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原来扮演别的身份是这么累的事吗。
还要在院子里站多久啊……
她脚麻了,想去床上躺着。
而且外面也好冷哦……
“大小姐高风亮节。”
不知过了多久,谢容景缓缓开口,他的尾音微微上挑,一个字一个字拖得很长。
他说着夸赞的话,可偏偏又听不出什么敬意。
虞穗穗也吃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不过,管他呢。
就算是在嘲讽,那也是在说大小姐,跟我虞穗穗又有什么关系jpg.
反正是第一天认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再站在院内吹冷风了。
“你在流血诶。”她关切道:“先进来客房上点药吧。”
谢容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扶住身旁的青竹站起,连带着拴着手腕的锁链当啷作响。
他朝前挪动了两步,一条腿有点走不太利索,在地上拖了道淡淡的血痕。
忽然,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虞穗穗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
指尖通过薄薄的衣料触碰到谢容景的手臂,后者的身形明显地僵了一瞬。
有那么一瞬间,虞穗穗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凉意直冲天灵盖,令她下意识地想夺路而逃。
可下一秒,又像无事发生过一般,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谢容景甚至还友好地冲她微微颔首,仿佛刚才的危机感只是她的错觉。
两人相安无事地进了房间,将满地的月光锁在外面。
虞穗穗把他安排在隔壁的客房内,谢容景随之在太师椅上坐下,指尖还在有规律地轻轻叩着桌面。
——笃、笃、笃。
虞穗穗:……
敲钟呢?
穿来的这几个时辰过的很充实,她想下班睡觉了。
就算要和谢容景再培养一下感情,两人也是刚刚才见面,没必要表现得太过热情。
这才不是偷懒摸鱼,是遵循正确的人际关系发展,嗯,就是这样!
虞穗穗循着记忆,找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青玉瓷瓶,将它推在大反派面前。
“这是碧莹膏,对你的伤很有用。”她介绍道:“你是自己抹吗?还是要我帮你。”
最好是自己抹,她刚刚已经观察过了:谢容景手上的铁链很长,完全不会影响上药。
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任务对象了,应该学会自己上药,而不是麻烦我这个未来白月光,蟹蟹。
见谢容景慢吞吞地拿起药瓶,她放下心来,准备回房休息。
刚站起身,手腕猝然被人反扣在桌面上。
当啷——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空气里弥漫起一股铁锈气。
谢容景的体温比正常人低一些,令她联想到某种缓慢爬行的冷血动物。他捏着她的手腕,虞穗穗甚至能感到自己的脉搏在对方掌心跳动。
月黑风高,还有个态度不明的大反派正拉着她的手,联想起这位的人设,怎么看怎么是恐怖小说的开头。
出乎意料的,谢容景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短暂地拉了一下又放开,不再理会道完晚安即将离去的虞穗穗,独自留在客房里。
第3章
三月初八,阴有小雨。
虞穗穗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这个梦里,她一会穿着古装弹着琴,一会又坐在现代社会的教室里玩手机,还有的时候干脆是第三视角,看着一群陌生人走走停停打打杀杀。这个梦做得她很累,以至于被人叫醒后,第一反应就是蒙上被子接着睡回去。
“小姐?”那人还在唤她:“小姐,起床了。”
虞穗穗半眯着眼,看看床边垂至地面的轻纱帷幔,又看看翠色衣衫梳着双环髻的小侍女。
想起来了,是穿越。
刚睡醒,脑中多出的那部分记忆让她头有点懵,好在她记得院子里还睡着个未来的大反派。
“大反……昨日住在院中的客人呢?”
“回小姐,他已经回去了。”叫作茯苓的侍女从善如流道。
能自己走回去,那应该是碧莹膏起了效果。
既然进度如此顺利,虞穗穗决定:暂缓两天再去找谢容景。
在她知道这个任务目标现在也会杀人后,她内心深处是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的。毕竟她还是个新人,又不是什么熟练工,或多或少会将一些原来世界的价值观带到这里来——比如随便杀人是不对的。
尽管他看起来暂时很正常,但就像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样,人一旦开始偷腥,后面就刹不住了。
放到谢容景身上也是同理,他一旦开始杀人,就停不下来了。
另一边,茯苓也垂下眼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大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竟把那魔种带回了这间院子……作为掌门大人亲自指派来照顾大小姐的侍女,茯苓坚决不能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可惜她不敢当面忤逆大小姐,因此只能趁天还未亮时,指使了两名仙童,将那魔族余孽扔了出去。
做天照门大小姐的客人,他也配?
她轻咳了一声,似乎要将不愉快的记忆甩出脑海:“秦夫人的仙童早上来传话了,说今天傍晚可以来教导小姐琴艺。”茯苓顿了顿,又多嘴提醒了一句:“请大小姐今日不要再带回些奇怪的人。”
原主是个琴修,而虞穗穗本人并不会弹琴,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苦恼的事,穿书局的穿越技术已经相当的成熟,不仅能继承原主的记忆,还能继承原主的技能。
换句话讲:虞穗穗现在也是个二重的琴修。
咦,怎么才二重?
这个世界的修士并不是按照练气筑基来划分境界,而是更直观一些,分为一到九重,数字越大越厉害。
要知道连巡视月凝桥的裴林都三重了,她这个根正苗红的大小姐,实力竟然低得可怜。
也不对,为什么原主是个琴修?
天照门是个灵修门派,长老和掌门都没人修琴呀。
这里的世界有九种修炼途径供修士们选择。
比如天照门这种修炼五行法术的叫作灵修;将灵气外放驾驭刀剑等武器的叫作武修;通晓各种药理,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叫作药修;除此之外,还有符修阵修秘修鬼修等专业。
至于原主这种弹琴的,则是归类到抚琴弄乐那一大类,统称为音修。
虞穗穗感到不解。
就像工科大学和音乐学院的差距一样,整个门派根本没有半本适合音修修炼的秘籍。在这种情况下还让女儿去学琴,真不知道原主这个爹是怎么想的。
不解归不解,这一切跟她都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来当白月光又不是来修仙的——一定要修的话也可以,如果穿书局愿意给她发两份工资的话。
只当白月光需要很厉害么?
不需要的。
虞穗穗再次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的划水。
况且原主存在感极低,虽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却没有别的世家大小姐那种前呼后拥的待遇,没修为没朋友,不爱出门也不爱说话,安静的像一个淡淡的影子。
她在他人心中的印象,完全就是没有印象,十分的好发挥,虞穗穗总算有了点在做【新人任务】的真实感。
当然,如果任务目标不是谢容景就更完美了。
吃完午饭后,她决定出去走走。
在现代社会的钢筋水泥森林中长大,这种古色古香还能修仙的世界对她来说非常的新奇。
又是那句话:来都来了,也不能只做任务,正好“大小姐”这个角色行动起来很是方便,虞穗穗开开心心拎着伞出门,就当是穿越者的隐性福利。
身为四大门派之一,天照门是有些底蕴在身上,无论是夜里会发出皎洁光芒的月凝桥,还是自下而上逆流的飞瀑,亦或者雕栏玉砌的宗门大殿,放在她的世界都是值得打卡留念的网红5A景区。
虽然一天去不了这么多地方,但月凝桥离她住得院子近,倒是可以再去一趟的。
外面飘着细雨,将整个天照门笼罩在迷迷蒙蒙的雨幕里。
四周氤氲着朦胧的水汽,同南峰浓郁的灵气混合在一起,只是呼吸便令人心旷神怡。
虞穗穗撑着青白色的伞,穿行在绵绵烟雨中,远处是若隐若现的建筑,身旁是各种没见过的奇花异草。
她本来很开心的,但一想到这里日后会被大反派整个毁掉,心里顿时涌出一种看一眼少一眼的紧迫感。
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了月凝桥边。
从山脚往山顶望时,月凝桥就像一条细细的丝带,实际上它又宽又长,由经年不化的万年极冰铸成,在烟雨中升腾起一阵阵白色的雾气。
虞穗穗四处张望了下,看守月凝桥的工作应该是轮班制,今日在这里的不是裴林,而是另一位小兄弟。雨水还未淋到他身上时就被一层透明的屏障隔开,因此他并不需要打伞,在雨天也潇洒自在。
这就是灵修的控水能力嘛,还真有点羡慕。
很好,她动摇了:哪怕穿书局不给双份工资,她也愿意稍稍体会一下修仙的感觉。
“那边的人等一下,你是从哪里回北峰的?”小兄弟注意到了虞穗穗,御剑飞驰而来。
直到飞到近处才看清了她的长相,连忙行了一礼:“大小姐。”
也不怪别人会认错,两重以上的灵修都不需要打伞,因此她自然被认成了门派中的低阶外门弟子。
“我来散散步。”虞穗穗如实道。
“月凝桥上寒凉,大小姐请保重身体。”小兄弟似乎有什么急事:“属下要去给肖长老送件东西,就先告退了。”
说着告退,其实还踏着剑没挪窝,虞穗穗瞬间悟了,端起大小姐的架子微笑点头:“去吧。”
守桥小哥这才御剑飞走,几息之后,他又飞了回来,目光瞟了一眼北峰的方向:“您不要走太远,免得污了您的眼睛。”
虞穗穗:……?
她这才注意到,桥中间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这身影看起来有点熟悉,她的微笑僵硬了一瞬。
……不至于这么巧吧?
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虞穗穗不得不开启了灵视——果然发现影子上环绕着若隐若现的条条黑线。
那是只有魔族才会有的魔气。
这个时候的谢容景明显还不会收敛自己的气息,能被人一眼看穿本体。
他似乎是在拖着断腿,一点点爬回北峰。
途径月凝桥时,守桥人本想去帮上一把,发现是魔种后又果断选择看戏,并投以不加掩饰的厌恶目光。
……
完了,全完了。
她的摸鱼生涯刚开始就结束了。
出门转转也能捡到一只大反派,真是缘分……啊不,孽缘啊。
虞穗穗单手提起裙摆,一脚踏上月凝桥,向正中央的反派同学奔去。
她本以为月凝桥是冰做的,下起雨一定很滑,其实并不然,踩上去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蔓延开来,浑身的每个毛孔仿佛都打了个颤。
万年极冰是难得一见的珍宝,站在月凝桥上有疏通经脉增强灵力等功效,但呆久了也会冻伤四肢和经脉,原主这种修为不高的,素来只是站一小会儿就下来。
到了大反派面前,她才发现情况比想象的还要更离谱。
谢容景乌黑的发丝上结了一层淡淡的寒霜,他紧闭双眼,嘴唇被冻得发乌,似乎已失去了知觉。雨水打湿了他的黑衫,勾勒出瘦削的身形,有几缕头发贴在额前,整个人像某种有了裂纹的瓷娃娃。
虞穗穗:……
啥情况啊……
就大半天没见,不至于把自己搞这么惨吧?
虞穗穗瞳孔地震,手忙脚乱地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搀起。还好她现在也算修仙者,力气比正常人大,否则真不一定能扶得起来。
谢容景的体温低得吓人,有点像刚从冷冻室里拿出来还冒着寒气的肉。
没走两步,她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染上了淡红色的血液,混合着初见时的那种甜香,在漫天的雨幕中显得极为诡异。
虞穗穗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她撩开谢容景的衣袖,被衣衫盖住的地方伤痕累累,雨水混合着血水,滴答答往下淌。
在她的记忆里,碧莹膏是一种见效很快的外伤药,很明显,昨晚谢容景并没有乖乖为自己涂上。
虞穗穗压根没想到会这样。
他都没有痛觉的吗?
要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的手上的镣铐只是普通的铁链,被万年极冰冻坏后,掉进了桥下的深渊里。
也算不上是什么多好的消息,铁都能被冻碎,更何况人呢……虽然谢容景不算人,可他受了伤,哪怕是魔族也会吃不消吧。
雨越下越大,虞穗穗身上的繁复长裙早就被打湿,穿在身上难受极了,不仅如此,脚下和身侧也持续传来阵阵寒意,一时间竟分不清万年极冰和谢容景哪个更令人发冷。
大反派一动不动,像一个巨大的等身玩偶。
不会真的挂掉了吧?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越想越害怕,颤抖着去叹谢容景的鼻息。
没有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虞穗穗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连手都维持着伸在半空中的样子。
她已经被吓呆了。
原来,原来这个大反派,他他他他是会提前死的吗?
这也太离谱了吧!
虞穗穗一时间百感交集,以至于脑袋像生了锈的发条,半晌没转过弯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
如果谢容景真的死了,没有了任务目标,应该是会被传送回现实世界才是。
她的理智从新回笼:既然还留在这里,是不是说明:大反派还活着?
还活着就好……她长舒一口气,庆幸刚才被吓懵了,没有条件反射将他摔在地上。
在她愣神的时候,谢容景已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垂着头,先看见的是一双陌生的雪工软靴,再上方是垂至脚踝的繁复裙摆——本该是一身精致的打扮,却被雨水浇透,没了华美的气质,甚至还有些狼狈。
软靴的主人就站在他身侧,比他矮整整一头,软软的,小小的,谢容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推开她。
他虽没了经脉,但神魂强大,方才只是太虚弱才昏了过去,哪怕没人注意到他,他也能自己站起来,不至于活活冻死在月凝桥上。
偏偏身旁的人类又是温暖的,魔族的体温比正常人低,谢容景先前从未感受过这种温暖,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几分名为错愕的表情。
他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穗穗没有发现身侧的大魔头已经清醒过来,实际上,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个月凝桥要修的这么长。
作为天照门的一份子,她强烈谴责这种浪费万年极冰的行为!
她只是两重的音修而已,一路飞奔到桥中央捞起大反派,已到了她这个身体能承受的极限,现在还要扛着对方走完剩下一半路程,只感觉一步比一步冷,四肢百骸以及丹田内的灵气似乎都将要被冻起来。
不行了,走不动了。
虞穗穗双脚像结了冰,更要命的是,这一片区域素来人迹罕至——北峰的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未经允许不得私自踏上月凝桥;而南峰那些内门弟子和长老们,若非有什么大事,根本不愿屈尊前往灵气贫瘠的北峰。
除了守桥人压根没人会来这,如今守桥人也暂时离开了,雨幕之下,只有她一人在缓缓移动着。
哦,身旁还有个生死不明的大反派。
大反派有反派光环,一定没那么容易死,她这种小角色就不一定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替大反派死一下”,不知道回去后能不能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虞穗穗开始被冻得在脑中胡言乱语。
能不死的话,她还想尽量苟一苟的。
怎么说她现在扮演的也是天照门的大小姐,要真的冻死在了自家门派里……这死法也太草了,都怪谢容景。
不过她可以想到,谢容景会出现在这里,和她应该也有一定的关系。虞穗穗非常无语,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谁害了谁,当然,亦或者是互相伤害,大家都很倒霉,用这个世界的说法就是八字不合。
离南峰还有四分之一的路程,隐约能看见水汽中淡淡的山影。
她坚持不住了,本来穿着湿衣服就冷,身上还扛着块冰一样的人,虞穗穗的身形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栽倒在桥上。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仿佛感觉到自己被打横抱起,头抵在一个微凉的怀里。
她已经到了极限,没看清那人的脸,但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送完信回来的守桥人。
这是得救了吧。
感谢不知道叫什么的守桥兄弟,虞穗穗放心地晕了过去。
第4章
雨还在下。
几点雨滴落在虞穗穗脸上,她的意识逐渐慢慢恢复。
修仙者的体质就是比普通人好,尽管刚刚被冻晕了过去,这会缓过来后,又觉得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抹去脸上的雨水,思忖怎么开口让守桥兄弟连谢容景一起救。
这位大反派问题很多,如果可以的话,她非常乐意换一个任务对象。可惜换不了,只能凑合着完成任务。
“那个。”
她刚开了个头,就马上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会儿她好的差不多了,脑袋也清楚了些,虞穗穗盯着脸旁被雨打湿的黑色衣衫,怎么看怎么感觉非常的熟悉。
……
好怪,再看一眼。
虞穗穗不可思议地抬眸,看见大反派苍白的下颌。
不得不说,谢容景的外表颇有欺骗性,高鼻薄唇,几缕水珠落在长睫尾端,衬得他眉眼清澈如冰雪。
他的怀里很冷,搂着她的手掌骨节分明。
水汽冲淡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邪异气息,又为他平添了几分孱弱,一点也不像大反派。
“雨要停了,大小姐。”
谢容景缓缓开口,嗓音微凉,尾调柔软,像蘸了雪的糖果。
明明伤口还在流血,步子却走得很稳,虞穗穗很诧异:“你的腿没事了?”
“没事了。”谢容景笑得温温柔柔,完全没有头天晚上见面时那种淡淡的厌世表情。
虞穗穗松了口气,看来猜的没错,这种最终boss生命力真的很顽强。
她放下心来,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往谢容景怀里缩了缩。
哪怕他日后会变成大反派,哪怕他现在已经杀了人……但截止到现在,和自己的相处还勉强处在正常范围内,她也就没什么好紧张的。
并不是说她完全放下了戒心,主要是提心吊胆也没什么用,虞穗穗没什么别的优点,心态倒是一流的好,甚至有闲心想:等她结束了这个世界的任务,一定把这段经历发在穿书局的论坛里。
论坛大名人谢容景的形象一直是杀人狂魔法制咖,如果虞穗穗说他救了自己,一定会秒99+回复……不,可能也没那么多,因为大家一定会觉得是在编故事。
她这样想着,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
“哪里难受吗?怎么不说话。”
谢容景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落汤鸡一样的自己,而对方脸上的神色,似乎是在……担心?
虞穗穗愣住。
她以为对方把她从月凝桥上抱起来,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怎么还附赠事后关心,这真的很不反派。
谢容景的指尖顺着额头滑到她的下颌:“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
虞穗穗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警觉jpg.
如果不是确定一个世界只能同时存在一个穿越者,她差点就以为谢容景被附身了。
世人眼中坏透了的大反派,此时正对她嘘寒问暖,看起来像是对她另眼相看。任务进展的如此顺利,按理说,她应该开心才是。
虞穗穗不太开心,她心中警铃大作。
无论是从穿书局得到的资料,亦或是世界剧情里自带的情报,里面的谢容景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准确来讲,他是一只魔族,就像老虎天生会吃肉一样,魔这种东西天生就缺少人性。
就算退一万步,现在的他还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也一定和温柔体贴沾不上边。
《穿越者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高看自己。
在穿书局学习时,虞穗穗的成绩不是最优秀的,但也不是笨蛋,基本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听说有的穿越者自以为高原住民一等,以为能把书中世界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下场凄惨。
这是书中的小世界没错,可里面的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而她虞穗穗只是和任务目标刚认识一天,凭什么让对方对自己另眼相看,她又不是什么小说女主,可以有开挂一样的主角光环。
而现在,谢容景看似对她好感度很高……实际上,这很不正常。
雨真的渐渐停了。
天上积着厚厚的乌云,显得谢容景的脸更加没有血色,带着几分颓靡的病气,像那种国产恐怖片里漂亮的男鬼。
他身上的伤还在往外渗血,她回头望去,两人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些零星的红点,在雪白的月凝桥上格外明显,宛如雪地里的落梅。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万年极冰不染尘,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些痕迹就会彻底烟消云散,没有人在上面流过血,也没有人差点死在上面。
它还是那个圣洁的月凝桥。
前方不远处,石阶与花草若隐若现。
终于要到了,虞穗穗松了口气。
她决定为谢容景找个医修什么的看看病,最好也治治脑子。
只是……虞穗穗眨眨眼睛,怎么感觉桥边的景色变了样?
“北峰到了,大小姐。”
谢容景适时地微笑开口。
“还是说大小姐要回南峰?”大反派非常礼貌:“不好意思,刚才忘记了。”
嗯嗯,我信你个鬼哦。
虞穗穗和他一起客客气气的假笑:“没关系,先放我下来。”
看来是躲不过亲自上药这道程序了,她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事,昨天就不偷这个懒。
至于谢容景为什么会对她这种态度,她已经放弃思考了。
不知道这种情况,穿书局那些经验丰富的前辈们会怎么应对?——鬼知道他们会怎么办,之前也没见人发帖说穿成了谢容景的白月光。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应对了。
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
谢容景在想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要和他谈恋爱,管他心里想些什么。只需要认真完成任务,成为白月光就够了。
白月光又不是解语花,和任务目标有点距离感,说不定还更有助于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虞穗穗还记得,她现在的人设是善良正义的小白花。
“既然都到了这里,我送你回去吧。”她想想小白花会说的台词,又适当流露出几分担忧:“你的伤还没好,别再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