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要像一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啊!”虞粒不耐烦的抬起头瞪他一眼。
“你……你的脸!”刚才还气势汹汹得像条小狼狗,结果在看清虞粒的脸时,瞬间灭了所有气焰,化身小奶狗,关切满满:“你的脸怎么回事!”
即便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退不少,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些许痕迹。
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了,“又是你妈对吧!”
他握起拳头,气愤的一砸桌面,没忍住爆了粗口:“妈的操,你妈就是脑子有病!”
明明被打的是她,可陈泽宁却气得不轻,胸口不断起伏。护犊子心切,像是恨不得马上跑回去把蒋潇雅给揍一顿来出气似的。
但也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完全想不起来昨晚虞粒抛弃他们的事情了。
虞粒觉得好笑,但还是故作不耐烦的拽了他一下,提醒道:“我谢谢你,不用这么大声说话!让全世界都知道!”
陈泽宁弯下腰,凑近看了看她的脸,手指轻轻碰了碰。
虞粒立马往后躲了一下,“哎呀,没事儿了,别咋咋唬唬的。”
少年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心疼,所有的情绪都不加掩饰,他直勾勾的看着虞粒,不言而喻的保护欲。
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虞粒催促:“赶紧回去,让老师看见又得脑补一出大戏,我可不想因为你再去办公室!”
陈泽宁拧着眉,表情十分凝重,他临走之前拍了拍虞粒的肩膀,像是安抚,又像是承诺:“你放心,宁哥一定救你脱离苦海!”
铿锵有力。
他说完就回了座位。
虞粒自然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班主任来了之后,就又开启了疯狂刷题的一天。
试卷做到第二页,看到解答题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宗遖。
她在想,程宗遖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吧。
明明晚上放学就能见到了,还是很想他。
变着法儿的想跟他聊聊天。
虞粒偷偷摸出手机,给程宗遖发消息:【呼叫!紧急呼叫!】
谁知道这一紧急呼叫,直到大课间,她都跑完操了,程宗遖才不慌不忙的回她:【怎么】
虞粒气儿不打一处来,他还真是不痛不痒呢!
她气鼓鼓的回了条语音:“你再回晚点,人都凉了!”
程宗遖这下秒回了,懒懒的笑着:“干什么了,喘成这样儿?”
“跑操啊。”虞粒想也没想就回。
“啊,跑操。”程宗遖又笑了笑,不咸不淡的说:“看来你体力不行。”
“……”
虞粒刚跑完操,再加上又急着回教室,又是跑了一路,气息肯定是乱的。
只是话从程宗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对劲儿。
尤其是他习惯性上扬的尾音,慵懒中充满了玩味,吊儿郎当的,很是不正经。很容易就让人浮想联翩。
其实她体力确实不太好,体能可以用差来形容,可被程宗遖这么一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竟然没由来的害起了臊。
虞粒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他这一句,程宗遖就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我刚开完一个视频会议,没注意你的消息,别生气了。”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闲适和沉稳,耐心的解释着,温柔的包容着。
“你不是在睡觉吗?”虞粒问。
“可不是么。”程宗遖困扰的叹了声,嗓音里满是疲惫:“休个假都消停不了。”
虞粒再一次感叹,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心疼程宗遖,不忍心再打扰,就回了句:【那你快睡觉吧,我要上课了。】
程宗遖回了个“好”字。
聊天结束。
高三学习紧张,下了课,大部分同学都回了教室继续学习。虞粒也准备放下手机加入刷题的队伍,可手机却在此时剧烈震动了起来,她拿起一看,第一反应就是皱起了眉。
蒋潇雅打来的。
虞粒直接挂断。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谁知道蒋潇雅又打了过来。
虞粒心烦意乱,她拿着手机走出了教室,站在楼梯间,接听。
一开口语气就很冲:“你到底想干嘛。”
“你昨晚去哪里了?”蒋潇雅说,“你爸他酒醒了,他…”
“他不是我爸!”虞粒尖锐的打断,“这段时间我会住在我朋友家,你不要再联系我。”
“虞粒,你什么意思?”蒋潇雅情绪激动起来,“你要跟我断绝关系吗?都跟你解释过了他喝醉了!唐元强说他把你认成我了!你这又是闹哪出?别不识好歹,要不是有他,你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
“只有你才想过这种生活。”
“你在哪个朋友家……”
虞粒不想再跟蒋潇雅费口舌,直截了当的挂断了电话。
手机恰好显示电量不足,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了。昨晚在程宗遖家忘记充,现在也没有充电器。她只好将网络关闭,开启了低电量模式。
虞粒原本想去找同学借一个充电宝,可问了一圈都没有借到,没有人带。
今天是周五,除了高三生都正常放学,但高三生也可以出去逛一圈,在上晚自习之前回来就行。
于是虞粒约陈泽宁和陈妍宁去小吃街吃东西,顺便可以扫一个充电宝。
到了放学时间,学校里乌泱泱都是人。虞粒和陈泽宁一同下楼,准备去找陈妍宁一起去小吃街。
反正马上就要有充电宝了,她无所顾忌般重新连上了网,想看看有没有程宗遖的消息。
连上网之后,果不其然,弹出了一条程宗遖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Zn:【晚上吃什么】
虞粒心里喜滋滋的,她打字回:【打算跟朋友去小吃街逛逛,你呢?】
消息发出去之后,虞粒正当打算收起手机后,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虞粒往旁边退了退,扭头看过去。
“不好意思啊。”
撞她的人是个男生,嘴里叼着根牙签,身边还跟了几个小弟。嘴里说着昏话,比如这妞儿挺漂亮啊,大哥上了她。
他那油腻腻的眼神落在虞粒身上,浮浪的眯了眯眼,道歉也毫无诚意可言。
虞粒对这种小混混一向嗤之以鼻,嫌弃的皱了皱眉,并不打算多理。谁知无意间扫了眼男生的穿着。
黑棉袄,校服裤,还有脚上那双…老北京布鞋,带棉的,明明是黑色的,可鞋面还是脏得要命。
一看到这双鞋,虞粒先是迟疑了几秒钟,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偷她手机和钱包的那个男生,也是穿这种鞋。
虞粒又仔细的打量一番,凭着记忆回想,这男生跟之前监控里看到的那个贼,身高差不多,穿着打扮也差不多,年纪也相仿…
靠!
原来贼还跟她一个学校!
虞粒想也没想就冲上前,一脚踹对方腿上:“可让老娘抓到你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让你偷东西!”
男生被这一脚踹懵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将牙签一吐,骂骂咧咧的指着虞粒:“臭娘们儿,找抽呢是吧!”
“偷东西偷到姑奶□□上!”虞粒毫不示弱,“缺德玩意儿!”
“操!他妈的有病!”小混混又骂了一句,怒气冲冲的就走了过来,“你再给我骂一句!”
陈泽宁反应很快,一把将虞粒拉到了身后,他个头儿高,眉眼戾意横生,看起来很凶:“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陈泽宁给我教训他!我手机钱包就是他偷的!”虞粒跳起来,指着小混混。
“哎哟我操?”小混混脸都绿了,“这年头碰瓷碰成这样?你要说我跟你偷情,还有那么点可信度!”
“你他妈嘴贱是吧!说不来人话就别他妈上老子面前来吠!老子让你吠!”陈泽宁脸色更沉,一字一句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来。
他气急,照着小混混的脸就是重重几拳。
小混混身后的那几个小弟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跟炸了毛的小跳蚤似的,跳过来就要给大哥报仇雪恨。
虞粒总算找回了点理智,认清现在的局势,他们现在是2对5,就算陈泽宁再能打,也绝对打不过他们五个人!
然而陈泽宁并没有这个觉悟,他已经被气昏了头脑,扬起胳膊就要往前冲,虞粒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抓住了陈泽宁的手腕,拔腿就跑。
“跑啊!”虞粒喊。
陈泽宁被虞粒牵住了手,他的注意力全然停留在他们相牵的手上,原本滔天的怒火似乎被一场春雨所熄灭。
他跟虞粒的关系向来好,可他们之间都是像兄弟一样相处,偶尔会搭个肩膀,亲密程度也局限于此了。
牵手还是第一次。
其实准确来说,不算牵手。她只是拉着他的手腕。
他的心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变乱,一下比一下有力,似乎快要破膛而出。
他情不自禁手腕一转,握紧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后面那几个小混混已经追了上来。
陈泽宁便反客为主,拉着虞粒,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学校里人来人往,他带着虞粒小心的躲避,时不时会撞到其他人,然后再匆忙的道个歉。
很快跑出了校门,那几个小混混也被他们甩出了老远一段距离。
虞粒往后看了眼,终于放松了警惕,这会儿倒是又嚣张起来了,往身后“呸”了声。
陈泽宁也回头,他们目光相撞,谁都没忍住,“噗嗤”笑了声。
“陈泽宁,你行啊,关键时刻够爷们儿!”
“那是,你只有我能欺负!”
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是在“逃亡”,然而在不知情的人眼里-----
穿着校服的两人,手牵着手,他们在欢笑,他们在奔跑。
他们蓬勃朝气,他们年轻张扬。
正是黄昏,温柔的光洒满每一个角落,落在他们风华正茂的青春上。
停在校门不远处的一辆低调豪车,程宗遖坐在驾驶座,隔着车窗,沉吟的盯着虞粒渐渐跑远的背影。
她长长的马尾随着奔跑俏皮的晃动,而少年的外套被风鼓起,两人的影子落在地上,越拉越长。
骨节分明的指间把玩着一支雪茄,他慢条斯理的点燃,吸了一口。
车内弥漫白色的烟雾。
他缓缓眯了眯眼,很低的嗤了声。


第20章 许愿(二合一)
虞粒和陈泽宁跑到了小吃街,彻底甩掉了那群小混混,然后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等陈妍宁。
本来说好是在教学楼门口汇合的,结果他们俩先跑了,陈妍宁到了之后好一通数落,到餐厅了都还没消停。
虞粒和陈妍宁坐在一排,陈泽宁坐在对面,他先扫了二维码,然后下意识把手机递给虞粒,“别玩手机了,先点餐。”
虞粒一进门就扫了充电宝,点开程宗遖的对话框,发现他一直都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她正纠结要不要再发一条,并没有功夫搭理陈泽宁,心不在焉的说:“你给宁宁,让她点。”
“我还是习惯你叫我宁哥,”陈泽宁脸皮厚了起来,简直不害臊,“你突然叫这么亲密,很容易让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啊!”
虞粒闻言,没忍住翻了一个世纪大白眼,她一把躲过他的手机,递给了陈妍宁,鄙夷的剜了陈泽宁一眼:“你放心,谁都知道我是你爹,不会误会。”
“别玩手机了,赶紧点餐。”陈泽宁催促。
“我这么大个活人坐在这儿,你看不见吗?”
被忽视的陈妍宁,一下子就更不爽了,“你到底是谁弟!”
陈泽宁不耐烦的“啧”了声,将手机搁到陈妍宁面前,“得得得,你点你点。”
犹豫了一会儿,虞粒最终还是主动给他发消息过去:【你吃饭了吗?】
点完了餐,陈妍宁和陈泽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虞粒不好再玩手机,于是将手机放在一旁,心不在焉的与他们聊天。
没等几分钟服务员就端上来了一盘韩式双拼炸鸡和三份石锅拌饭。
陈妍宁和陈泽宁同时夹起一块蜂蜜芥末酱炸鸡,只不过陈妍宁是喂到了自己嘴里,而陈泽宁则是放在了虞粒的碗里。
菜上来的那一刻,虞粒第一时间就是摸手机,对着美食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程宗遖。
正巧拍照的时候,陈泽宁的手伸了过来,将鸡腿放入她的碗中。
少年的手入了镜。
是很漂亮的一只手,指甲修剪得干净而圆润,指节细长。
虞粒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只是突然发现她刚才问程宗遖吃饭了没,程宗遖到现在都还没回她。
她心里瞬间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平衡,她的确很喜欢程宗遖没错,可她并不想自己因为喜欢他而变得卑微和被动。
她可以有分享欲,但必须是要在得到回应的前提下。
他这么久没回消息,现在在她的角度看来,他就是不当回事,她就是很生气,于是虞粒又闹起了脾气,就在快要两分钟时,她及时撤回了那张照片。
如果他是真的在忙,没看到消息,那么她闹脾气了,她会道歉。
可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任由自己被坏情绪所操控。
一直煎熬到了晚上放学,陈泽宁手里推着自行车,陈妍宁走在虞粒身边。三人并肩而行。
“小鱼,你今晚去我们家吧?不要回去了。”陈妍宁听说了虞粒被蒋潇雅打的事情,她挽着虞粒的胳膊,十分心疼的说道。
“就是,又回去干嘛?你妈更年期到了,指不定又因为什么事情再打你。”陈泽宁说这话时,磨牙霍霍。
虞粒没吭声。
她现在也很纠结,唐家肯定是不想再回去的,可现在程宗遖这态度让虞粒很迷茫,她明明在赌气,还要再回他那里的话,感觉很丢人,很没有骨气。
要不然就先去陈妍宁家住一晚,看看明天程宗遖什么态度……会不会找她回去…
就在这么打算时,正巧走出了校门,虞粒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那辆劳斯莱斯。
程宗遖的车。
他来接她了吗!
虞粒心中一阵窃喜,可她表面还是极力装着淡定,她这会儿倒是傲娇了起来,像是没看见一样,跟陈妍宁有说有笑的从车前路过。
内心却不停的呐喊。
快叫住我!快叫住我啊!
就在快要走过时,车门终于打开————
“虞小姐。”
一道男声响起。
三人同时循声望去。
一个中年男人拉开了后座车门,恭敬的微笑:“程总让我来接你。”
虞粒认出来,是程宗遖的司机。
陈妍宁悄悄的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而陈泽宁则是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司机,又看了一眼虞粒,眼神中充满了狐疑和审视。
现在有了台阶,虞粒自然要下的。也勉强算是程宗遖来接她了吧。
虞粒松开陈妍宁,弯腰上了车,与他们挥手告别:“拜拜,你们路上小心。”
司机关上车门后,坐上驾驶座,车子启动,缓缓驶离。
虞粒离开后,陈泽宁问陈妍宁:“那司机说的程总,是谁啊?”
陈妍宁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哎呀,不会有事的,别管那么多了,小鱼肯定是认识他的!说不准是小鱼继父的朋友呢。”陈妍宁推了推陈泽宁,她自顾自坐上后座,催促道:“赶紧回家,冷死了!”
一边说一边摸出了手机,疯狂轰炸虞粒:【啊啊啊!这大晚上他带你去哪里啊!!!你可不要被占便宜!保护好自己!】
陈泽宁将信将疑的坐上车,踩了一脚踏板。
陈妍宁说的有理有据,但陈泽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虞粒上车没多久就收到了陈妍宁的消息,她正要回复,蒋潇雅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虞粒真不知道蒋潇雅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蒋潇雅是个特别心高气傲的人,之前她们也吵过架,就算明知是她的错,她也绝不会服软,冷战是她们母女最常有的相处模式。
这还是头一次,蒋潇雅这么契而不舍、上赶着来联系她,说好话。
因为蒋潇雅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碰到了虞粒的底线,唐元强犯下了无法饶恕的错误。
既然蒋潇雅这么怕这件事败露,那么虞粒就偏偏要往她痛处戳。
虞粒挂了蒋潇雅的电话,然后给她发消息:【我说了不要再来烦我,不然我们就闹个鱼死网破,让所有人都知道唐元强干的畜生事,我手上有视频。】
这话是专门说给蒋潇雅的,故意吓唬人的。
即便犯错的人的确是唐元强,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名声受损的人是她。
当初说要告唐元强,其实也是气过头了,后来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有点异想天开,且不说名誉,就说实力,她根本就不是唐元强的对手,她就是一高三穷学生,唐元强有钱有势,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老奸巨猾的资本家。
视频确实有,那晚无意间录到了。
但这是她的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
消息发出去后,蒋潇雅秒回:【虞粒,你是不是疯了!好日子过够了是吧?!到底有完没完?我让他道歉还不够?】
即便只有文字,可字里行间的愤怒和惶恐却怎么都掩盖不了。
虞粒回复:【所以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们一家三口过你们的好日子吧。】
她回了之后就把蒋潇雅的微信拉黑了。
一回想起那晚,唐元强的触碰,虞粒的胃就开始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那晚只是摸了两下,如果真让他得逞了,虞粒真的会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使劲儿摇摇头,将那窒息的一幕幕统统甩出脑海,扭头看向窗外,发现这并不是回公寓的路,公寓离学校不远,现在走的是反方向。
我靠,该不会要把她送回唐家吧!
虞粒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她立马问司机:“我们现在去哪里?”
司机答:“去接程总,他今晚有应酬。”
虞粒长长松了口气,虚脱般往椅背上一靠:“哦。”
原来程宗遖在应酬啊。她勉强安慰自己,程宗遖是因为在忙所以没空回她消息。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家私人酒店门口。等了几分钟,程宗遖从酒店中走出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外套就被他那么随意的抓在手上,他不紧不慢地朝车走来。
司机下车,恭敬的拉开了后座车门。
程宗遖上了车,将西装外套往旁边一扔,疲惫的窝进椅背,闭着眼扯了扯领带。
他身上有烟草味,也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混在一起,可虞粒却又一点都不觉得反感。他一上车,虞粒的心就紧张的提了提,整个人都局促了起来,她想跟他说点什么,比如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是不是很难受之类的话,关心他几句。可程宗遖一上车就没拿正眼瞧她。
旁若无人般。
她瞬间不是滋味了,明明是他先不搭理她,怎么搞得好像是她得罪了他似的。
她又开始赌气,故意往车门旁挪了挪,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他的西装外套就摆在他们俩中间,就像是一条分界线,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虞粒却还在偷偷用余光打量程宗遖,他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没有动,一双长腿随意的敞着,领带被他扯松了很多,一只手撑着额头,双眼紧闭,眉轻轻蹙着,像是睡着了。
他倒是淡定!
虞粒气鼓鼓的扭头看向窗外,嘴巴翘得都能挂衣服了。
处了一段时间,她也算是稍微了解了一点他的性子,他应该是脾气不太好,总是阴晴不定。但大多数时候她都琢磨不透程宗遖,准确的来说,她或许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她哪里惹了他不高兴,所以他才突然对她这么冷漠。
可想了好一会儿,都把自己想睡着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车内温暖,她不由自主陷入了沉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感觉到了一只温热而干燥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她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车内昏暗,朦胧的视线里是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的指腹点了点她的脸颊,嗓音低沉,莫名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他说:“到了。”
虞粒是真的好困,许是困懵了,一时竟忘记了和他在赌气的事情,脸眷恋般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咕哝道:“我好困。”
“回家再睡。”
他还是那样的语气,让她忍不住去依赖,抓着他的手不放。
“要我抱你上去吗?”像是被她这小孩子一样的心性给逗乐了。
虞粒眼睛都睁不开,稀里糊涂的就点了两下头。
他并没有再说话了,松开她的手,沉默的下了车,随后她这边的车门打开,程宗遖弯下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虞粒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头。
她昏昏欲睡的闭着眼,感觉到程宗遖抱着她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时,忽而飘进来了一股凉风,扑面而来,稍微将她的睡意吹散,她恍然睁眼,看到了程宗遖利落而流畅的下颚线,她瞬间惊醒过来,呆呆地盯着他看。
察觉到她的目光,程宗遖微微颔首,两人视线一撞,他淡淡的勾起唇:“清醒了?”
虞粒面上一热,竟有点不好意思了:“放、放我下来。”
程宗遖没说什么,将她放了下来。
虞粒站在他身边,低着脑袋,仓皇的理了理自己翘起来的外套边角。
她真的觉得很丢人,明明在车上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要跟他冷战到底,结果转头就撒娇耍赖求抱抱了。
正当懊恼之际,余光里忽然注意到程宗遖的手按了按胃,只是一瞬,他便松开了手。
“你胃痛吗?”
虞粒再一次忘了还在闹别扭的事情,关切的问。
闻言,程宗遖又按了一下胃,这回使劲儿了不少,眉头稍蹙着,可他却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口吻:“没事。”
虞粒想起来他今晚应酬,那肯定是喝了不少酒。
这么一想,她更是忧心起来,电梯门一打开,她就急匆匆走进门,脱了鞋,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跑进了屋子里,她去厨房晃了一圈,翻箱倒柜的,结果发现程宗遖家的厨房完全就是个摆设,连一口锅都没有,冰箱也是,里面都是一些冰水。
“你这儿有蜂蜜吗?”虞粒扬起声问了一句。
程宗遖倒是不慌不忙,整个人慵懒的往沙发里一躺:“没有。”
虞粒惆怅的叹了声。
冰箱里连根儿新鲜菜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蜂蜜。
“谁让你要喝那么多酒!经常喝酒还不备一些蜂蜜,胃喝坏了活该!”她没好气儿的数落着,秀眉皱成一团,从厨房走出来,凶他:“我现在下去给你买。”
路过程宗遖身边时,程宗遖一把拽住她胳膊,将她往面前一拉,虞粒像轻飘飘的羽毛,飞进了他怀里。
正当想坐起身时,程宗遖的手揉揉她脑袋,无奈轻笑:“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啰嗦?”
说实在的,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又是摆脸色又是抱怨又是数落又是教训的,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生气。
相反,他觉得她此刻跟温柔不沾边的样子,出奇的可爱,和真实。
她那双眼睛太过纯澈和生动,像是会说话,将对他的关心和心疼统统表达了出来,不加丝毫的掩饰。
“我没事,过会儿就好。”程宗遖懒懒散散的靠进沙发靠背,“陪我聊聊天。”
虞粒这会儿算是半坐在他腿上,整个人都像是被他包围着,他身上的气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无路可退。
她的心跳就这样乱了方寸,紧张又局促的坐在他腿上,不敢轻举妄动。
“聊什么?”她问。
他手指百无聊赖的勾着她的发丝,闲聊一般的口吻:“晚上吃了什么?”
虞粒老实回答:“跟朋友去小吃街吃了韩料。”
说完,又像是想什么似的,她气鼓鼓的嘟囔:“我本来拍了照片,想给你看,谁让你那么久都不回我…”
程宗遖垂眸直视她,嗓音更沉,叫她的名字:“虞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