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一句接一句,待最后一句脱口而出,被旁边的男人戳了下,那男人讪讪停下,看木棉红。

  “大当家,我,我不是。”他结结巴巴解释,“我不是埋怨你。”

  “大当家,我们跟着你做什么都行。”先前的男人也说道,“我们什么都不怕,我们只是担心你受委屈。”

  另一个男人也点头,神情憋闷:“就是,她不能,这样欺负人。”

  木棉红看着三人,一笑:“你们的心情我都知道,不过,别担心,她不是要挟我,更不是欺负人,她是为了我们好。”

  她也不瞒着兄弟们,将楚昭的话讲给大家听。

  三人的脸色好转了很多。

  “当个皇后,也不容易哈。”一个男人嘀咕一声。

  木棉红道:“做什么都不容易,当皇后,当天下最上等的人,更要吃天下最大的苦。”

  另一个男人迟疑一下,还是忍不住说:“但表面上不认,不对天下人说,私下她总该认你吧。”

  木棉红默然一刻。

  “她现在敢看我,不回避我。”她含笑说,“心里就是在接受我了,不急。”

  说到这里又轻叹一口气,抬头看夜空。

  “我虽然认她,念着她,但其实,我并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为了她。”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什么意思?不是真的为了她,那是为了什么?

  “我把她当女儿,是因为我生了她,母亲应该,必须是,惦记女儿的。”木棉红说,“但其实,我,我也不知道,惦记她的是我,还是仅仅是个母亲。”

  更糊涂了,三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木棉红看他们的样子,自己也笑了,她自己也说不清。

  “不过,就在适才,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吃饭,跟我说话,我突然就清楚了。”她轻声说,“是我惦记她,是我很开心有个女儿,是我很难过当初舍了她,我——”

  她说着垂下头,掩饰自己突然泪蒙蒙的眼。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大当家虽然人前人后都娇滴滴的,但其实杀人不眨眼打人不磕绊,流眼泪那更是几乎没有——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木棉红抬起头,笑道,“就是大家不用担心,我很好,很开心。”

  看出来了,三个男人点头,也不再多说:“那大当家的你先忙吧。”

  看着木棉红进了营帐,三个男人对视一眼。

  “但是吧。”一个男人压低声说,“我觉得楚昭就是跟楚岺一样,花言巧语,黑心鬼,你看三言两语把大当家迷的——”

  另外两个男人踢了他一脚“你少说两句吧。”

  三人嘻嘻哈哈笑着走入夜色中,而此时坐在营帐里的黑心鬼楚昭正看着面前的碗发呆。

  碗里一个卤凤爪,一个萝卜丸子。

  这是适才木棉红礼尚往来给她夹的。

  真巧,这两个是她最喜欢的,阿乐特意让酒楼做的。

  木棉红,这是知道她的口味啊。

  她不知道木棉红的口味,按照小曼的来招待,她跟小曼很熟了,而小曼跟木棉红是一直在一起。

  木棉红可从未跟她在一起过,也就这些日子,但行军打仗风餐露宿喝奶茶啃干饼,根本没有口味喜好可讲。

  她怎么知道的啊?

第一百零八章 春意

  寒冬似乎很漫长,但一眨眼又消失了踪迹。

  苍茫的大地上一夜之间换了新衣。

  钟长荣站在屯堡城墙上,一边听将官们说话,一边接过亲兵递来的舆图,脚下不断有兵马疾驰进出。

  “钟将军。”有奔来的斥候勒马喊,“谢都尉回来了。”

  钟长荣将舆图扔给将官们:“这混小子,怎么这么慢。”

  将官们都是亲信,知道谢燕来去做什么,亦是高兴。

  “这还慢?”有人掐着手指算,“感觉一眨眼就回来了,他到底见到皇后没有?”

  钟长荣顿时也觉得太快了。

  “这臭小子是不是偷懒耍滑根本就没去?”他气道,蹬蹬走下城墙,“我问问他去。”

  他等不及谢燕来来找他汇报。

  不过钟长荣亲自来也没能见到谢燕来——谢燕来在沐浴。

  “你说你小子洗什么澡!”钟长荣站在屋子里,隔着门帘呵斥,“又不是等着当新郎,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就是臭毛病多。”

  门帘里传来谢燕来懒懒地声音:“是呢,我们世家子弟毛病就是多呢,我不仅要沐浴,还要吃饭——”说着扬声喊亲卫小山的名字,“小爷要的饭菜快些送来。”

  亲卫小山站在门外笑嘻嘻应声是。

  “将军你也别急。”他还对钟长荣说,“我们小爷抄了近路,沾了一身的茅草土石,不洗洗实在没法见人。”

  亲卫小山,还是钟长荣给谢燕来从自己身边挑选的,但看现在说的话,一口我们小爷,不知道还以为是谢家的家生子仆从呢。

  钟长荣瞪了小山一眼:“谁在乎他什么样。”

  小山嘻嘻笑也不反驳,转身跑了“我去催催厨房的饭菜,别烫了,凉了,咸了——”

  钟长荣骂了一句狗腿子,又对着门帘后的谢燕来骂:“好好一个孩子被你带成什么样。”

  “不要像个长舌妇一样唠叨。”谢燕来在内懒懒说,“你也不是为了见我,她给你写了信,桌子上,你看看。”

  信,钟长荣顾不得计较谢燕来骂自己长舌妇,忙在桌子上翻找,桌子上乱七八糟,腰带皮囊,脏兮兮看不出样子的衣衫也堆在上面,钟长荣将它们推下来扔在地上,这才看到摆着两封信以及一个纸包。

  信上标记了名字,钟长荣坐下来,打开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宛如鱼儿跃入水中,舒坦地看起来。

  信写得并不长,但把这一段的事以及接下来的交代都写清楚了,包括对木棉红的安排,钟长荣看得心酸,欣慰又意犹未尽——

  他视线在桌上扫过,还有一封信。

  “怎么还给你写信。”他说,“不是见了面了吗?给你写什么信,我看看写得什么。”

  说罢就拿起信,但还没拆,门帘呼哧被掀开,里面的人风一般冲出来——

  钟长荣眼一花,被溅了一脸水,手里的信也被夺走了。

  “你这混账小子!”他骂,抬手擦了脸上的水,看到谢燕来裹着下半身,湿漉漉宛如刚从浴桶里跳出来,“你发什么疯!”

  谢燕来一手按着擦巾,一手拿着信:“你怎么看别人的信啊?有没有军规军法?”

  军规军法倒是有令信不得私拆——钟长荣心想,但旋即一拍桌子:“阿昭的信算什么——”

  “阿昭是皇后。”谢燕来竖眉说,“皇后之令,能随便看吗?”

  说罢拿着信疾风一般回内室去了。

  钟长荣还有些怔怔:“皇后之令——”

  话没说完,谢燕来又从里面冲出来,将桌上的小纸包抓走——

  “这又是什么?”钟长荣瞪眼喊。

  门帘晃动,谢燕来的声音从内传来:“我的点心。”

  钟长荣莫名其妙:“谁稀罕你的点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说着又一拍桌子,“你竟然还有时间买点心,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内里传来年轻人哼唱小曲的声音:“好容易离开边郡这鬼地方,来到中山王的郡城,当然是好好逛街好好吃酒喽。”

  钟长荣冷笑两声,也不在意了,现在也知道这小子也就是说话气人,做事还是知道分寸,必然不会真的去逛街喝酒。

  他坐在桌案前只能再次把手里的信看一遍过瘾,等到谢燕来穿好衣衫走出来。

  “阿昭给你写了什么?”钟长荣再次问,还将自己的信递过去,“来来,我们交换看看,万一有什么消息遗漏。”

  谢燕来理都不理他:“皇后娘娘自由安排,不会有遗漏,你难道不相信皇后娘娘?”

  他当然相信阿昭,但是吧——钟长荣摸着下巴,阿昭跟这小子有什么可说的,他看了眼谢燕来,沐浴过后的年轻人,侧脸如刀裁,似乎还有水珠在上闪动,怎么看都——不顺眼!

  “你见了阿昭,她说什么了?”他没好气问。

  谢燕来道:“没说什么。”

  钟长荣更气了:“怎么就没说什么?那你干什么了?”

  谢燕来哦了声:“我啊,睡觉了。”

  钟长荣瞪眼:“睡觉?你跑过去,竟然去睡觉了?”

  谢燕来道:“我一路很辛苦的,见到她,知道平安了,也拿到信了,自然就去睡觉了。”

  钟长荣一甩袖子站起来:“要你何用!”拿着信蹬蹬走了。

  谢燕来挑挑眉撇撇嘴,一手拿着信一手拿着点心包扑倒床上,疲惫如潮水涌来,看着帐顶他又皱了皱眉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就睡着了!

  好容易见到了,才说了两句话,他竟然就睡着了!

  累是很累,但也不至于累成那样啊。

  是因为楚昭在身边唠唠叨叨吧,他可能是听得不耐烦了,干脆睡一觉。

  那时候她唠叨的什么呢?睡着了还真没听到,也许应该听一听——

  ……

  ……

  “小爷,饭菜来咯——我还从钟将军那里偷了一壶好酒——”

  小山捧着木托盘兴高采烈走进来,却见谢燕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小爷?”他小声喊,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探头看。

  年轻人已经睡着了,睡的很沉,胸口缓缓起伏,垂在床外的手里拿着的纸包正在慢慢滑落——。

  小山伸手及时抓住,没让它落在地上,打开看,见是几块压扁的糕点,同情地摇头叹气:“看把公子饿得,这么不像样子的点心都要吃——”

  他说着往自己嘴里扔了一块。

  “我给小爷准备好美酒佳肴了,这些不像样子的点心我吃就好。”

  小山神情得意。

  “我这样贴心,下一次小爷点兵一定肯点到我,我就能跟着小爷并肩作战了。”

  ……

  ……

  边郡大地铺上绿意的时候,中原内地已经到了春景最浓的时候。

  绕过一道山梁,就看到前方一片桃林,宛如五彩云霞,绚烂无比。

  楚昭掀起幂篱遥望。

  “小姐,我们去赏花吧。”阿乐见她看的入神,提议说。

  楚昭想了想,摇头:“还是不了吧,赶路要紧。”

  阿乐哦了声点点头:“我们快些赶路,到了京城,也有很多花可赏。”

  楚昭笑着催马,但前行不远,就见路旁的山坡上有人站着,青衫飘飘,遥望前方的桃林。

  这是在赏花?

  楚昭催马向前,山坡上的人转过头。

  “小姐。”他声音清亮,“花开正好,不如停一停,来赏花吧。”

  楚昭勒马,掀起幂篱看去。

  山坡上公子眉眼如温玉。

  “谢三公子!”阿乐已经脱口喊道,“这也太巧了吧,竟然能遇到您。”

  巧什么啊,楚昭失笑,谁能跟谢三公子巧遇?

  她跳下马,向山坡上奔去。

第一百零九章 请茶

  杜七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拎着茶炉。

  青草软绵绵,地面也并不平整,茶炉刚放下就一歪。

  “行了行了杜七。”谢燕芳说,“我来吧。”

  杜七应声是起身走开了。

  谢燕芳将茶炉摆正,说:“我这个侍卫没做过这种活。”他看着楚昭一笑,“以前来赏花观景,都是别人准备好了,请我。”

  楚昭一笑:“那我这次真是荣幸了。”说着伸手,“我也帮忙——”

  谢燕芳摆手:“不用不用,我来我来,是我为皇后娘娘接风洗尘,娘娘请安坐。”

  楚昭果然坐好,看着眼前穿着素袍,眉目清朗的公子先将茶炉点燃,放好水壶,摆好茶杯,再将一碟碟点心干果下酒小食摆在粗布上。

  “三公子怎么一直没有回京?”她问。

  谢燕芳道:“中山王十万兵马就地圈禁,分批押送往边郡去,我在这里盯着一下,而且萧珣将沿途搞的民不聊生,如今到了春耕的时候,我替陛下安稳一下人心。”

  楚昭点点头:“有三公子在,万事无忧。”

  谢燕芳笑了,拎着滚开的水冲茶,道:“要多谢娘娘为民解忧,若不然,此时此刻哪能坐在这里看繁华盛开。”

  他向前方看去,楚昭也跟着看去,坐在山坡上,比适才在路上看到的桃林景致更美,还能听到桃林里传来的说笑声。

  “民众们也不能游春赏景。”

  “甚至,这片桃林都已经烧光了。”

  “所以,我在这里特意迎接娘娘,以茶代酒,请娘娘看一看您的功劳。”

  他双手捧茶递给楚昭。

  楚昭忙端正身形接过,对谢燕芳展颜一笑,将茶——

  “不是酒,烫。”谢燕芳笑道,伸手阻挡这女孩儿抬起的手臂,“可别一饮而尽。”

  楚昭哈哈笑,将茶杯放到嘴边慢慢品。

  “听到说三公子还在这边。”她说,“我还想着去见你,三公子倒是比我先了一步。”

  她轻装简行只是不要皇后的仪仗,隐瞒消息不惊动官府民众,但身边有丁大锤带着龙威军随行,前哨后防,严密的很。

  适才已经接到了哨报,谢燕芳就在路上等候。

  当然,谢燕芳自然也探到她的行踪。

  巧遇,是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的。

  谢燕芳再次斟茶,但只是给自己,举起来说:“这杯茶,是我对阿昭小姐的歉意。”

  歉意吗?又从皇后娘娘称呼为阿昭小姐,楚昭转过来视线,含笑看着谢燕芳。

  “揭示你伯父与萧珣的旧事,是我的安排。”谢燕芳说,“阿昭小姐当初将这个自身的隐私,坦诚相告与我,但我却拿来危害阿昭小姐声名,谢燕芳此事做得不地道。”

  楚昭道:“我知道,但我可以理解,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也会这样选择吧。”说着又一笑,“而且,三公子这样做,我也受益了,如果不是朝廷追查我伯父,我伯父他们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接近萧珣。”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谢燕芳还会觉得这是反讽,但这女孩儿嘛——

  谢燕芳看着这女孩儿,有几个月不见,面容似乎有些陌生,但在这一刻,又很熟悉。

  她第一次来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第一次见他之前,他也是这样,为了给三皇子难看,顺手推了她一把。

  然后他也跟她坦诚,她一挥手说她不在意,说她也很乐意看到三皇子堵心。

  谢燕芳看着手里的茶杯。

  “阿昭小姐不在意,是阿昭小姐心胸宽广。”他说,“不是说我就可以这样做。”

  他将茶一饮而尽,看着楚昭说。

  “我谢燕芳,不是善人。”

  楚昭笑了,这个嘛她的确知道。

  谢燕芳说:“世人都说我从不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飞扬跋扈,夸赞我人品高洁,你猜这是为什么?”

  楚昭道:“因为,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谢燕芳哈哈笑:“不。”他摇头,“那是因为我的所求,不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飞扬跋扈。”

  他看向远处的桃林。

  “虽然是我让我的姐姐做了太子妃,是我让谢家成为皇亲国戚。”

  “但我做这件事,要的不是高官厚禄,也不是皇亲国戚的身份,而是,我要做这件事。”

  他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好让人分辨出同样的话,表达的是不同的意思。

  楚昭也的确听明白了,若有所思。

  “阿昭小姐喜不喜欢登山?”谢燕芳问。

  楚昭摇摇头,又笑了笑,登山苦累,不是女子们所好,那一世她又守在深宫,最多也就去御花园中的假山上走一走,这一世从更没有时间和机会找寻自己喜欢什么。

  “当你站在山峰最高处,将这尘世一览无余。”谢燕芳说,“就能体会天地任我翱翔的感觉。”

  楚昭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三公子所求,是凌驾与人之上,万事万物在你掌控中。”

  谢燕芳看着她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笑容轻轻散去:“但太子太子妃突然亡故,对我是很大的打击。”

  其实原本小殿下也保不住的,打击更大,楚昭默然,所以对于这位骄傲的公子来说,不让大夏皇位上坐上其他人,才能对抗失败,才能把一切再次掌控在手中。

  “实不相瞒,当听到中山王举兵的时候。”谢燕芳看着楚昭,说,“我很高兴。”

  很高兴有机会可以弥补,可以一战为太子太子妃报仇,可以一洗前耻,可以重新登山峰顶吗?

  只是可惜,这件事,被她打断了,楚昭自己斟茶,举在手里,说:“下一杯茶,是不是我要对三公子表达歉意?”

  谢燕芳看着女孩儿一瞬间犀利的眉眼,笑着摇摇头:“皇后所为为国为民,没有任何过错,更不需要对任何人道歉。”

  楚昭将茶放下,含笑点头道:“谢大人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这是见了面,她第一次称呼他谢大人,谢燕芳看着楚昭,女孩儿的气息到底是跟曾经不一样了,不再如嫩柳柔和,不管眼神还是言语,金戈铁马之气扑面。

  他坦诚他的所图,她也毫不掩饰她的坚持。

  山间的风似乎也变得凌厉,一阵风过,还有几片桃花卷来跌落在茶点之间。

  谢燕芳伸手捡起桃花瓣,将它们一片一片摆在青锻衣袍上。

  “阿昭小姐,我坦诚这件事不是对你不满。”他说,“我是好奇,阿昭小姐为什么会这样做?”

  楚昭哦了声,道:“自然是三公子先前说的为国为民——”

  谢燕芳笑了,道:“我当然没有质疑阿昭小姐的心意,我是说,阿昭小姐为什么要自己舍身冒险?”

  他轻叹一口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询问他,请求他,联合他,甚至,命令他。

  “我知道阿昭小姐不信我这个人,但应该信我为陛下铲除中山王的心。”

  “但你宁愿与中山王拼死,也不肯跟我商议。”

  “莫非在阿昭小姐看来,我谢燕芳,比中山王更可怕?”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一双眼清朗如镜,直照向人的心底。

  这一瞬间,楚昭觉得心底被看穿了。

  虽然这一世她与谢燕芳因为小殿下成为一体,但其实在她心底,有个念头一直存在。

  那个连占据正统的皇室子萧珣都没有办法除掉的谢狼,才是最可怕的。

第一百一十章 坦言

  但不信也好,可怕也好,其实都不是问题。

  楚昭默然一刻,点点头。

  “中山王能有今日,其实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她说,“他的身份是天生的,三公子你不一样,你的身份,是你自己谋求来的,不管世人怎么看,在我眼里,你就是比中山王厉害,不止是你,邓弈在我眼里也是如此。”

  这话很坦诚,也很好听。

  只是谢燕芳不是要听好听话的,他笑着若有所思点头:“我知道,人对厉害的事和人,都会觉得可怕,原来一直以来是我吓到阿昭小姐了。”

  楚昭忙摆手:“不是吓到,是激励。”

  她眼睛亮亮看着谢燕芳。

  “我有幸结识了你这般厉害的人,所以,我也必须变成厉害的人。”

  不待谢燕芳再说话,她点点头。

  “所以这次的事,就是我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又略顿了下,自嘲一笑。

  “其实这样说来,我跟三公子的心情是一样的,中山王举兵,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她也是靠着击败中山王获得了声名。

  谢燕芳摇头:“不,别这样说,不能这样论,阿昭小姐是要抓机会,并不是期盼这个机会。”

  楚昭心里叹口气,这样的三公子先前自称自己不是善人,但谁能不把他当善人?

  他的确是很心善啊。

  楚昭道谢:“多谢三公子善解人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探讨自己内心善恶并不重要,又接着道,“我知道有你在,中山王一定能被解决,但我不想坐等旁观,毕竟我现在是皇后,所以我分析了形势,筹划了人手,与三公子一样,对中山王回击,至于为什么没有跟你联系——”

  她看着谢燕芳,眼神明亮。

  “三公子,你在为你而战,我在为我而战,我不想打乱三公子的筹划,更不能让三公子来为我筹划。”

  谢燕芳笑了,转动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道:“就算你我各自为战,只要目标一致,也就是并肩而战。”

  楚昭点点头:“对,而且——”她又一笑,“正因为我知道三公子厉害,所以深信就算我败了,还有三公子你可以力挽狂澜,所向披靡。”

  谢燕芳哈哈笑,再次斟茶,忽道:“先前我用楚岚先生旧事,没有跟你说一声,是——”

  “不用再多说,就算我没有自己的筹划可以借力此事,我也知道,揭示了旧事,三公子不会让我楚昭蒙上污名。”楚昭打断他,“你一定会有办法消除对我不利的影响。”

  谢燕芳看着她。

  她眼神明亮璀璨,眼底如雪水般澄净。

  她信他。

  “其实你对我,才是真坦诚。”他轻叹道,“你知我,信我,从无怨我,你甚至比我还懂我。”

  比他还懂他?那还是不敢当,楚昭举起茶杯:“我先前说过,这一世能结识三公子是上天对我的垂怜,虽然三公子说是我自己应得,但三公子可能不能体会到,认识你,能与你并肩而行,对我来说是多么荣幸的事。”

  谢燕芳怔了怔,然后慢慢一笑,这一次他没有再称赞楚昭,而是举起茶杯与她的轻轻一碰。

  “我很荣幸。”他说,将茶一饮而尽。

  楚昭亦是将茶一饮而尽。

  “虽然没有酒,也尝尝这里下酒菜。”谢燕芳说,指着碟子里,“这是当地有名的小吃,看看合不合口味?”

  话题转开了,此事事了。

  楚昭也没有客气,依言去尝,一口酸一口辣,眉头都挤在一起。

  “不合口味。”她捂着嘴说。

  看着女孩儿小脸皱在一起的样子,谢燕芳哈哈笑,再次给她斟茶:“总要尝一尝新鲜嘛。”

  楚昭捧着茶一口气喝了,道:“我要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