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个牛郎。”我淡淡的回应。
“但晓羽喜欢,你也看到了,文雅一离开,她对自己做了什么?”
“这确实是个难题。”
“非然,开个价吧。”
我却一笑:“现在不是古代,不流行卖身为娼,他要走就走,不用我开什么价。”
“但他是Crystal的台柱之一,你舍得吗?”
“舍不得也没办法。”
“我可以补偿你。”
“怎么补偿?”
“自由。”林若道。
“自由?”我重复着这两个字。
然后,笑。
可笑。

第六课(四)

自由?
我不自由。
从来就只是颗棋子,任人摆布。
雨还是没停,不厌其烦,淅淅沥沥的下。
文雅站在我的楼下,没有打伞。
我下了出租车就看到他,昏暗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拖的很长,整个人包在雨雾中,就这么孤独而无奈的站着,应该很久了吧?
我打着伞看着他,他也望着我,隔着雨雾,如同隔了千山万水。
“上来吧。”我轻轻说了一句走在前面,楼道的铁门要关上时,他才跟上来。
进了屋。
我扔给他一条干毛巾,他接过,拿在手里不动,雨水顺着他的衣服滴在地板上,他犹如未觉。
我坐在沙发里看了他一会儿,有些不耐 。
“先去把湿衣服换了吧。”
这里几乎已成了他的家,换洗的衣服我这里存了好几套。
他听话的站起身,像个任使唤的傀儡。
不一会儿,他换了干衣服出来,衬衫扣子随意扣着,头发还在滴水。
“坐这儿。”我冲他道,他一声不响的听话坐过来,我拿起干毛巾替他擦头发。
他的发间近额头的地方有一条疤,我的手抚过去停在上面,那是被他喝醉酒的父亲砍的,当时我替他包扎,然后勾引他上了床。
勾引。
是的,勾引。
当时才上高中的他血气方刚,勾引他,实在是很容易办到的事。
正因为有了那次勾引他才会越来越恨他的父亲,妒忌,妒忌的要死,每当他看到他父亲将我压在身下,他的眼变得血红,含着杀机。
所以,文雅。
你之于是我是什么呢?只是我用来借刀杀人的武器。
那次勾引你上床,我说:我喜欢你。
之后再没有说过,因为那是假话,我怎么会喜欢仇人的儿子?
十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文雅。
“非。”思绪被打断,文雅抓住我的手。
“什么?”我挣开他的手,继续为他擦着头发。
“林若想让我离开Crystal?”声音极轻,带着些小心翼翼
手上停了一下,我“嗯”了一声。
为什么是小心翼翼?
外面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叭叭”作响,我忽然把手中的毛巾扔给他。
“自己擦吧。”
说着倚着沙发背,点了一支烟。
腰被慢慢的圈住,文雅就这么坐着,把湿湿的头靠上我的背。
“如果你说不去,我就不去。”我听到他轻声说
一截烟灰掉下来,掉在我的手臂上,微烫,我张口轻轻吹去。
我说不去,就不去?
为什么是我说?
耳边忽然响那句恳求:不要抛弃我,非。
用力吸了口烟,苦味的烟冲进鼻腔,我闭上眼,慢慢的地吐出。
是了,立场变了,不久前,他还可以说:我不走,请别抛弃我之类的话,现在却只能小心翼翼的说:如果我说不走,他就不走;不久以前文雅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现在却不再是了。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吧?”我好像说过这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文雅。”
腰间的力道重了几分,我转过身去,看着他,继续道:“林若过段时间会送卓晓羽出国,你也会跟着去,这是个机会,摆脱我,摆脱过去的机会。”
“摆脱?”文雅有些惊慌的说着这两个字,眼神黯下来,“是你摆脱我吧,非?”
我扔掉烟,听到自己的声音极冷:“对你也好不是吗?难道你要一辈子做牛郎,与林若攀亲,有的人想还想不来呢。”我想到夏长青。
“何况,”我停了停,嘴角地意识的扬起,“妻子和儿女,这样的幸福你唾手可得,不是吗?”
“幸福?妻子和儿女?”文雅的眼更黯,莫名的,忽然掉下泪来,然后忽然轻轻的笑,“非,你好无情,真的好无情。”
他从不哭,至少从不在我面前掉泪,我再折磨他,再对他无情也只是红了眼眶,我怔住,看着他的泪淌下。
他人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伸手抓住我的肩,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却只是盯住我,然后又猛的松开,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去,背对我。
“明天我就离开Crystal。”不再多说,人往外去。
这次没有犹豫,门“啪”的一声关上,不是很响的声音,却直接震痛我的耳朵。
我看着那扇门,心想,雨还在下,他又要淋湿了。
*************************
“我的自由,你要怎么给?”
我坐在窗边,看着雨水打在玻璃上,百无聊赖的样子。
对面的女人放下茶杯:“你要多少钱?”
钱?原来她所说的自由就是这个,我冷笑。
“有了钱就可以摆脱夏长青的钳制,你可以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过自己的生活。”这就是自由。
我喝了口茶,茶的苦味渗进唇齿:“林姐,自由因人而异。”
“哦?”
“何况你下了这么多诱饵,我还没有跳进陷井,你就放我走吗?”
林若笑了,笑的意味深长:“说说看你要的自由。”
我看了她一眼,低头玩着自己今天刚绘的指甲,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夏长青很想和你成为亲家呢。”
“那又如何?”
“我将文雅给了你,等于是跟他对着干,他如果知道了又会怎么对付我?”
“怎么对付你?”
“扒了我的皮,”我像说笑话一样的说道,“所以我不得不想着办法保护自己。”
林若精明的眼眨了眨,顺着我的话:“怎么个保护法?”
“你说呢?”我不慌不忙,等着他把诱饵抛给我。
“东西两条街的所有权,如何?这样你会觉得很安全吧?”
“西街是夏长青的。”我提醒她。
“那就把它拿过来。”她轻描淡写的口气如同往咖啡里加糖那么简单。
“那就要看林姐的手段了。”我眯着眼不动声色。
林若的野心昭然若揭,她想要夏氏,这点我早就猜到,只是缘何要拖我下水?向我抛出的诱饵太多太甜,让我雾里看花,顾虑重重,所以到此时我仍不想淌这趟混水。
“非,你说你没有退路了,”她看着我,“你得帮我。”
“帮你什么?”
“帮我得到夏氏,到时东西两街你唾手可得。”
“我只要纵橫手中的东街,”我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我只是个小小的老鸨,不想加入你与夏氏的战争,弄不好不止被扒掉一层皮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