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不用担心生计,每亩地我都会按照去年亩产,赔你们一年的产出,让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找新的租地。”
村民们顿时愣住,似乎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发生,愣了一会儿,才纷纷激动地向他磕头致谢:
“王爷慈悲!”
“多谢王爷!”
李洵点了个会读书写字的护卫,很快将赔偿款分给了佃户们。
佃户们一数到手的钱,竟然是平日收成的两倍有余,就算是不种地,他们也比往年过得宽裕许多。
个个欢喜不已,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今日这一波三折的遭遇,对于黄杏村的佃户们来说,简直能吹一年。
佃户们一回去,就把这简直像发生在戏文里的事在整个村子里传播开了。
甚至走亲访友去别的村子里时,也把这事当做谈资四处吹嘘。
因此没多久,附近几个村子便传遍了,黄杏村附近的庄子上来了一位王爷,威武贵气犹如天人,而且还特别仁慈,特别体恤百姓,他要收回庄子挪做他用,竟然赔了佃户们整整一年的收成。
*
李洵倒是不关心这些小事,打发了佃户们,便继续筹划安营扎寨工作。
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平整一个可供三千人操练的大校场出来,为了降低工程量,这些得选在最平的地方。
庄子上原本只有二十来间房,营房是肯定不够用的,只能伐木再修。
在原有的营房基础上,至少要再修可供三千人居住的房子,每间住二十人的大通铺,那也是一百五十间,在这个时代是个大工程,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除此以外,还得打井,修瞭望楼,围栅栏,哪怕人手多,两三个月也很难完成。
三千人不可能都用来建营地,那是大材小用。
心里大体有了规划后,李洵便将三营的营指挥使林乐庆给叫来了。
他给林乐庆派了两个任务,第一是让他将郡王府的护卫营,留下两百拱卫王府,其余全部迁移到东郊的一块荒原上暂时扎营。
此外,还吩咐道:
“你去向三个护卫营传令,七天后,王府内的两千多护卫将进行集中考核。最末等的五十个小队,降为厢兵,负责修建营房等日常杂务。三个月后会再次进行考核,若依旧在最后五十名,则降低军饷和一应待遇。”
赶路一个多月,护卫营众人在路上都较为松散,在剿匪前,必须得先给他们紧紧皮。
这七天,就是给他们临时抱佛脚,加紧训练的机会。
消息传达到护卫营里,顿时引起一片哀嚎。
赶路一个多月,谁还记得起训练的事情。可郡王已经下令,到时候就真的会有五十个队降为厢兵。
做了厢兵,日常被杂务占据,根本没那么多时间训练,等到下一轮考核的时候,必然会落后。到时候,可就是真的要降低待遇了。
如今的待遇这么好,谁愿意被降低呢。
不管是队长还是队员们,都紧张起来,赶紧组织展开阵法训练与口令配合。
郡王说了,他们是一个团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日必须尤其注重阵法配合,提高团体作战能力才是致胜的关键。
而都头们也一样紧张,他们现在脑袋上大多有个代字,万一到时候自家都里出了最后五十名的小队,影响自己的政绩可就不美了。于是也赶紧督促整个都进行训练。
一时间,三个护卫营的兵丁们都各自找了空地,热火朝天地训练起来。
*
七天时间很快一晃而过。
期间,李洵画好了庄子上的营地规划图。
而伍汲这个善于表现的家伙,为了让郡王实时知晓他的工作进度,也将第一个匪窝的情报传了回来。
这一窝匪徒共有两百多人,兵强马壮,占据着郡城东南方向的一座山头,时常侵扰附近的村庄甚至小镇,杀人抢劫绑架,无恶不作,让周围的百姓苦不堪言。
除此之外,他们还时常打劫南边银泰郡过来的商道,所有过路的商队都要向他们交保护费。
这批山贼,人数不算多,但手中的财富却不少,而且有马上作战经验,却也不算过分强悍,很适合给他手下那些绝大多数还没见过血的步兵们练手。
他们在这北疆大地上,总有一天是要直面北戎铁骑的,那么,便先从这些马贼开始熟悉,让他们慢慢克服对马上敌人的恐惧,逐渐树立信心。


第15章
这次考核,采用的是两队对战演习的方式。木刀上涂上白,红两色的灰粉,致命位置的衣服或者身体部位上被对方的木刀攻击到,此兵丁便淘汰出队。
骑兵除外,老兵的一营单独考核,新兵的二三营一起考核。
先每个队长抽签随机决定本队的考核序号,然后一号与最后一号作为对手队伍,二号与倒数第二号,三号与倒数第三号,以此类推。
第一轮对战下来,便会筛掉一半的小队。
胜利的那部分小队再以此法继续对战。直到选出前十的小队。
而失败的那一部分,也将继续对战一轮,直到选出需要降为厢兵的五十队。
前十的队伍,在下期考核以前,所有队员的待遇全体提高一等。
因为不需要进行具体排名,整个考核仅仅半天的时间便结束了。
前十的队伍,被李洵叫到最前方列阵,授予其队长优秀考核铜牌。
李洵面色和煦,目含期许地对他们道:
“你们今日的表现不错!今后三个月不管是吃食还是饷银都一律拔高一等,本王会给你们更好的条件,让你们专心精进自身。”
“这是你们的第一块优秀考核铜牌,本王期待你们的小队今后获得更多铜牌。届时,若有空缺队长,都头的位置,本王都将优先从铜牌多的队里选人。”
这话顿时让众兵丁骄傲地挺起胸膛,心潮澎湃,下定决心下一次也一定要拿到铜牌,争取稳住高人一等的待遇,早日升官!
郡王之前可是说过的,等在肃城彻底站住了脚,会给队长以上的营里军官赐予土地!
勉励了最优秀的这一部分,李洵又将另外五百个降为厢兵的兵丁叫上前来。
“你们这次考核虽然技不如人,降为厢兵,但并不意味着再无机会回到正兵行列。鉴于你们是头一次成为厢兵,本王特许你们轮换劳作,每日拥有一半的训练时间。望各位知耻而后勇,早日回归正兵行列!”
说完,李洵便让人分发给每个队长一沓土黄色的布条,给每个队员与他们自己系到胳膊上,以示厢兵与正兵之间的区别。
原本大家都是一样的兵,现在自己却成了低人一等的厢兵,以后只能负责杂务与劳作,与民夫相差不远。
看着自己胳膊上的布条,厢兵们心中都觉得十分屈辱,暗下决心接下来三个月一定要抓紧最后的机会好好操练,力争下次考核便摘下这耻辱的布条!
中间的队伍看着头部与最尾巴上两拨兵丁截然不同的待遇,心中也生出了紧迫感。
要是不好好训练,下次被后五十名的队伍赶上,沦落成低人一等厢兵的,可就成了他们自己啊。
李洵扫过众多兵丁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让三营指挥使林乐庆带领厢兵们去建设营地,李洵将一营前十队,二三营前十队的队长都留了下来,另外还随机挑选了三十队排在中间的队,让他们的队长也留下来。
这五十个队的五百人,再加上两队善于骑射的骑兵,便是第一次剿匪的全部成员。
五十个队长,是最基层的指挥官,所以必须熟悉敌情,地形和作战计划。
“据探子回报,敌人有两百五十多人,你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
队长们一阵骚动。
见他们不以为意的样子,李洵严肃道:
“不要以为人少便轻敌,这两百五十人,其中有一半是有多年马上战斗经验的悍匪。你们必须要有迎战骑兵的心理准备!”
听到骑兵二字,队长们顿时脸色大变,由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变成了畏惧忧虑。
李洵知道,骑兵永远是大启官兵的心理阴影。
大启与西戎北戎的战争屡战屡败,两大戎族时常以两三千的骑兵大败大启几万人的官军,这让大启官兵心中的骑兵变得不可战胜。
而他之所以先从马贼山匪入手,便是要让他们逐步建立信心,克服这种恐惧。
李洵满面冷肃,沉声呵斥道:
“本王叫你们不可骄矜,却没叫你们自灭志气。你们自己想想,平日与骑兵的对战少吗?他们真的有那么不可战胜吗?”
队长们一愣,随即想起,他们可是经常与营里骑兵进行实战演习的,虽然骑兵打他们确实要占些优势,但他们只要严格坚守己方的阵法,令行禁止,也是时常能把骑兵掀下马的。
骑兵一旦下马,他们一拥而上,骑兵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这么一想,众人的面色才轻松了不少。
这正是李洵要的状态,既不可过分骄傲,也不能过于畏惧。心态上有信心,战术上重视,这才能得以取胜。
接下来,李洵又给他们讲了作战计划,令所有人牢记自己小队的职责,然后便放他们下去休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洵便集合了所有的剿匪成员,进行誓师大会。
虽然这些兵丁们已经从队长们那里得知自己第二天将要去山中剿匪,但哪怕是要剿匪,也是要师出有名的。
李洵叫了个能说会道的士兵,先绘声绘色地将那些山匪是如何为祸乡里给讲了一遍。
此时的匪徒,完全不像现代电视剧所标榜的那样,侠肝义胆劫富济贫,反而是一群丧失人性的野兽。
他们除了成群结队地袭击那些富裕的村庄进行抢劫杀人,主要还干两件事,一是趁夜去绑架村镇里的富人进行勒索,另一件便是抢劫穷人家的女眷拿去贩卖。
他们的每次出手,给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百姓家庭,带来的都是灭顶之灾。
哪怕有些原本良善的贫苦百姓,走投无路加入匪窝,也一样不无辜。
因为首先入伙是要交投名状的,随后匪徒们为了同化新人也会一直逼着他们对手无寸铁的弱者施暴动刀子,渐渐地,这些人也跟着在血腥与暴力中丧失了人性。
可以说能在匪窝里活下来的匪徒,手上无一不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护卫营的兵丁绝大多数都是贫苦出身,对于普通百姓的苦楚自然能感同身受。听到上头士兵的宣讲,便已对那些山匪恨得牙痒。
李洵此时又站出来道:
“将士们,你们随本王来到肃城,这里便是你们今后的家园。你们之中,不少人的家眷已经定居在此,将来会有更多人的妻儿子女在此安家置业。你们希望将来自己的妻儿父母也被这些山匪劫掠,让你们妻离子散,家业尽毁吗?”
“不希望!”
底下兵丁齐声回复。
“那么,你们可敢随本王一起,踏平匪寨,为民除害?”
哪怕他们当中许多人都从没打过仗,但从征召入伍的那一刻,他们便有迟早要与人厮杀拼搏的觉悟。
而这一次,他们是为了今后家园的安宁而战斗,是为无数受害百姓张目,这便格外让人热血沸腾。
一个兵丁高声呼和:
“踏平匪寨,为民除害!”
其余兵丁便也跟着呼喊起来:
“踏平匪寨,为民除害!”
“踏平匪寨,为民除害!”
一时间士气高涨。
“出发!”
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朝云浪山出发。
当然,他们本就驻扎在东郊,离匪窝已经只剩下三十多里远了。
进山前,李洵命令所有人在口中咬上一截树枝,途中不许任何人说话。
但凡有谁树枝掉落发出声音,便以违反军纪论处,当场格杀,绝不容情。
他冷着脸,眼中杀气腾腾,没有人敢不把这命令当回事。
郡王哪怕平日里再温和,也是对他们有着生杀予夺大权的人。
曾经他毫不容情地赶走了那四个不听号令的小队长,便已经让众人知晓,这位郡王绝不是只有温情的一面。他若是狠心起来,同样是十分冷酷的。
见众人都把命令听进去了,李洵又让他们折下山脚的树枝做帽子以做掩护,尽可能不让山匪们察觉他们的靠近。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朝这个叫做云麓寨的寨子进发。
一个多时辰后,众人便已经来到了这云麓寨脚下。
云麓寨建在云浪山的一个山坡上,居高临下,地理优势十足。
这样的地势,易守难攻,自然是不能硬拼的。但为了练兵,李洵也没有进行夜间偷袭。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山寨的警惕性并不高,李洵先是派了一个近身战斗颇为出色的五人小分队伪装成送盐的商人,走上前去,悄无声息地杀死寨门口的几个守卫,占据了寨门口的位置,避免连接寨子的桥被砍断,这才一挥手中的旗帜,大喊了一声杀。
五百护卫顿时吐掉口中的树枝,呐喊着朝前方冲去。
一时间声威震天。
仅仅片刻,里面便敲起了警钟,瞭望楼上的人大喊着有敌袭。
“报——大当家,有一队官兵杀进来了!”
山匪喽啰冲进大堂,慌乱地向正在吃午饭的大当家二当家等人汇报。
“什么!”
众人大惊。
“怎么可能!若是官军剿匪,郡守大人处怎么会没人来送信!”二当家惊疑地道。


第16章
大当家当机立断,操起家伙事道:
“不管怎样,先出去看看!”
其余几个也跟了出去。
这一出去,果然便见许多穿着官军样式藤甲与战衣的兵丁已经杀了进来,正一边倒地屠杀着他们手下的喽啰。
“愣着干什么!拿刀,砍死这些狗日的官军!”大当家大喝一声,提着大刀就冲了上去。
其他山匪也从突如其来的进攻中回过神来,开始进行全力抵抗与反击。
不过,山匪们总是比不得专业训练的正规军,突然面临敌袭,匪徒们一开始都乱了套,没有大当家呼喝呐喊前,他们甚至连抵抗的意识都没有,只会下意识往寨子里头跑。
这种只会逃窜的败兵,自然是被打头阵冲进来的护卫营精兵快刀斩乱麻般地收割。
这样一边倒的局势并没有持续太久,山匪们也很快拿起武器冲击。
此时护卫营的大部队也冲进了寨子里。
李洵立刻组织鼓手敲鼓变阵。
此时平日的训练效果便体现出来了。
李洵要求令行禁止,听到对应的鼓点必须立刻变化阵法,且以鼓点节奏进行进攻。
面对敌人真刀真枪的反抗与攻击,普通护卫们一瞬间也是有些慌乱的,但一听到熟悉的鼓点,身体下意识便做出了反应,
当发现阵法与队友的配合奏效时,他们便很快信心高涨,进入了战斗节奏。
只会单打独斗的山匪,哪怕单体战斗力比护卫营的普通兵丁强,却也架不住几个人密切配合全方位进攻与防守,一个个悍匪很快倒在了护卫们的刀下。
越来越多的匪徒被收割,大当家等人见势不妙,赶紧往马厩跑。
这些悍匪们,毕竟干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随时都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他们的马厩里藏着一些金银细软,拿着立刻就可以跑路。
几个马贼谁也顾不上指责谁,跨上马就往外冲。
“大当家跑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其他匪徒们也纷纷往马厩跑。
此时李洵再次挥舞旗帜,改变鼓点,令入口处的护卫们准备改良的罘罝阵。
这阵法俗称鱼篓阵,人为制造出易进难出的窄口,利用盾牌长矛相配合,限制骑兵速度,降低其冲击力,骑兵一旦速度被限制,就大大失去了机动性,只能成为一个移动的活靶子,被篓子两边士兵的长矛大刀攻下马来。
对于山寨这种只有一个出入口的地方,简直是再合适不过,只需要一两百人,就能完美构造出瓮中捉鳖的效果。所有骑马的悍匪,都必然闯进这早就备好的鱼篓之中。
当然,这阵法对于直面骑兵冲击的最内围步兵的心理素质,单体力量,反应,都是极大的考验。
因此,这一部分都是布置的训练最久的精锐护卫。
没多久,所有骑马逃跑的山匪便全部被斩杀,仅剩的几个喽啰山匪见势不妙,也全部缴械投降。
一场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搜集战利品了。
经过审问被抓的俘虏,以及自行搜寻,李洵带着护卫营将这一窝匪徒历年来的积蓄全部扫荡一空,收获相当丰厚。
也不知道这些匪徒是攒了多久,单是银两银票,就高达一万多两,还有铜钱五万贯,不明价值的各种珠宝首饰一箱,各种大刀两百多把,皮甲九十多副,锁子甲三副,完好马匹六十多匹,各种粮食两万多斤。
这一次的收获,都足够李洵这三千人马一年以上的开销了,更别提还有可以装备军队的武器,铠甲和马匹,都是好东西。
除此以外,还有关在山洞的肉票十二个。
这些都是附近村镇甚至城里绑来,还没来得及拿到赎金的。
弥漫着臭气与恐惧的山洞里,静默无声。山匪们担心他们串联,一律不允许他们说话,但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便会被拉出去割耳朵削鼻子剁手指。
所以,哪怕听到外头喊杀声震天,哪怕门口看守的山匪已经跑了,这些被折磨怕了的人质们也没一个敢踏出山洞,发出声音。
直到木栅栏的山洞门被一刀劈开,他们看到了走进来的人身上的战衣与打扮,这整齐划一的装束与武器样式,看起来完全不像那些乌合之众的山匪,反而像官军。
“人质在此处,找到了!”
“看起来受伤很严重啊,多来几个人把他们扶出去!”
这些充满善意的话语终于让这些受尽折磨的人质相信,他们获救了。
“是官军!是官军!我们得救了!”
有人激动地大喊出声。
其余人也喜极而泣。
被护卫营兵丁或抬或扶着出去,这群人质终于得见天光。
他们伤势轻的遍体鳞伤,伤势重的被斩了手掌脚掌,削了耳朵鼻子,甚至有些已经奄奄一息。
那些匪徒为了加深百姓对他们的恐惧,痛快交赎金,对于每一个抓来的人质都会进行非人的折磨,家属拖得越久,人质的伤势越重,甚至有些被赎回去也因为伤势过于严重而去世。
看着他们的惨状,照顾他们的护卫们都心生不忍,动作越发轻柔小心,还给他们端来热水喂食。
感受到他们的善意,人质们从狂喜中稍微找回些理智,那些还能动弹的,便满腔感激地朝走过来吩咐事情的都头磕头。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直把这都头弄得手足无措,连忙摆手:
“快起来快起来,我可不是什么将军!我只是郡王麾下的一名都头,是郡王带咱们来剿匪,也是郡王命令咱们来救你们的!”
然后又说,郡王吩咐了给他们煮点粥,还准备了担架,等下山的时候会带他们一起让他们先到军营安置,然后给他们家属送信让家属来接。
如此体贴的安排让所有人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郡王……
望着山寨里已经改换门庭的写着黑色慎字的明黄色旗帜,所有被救的人心中都默默铭刻下了郡王这两个字。
是郡王救了他们,他们将永远铭记这份大恩!
*
被绑架的全都是男性人质。这些人获救后无不欣喜。
但寨子里仅剩的那个被抢来的女子,在听到外头传来官军来了,他们得救了的欢呼声后,却选择了撞墙自尽。
等李洵的人从土匪的屋子里发现她时,便只剩下一具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
那些土匪把她关在屋里,作为发泄欲望的工具,甚至连衣服都没给她一件。
这具瘦骨嶙峋的尸体上,充满了各种凌虐的痕迹,几乎没一块好肉。
李洵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这不知姓名的女子身上,让人将她好好安葬。
他的眼中沉淀着冰冷的怒火:
“将所有匪徒的头颅全部砍下,挂在郡城城墙上示众!”
与他们对普通民众造成的伤害相比,死在兵丁们的战刀下,简直是便宜了他们。
他一时间还没办法找到并剿灭所有的匪徒,那么至少要给他们一些震慑,让这期间能少一些受害者。
*
李洵的护卫营带着两百多个匪徒的头颅进城,在城中迅速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很快,消息便在郡城及其周围的郊区传开了。
郡城厢兵与燎原守军数次剿匪都没有成效的云麓寨山匪,被郡王率军全歼,郡王府将会把这些人头制成京观,挂在城头警示其余匪首。
这郡城之中,有多少人没听说过山匪的厉害,甚至他们自己或亲属,就是直接受害者。
听到这个消息,无数家庭哭得肝肠寸断,喜极而泣。
城郊的张婶子看着神龛上的牌位老泪纵横:
“女儿,郡王给你报仇了!终于报仇了!”
她的女儿,前年在出嫁的路上被云麓寨连人带嫁妆掳走,送信来让娘家和夫家各交五贯赎金。
他们好不容易凑齐赎金送去,女儿送回来时,却已经被糟蹋得不成人形。一醒过神来,得知夫家退婚,就趁人不备上吊自尽了。
城中的小商人老李头也站在家中独子的牌位前又笑又哭。
他的独子被云麓寨掳走,报官也毫无回应,只得给出大半家产赎人,人带回来却已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奄奄一息。
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跟儿子说上,只听着他死前不断在喊痛,喊饶命。
现在,郡王给他们报仇了,儿啊,你黄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城郊的杨树村,村长当众宣布了云麓寨尽数被郡王剿灭的消息,也让无数年轻的年长的人们红了眼眶,一片啜泣声。
那年原本是个丰收的秋天,云麓寨的待人却突然闯入,烧杀抢掠,抢走了他们所有过冬的粮食,家中稍有姿色的女眷也全部被掳走贩卖。
那个冬天,他们村饿死了许许多多的人。
所有人都流着泪,却又笑着。
终于有人给他们报仇了!
郡王功德无量,他们要给郡王立长生碑!
……
一场剿匪,为慎郡王李洵赢得了郡中许多百姓的爱戴拥护。
而郡守府的郡守与师爷,听说了这个消息却大惊失色。


第17章
“什么!整个云麓寨都被郡王给剿了?”
郡守惊得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随即惶惑不安:
“他怎么会突然拿云麓寨开刀,会不会是发现什么了?”
云麓寨屹立肃城多年不倒,自然少不得他在暗中扶持。
云麓寨的这些人也懂事,每年会给他不少的孝敬,还会帮他办一些他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
若这关系被郡王发现,可就是落了个非常大的把柄在慎郡王手中。慎郡王要是贪功报上去,他别说乌纱帽,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程师爷定了定神,道:
“东翁放心,咱们跟云麓寨的人来往时从头到尾都很谨慎,应该不会留下太确切的证据。即使郡王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也无法指证您!”
郡守再三确认,终于确定自己没留下足以被指证的证据,才稍微安心一点,开始心疼自己好不容易扶植起来的势力。
“这该死的慎郡王,一来就夺了云麓寨这么多年的家业,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管郡王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剿灭了他的势力,损害了他的利益。
可如今这关头,他也不确定慎郡王是否知道了什么,不敢贸然参他妄动兵马来报复,委实憋屈。
不过,这憋屈在郡王回城这天便找回了场子。
慎郡王一身常服,叫人抬着个箱子,亲自来拜访他。
“哟,什么风把郡王殿下给吹来了?”郡守不冷不热地道。
李洵脸上带着试图掩饰的忐忑,似乎是很想努力维持往日和煦却不失尊崇的王侯姿态。
“昨日去山中打猎,遇到一帮悍匪想抢劫本王,一不小心便动了手。手下人也没个分寸,都将那些人杀得都差不多了,才听说那寨中的人说,他们与郡守有些亲故。”
他一脸歉意道,“这可真是大水冲到了龙王庙,郡守大人,实在对不住啊!”
听他这话,郡守还以为是试探,连忙义正言辞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