在,这个皇位他算是坐稳了,我就可以走了。”
她说着眼中满是期盼。
“离开京城回边郡,我这个念头其实从未变过,就算父亲不在了,父亲的魂灵还在那边。”
“到时候我回边郡去,自由自在地巡视着父亲守了一辈子的地方。”
说罢看谢燕来,挑了挑眉。
“你不想跟我一起吗?”
谢燕来正听得专心,还有些走神畅想……陡然听到这句话,不由撑着身子往里面挪了挪:“我?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我,我对那边又不熟。”
“哪里不熟,谢将军现在在边郡比我熟的多。”楚昭笑道,又认真道,“阿九,当这个谢家子弟太累了,你做的事不是你想做的,你得到的也不是你想要的,咱们,不要了。”
咱们…不要了。
谢燕来一瞬间眼底酸涩,又有些怔怔。
这句话,他也说过呢。
很早以前,他抱着娘的尸体哭着说:“娘,咱们不要了,咱们回家去吧。”
但是,娘不能回答他了。
谢燕来将头转向内里,借着咳嗽压下了翻起的情绪。
楚昭似乎没有察觉他的情绪,继续说话。
“听到你的消息时,我就一直在想,找到你以后,一定带伱走。”
“不管是尸体,还是活着的你。”
“你不适合做谢家子弟,你做谢家子弟太累了,咱们做够了,不做了。”
“从入城我就安排了,涉及邓弈和你的事都只有我的亲信龙威军插手,其他人都不知道。”
“这样掩盖了你的消息,世人只知道谢燕来与萧珣同归于尽了,以后再没有谢燕来。”
“不过,你就算不当谢燕来,也依旧能在边郡做你喜欢做的事……”
听到这里,谢燕来转过头,似笑非笑说:“我喜欢打架生事,怎么做?做山贼吗?”
楚昭眼睛亮亮:“对啊,你可以做山贼嘛。”
谢燕来看着她,问:“那你呢,做守边军的女将军吗?”
楚昭点头:“对啊,像我父亲那样。”说着噗嗤一笑,指着谢燕来,“那你就是像我母亲那样。”
说完愣了愣,父亲母亲那样的夫妻吗?
女孩儿的脸闪过一丝羞红,用手指挠了挠脸。
“说话也不想想,什么都说。”谢燕来嘀咕一声,将头转向另一边,压住烧红的耳朵。
室内陷入安静,安静又有些尴尬,似乎都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姐!”阿乐在外探头,“边郡小曼家来人了。”
小曼家来人也就是说木棉红那边的人来了,楚昭忙从床上下来,对谢燕来道:“那就说定了啊。”说罢疾步跑出去了。
谢燕来松口气,又莫名有些遗憾,撇撇嘴:“什么就说定了,说定什么啊。”说罢翻身向里,将头埋在枕头上,也不知道是动作太大疼痛还是别的原因,用手噗通噗通锤了捶床板。
……
……
谷喜
楚昭并没有走出去多远,就在谢燕来住处旁边见到了小曼家来人。
厅内窗边站着曼妙的身影,正好奇地扯过探窗盛开的木槿花。
楚昭一眼看到,有些惊讶:“你——木寨主,怎么来了?”
她让小曼传消息给木棉红派些人来,但没说让木棉红亲自来啊。
木棉红转过头,视线黏在女孩儿的身上,轻轻一笑:“想你了,就来看看。”
这是木棉红第一次这么直白说话,楚昭愣了下,略有些拘谨,但心里莫名地热起来。
原来被人直接说想是这样的感觉啊。
原来她也是期待被人想的啊。
“我,挺好的。”她说,迎着木棉红的视线,还抬起手转个身给她看,“没有受伤。”
木棉红眼中秋水荡漾,点点头:“没受伤就好,不过,受伤了也没事,不怕的啊。”
楚昭嗯了声,看着她:“多谢你,能让西凉王认输求饶,是多亏你们杀去了王庭,你,还好吧?”
虽然信上问过了,木棉红也回信答了,但信上跟见面说还是不一样。
木棉红道:“如果不是你们,我也没机会和能力杀去西凉王庭啊。”说着也展开手臂转了个圈,“你看我也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