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史刚正不阿,处事过于严谨,揭露过纵子行凶的云阳侯,也曾因楚大人腿伤站立不稳以不敬圣上为由弹劾,上个月虞侍郎不堪劳累在官署里打了盹,也被他在朝会上提了一嘴,以致虞侍郎被罚了一个月俸禄……”
虞秋没想到问个话还能听见自己爹爹的事,上个月官署那么忙碌,稍微打了盹也犯得着捅到皇帝跟前吗?她也没听虞行束说啊。
“再鸡毛蒜皮的事被他看见了,只要他觉得不对,就会在朝会上弹劾,甚至连闺中女子闲谈的无意话都不放过,因此大多数官员都不待见他,后宅妇人对秦家子女也是尽可能地疏远。”
虞秋汗颜,晃了晃脑袋把这位秦御史从脑袋里摇出去,找不到借口了,便含蓄道:“那你去与太子说一声,就说……嗯,我的伤寒已好了大半,但还是有一点点难受的,现在在学做太子妃,很辛苦呢。”
平江明白她的意思了,问:“可还要带着葛齐?”
“要的,带着他,你去哪儿都带着他。
葛齐不理解虞秋这行为,从平江到了府上之后,他就好像被人代替了,虞秋有事第一个吩咐的不再是他,但只要平江有事做,就一定会让他跟着一
起。
如今日,只是去与太子传个话,平江本就是太子的人,他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他跟着一起?葛齐想不明白,他想去问虞秋,顾虑着天色已晚,停住脚步,与平江一道去了太子府。
云珩听了平江的转述,道:“知道了。”
平江站立不动,半晌没听见下一句,慎重问:“没有别的了吗?”
夜色已重,琉璃灯将屋中照得亮堂堂,云珩仍在看今日递来的文书,双眼被阴影遮住,头也不抬道:“让她再努力些,下回见面我要考校她,答不出来是会挨打的。”
平江:“……”好像说错话了。
他生硬地转换话题,“太子妃在太尉府一切都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敢在人前提起殿下,命属下前来传信,都得偷偷摸摸背着人。白日里,萧夫人问了句赏花宴殿下可会去府上,太子妃也不敢回答。不过依属下看,太子妃是想殿下去的。”
云珩抬了抬眼,道:“太忙了,去不了。”
平江看得出来这是心情不好,但是只得了两句话的虞秋没能听出来,她没在意那句“答不出来是要挨打的”,只顾着发愁云珩来不了的事。
她与云珩说的三件事,第一件是她的病,已经完全好了,算是成真了。余延宗那件也好办,等赏花宴过了她就回家去,找借口见一见余延宗,不出一刻钟就能将事情解决。
就差最后一件了。前几日,云珩每日都去探望她,虞秋从没想过云珩会忽然忙碌到抽不出空暇来见她。
她有点愁,这可不行啊,思来想去,最后写了张字条让平江送去。
奈何云珩这次是铁了心,任凭字条上的话从暗示,渐渐变成明目张胆的“我想你了”,他也不为所动。
虞秋忐忑难安,在赏花宴前一日再次让平江去见云珩,“你问问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若是的话,我可以求求外祖父让他帮忙。”
平江被她说懵了,小心问:“小姐何出此言?”
“哎呀,你去问就是了。”
虞秋觉得云珩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多日不来看望她,她都那么直白地说了想见他,他也不来,一定是遇上很难缠的事了。
她人微言轻,帮不上忙,只有帮他求助萧太尉这一条路。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但总要试一试的。
平江照令去了,回来后道:“太子的确是遇上了些麻烦,想问小姐借用一下葛齐。”
“我马上让齐叔过去。”虞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更确定云珩是遇上了大麻烦,让他脱不开身,连人手也不够用了。
她差人喊葛齐过来,远远看见了葛齐人影时,身躯忽地一僵。
葛齐不能信的,万一、万一被托付了什么大事,在半途背叛了云珩……
这些日子,虞秋仍会让葛齐帮忙做事,但每次都把他与平江安排在一起,平江稳重可靠,有他看着,葛齐的小动作很容易能被发现。
至目前为止,还未见葛齐有背叛的动静。
人至跟前,虞秋稳住心神,道:“齐叔,平江有事要回太子身边几日,后面要辛苦你了。”
葛齐浮沉数日的心终于得以安定,笑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本就是该做的事。”
虞秋强笑着点头。
葛齐不能信,不能把他送去给云珩,就只能把平江还回去了。
反正明日赏花宴就到了,葛齐只会再在太尉府待上一日,她多盯着些,多给葛齐找事做,不会让他有机会在太尉府行歹事的。
另一边,平江回到云珩那里,把虞秋临时改的决定说了。
云珩沉默。
他没遇上麻烦,那么说纯粹是找借口不去见虞秋,是在刻意为难她。借用葛齐是因为暗中查出些葛齐相关
的事情,想借机试一试他。
没想到,虞秋没把葛齐给他,而是把平江还了回来,让他的打算落了空。
云珩支着额头静思。这太子妃可真会给他捣乱。
可是,她是把能信可用的人还了回来,把隐患留给了她自己。
赏花宴这日,满园缤纷,宾客如云。
虞秋不知道云珩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试图在萧太尉那打听,没能打听到反被训了一顿,心中焦躁难捱。
萧青凝暗中扶了她一下,带着她与眼前的贵妇人寒暄。
来府上的均是京中贵人,夸了萧夫人准备周到,茶点、牡丹等均是出众,顺着夸了萧青凝与虞秋,说她教导出来的女儿也是气质不凡,其中更格外提了虞秋。
明眼人都知道什么赏花宴都是虚的,今日的主角就是将来的太子妃虞秋,于是一个个把人往天上夸。
“都长这么大了,同在京中,我竟然没看见过。”
“深闺姑娘哪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这模样与气度,与疏桐十几岁时多像,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谁说不是呢,昨日我还梦见了疏桐,她托我好好照看这唯一的女儿。”说话的是冯夫人,拿帕子拭了泪,把丫鬟手中捧着的赤玉手镯往虞秋手上戴。
虞秋没能躲过去,看着手腕上的镯子,脸上挤不出笑。
成了太子妃,以前见过或没见过她的人,全都当做第一回 见她,三皇子说过的那句贬低的话再没人记得,不能提起的虞夫人的名字,也能怀念的出现在众人口中了。
萧夫人眉头蹙了一下,继而展开,道:“说那些旧事做什么,你家女儿呢,怎的没一起来?”
“她身子不适在家修养呢……”冯夫人模糊说道。
虞秋记得她,她女儿就是在公仪将军府对自己百般纠缠的冯念真。生病恐怕是个借口,怯于面对她,怕她报复回去才是真的。
萧夫人听萧青凝说过那时的事,她见识的多,深夜细思时心中后怕越重,许伯骞人没了,就只能拿为难过虞秋的冯家人出气了。
这一日人来人往,虞秋辛苦做的准备没白费,应对得还算自如。
等终于把人认了一圈歇下时,情绪一放松,叹起气来,怕云珩解决不了手上的麻烦,还怕他今日不来府上。
她歇在牡丹环绕的长椅上,分神想着事情,不经意听见了被风送来的诉苦声。
“得亏我女儿没来,不然今日被为难的就是她了,这萧家的女人太记仇了,不就是小女儿家的玩闹吗,也值得她记这么久……”
虞秋听出这是冯夫人的声音。
“也不能怪人家吧,是你女儿先招惹别人的。”
冯夫人“呦”了一声,嘲讽道:“人家成了太子妃,你倒是会替人家说话了,感情当初笑话虞秋没脑子的没有你?”
与她说话的人慌了慌,尴尬道:“行了,别说了,在太尉府上呢,当心被人听见。”
虞秋觉得这俩人还不如她呢,至少她不会在别人府上说主人家的坏话。
说话的声音停了停,冯夫人恨恨道:“得意什么,不就是个太子妃吗?能得宠多久还不知道呢,没见这场面太子都没来……”
正说着,前方传来杂乱的动静,府中丫鬟匆匆跑着,喊道:“小姐,太子来了!”
虞秋惊喜,顾不得偷摸说她坏话的两人是何反应,提着裙子奔下台阶,快步往前院去了。


第56章 入瘾
小跑几步, 虞秋发觉自己太急迫了,克制住冲动将脚步放缓。急切的样子若被人看去,该有人背后笑话了, 传到萧太尉耳朵里多半要挨训。
她迈着小步尽量平稳到前面人多的地方, 不急不喘, 维持住了矜持的表象。
在诸位夫人小姐的目光下,萧夫人笑着拉住虞秋的手, 温声道:“太子有事找你外祖父商议,顺便送了几株花过来, 现在去谈正事了。待会儿记得与太子道谢,不枉前几日太医每日上门看诊。”
虞秋乖顺地答应。这日来看花赏花的都是些妇人,偶有一两个幼童, 云珩一个男人在这里确实不好,就是不知道他与外祖父在聊什么,要聊多久,别不等两人私下里见一面就走了。
萧青凝察觉她心不在焉, 招了个丫鬟去萧太尉那守着,对虞秋使了眼色, 拉着她与常欣郡主等人猜起了字谜。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 什么商议事情只是个幌子, 太子就是为这太子妃来的。有了这出, 更没人敢对虞秋出言不敬。
冯夫人与友人已吓白了脸, 知晓那话全被虞秋听在了耳中,想去与虞秋致歉,碍于萧青凝与虞秋在一处, 不敢上前。
两人从前都是见过虞秋的, 知道她没脾气, 怕的是萧青凝。这位才女对谁都不冷不热,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不是好惹的。
惊惶仓促中,两人灰溜溜地告辞了。
后来宾客渐散,萧青凝跟着萧夫人送相熟的客人,虞秋先一步回了自己院子里。
西面的长廊尽头处,有一棵巨大的枣树,这时节,米粒大小的鹅黄枣花落个不停,在未来得及清扫的庭院中浅浅铺了一层。
云珩来的时候,入眼就是虞秋。
树下摆着石桌,虞秋坐在桌边,撑着下巴望着树梢,浓密发顶落了星点枣花,乍然看去,宛若特意装点的小巧发饰。
时近黄昏,橘色日光笼罩在虞秋身上,像是一层薄纱。
倘若将这景象画入画中,说她是九天仙子,兴许真的能骗过不少人。
云珩看了会儿,开口惊醒她:“不是说想我了?”
虞秋飞快扭头,看见了他,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扶着桌面略微起身,未等站起,皱着眉重新坐了下去,然后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朝云珩招手。
云珩今日愿意来已经是给她面子了,见状,神色平淡道:“在太尉府住了几日,礼数全都忘记了吗?”
“我脚麻了。”虞秋双目闪闪地望着他,道,“站不起来了。待会儿缓过来了,再把行礼给你补上,行吗?”
云珩立在原处与她对望,没动弹,虞秋想了想,侧身拍了拍身边的石凳,再看向他。
因这动作,云珩沉了脸。
这么久以来他都看错了,虞秋不是胆小怕事,是胆大包天,不但屡次不留脸面地戳他心窝,还很会审时度势,该示弱的时候比谁都快,但凡他心软了向退后一步,虞秋就能往前十步,还要踩在他脚尖上耀武扬威。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对她凶一些,吓得她见了自己就低眉垂眼不敢抬头。
云珩抬步过去,才坐下,虞秋的手就朝着他胳膊抓了过来,问:“你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她怕云珩的事是秘密,不能被人听见,赶忙又道:“院子里的丫鬟都被我支使出去了,没人听见的。”
这几日云珩心底惦记着的事就只有两件,一是虞秋今日要再一次亲吻他,二是虞秋一声不吭地搬到太尉府,竟然不知道派人去告知他。
人触手可得,两件事随时可以解决。他敛目,道:“算是解决了。”
“总算是解决了。”虞秋轻呼一口气,顺手在他手臂上轻拍着安抚他。
云珩的正事解决了,就可以解决
他俩之间的事了,虞秋将已经解决掉的事从脑中剔除,剩下的自己那三件事格外清晰。
她目标明确,直奔主题,道:“平江与你说了吗?我的伤寒前两日就好了。”
这是第一件事,清楚明白地告知云珩了。
云珩道:“是吗,我怎么听他说昨日他离开时,你还发着热。”
虞秋猛地偏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云珩不慌不忙,淡然回视。
虞秋很确定云珩是早就知道她痊愈了的,太医没继续来给她看诊,并且平江没有理由在她的伤寒上说谎。
他在诬陷平江,故意的,接下来一定会引诱她,使她主动承认伤寒未好,再过分点,还能让太医作假说她的确未痊愈。这样就能证明“神仙姐姐”的预测并不精准了。
他这么坏,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
虞秋不能让他得逞,为了防止平江在他的命令下做伪证,准备给云珩来个计中计。
她眼神坚毅,肯定道:“好了的,昨日我是故意那样说骗平江的,我想让你担心我,来看我。”
云珩挑眉,几日不见,竟然又机灵了点儿。他就是随口为难了虞秋一句,被打回来后果断放弃这件事,转而问:“为什么想我来看你?”
虞秋眼神飘忽,语焉不详道:“因为……我怕你太想我了,给你个理由来看我。”
云珩抓住她手腕,将她的手掰开,声音冷嗖嗖道:“你想多了,我没有想你,走了。”
“哎呀,说反了,是我想你!”虞秋等了他好几日,岂能让他就这么走了,着急地抓住他道,“我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你不要生气,是我想你的,我还让平江给你递了字条,你看见了吧?”
云珩面色不善,“少拿甜言蜜语骗我。”
“我说真心的,我想你想得昨夜都没睡好,你看看我眼睛是不是肿了?”
她仰着下巴睁大眼睛凑过来,云珩在她乌黑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这双眼睛一点都没肿,但眼下隐约可见被脂粉遮盖的青黑印迹,她没说谎。
云珩妥协了,道:“行,是平江与我被你骗过去了,竟不知你的病早在前两日就已经好了。”
虞秋知道他在配合着自己说假话,但是表面上是她拿捏了云珩,听得高兴,人变得轻快起来,笑弯了眼搂住他胳膊,嗓音清脆道:“殿下,你也想我了吗?”
云珩发现自从让她在自己身上占了便宜之后,她越来越随意了,提醒道:“堂堂太子妃,端庄点,不许撒娇。”
“我没有啊。”虞秋否定了自己的撒娇,撒开手坐端正了。
云珩看了眼自己被她弄皱的衣裳,她马上又靠了回来,道:“殿下,我明日就回家去了,午后想去莲湖看莲花、游湖,你能带我去吗?”
这是在说第三件事了。她打算明日把余延宗约在莲湖附近,把彩岚的事情翻出来,质问他,将前两次羞辱的仇报一并回来。反正现在虞行束也不与他家人来往了,干脆断个干净,能求得安心,还能让云珩高兴。
就是怕余延宗下毒或者用别的手段,她不敢单独去见,想让云珩陪着她。
云珩嘴巴动了动,虞秋抢先道:“去吧,就当是保护我了。”
她觉得云珩一定又要故意为难,先发制人继续道:“只要一刻钟左右就好,就去看看风景,不耽误你的事。”
哀求了几声,云珩始终高深莫测地看着她,虞秋没办法了,轻咬了下嘴唇,声音细弱道:“你答应了我,我就给你亲亲……我知道,你就喜欢这个。”
虞秋娇羞了下,没注意云珩忽地站了起来,等她发现了,云珩已经走出好几步。
她匆匆站起来,刚恢复过来的两脚不灵活,才走出一步就险些摔倒,幸好赶紧扶住了桌面。
云珩还是没停,虞秋不得不伏低做小,放下面子,不情不愿道:“是我喜欢好了吧!”
问题果然是出在这里,她说了这句,云珩就停了步子。
虞秋羞愤极了,也得继续求他,撇开脸,声音小小的,“到底要不要陪我去呀?”
云珩站在她前方五步远的位置,转回身道:“你那小眼神在转什么,是不是又想着坏主意?”
“没有……”虞秋道,“我脚麻了,你还不快扶我一下。”
云珩义正辞严道:“我觉得你眼神不正派,可能是要轻慢我,还是不过去了。”
虞秋的脸红扑扑的,决不能承认此时自己正计划着趁他不注意亲上去。她要在云珩那好诋毁人的嘴巴上狠狠咬一口泄愤,要再一次把他咬出血。
她鼓起勇气,丈量了下自己与云珩的距离,一狠心,闭上眼朝他扑去。
云珩肯定不能让她摔了。
果然,她被搂住了腰,虞秋一鼓作气抬起头就往云珩嘴巴上亲……
没得逞,云珩有预料一样,后仰着躲开了。
他长得高,昂首直挺挺站着,虞秋踮着脚也够不到他嘴巴。他就这样垂眸俯视着,用眼神无声地谴责着虞秋的色狼行径。
虞秋被看得羞恼,还不能开口斥责是他先心怀叵测的。
“小色鬼。”云珩一字一顿道。
他顶着一张俊雅风流的脸,口中吐出没有温度的三个字,让虞秋瞬间被羞耻心淹没。
她挣扎着想要放弃,被云珩搂在她腰上的手牢牢禁锢着,无法退回去。
“是前几日亲了一回得了甜头,入瘾了吗?”云珩问。
“我、我没有!”虞秋难为情得眼睛里漫起了水雾,看起来楚楚动人。
“真没有?”云珩语气满是质疑,略微停顿,道,“我不信……承认了也没关系,你是太子妃,只要你说是,我就让你亲。”
虞秋可耻地犹豫了起来,红着脸想了好一会儿,嗓子眼里无意义地哼哼两下,发出一道似有若无的声音,“哼。”
云珩不满意,“说清楚了,是不是入瘾了?”
这个词,虞秋用尽了浑身力气去对抗羞耻心,也没能说出来,哼了又哼,最后牵强地吐出一道,如蚊虫扇动翅膀那么大声的“喜欢”。
“早这样不就好了?亲吧。”云珩闭起眼,一副任君采撷,随她折腾的认命模样。


第57章 询问
虞秋扶在云珩胳膊的手不轻不重地拧了他一下, 再不服气也得主动亲上去。她踮着脚没够着,拉着他衣裳道:“你不要故意仰着头。”
云珩不配合,道:“已经答应让你亲了, 怎么还这么挑剔。”
虞秋因为他的语气恼羞, 气鼓鼓道:“你就得寸进尺吧,等以后你看我不……”
“不什么?”
“不、不怎么样……”虞秋想等以后身上的危机全部解除了,一定要把今日的仇全部报回去, 倒时候云珩求着她亲, 她都不搭理,气死他。
狠话暂时不敢说,她只能服软, 试了两次都够不着, 虞秋大胆地脚尖往前,踩上了云珩的脚背。
等了等,没见他有反应, 虞秋又勾住他脖子把他往下拽,终于让他低了头。
她踮着脚亲上去,双唇触碰, 柔软细腻的感觉朝着四肢扩散开, 虞秋羞怯万分,不由自己地想到上一次,云珩是怎么亲吻她的,以及那令人震颤的感觉。
那确实是……有点喜欢的……
唇瓣摩擦着,虞秋战栗地学着云珩那时,轻缓地张开唇。腰上的手随着她的动作摩挲起来、慢慢收紧, 将她往前按去。
旁边的枣树与矮小景观树的枝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发出阵阵飒飒声音, 一齐传来的还有急匆匆脚步声。
虞秋耳边只有自己与云珩的呼吸声,没听见被枝叶声音遮掩的脚步声,可是云珩听见了,掀起眼皮,阴沉地盯着花墙外。
“小姐?在里面吗?太尉找你呢……”
丫鬟的声音震得虞秋一个激灵后仰去,躲开了压过来的云珩,慌张地去掰他的手。掰不动,通红的脸抬起来,水汪汪的眼睛祈求地望着他。
云珩恨恨磨牙,早知道一开始就该直接答应了她,她亲得再怎么磨蹭,这会儿也该意乱神迷了。
他无奈松手,虞秋跌撞着回了石凳上,麻木的脚都没能耽搁她的动作。
月亮门旁的芭蕉叶摇摆着,丫鬟冒出头来,瞧见云珩先是步伐一滞,连忙行礼,然后对着虞秋道:“小姐,太尉让奴婢来喊您过去,说有事要问您。”
虞秋撑着下颌的手掩住嘴唇,悄悄将唇上湿痕擦去,清清嗓子,道:“嗯,等会就去……”她欲盖弥彰地解释,“我脚麻了,就坐着与太子说会儿话,等会儿就去。”
丫鬟面露难色,“太尉说让您现在就过去……要不,奴婢扶着?”
在太尉府中,绝大多数事情由萧夫人与萧论两人做主,但那都是萧太尉不去插手的情况下,他发话了,府中所有人都是要言听计从的。
虞秋不知道这些,也没看见丫鬟的脸色,俯着身子正去捏脚腕,道:“再等一下,我揉一揉,马上就好了。”
她脸上仍笼罩着热气,怕被人看出,不敢出去见人。而且在自己家时,一向是舒服就好,没什么大规矩,虞行束从不勒令她必须做什么事,或者随叫随到。
丫鬟听了这话,急得原地挪动两下,吞吞吐吐,有口难言。
云珩开口解围,“去告诉太尉,孤与阿秋有话要说,让他稍等。”
丫鬟如释重负,“哎”了一声转头跑了出去。
虞秋看着云珩走近,面上酡红更重,嗫喏道:“亲过了,你要信守承诺,明日,记得去接我。”
“需要我去接你,就知道特意告知我了。”云珩语气听着不悦,又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温柔,听得虞秋莫名生出一股子自责。
她将这几日的事回想了下,没能想出哪里不对,一转眼,看见云珩在她跟前蹲下,从她手中抓住了她麻木的右脚。
宽厚手掌环住脚腕,炽热的温度穿透布料传到肌肤上,虞秋脚腕抖了一抖,惊慌失措地按住他的手,“你、你做
什么!”
虞秋坐着矮凳,裙角垂着落在了草地上,云珩抓住她脚腕时,裙摆被风吹着覆盖到了他小臂上。看着搭在他手臂上的裙角,虞秋感觉怪怪的,向后缩着把裙角提起,不让它挨着云珩了。
而云珩垂着眼看着艳丽衣裙从手臂上滑去,露出他抓着的那只脚,心中微妙地疑惑了起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
“你还不放手……”
云珩抬起眼,看见虞秋水灵灵的眼眸欲说还休地俯视着他,两相对视,她眸光一跳,转开脸道:“你还是盛名远扬的太子呢,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云珩在她鞋面轻拍了下,松开手,道:“鞋面沾了灰,我仅是见不得太子妃弄得脏兮兮的而已。你以为我要做什么?给你揉脚吗?”
虞秋抢回自己的脚缩在衣裙下,耳根子红得几乎能滴血,她怎么觉得被抓着脚的感觉,跟被云珩扣着亲吻那么像?甚至更让人羞耻。
忍着脸上的灼热,虞秋低声细语地抱怨道:“我才没有想呢,我的脚,谁都不能碰。”
云珩被她拒绝过亲吻,这次被拒绝了揉脚,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吸取了教训,没有表现得太明显,才没让自己落得更难看。
他想与虞秋亲近,只有使计谋骗她主动这一个法子。
为了哄她喜欢上自己了,真是用尽了手段。
等成亲后,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看她还有什么理由推拒着不让亲近。
他坐在旁边看着虞秋轻手轻脚地揉着脚腕,脚上的绸袜很薄,在虞秋揉动时勾勒出纤细的线条与突出的脚踝骨。
虞秋揉动的动作小心翼翼,皱着张脸,时不时轻嘶一声。
好不容易,麻木感得到缓解。
虞秋活动着脚腕,确定不影响走路了,飞速瞟了云珩一眼,侧过脸盯着月亮门旁的芭蕉叶,目不斜视道:“我去外祖父那了。”
“我走了。”云珩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