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她躺好的时候陈嘉郡醒了,迷迷糊糊地对他讲难受:“柳叔叔,我好晕,不舒服。”
“不要说话,”他沉着一张脸,声音阴阴的,“睡觉。”
陈嘉郡怕他成了本能,即便意识已经模糊但本能反应却没有忘,听他声音一沉立刻“哧溜”一下缩进被窝睡了过去。
陈嘉郡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严格意义上讲她并不是在睡觉,而是轻度昏迷,虽然柳惊蛰昨晚给她喝的烈酒中的酒精分量已经被他严格控制了,但陈嘉郡毕竟是个刚满十九岁的小女孩,柳惊蛰不指望她能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陈嘉郡不会知道,在她醒来前柳惊蛰不放心,又把医生叫来看了她一次。医生姓乔,唐家“乔、方、霍、上官”四大家族之一的乔浅湾,柳惊蛰的面子大不大,看他请得动如今的乔家主事人上门服务就知道了。乔浅湾人贵事忙,忙里抽空来替陈嘉郡看了下情况,说了句“没有大碍”,柳惊蛰放心不少。当然,走之前乔浅湾也不忘笑盈盈地送了他一句:“柳总管,你是好兴致,对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下这种手……”
柳惊蛰自动忽略这句夹讽带刺的话。
他送他出门,道:“这个人情我欠下了,改天还。”
“好啊,”乔浅湾依旧笑盈盈的,柳惊蛰的人情可是值钱得很,他绝对不会推辞,“那么,就等柳总管的这一个‘改天’了。”
陈嘉郡醒来时,头痛欲裂。
她在床上静静地躺了很久,脑中那一阵阵的晕眩感才减轻了些。她撑着左手缓缓靠坐起来,屋内一片漆黑,又揉了揉眼,才发现是窗帘被拉上了。陈嘉郡摸到床头的控制开关,她知道柳惊蛰的公寓内所有的设施都由中央电脑控制,她并没有来过几次,只能凭着感觉去找,摸了一会儿摸到一个控制键,陈嘉郡按下Open键,窗帘自动朝两边拉开。她这才看清楚了,原来外面也是暗的,天已经黑了。
陈嘉郡有些被惊到,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她打开壁灯,看了下闹钟,才确定了她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件事。陈嘉郡看了看周围,发现梳妆台上已经放了一叠衣服,她惊讶地走过去摸了摸,这才看清了是柳惊蛰为她准备的可以替换的新衣服。
“呵。”
陈嘉郡心里一软。
她抱着衣服就进了浴室。
她要先给自己洗个热水澡,把一身隔夜汗水味洗干净,整理出个样子来。柳惊蛰有很严重的洁癖,他不碰不干净的东西,有时甚至,都不允许不干净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他是连在家里随手放东西都仿佛有定位的人,一物一物从他手里放在那里,不经意之下总有个意思在里面。
陈嘉郡知道自己不够格可以了解柳惊蛰,不过但凡她通过观察了解的,她都好好地揣在了心里,她想总有一天揣得多了,就会越来越了解了吧。
放好洗澡水,试了水温,她开始脱衣服。当脱下内衣时,纵然浴室水汽氤氲,一片模糊,陈嘉郡仍然感受到了这件内衣上的温度,带着她的体温。记不清已经多少次了,她仍旧会在这一刻想起他。
一年前她觉得胸部隐隐作痛,忍着没有去看,想着“自然疗法”或许过不久就好了,可是事与愿违,她还是痛。其实她不是不想去看,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她母亲过世得早,父亲在她九岁那年不告而别,从此她就明白了一件事:天下之大,唯她一人。直到她的监护人出现在她的面前,也不问她究竟在慌什么,只将她带去了医院交给乔浅湾。面对医生她这才敢说出她的病症,查了一天,才知是有结节,难怪会痛,幸亏发现得早,没有延误治疗。后来,她始终没有去问他是怎么知道她不舒服的。柳惊蛰的秘密太多了,就好像他这个人,不清不楚,不远不近。其实她隐隐是明白的,这些年他似乎都在竭力与她保持距离,但这些都不妨碍她向他靠近。毕竟,在她还不够强大的日子里,是他一手撑起了她,给了她向前走的力量。


第二章 从他那里,讨一份喜欢

  柳惊蛰正在书房做事。
陈嘉郡不会知道,昨晚接到宵勇的电话之后,柳惊蛰是甩下了正在进行的会议赶过去的。做了一半的公事拖不了,暴雪的困境除了唐硕人之外就只有他可以解,如今唐硕人身在香港分身乏术,实体的事全部丢给了柳惊蛰。柳惊蛰心里很清楚,他手里拿着唐硕人反抗了整个卫家割让出的百分之十股权,等于把他整个前途押在了上面。唐硕人这步棋走得极妙也很有魄力,在柳惊蛰看来很有点大将之风。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丝不喘地把他也拖下了水,救不起暴雪柳惊蛰的救火队之名从此无从谈起,逼得他非但要救,还要救得漂亮,东山再起。
陈嘉郡昨晚被他带回了公寓,家里躺着一个小女孩,他没有办法丢下这里去公司。这倒不是说他人性闪了光放心不下陈嘉郡,他是放心不下他这个窝。柳惊蛰的洁癖几乎到了一个境界,出差在外连酒店都不住,所以这家伙平时没事就全世界买房,外界评论他投资全球房地产魄力惊人,其实全是扯淡,他是洁癖太重住不了酒店所以就近买房只住自己的窝。这栋公寓是柳惊蛰的私人住所,他极度担心陈嘉郡会把他这里弄得面目全非,毕竟他对小孩子都没什么好印象。尽管他知道陈嘉郡已经算是小孩子里比较乖的那一种了,但仍然改变不了他不喜欢跟小孩子打交道的习惯。
这会儿公司的几位高管都在线,一帮人陪着他把昨天被打断的会议继续开下去。桌上的电脑视频开的是全球联网会议,柳惊蛰戴着耳麦面对视屏墙,指了指某一位在线人,示意他回答他接下来要问的几个问题。
陈嘉郡就是在这当口敲了敲门,探了一个小脑袋瓜进来:“柳叔叔?”
柳惊蛰沉浸在工作里,扫了她一眼,视线锋利得令她缩了一下。
陈嘉郡缩着脖子说了句废话:“我刚醒,起来了。”
柳惊蛰指了指门外,言简意赅:“去客厅等我。”
“哦,好。”
陈嘉郡听话,立刻退了出去,还不忘轻轻给他带上门。
她不知道的是,方才柳惊蛰跟她之间的这一段对话,他没有关闭视频,连麦克风都没有关。这会儿,柳惊蛰神色如常地继续会谈,视频背后的其他高管却都各自心领神会。
都说柳惊蛰私生活精彩,如今看来果然没错。这都几点了,他昨晚竟把一个小姑娘弄到现在才醒的地步……
柳惊蛰结束会议走出来的时候,陈嘉郡正在客厅规规矩矩地看《新闻联播》。
柳惊蛰站在书房门口气定神闲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到最后都有点不可思议了: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怎么就没有点十九岁的爱好,有的尽是九十岁老年人的夕阳红乐趣呢?
他这么想着,走过去顺口问了句:“对新闻有兴趣?”
“嗯,”陈嘉郡见他过来了,移了下位子想让他坐旁边,“下学期的课程考试有时政考题,平时多看新闻可以积累素材,我打算最近就练习起来。”
柳惊蛰没有坐过去,在左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顺口送了一句:“追求进步的觉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