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郁承狎昵地贴着她的耳,“你太瘦了,宝贝。”
怀歆斜睨过去,悠悠看他片刻,夹起那块肉,慢条斯理咬了一小口,“是吗?我以为该有的地方都有肉。”
四人同席,两人用中文讲悄悄话毕竟不太礼貌。郁承眯了下眼,漆黑视线情绪不明地凝视她片刻,没有再说什么。
鸡肉煎得不老不生,恰恰好的嫩度,伯纳德对此赞不绝口,言谈间又开始怀念中国的美食。他刚从香港出差回来,还记得各地经典特色的菜式有多么的美味。
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孩子身上,伯纳德很感兴趣地询问诺顿,以后准备要几个小孩。
诺顿微笑:“我预备等找到老婆以后再思考这个问题。”
这时,有侍者端过来一杯酒,俯身在诺顿身边耳语几句,诺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精彩。
“那边坐着的那位穿着黑色开边裙的卷发美女,想请Alvin喝一杯威士忌。”
这样一个有着自然风情的海边城镇,很少碰到如此高大英俊的亚洲男人。女人着浓妆,翘着腿性感地坐在吧台上,红唇微掀,哪怕看到了怀歆,也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郁承的兴趣。
对面的两位外籍男士礼貌地没有出声,但是面上却已掩不住看戏的微笑,转向怀歆。
出乎意料,这个娇小漂亮的淑女脸上并无愠怒的神色。她指着郁承,用一口纯正流利的英语十分冷静地告诉侍者:“请您转告这位女士,他已经结婚了,并且短时间内不考虑离婚。”
侍者微怔,没想到送酒直接遇到正宫,显然替那位以此调情的女士感到尴尬,他稍稍欠身,小心地说:“抱歉。”
“不用抱歉。”怀歆撩了撩头发,娇俏地弯起眼睛,“反正我也排队等着呢。只是想告诉她,凡事都要讲求先来后到。”
侍者:“……?”
诺顿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伯纳德也握着拳轻微咳嗽,拿起一旁的餐巾纸擦拭嘴唇。
颇有几分浪漫情调的餐吧里烛火摇曳,照得郁承微敛起来的深黑眼眸意味难辨。
侍者干咳一声,心潮起伏地过去回话了,等他将怀歆的意思全盘转述给女人之后,怀歆举起那杯威士忌,笑眯眯地向对方比了个口型:“Cheers!(共勉)”
就这么看着怀歆把她送的酒咕嘟咕嘟愉悦地喝了两大口,女人的脸色完全黑掉,愤怒地离开了。
“……”
饭席间只剩下一片宁静。
对面两人的表情都异常精彩,郁承侧眸,嗓音无比低沉地用英语发问:“Sweetheart,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怀歆放下酒杯,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
男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危险,她面色无辜,张口就来:“噢,亲爱的,在公众场合请千万不要这么叫我,这要是让您太太知道可就不好了。”
“…………”
第75章 沉醉
他们坐在比较偏僻的角落,幽幽的烛火摇曳明灭,怀歆清晰地看见郁承微绷了下咬肌。
就在他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台中的驻唱歌手表示现在到了今晚的特别栏目——有没有哪位客人愿意上来展示自己美妙的歌喉。
怀歆朝那边看去,高高地举起了手:“Pick me!Pick me!(选我)”
这份踊跃让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歌手高兴地宣布一位美丽的姑娘将要上台演唱。
怀歆过去之前,羞答答地亲了郁承的侧脸一下:“亲爱的,你还没听过我唱歌吧?我想为你展示一下。”
酒吧中人们的视线本就投注过来,看见两人亲昵的举动之后顿时高声起哄。
怀歆满意地环视一圈,颔首示意,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优雅地走上了台。
她坐在刚才男歌手坐过的高脚凳上,同后面的伴奏乐队说明了曲目。
《Free Loop》,这是一首知名度很高的加拿大流行摇滚,乐队当即比划ok手势表示没问题。台下的客人见状纷纷鼓掌预热,气氛一瞬间被调动了起来。
怀歆清了清嗓子,看向台下某处。
那双漆黑的桃花眼也在意味不明地注视着她,怀歆弯唇一笑,甜蜜道:“这首歌,想要送给一位我目前十分倾心的男性,但因为种种原因,我没有办法把自己对他的喜欢直白地说出来,故而以歌代之。”
欢快动感的前奏响起,观众们又是一阵喝彩,还有些人频频望向这位女孩之前所在的那片昏昧角落,试图捕捉当事人是什么神情。
“Alvin,你们平常也是这么相处吗?”诺顿堪称目瞪口呆地感叹道,“Lisa可真是一位富有活力的女孩。”
“……”
“关于刚才那个想要多少个小孩的问题,我想我有答案了。”郁承微笑着说,“我只要这一个就够了。”
怀歆今天仍旧是穿着一条清新漂亮的太阳碎花裙,坐在高脚凳上的时候,刚好够她把漂亮纤细的小腿露出来。
她的黑色头发长而直,柔顺地搭在肩上。眼睛明亮澄澈,嘴唇嫣红,颜色生动而昳丽。
可与外表反差极大的是,她唇角一掀起来,整个人就盈盈潋滟,腰肢弧度柔媚,双腿交叠,略高翘起的那只脚踝轻轻地晃动,在半空中摇曳出痕迹。
怀歆握住话筒,开口是莹润动听的嗓音。
I’m a little used to calling outside your name
我早已习惯在街上呼喊你的名字
I won't see you tonight so I can keep from going insane
今夜不再见你/我就能避免陷入疯狂
But I don't know enough,I need someone who leaves the day
我还没弄懂自己/但我需要一个忘却白昼的情人
Hey Yeah
质地温软,却持着极其慵懒的腔调,强烈的反差感,正如同她这个人。
清纯而妩媚。天真而风情。
在唱到“情人”的时候,怀歆的目光明晃晃地看向某个方向。她在歌词的间隙中歪了歪头,朝角落里的人轻巧地笑。
其实她觉得这个词形容得挺贴切的,也更愿意这样界定他们的关系。
情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不说爱,也不承诺未来,一拍即合,腻了便好聚好散,双方都没有太大压力。
如果她认定郁承作为自己此生的爱人,那么她想要的就比现在要多出很多了。怀歆害怕自己会变得贪心,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庸人自扰。
享受当下,是她给予自己最好的教义。
“Alvin,这就是你喜欢她的原因吗?”诺顿这样问。
舞台的霓虹辉映在怀歆身上、头发上,光彩夺目,她的眼里也像是落了星星,明媚漂亮,郁承深深思索这个问题。
倒不是在想他究竟喜欢她什么,因为这显而易见。
——他喜欢她热情张扬,也喜欢她俏皮天真,喜欢她一颦一笑的迷人模样,也喜欢她给他带来的恒久的新鲜感,让他感觉自己也愈发年轻。
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鲜活的,绚烂的,他喜欢她柔软芬芳的花瓣,也喜欢她那些伤害力不强但很会耍性子的小刺。他喜欢哄着她也喜欢宠着她,喜欢把她当成小孩,更喜欢她脸红羞赧,绽放出玫瑰不为人知的甜蜜。
他喜欢她悦纳他,喜欢她满足他的掌控欲,却也喜欢她乖张叛逆。喜欢她温柔细腻,也喜欢她蛮横任性。
他喜欢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露出很多面,她的每一面他都喜欢,每一种模样他都心悦。
她实在是太过与众不同了。
如果列举就可以举出很多点,所以郁承在想的并不是原因。
他在思考,喜欢这个词和他现在的感情相比,是否有点太过于浅薄了。
Cause it's hard for me to lose
因为我不愿意失去你也输不起
In my life I've found only time will tell
人生中唯有时间会说明一切
I will figure out that we can baby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们可以在一起
We can do the one night stand
我们会共度甜蜜的一晚
That we can baby
我们可以的宝贝
We can change and feel alright
我们可以扭转一切/把握现在
怀歆笑意盈盈地唱出这样的歌词,她一片明亮,而他在暗处里看着她,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明天还要与诺顿和伯纳德碰面,郁承结完帐以后,礼貌地与他们道别:“我先告辞了。”
两人都露出了然的神情:“Enjoy the night with your girl.(和你的女孩一起享受这个夜晚吧)”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怀歆向观众席鞠躬,拎着长裙从舞台上走下来,掌声潮水般涌动,她抬起眸,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清俊挺拔的男人。
他朝她大步流星地走近,周围的客人似乎反应了过来,发出兴奋的口哨声。怀歆眨了眨眼,见郁承停在跟前,一把牵起她的手,强势道:“跟我走。”
身后是不曾停歇的欢呼声和浪潮,怀歆问他:“我们去哪?”
郁承回眸看她,勾唇:“私奔。”
她问他目的地,他告诉她方式,而她喜欢这样的回答。
不计较结果,只看过程。
男人深邃好看的眉眼漾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笑意。海岸边灯火通明,浪涛声阵阵,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远离了那片闹市区。
她的裙袂荡漾翻起,攒动起来像是一朵徐徐绽放的花儿,好久没有这么恣意过。
沿途有很多音乐酒吧,响彻美妙而动感的旋律,怀歆看到远处海面上的灯塔,两边都是光,他们笑着奔跑在光里。
也许浪漫的爱情都是这样,在过程中炽烈而热忱地燃烧,忘掉一切,只看着眼前这个人。
不远处的露天广场也隐隐约约响起弦乐和鼓点,有一些人在随着节拍跳舞,乐声沿着海岸线传了过来。
怀歆穿着短高跟,郁承回过头,问她宝贝要不要背,怀歆还没出声,他就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忽然腾空而起,又稳稳落回他有力的臂弯里。怀歆享受失重的感觉,伴随出一声快乐的欢呼。
“我们去跳舞好不好,Sweetheart?”郁承也在笑,胸膛微微有些震动。
她搂他的脖颈,亲昵地靠伏在他肩上,笑着答应。
点头的时候蹭到郁承的脸颊和脖颈,怀歆爱极了和他耳鬓厮磨的感觉。在那些迷乱激情的时刻是,现在也是,有种不为旁人所知的亲昵感。
郁承的每一步都沉稳踏实,完全不让她感觉到颠簸,温暖舒适的风拂了过来,她的小腿也跟着随性自在地摇晃起来。
广场上有一些人在跳旋转舞,也有很多人都在跳双人舞,是某种怀歆叫不出名字的民间舞蹈。热情奔放的音乐,人们摆动着腰臀,和自己的舞伴一起尽情地享受着这种律动。
怀歆只学过那种非常简单的交谊舞,但是现下这种热烈的旋律显然不适合那种缓慢的舞步,她观察学习周围的人,拉着郁承融入他们,随着乐拍即兴摆动、旋转。
首次合作,他们出乎意料地默契,没有谁踩到谁的脚,就像是经过排练一样顺畅自然。
不同于绅士的交际舞,要将手臂搭在舞伴的肩上或者上背部,这里的舞蹈更加奔放、亲密、性感。两人搂着对方的腰,一边旋转一边笑着望向对方,双眸都被岸边的灯火照亮。
肢体时不时碰触在一起,层层火花擦撞,热意蔓延。
郁承揽住怀歆,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甜蜜的滋味流淌出来,芬芳荡漾,他们的步伐随音乐慢了下来,缓缓地转动着。
额际相抵,郁承低眉凝视着她的眼,嘴角还掀着一丝弧度。
怀歆从未见他笑得那么开心过。
是真的开心,发自心底。她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脖颈,也弯着眼笑起来。
黑色的发丝掠过潋滟的眼,忘乎所以地心跳,胸口有什么要喷薄出来,怀歆问:“哥哥,你喜欢我吗?”
“喜欢。”郁承嗓音低沉。
他稍顿一瞬,裹紧了她:“喜欢得不得了。”
怀歆怔怔地凝视着他,海风迷了她的眼,视野有些恍惚。长发随风扬起,落在他的肩颈。怀歆踮起脚尖,主动回给他一个香甜的吻。
“我也是。”
总有一些忘记时间的时刻,他们享受其中,这场盛大的狂欢让人全身心沉醉。郁承的身上那种清冽的冷杉香味也被染得温暖热烈。
他们一边亲吻对方,一边虚掷光阴。步伐旋转,掌心与腰间相贴,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抛下。只有唇齿间的炙意和交颈时呵在耳畔的温热吐息。浪漫至死不渝。
「是你在我身上浪费的时间,让我变得如此珍贵。」
音乐逐渐变成舒缓悠扬的旋律,郁承牵着怀歆的手,同她跳她所熟悉的交谊舞。
怀歆惊讶地发现他对此也十分娴熟,两人搭配默契,长裙随着旋转绽开漂亮的花瓣,她长发扬起,盈盈一握的腰肢摇曳出优美的曲线。
怀歆已经很久没跳过舞,渐渐找回一些当时的感觉,她乐在其中,男人揽着她,俊逸英挺的眉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是一座充满生命力的海滨城市。
临近十二点,夜生活还是无比富足,街上人潮涌动,沿海的livehouse传来各色乐队的声音。
怀歆跳得有些累了,郁承从身后抱住她,但仍旧慢慢地转动着。
海面辉映着五光十色的霓虹,两人轻轻地,温存地相拥。
怀歆已经忘却了时间的流动,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她才恍惚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这时一件有些冰凉的物什落到了她的颈子上,怀歆低头一看,男人为她系上一条项链。
是一枚极为稀少的红钻,栩栩如生地雕刻出花瓣绽放的形状,其下还有一片绿色的水晶叶子。在灯光底下,它折射出十分精致美丽的光泽,并且将她的肌肤衬得更为雪白。
郁承的唇贴在她耳侧,温柔低缓地吐息:“生日快乐,我的小玫瑰。”
“……”
怀歆又开始怔然,胸口逐渐怦然加速跃动,他握住她的肩将她转过来,她抬起睫,撞进男人过分迷人深邃的眼。
他浅浅地微笑着,眸光中有着让人沉醉的刻骨柔情:“愿你平安无虞,一直健康快乐,万事胜意。”
“而我愿常伴你身侧,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76章 潮湿
偏宅内,碗碟已经噼里啪啦碎了一片,杜高犬脊背高高耸起,立在一旁十分警戒的姿态。一地狼藉,厅中坐着的男人眉目低垂,一片阴鸷冷寒之意。
“借用我的刀杀人。”他低喃着,似乎轻笑,“我这二哥还真是好样的。”
电话里传来轻哼一声,温和沉肃,又仿佛带着规训:“明帆,是你太着急了。”
裘明帆不说话了。
“郁承那样的人,你以为有这么好算计吗?人家被扔出去国外十年,走到今天一个子儿都没靠家里。”那头淡淡道,“凡事欲速则不达,我以为这个道理,不需要再教与你听。”
裘明帆沉默很久,深吸了一口气:“可我担心夜长梦多,老爷子应该快要立遗嘱了。”
“……”
那边的人忽然哂笑一声:“夜长不长是由我来决定的,你只需要专心做好你自己的事。”
裘明帆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半晌低声应道:“是,我知道了。”
一早上起来阳光正好,怀歆伸了个懒腰,还隐隐约约觉得腰酸背痛。
郁承笑着自身后亲她脸颊,怀歆回眸嗔他一眼:“都怪你。”
他笑而不语,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餍足模样,替她揉捏按摩酸疼的小腿肚,片晌轻声慢语地问:“这样有没有好点?”
怀歆轻哼了一声,一扬颈脖间的吊坠就滑下来了,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那朵玫瑰在窗沿撒下的阳光里熠熠生辉。
她一下消了气,低着眉不说话了。
而郁承这时自后抵过来,双臂将她抱住。空气极其宁静,就像是清幽的桃花源,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一前一后地躺着,任时光缓缓流淌。
好半晌,怀歆才握紧自己脖子上的吊坠,脸侧沒在枕头里,闷声道:“我喜欢这朵花。”
郁承压低着气息笑了一声,很快接上:“而我喜欢你。”
悠悠缓的热气拂过耳畔,怀歆藏在头发里的耳尖渐渐红了。她缓了缓,逃也似的推开他,坐起身来:“赶快换衣服啦,今天不是还要赶路嘛!”
去餐厅吃早餐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碰见了诺顿和伯纳德,两人的视线意味深长地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绅士地什么也没有说。
从安塔利亚到卡斯最好是开车自驾,途经土耳其最美的沿海公路D400号。郁承本来计划如此,诺顿他们已经提了车,几人一合计,便打算一同出发。
开的是一辆路虎卫士110,硬派越野,车座宽敞,装下四个人绰绰有余。
诺顿喜欢开车,便先请缨做司机,伯纳德在副驾。怀歆和郁承则坐在后座。
音响放着轻快的英式乡村民谣,沿途景色漂亮得不像话,蔚蓝的大海如宝石又如镜面般波光粼粼,阳光像是洒落的碎金在层层微波中荡漾。
怀歆前一晚过度劳累,一开始尚和他们聊上几句天,后面不知不觉就靠着车窗睡着了。郁承将软枕垫在她脑侧,好让她能够更加舒服一些。
伯纳德欣赏着前方纵深的坦途,过了一会儿,开口:“阁下交代的事情,Zheng已经同我说了。”
郁承轻应一声,温和问:“我听说您与他认识多年。”
“是的。Zheng为人热忱,对于朋友也是两肋插刀,我曾在学校里受过他的帮助,一直感念他的情谊。”伯纳德回道:“如今Zheng在您手下做事,我想也是到了我应该回馈的时候了。”
郁承颔首:“辛苦您了。”
伯纳德微微一笑,而诺顿则边打方向盘边说:“一般这种事情都是通过购置大额资产来操作,挂名商业机构,让钱款合理汇入企业日常运营之中。
但无论再怎么遮掩,手法也都是差不多的套路,总是能有迹可循。我们一旦有任何发现,会及时跟你反馈。”
郁承侧眸看了怀歆一眼,她还在熟睡,他这才应了一声:“嗯。”
诺顿察觉到了他的举动,斟酌片刻,问:“Alvin,你在做的事情,Lisa都不知道吗?”
远处海天一色,他们的车转过一个优美的曲线,几只白色的海鸟低空飞翔,鸣声悠长嘹亮。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郁承望着窗外,沉静道,“我会让她一直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从卡斯一路开到费特希耶,中途吃了午饭,小憩一会儿,晚上几人才安顿下来。这里依旧临海,可以在沙滩上听涛,舒适的晚风令人恣意。
怀歆说要去小镇上走走,郁承便牵着她,两人一起慢慢地沿着纵横的道路散步。
这里没有安塔利亚的商业化程度高,但是仍旧让怀歆发现了一个创意咖啡馆。
差不多快要打烊,进去之后,店员告诉他们,目前在办一个“时光之旅”的活动,大概就是手写信给未来的自己,并指定一个日期,到时候他们会按照地址寄送过去。
怀歆觉得很有意思,挽着郁承的手臂要他陪自己玩这无伤大雅的游戏,郁承笑着叹了声,接过店员递来的信封和信纸。
这里的装扮浪漫而富有童趣,连笔都是带着漂亮羽毛的细头钢笔。
他们面对着面写信,怀歆充分满足了出来游玩几天都没有码字的瘾,奋笔疾书,笔尖在牛皮纸上留下好听的沙沙声音。
而反观郁承,只寥寥写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了,怀歆好奇地看过去:“这么快?”
男人修长宽大的手掌及时遮住了他所写的内容,轻笑道:“不许偷看。”
怀歆扬了扬眉:“这么神秘啊?”
“嗯。”
他没有解惑的意思,怀歆狐疑地又多打量了两眼,继续埋头书写。等到一封信洋洋洒洒写满之后,店员微笑提示:“请两位把地址和需要寄送的时间写在信封上。”
怀歆想了想,挥笔写了个5年后的时间。她想看看郁承写的是多少,没想到男人还是不让她看。
怀歆鼓了鼓颊,撒娇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嘛?”
郁承抬睫,眸光漆黑沉邃:“其实,这封信是写给你的。”
怀歆想通什么,弯唇道:“所以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嗯。”他也笑,“你只要等着收信就好了。”
“唔,好吧。”怀歆凑近过去,笑眯眯地亲了他一下,“那我就等着啦。”
费特希耶是滑翔伞的圣地,诺顿和伯纳德兴致昂扬地登上山顶去玩,怀歆则和郁承躺在海滩上晒太阳,十分甜蜜自在地共度二人世界。
阳光暖融融的,巨大的太阳伞底下,怀歆躺在郁承怀里,舒服地都快睡着了。度假就是这么悠闲,她怀里抱着刚开的新鲜椰子,优哉游哉地喝着里面甜甜的汁液。
沿途公路的景色一直都很好,放眼望去都是宽阔的海面,从博德鲁姆到塞尔丘克再到棉花堡,一路都是极其优美的风景,他们在钙化沉淀后的奇异白色天然丘陵上玩水,郁承给怀歆拍了许多照片。
这是自驾游的最后一天,两人将要飞回卡帕多奇亚,也意味着要和诺顿还有伯纳德分别。
两三天的相处下来,怀歆已经和他们较为熟络,两位绅士微笑着作别,并约定下次再见。
等他们走后,怀歆还是感慨万千:“这里实在是太美了。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还想再来一次。”
“好。”郁承吻了吻她的鬓边,亲昵地许诺道,“那我们以后再来。”
“嗯。”怀歆望着他,眼眸亮了亮,“我好期待明天的热气球呀。”
他们预约了一早在格雷梅小镇乘坐热气球看日出,怀歆以前在网上看见别人的旅拍,那是十分美丽而震撼的场景。
他们又住回石屋,怀歆洗完澡,柔软而干净地爬上了床。
明天还要早起,她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旁边有翻身而起的动静。热度被带走一部分,怀歆闭着眼,下意识颦了颦眉,但一片轻柔的被角很快被塞至她的手里,被沿也替她温柔耐心地掖好。
凌晨一点,手机铃声响了。郁承披上大衣,走到屋外接起电话。
“阿承,你在哪里?”是许琮,声音一改平常,低而急促地压着声。
郁承垂下睫,沉静回:“我在国外,阿妈,出什么事了?”
“国外?你跑去国外做什么?”许琮眯起眼,“你同别人在一起?”
郁承没作声,许琮便又冷声开口。
“老爷中风住院了,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和谁在一起,立刻回来。”她命令道,“差不多也要草拟遗嘱了,这种时期,他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必须是你。”
这里的昼夜温差极大,远处是连绵的山峦,郁承挂了电话,回到屋内。
床上娇软的人儿还在沉睡,软乎乎的脸蛋,睫毛随呼吸轻轻扇动,还发出那种很软糯的,像是小猪崽崽的那种轻微呼噜声。
郁承在心底叹了口气,轻拍了拍怀歆:“宝贝。”
连夜坐飞机回去的途中,怀歆前半段继续睡了一会儿,后面七八点的时候就精神了,说什么也睡不着。
其实她什么也没说,但能够看清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怀歆抬手,握住他的手指,担忧地蹭了蹭他的脖颈:“情况很严重吗?”
郁承没答话,只是摇了摇头,垂眸安静地凝视着她。
大概他也不太清楚,怀歆抿了唇:“你……”
话音没落,郁承倾过身来,将她抱进了怀里。紧紧的,是她会钟意的力道。
“对不起,不能陪你坐热气球了。”
他开口的嗓音有些低哑,怀歆怔了一下,这才慢慢笑起来:“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
“没事呀。”她认真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软软地宽慰道,“你不是答应了我,以后还会一起来嘛?下次来的时候再坐就好了,它又不会跑。”
郁承视线深暗,半晌才更深地抱紧了她,埋头在她的肩窝里,低低应道:“嗯。”
大约中午十二点飞机落地,郁承在香港停留,怀歆则转机回北京。航站楼里撒下暖洋洋的日光,照见怀歆的发尾都莹上了一圈金灿灿的边,郁承微俯下身与她视线平齐,摸了摸她的脑袋,很温柔地叮嘱:“你好好的,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来。”
“好。”怀歆在这种时候仍旧是乖顺懂事,什么也没有多问,依赖地埋进他怀里,“我等你回来,哥哥。”
他低笑一声,唇逡巡过她敏感的耳垂,轻触了触,狎昵道:“记得想我。”
满意地看到她耳尖红了,郁承为她整理好衣领,又细心地捋好她翻折的书包带子,嗓音低缓:“去吧。”
郁承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愈发渺小。往来都是匆忙的旅客,他忽地生出一种再也抓不住她的感觉。
蝴蝶要飞走了。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远远地,怀歆回过头来。
大概是没想到他还站在原地,她讶异一瞬,很快踮起脚尖,兴高采烈地朝他挥手。郁承笑了笑,不确信她是否也看到,但他感觉得到她也笑了。
人来人往时而淹没了她,怀歆的身影在那伫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了。
郁承到达高级病房的走廊里时,正好看见许琮从里面出来。
抬眸看见他,她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斥责:“晚了这么多,你究竟跑去哪里了?”
郁承不答反问:“父亲情况怎么样。”
“缓和下来了,还在睡觉,”许琮略微有些心有余悸,“昨天幸亏林医生在场,正好来复查。”她顿了顿,“你大哥和小叔都来看过一次,那两个小的也想来,被我拦住了。”
林医生是他们的家庭医生,自从潘晋岳身体积病以后,就按时来为他诊断。郁承点点头:“我会找人给他谢礼。”
许琮不咸不淡应了声:“快进去吧。”
郁承抬步要走,经过她时又被她叫住:“等会儿。”
空气中泛着轻浅的栀子花香。许琮盯着他,好似在审视,过了片刻冷不丁道:“你和什么女人在一起?”
郁承面色未变,温声掀起唇角:“随便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