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珣看了他一眼:“查证了再说。”又沉声向四周官员们喝道,“不管查证出来刺客是何身份,一概以谋逆论处,合族抄斩!”

  官员们齐声应是。

  “太傅。”萧珣又看邓弈,“是回郡衙还是回府内养伤?”

  他知道邓弈对太傅府没兴趣,所以询问一声。

  邓弈道:“在哪里都一样,既然在这里,就回府吧。”

  萧珣点点头,官员们忙让人取来软轿,将邓弈搀扶坐上去,一队队兵士先涌入府门,府内已经兵士遍布,除了太傅府的仆从,外人只有七八个。

  他们瑟瑟发抖跪在角落,被兵士们看守着。

  看到邓弈一行人走进来,有人忍不住喊“太傅,我们冤枉。”其他人也纷纷喊“太傅我们不是同党啊。”

  他们跪地叩头。

  邓弈目不斜视如同没听到。

  萧珣被吸引看了过去。

  “是先前在门房等候见太傅的人。”侍卫忙说道。

  在刺杀邓弈的三人出现时,太傅府的门房已经坐了一些人,刺杀发生后,他们被看管了起来。

  萧珣收回视线,转头对宁昆吩咐:“这些人也都查,还有,太傅府的守卫再增加一倍……”

  他说着话,觉得眼角的余光变得缓慢,看到跪地的那几人像球一样在地上一滚……

  一切似乎变得很慢,但又很快,那七八人一瞬间脱离了兵卫的看守,如鹰展翅扑过来。

  “殿下小心——”

  “殿下——”

  萧珣只觉得脑子嗡嗡,视线也变得摇摇晃晃,到处都是人,似乎要把他与这个世界隔绝。

  但噗的一声,身前一个官员被一刀捅穿了脖子。

  萧珣一瞬间被拉回这个世界,他闻到浓烈的血腥气,看到闪着寒光的滴血的刀尖。

  刺客。

  这些刺客,是冲他来的!

  先前刺杀邓弈不过是诱饵。

  太傅遇刺,无论如何,他也会来探望。

  只要他出现,只要接近他,他们就能行刺。

  又是噗的一声,好似有一堵墙挡在了他的身前,萧珣看到墙后血花飞溅。

  铁英手中一把剑,只挥动了一下,从上到横再到斜劈下,但却有三个刺客被斩杀。

  他紧贴着萧珣,将萧珣严密护住,手臂一探,长剑宛如点墨笔,落在又一个冲来的刺客心口,刺客噗通跪倒在地。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瞬间,宁昆的脸上甚至一半还保持着在倾听他说话的专注,另一半扭曲着震惊。

  萧珣心中乱纷纷,又觉得无比安心,哪怕这些刺客再神出鬼没,有铁英在他就是安全的。

  但念头刚闪过,地上的一具尸体忽的如蛇一般滑动蜿蜒而起,瞬时与铁英贴在一起。

  又是噗的一声轻响,萧珣看到铁英的脖颈后穿透一根铁钎……

  他的视线再次变得缓慢,看着铁英慢慢跪下去,铁英似乎还想回头看他一眼,但脖子被铁钎钉住一动不能动,最终消失在眼前……

  “别动。”

  有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脖子里传来冰冷的触感,萧珣打个寒战,重回人间。

  人间一眨眼,变成了地狱。

  四周都是尸体,他宛如站在血潭中。

  宁昆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邓弈也被掀翻扔在地上,被软轿压住,官员们有的倒地死去有的满地乱爬,一层层兵卫围来——

  但又如同遇到屏障不能靠近。

  这屏障就是他。

  “放开世子——”将官们怒声喝道。

  萧珣听到一声轻笑,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光洁的下巴,待要再看,肩头剧痛,铁钎穿透,这痛来得猝不及防,萧珣失声痛呼,人也佝偻起来。

  “退,后。”拔高的声音一字一顿,应和着萧珣的惨叫送出去。

  逼近的兵士们宛如被无形的气囊弹开,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萧珣也被对方扯着向后退去——后方是太傅府的厅堂,很快退了进去。

  “你逃不掉——”

  “快快束手就擒——”

  将官们带着兵士又再次涌来。

  “敢进来我就杀了他。”男声喊道,然后抬起脚,砰砰将门关上。

  天地间仿佛一瞬间安静下来。

  萧珣看清了挟持自己的人,这次不是女子——闪过的念头让萧珣无比羞愤,为什么他又被人劫持?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比他高一些,比他瘦一些,脸色有些灰扑扑,很明显是做了伪装,但依旧挡不住几分熟悉。

  飞扬的眉眼,高高的鼻梁……

  “我在哪里见过你。”萧珣忍着痛脱口说。

  眼前的男人一笑:“我?我可是亲眼见过世子英雄救美呢。”

  英雄救美,萧珣微微一怔,下一刻耳边似乎响起女声“我就是淹死也不用他管,这是我和——”

  “阿九!”萧珣道。

  谢燕来一笑:“世子竟然还记得我?果然我风姿出众,人人过目不忘。”

  或许他不是记得他,萧珣看着他:“是楚昭让你来杀我的?”

  谢燕来挑挑眉:“我还有一个名字,叫谢燕来。”

  谢燕来!萧珣惊讶,原来他就是谢燕来!

  他当然知道谢燕来,先前就知道,谢燕芳的兄弟嘛,但也仅仅如此,并不在意,统一归为谢氏子弟,而谢氏只要盯着一个谢燕芳就足矣。

  但这两年不同,尤其是这个谢氏子弟生擒了西凉王。

  这可不是因为姓谢就能做到的事,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没想到刚注意到,这个人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萧珣微微垂目看了眼抵着自己脖子的铁钎。

  “是谢燕芳让你来的?”他说,又道,“谢公子,你可知道,杀了我你绝对逃不出去。”

  谢燕来哦了声没说话。

  萧珣微微转头看着他:“谢公子,我觉得以你现在的功勋,可以有自己的前程了。”

  谢燕来笑了,笑得有些嘲讽。

  “阿九——”萧珣道。

  这一声刚开口,萧珣只觉得脖子一痛,下一刻意识凝滞,他垂目看到穿透脖子的铁钎,血一一滴一滴滴落在华丽的王袍上。

  好奇怪,他被杀了吗?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被杀了?

  他不是这样死的!

  萧珣的视线变得模糊,又变得无比清晰,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穿着龙袍登上皇位,众臣在大殿齐齐叩拜,邓弈也在其中。

  他在朝堂上叱骂反贼谢氏。

  他回到后宫,楚昭投怀送抱满脸依赖。

  这才是他的命运!

  谢燕芳根本就没有接近过他身边,更别提这个什么都不是的谢燕来!

  他不该是这样就死了。

  这不是他的命运!

  怎么会这样?

  他一定是在做梦。

  萧珣贴着谢燕来的身子滑落,跪倒在地,意识渐渐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忽远忽近。

  “别叫我阿九,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的讲条件,猜利益,烦死了。”

  “在你们心里世间事就没有不讲条件不求利益,仅仅是我想做,以及该去做的吗?”

  谢燕来皱眉说,看着跪倒在地上的萧珣。

  “你们争权夺利以天下为棋盘,差不多行了,天下人也不该这么倒霉,为你们活得痛苦,死得还要感恩戴德。”

  他站在一步,失去支撑的萧珣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血在身下蔓延。

  谢燕来静静看了一刻,收回视线在厅内走动。

  这个太傅府的会客厅,他比邓弈还熟悉,这些日子,他们借着各种身份进进出出送礼送货,然后将这里摆放了他们准备的……

  他伸手探了探架子上摆着的瓷瓶,手指染黑。

  他再看向桌椅板凳,入目都闪着油光。

  他再看地上的砖缝,密密麻麻黑灰蔓延。

  其实没有想今天会遇到邓弈,但他们一直在等着今天。

  谢燕来从怀里取出一把火折子,站定在宽大的屏风前,再看了眼室内,引燃火绳一扬。

  呛人的烟味在厅内弥散,夹杂着兹兹的响声。

  “放开世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要什么尽管提——”

  厅外的官员们在大声的喊,兵士们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外边的兵马也在一层层围拢,将太傅府,将这条街,这半座城,以及将整个城都围起来——

  一个站在台阶下的官员嗅了嗅:“什么味?”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前方,耳边轰隆巨响,眼前火光冲天,热浪扑面而来,官员大叫一声向后跌去。

  邓弈正被兵士托架着退开以免影响救萧珣,此时此刻回头看去,火光在他脸上闪烁,眼前的华屋被火吞没,在燃烧在碎裂——

  就像他先前在京城的太傅府书房那样。

  ……

  ……

  城外一处荒田中的两个农夫,看着城中腾起的烟火,烟火距离他们很远,看起来也不怎么骇人,袅袅而起,但他们的脸色如同贴近其中被火炙烧一般发红。

  一个抓着锄头就要向城池方向冲,另一个死死拉住他。

  “你干什么!”他喊道,“快走啊。”

  被拉住的农夫低声哑涩:“小爷怎么办?小爷他——”

  “你别忘了小爷的吩咐!”拉着他的农夫低声喝道,双眼红红,“我们要做的是什么!”

  被拉着农夫眼里都要滴出血:“那小爷,小爷,小爷他——”

  “不要让小爷白白送死——”拉着他的农夫嘶声喊道,“走——”

  两人转身向远处疾奔而去。

  “萧珣死了——”

  “萧珣死了——”

  ……

  ……

  萧珣死了消息几乎是瞬间传开了,中山王府刚来得及把二公子扶到军前,还没机会去各地传报新君,朝廷的兵马就从四个方向如潮水般杀来。

  而不知道是因为邯郡世家的影响,还是萧珣死了觉得大势已去,很多州郡的世家甚至官员纷纷倒戈,不到一个月,朝廷的兵马势如破竹,逼近中山郡。

  兴平四年七月,皇后大军兵临中山郡城下。

第七十二章 平定

  裹着一只胳膊的邓弈走上城墙,俯瞰前方,看到了遮天蔽日军阵前一袭红衣身影。

  “太傅,太傅,一定要强调,二公子决不能去京城为质。”宁昆跟在邓弈身后,再次叮嘱,“我们可以削爵,可以交兵马,但二公子不能离开中山郡,否则——。”

  萧珣死后,虽然二公子继续领兵,但士气大跌,事到如今,中山王府诸人也都没有战心,在皇后兵马逼近的时候,提前送去了认罪书。

  邓弈问:“否则如何?”

  宁昆面色一狠:“我们就与郡城同亡!”

  邓弈看他一眼没说话。

  宁昆面色又一黯,苦笑道:“这也是为了大人,王爷和世子都不在了,王妃和公子们怎么说都是皇亲国戚,罪不至死,朝廷必然不肯放过的就是大人了。”

  邓弈道:“我倒不怕死。”

  “我当然知道大人不怕。”宁昆诚恳道,“我也不怕,但是我们还能一搏,能不死为何不活着?”

  他抓住邓弈的胳膊。

  “做了这么多事,最后一场空,我们怎能甘心啊。”

  邓弈没有说话,看向前方,此时那一袭红衣已经来到城门前。

  两队盾甲兵在前密护,后方足足五排弩兵紧随。

  比起当初皇子乱闯皇城的时候,真是兵将精良,不慌不乱,气势威严。

  “邓弈。”城门下楚昭高声喊。

  此时是白天,郡城城门虽然高大,但也可以看清城门下女子的面容,快要一年没见,竟然有些陌生。

  而跟四年前相比,更不一样了。

  她也不再仅仅是楚岺的女儿,而是大夏的皇后。

  邓弈淡淡道:“皇后娘娘,好久不见。”

  “邓弈。”楚昭没有丝毫攀谈过往的意思,喝道,“速速开城门!”

  宁昆在一旁忍不住扯了扯邓弈的衣袖提醒他。

  邓弈没理会他,看着城门下,道:“楚小姐,我如今不欠你一顿饭了吧?”

  饭?宁昆愣了下,这是说什么呢?或者是攀谈过往,好谈条件?

  楚昭看着城门上的邓弈,道:“所以呢?不开城门吗?”

  邓弈垂目:“不开。”

  直接说不开会不会有些挑衅?应该稍微缓和一些吧,宁昆心想,这是为了逼皇后先谈条件?

  “太傅,不如——”他忍不住在旁低声说。

  话刚开口,就听得城门下楚昭一声呼喝:“小曼。”

  伴着这声音,站在她身旁的一个女卫举起了手里的弓弩,宁昆口中的话还在慢慢说,眼光的余光看着箭矢慢慢飞来——

  “——还是直接——”宁昆听到自己的声音变慢。

  噗的一声在他耳边诈响。

  身边的邓弈向后倒去,宁昆视线只看到颤巍巍的箭羽插在邓弈的胸口。

  宁昆余下的话变成了大叫。

  与此同时城门下传来更大的喊声。

  “拒开城门,格杀勿论——”楚昭喝道,抬手一挥,“攻城——”

  伴着她令下,盾甲兵瞬变圆阵,将楚昭以及弓箭兵护住,弓箭兵弓弩齐发,箭雨如雨飞向城墙。

  城墙上猝不及防兵士中箭,慌张防守,还击,陷入混乱。

  远处静候的军阵也擂响了战鼓,厮杀声震天向郡城扑来。

  “开城门不杀——”

  “缴械不杀——”

  ……

  ……

  兴平四年七月,中山王王妃携带子女跪地恭迎皇后。

  皇后当场怒斥中山王以及世子萧珣,贬中山王府众人为庶人,发配戍边。

  持续将近一年的中山王叛乱结束了。

  信兵奔向四面八方传递消息。

  朝廷大军也并没能歇息,继续追查逃亡的余孽,收整归顺和尚且负隅顽抗的城池。

  入驻郡城的官员们也事务繁杂,定奖罚,抚慰民众,修整破损城池。

  而一直冲阵在前的皇后却不见了踪影。

  ……

  ……

  一场秋雨让郡城变得安静了很多。

  阿乐将伞举高,护着楚昭走进府邸,这座宅邸看门庭就能想象到富丽堂皇。

  但此时迎面的屋宅坍塌一片,几乎被火烧尽,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模样。

  一队兵卫正在其中奋力的翻挖,翻开了废墟还不算,还要掘地三尺。

  “当时我们商议的是烧毁房屋,这样能给在外警戒的传达消息。”一个兵士站在楚昭身侧,鼻音浓浓说,“而且,小爷说,这样的话,也有利逃生。”

  阿乐瞪着废墟,喊道:“都烧成这样了,怎么逃生啊!”

  兵士还没说话,一直沉默的楚昭开口:“是想趁着救火时候混乱吧。”

  “那是一个方法,但实行起来很难。”兵士低声说,“因为这是在府内,兵卫必然已经团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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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部分人忙着救火,但必然还有很多人围守。

  楚昭不说话了。

  “最好的办法是就在大火里躲着。”兵士接着说,“我们几次潜入府中,先是在厅内布置了引火,同时将屏风上藏了一层防火布,撬开了窗边的地板,挖了一个通向屋外的洞,提前在洞里藏了一具尸首——”

  阿乐听到这里眉飞色舞:“我知道了,所以谢燕来就可以在着火的时候披着防火的屏风拉出藏着的尸体,让他假充自己,然后从洞里钻出来,这样就没人能发现。”

  她说着高兴跺脚,盯着那兵士急问。

  “他逃出来了是不是?他逃出来了是不是?”

  这个问题兵士也想问答案,他脸色惨白,道:“太傅府都是兵卫,小爷说,会在洞里等着……因为萧珣在里面,火应该会很快就扑灭,然后他们发现尸体,就会散了,等那时候再……”

  阿乐脸上的笑意散去。

  应该,然后,等……这三個词构成的不是希望,而是幻想。

  “你知道,大火燃烧的时候地面会多热吗?”她喃喃说,“你们怎么会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兵士身子颤抖噗通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呜咽:“因为小爷就没想着活下来。”

  所以,任何一个能尝试的办法都是好办法。

  阿乐只觉得嗓子辣痛。

  “殿下,找到了。”那边的兵士忽的喊。

  阿乐还没反应过来,楚昭已经冲了过去,阿乐忙举着伞追上去,楚昭跑得很快,雨水,地面狼藉都没能挡住她的速度。

  眼前出现一个明显人工痕迹的坑洞,从废墟下蜿蜒直到一棵大树下。

  这里距离屋宅有一些距离,尽管如此,大树也被熏死了一半。

  坑洞内散落着木板支撑,甚至还有树根,但没有尸体。

  楚昭脚步一软,阿乐忙扶住她。

  “爬出去了?”阿乐颤声说,“是不是,真爬出去了?”

  没有人能回答她。

  因为距离谢燕来藏在这里,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或许当时就被挖出来了。”

  “爬出来能藏哪里去?必然满城搜捕刺客。”

  “还有一个问题,谢将军有没有受伤?一共进来十人,都死了,可见凶险……”

  “去问郡城和王府的官将们,抓了多少刺客,死的活的都要。”

  “也许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

  兵士们的声音不断传来,楚昭跪坐在地上,任凭泥水湿透衣裙,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看着坑洞。

  这坑洞并不大,仅仅能容下一个人,躺着,挪动。

  那时候他在这里面,热不热?

  是不是很难呼吸?

  他在里面躺了多久?

  “小姐。”阿乐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她,含泪道,“没有见到尸体,就还活着,我们快去满城查找,阿九一定等着你救他呢。”

  楚昭点点头:“是。”她再看四周,“搜,这里搜,满城搜,任何地方,都搜。”

  兵士们应声是,急急散去。

  阿乐搀扶楚昭:“小姐,起来吧,我们先回去。”

  楚昭却摇摇头:“腿有点麻,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儿缓缓。”

  什么腿麻啊,腿麻也不能坐在雨泥水地上缓缓啊,阿乐忍着眼泪,小姐就是不想走,就是要守着这个坑洞。

  “那,小姐,我们去那边屋檐下缓缓好不好?”她小心地哄着。

  楚昭不说话,也不动,就在这时,又有兵士疾步来。

  “娘娘。”他说,“邓弈醒了,说有话问娘娘。”

  邓弈。

  楚昭无神的视线凝聚,扶着阿乐站起来。

  ……

  ……

  郡城的牢房里,兵士和大夫退了出去,躺在木板上的邓弈看到人影晃动,女子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牢房的阴暗让她的面容变得模糊。

  邓弈微微抬手,抚上心口上方,这里裹着厚厚的伤布。

  “皇后,是特意让箭偏了一寸。”他声音沙哑地说,“留我一命吗?”

  楚昭不回答他的话,问:“玉玺在哪里?”

  邓弈的尸体已经搜过了,没有玉玺,郡城和中山王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