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郡守平日也没对他们多好,反而他们经常遭到郡守极其家眷的各种盘剥欺辱,那他们凭什么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给郡守卖命。
而且,明眼人都清楚,王爷若是办了郡守,对他们整个郡的百姓都是一件大好事。
见李洵兵不血刃就让厢军们丢盔弃甲,郡守心中又恨又怕。
他使出了浑身的官威怒斥:
“一派胡言!谁敢违令,本府必让郡尉军法处置!”
有些厢军脸上出现惶恐之色。
军法处置,那少说几十军棍,往多了说就是砍头也不为过。
正在此时,便听慎郡王轻描淡写道:
“很好,郡守提醒了本王,还有郡尉这个同伙。”
然后他便威严下令道:
“来人,郡守指使亲属残害百姓,又意图谋害本王在后,罪当不赦!将其拿下收押,等待朝廷发落!”
“郡尉与郡尉勾结,擅动兵马谋害本王,同样拿下收押!”
“是!”
几个都头顿时带着人领命而去。
“李洵,黄口小儿,卑鄙无耻!”
眼见大势已去的郡守破口大骂。
然而没骂几声,便被王府护卫一巴掌打在脸上,嘴里一塞,手上一绑,完全消了声。
百姓们见状顿时高声欢呼:
“郡王英明!”
“郡王千岁!”
一时间,人心所向皆是郡王。
*
见郡守被绑了,厢军里一个都头走上前来,跪下请罪:
“郡王恕罪,我等先前不明就里,都是奉了郡尉之命才过来的,并非有意对您不敬!”
李洵和煦道:
“不知者不罪,起来吧。”
然而这都头却不肯,而是诚恳又激昂地道:
“郡王爱民如子,我等都敬慕不已,今日却对郡王做下不敬之事,实在羞愧不已!请郡王允许我等捉拿郡尉,将功折罪!”
这让李洵颇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倒是很有意思嘛。
相当会审时度势,脑子也转得飞快。其他所有厢军小头目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头一个上前表忠心了。
对于手下,他向来不排斥聪明人,只要他们肯遵守规则手不要太黑。
“你叫什么名字?在厢军中官居何职?”
听到他询问,这都头眼神更亮了,脸都涨红了,立刻掷地有声答道:
“回郡王,属下名叫阳钺,郡城厢军五都都头!”
李洵点点头,命令道:
“阳钺,本王任命你为厢军虞侯,带五百厢军,前去协助王府护卫捉拿郡尉!”
“是!”
阳钺激动不已,立刻点了五百厢军,迅速带队朝外跑去。
厢军虞侯是郡尉的副官,大多数时候都是空降,几十个都头中也未见得有一个升上去,这让他如何不兴奋。
其余都头也是暗自捶胸顿足,若他们能快人一步,这虞侯的官衔不就落到自己身上了吗?
可恶,竟叫那阳钺抢了先!
看来他们以后也要力求表现,更多地向郡王表忠心才是!
*
郡中本就有一部分厢军是在城门等地把守的,再加上郡守调走一千人,如今郡尉府留下的只得一百多人。李洵这边派了七百人去捉拿,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郡尉被抓了,剩下两个虞侯就颇为忐忑。
因为郡王亲自提拔了一个虞侯。
本来军中就只能有两个虞侯,现在却有了三个。
往好了想,郡王或许会把他们其中一个提拔成新的郡尉,可往坏处想,那就是他们两个当中必然有一个得下去,甚至全部被撸掉。
两人惶恐不已,跟着抓捕郡尉的人就来了郡王府表忠心。
李洵倒也没说别的什么,只让他们下去,好好练兵,处理日常工作,厢军中若有大事,直接来向他汇报。
厢军本就需要人管,他初来乍到没必要贸然换人。
待他更好地收拢整个肃城郡,又调查清楚这两人的底细,再来决定去留不迟。
至于郡尉的位置,自然是更不用急着定人选。
这么好一根胡萝卜,留下好好吊着手下人去干活不香?
*
遣走了厢军,李洵又带着王府护卫迅速地抄了郡守府。
肃城虽然贫瘠,郡守在此地经营八年,却是富得流油。
这次他不仅取回了他先前送来的珠宝首饰,还抄获了现银满满两大箱,银票五万两,各种珠宝首饰古玩字画瓷器五大箱。
价值几何,还得慢慢叫人核算,反正是先抬走放进郡王府再说。
除此以外,郡守府的家眷奴仆也全部投入府衙牢房,几大功曹的主簿,郡城,也全部集中起来,派了护卫营的护卫们严格看管。
倒不是他要苛刻无关人等,而是不能太早走漏消息。
他虽然口上说要向朝廷禀报郡守的罪行,却打算拖上一段时间再上折子。
因为在嘉佑帝知晓郡城的变故前,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便是购买生铁,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小护士在给他介绍这书的剧情时,曾经说过,在柔妃的儿子七皇子开府的那一年,大启与北戎发生了一场规模很大时间很长的战争。
七皇子今年十二岁,正是开府的年纪。
所以,北戎入侵迫在眉睫。
而且哪怕不论小说剧情,单看北戎这几年都没什么天灾,却依然时常劫掠边陲郡县,便能察觉出一些不详了。
几年没有天灾,足以让这些草原部落养出精兵秣马,又积蓄了足够的粮食,此时再不南侵更待何时?
他要在这场战争中保住自己的基石,甚至更进一步,单靠手头这三千护卫营,想打赢悍勇的草原骑兵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今这时代,要战胜骑兵只能以骑制骑。
套河平原这块绝佳的养马地落入北戎手中,连大启军中都严重缺乏战马,缺乏合格骑兵,更别提他如今这点身家了。
哪怕他的步兵与少许骑兵练得再好,一旦肃城遭到侵袭,他顶多能凭着手中的步兵与骑兵坚持巷战一两个月,再多便是做白日梦。
所以,必须依靠划时代的武器。
震天雷,这种制作简单,却颇具一些杀伤力的火药武器,正是他在来肃城前就规划好的东西。
肃城没有铁矿,生铁作为震天雷这大杀器的主要构成部分之一,他必须在占领到铁矿之前尽量多屯一些。
此时盐铁官营,普通平民百姓很难大量购买。他这样身份敏感的郡王,铁矿场更不敢轻易卖给他。
先前在京城他就并没买到多少生铁。
可现在不一样了,郡府有采购资格。
而他已经掌握了整个肃城郡。


第21章
采买生铁这种关键性战略物资, 是必然得郡中要员亲自去的。
李洵在初步调查了一番郡中几个要员家中的人员结构,以及其平日的作风后,让人将几个被关押起来的郡中要员带了过来。
城中发生巨大的变故, 几个主簿都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只是听说庞老爷被郡王给抓了,然后郡守怒气冲冲地带兵出去了, 没多久,郡守府就被围了。
来的既有郡王府守卫,又有郡城厢军, 但很明显已经是以郡王府守卫为首。
那带队的头目一声令下, 他们这些主簿,府衙里的师爷,郡守的家眷等, 全部被抓起来, 分成几间关进了大牢。
虽然打听不到消息, 但这动静很明显,郡守栽了。
哪怕作为看守的郡王府护卫们并没有苛待他们, 但众人还是犹如惊弓之鸟。
郡守都倒了, 他们这些猢狲,怕是也没有好下场。
被守卫提出去的时候,几人越发惊恐,只以为死期将至, 一见李洵就瑟瑟发抖地跪下了。
“参见郡王!”
李洵没有说话,也没有叫起。
几人铱誮心中越发忐忑, 赶紧为自己分辨起来:
“郡王饶命!郡守做的那些事下官没有参与过!”
“郡王, 下官对您绝无不敬之心啊, 当初都是郡守不让我们来亲迎您!”
“郡王, 下官都是被迫的, 是郡守让下官改的那些平民的户籍!下官不敢不从啊!”
“郡王,下官知错了,求您给个机会让下官将功折罪,下官以后定然只效忠郡王!”
几人求饶的方式五花八门,唯独作为郡丞的周应亭神色淡然安宁,一句话也没说。
李洵问他:
“周郡丞,怎么不说话?”
周应亭磕了个头,恭敬道:
“回郡王的话,下官问心无愧,也相信郡王明察秋毫,绝不会错杀无辜之人。”
这话让李洵露出些笑意,清官也是会拍马屁的嘛。
不过,这周应亭人品上确实不错,在其余几个高官全都倒向郡守,选择同流合污的情况下,他还能坚守自己的原则。
看他家中过得清贫,便也知晓他没有收受郡守的好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被排挤出了整个郡守府的权力圈子,完全被架空了。
看他往日履历,曾经是在南边的一个县做县令,没有特别突出的功绩,但在民间口碑极好,走的时候百姓抹泪相送。
能力不算突出,但作风极好。
作为上位者,并没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人可以用。
心不错,能力上不拖后腿,已经算是很理想的了。
李洵满意地对他点点头,和煦道:
“起来。”
又吩咐人给他赐坐。
“朝廷对前郡守的处置不知何时才下来,新郡守上任更是需要时间,在这之前,便由你统领郡中所有政务,从今往后,有大事直接向本王汇报。你可愿意?”
说这话时,李洵认真地审视着对方的反应。
这话是有些玄机的。
他要让他做的,可并非是一个短暂的代理人。
经过如今这一出,他们应该已经明白,他要整个郡的掌控权,那么必然与未来的新郡守相冲突。
若他们愚忠于朝廷,新郡守来了,便该乖乖送上权柄,退回自己的位置。若忠心于他,便要帮他架空新郡守。
周应亭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了,他虽清廉有原则,却绝对不蠢。很快便品味到李洵话中的玄机,眼中闪过深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郡王爱民如子,下官愿意!”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李洵微笑着看向他:
“望应亭也能坚守初心。”
听出郡王话中的承诺,周应亭激动地一揖到地,朗声回道:
“必不负郡王重托!”
其余几个官员羡慕不已,然而,郡王根本没有搭理他们,又叫人把他们带了下去,继续关着。
几人心中更忐忑了,只觉得郡王要是给他们一个效忠的机会,哪怕让他们当狗他们也愿意。
可千万别直接一怒之下把他们全部撸掉,甚至悄无声息地杀死,扶植自己的人上位。
留下周应亭,李洵让他给自己讲讲郡中的情况,耕地如何,仓储如何,民户有多少,每年税收又怎样。
他身边缺乏文官,甚至可以说是基本上没有,全是一堆只会舞刀弄枪操练杀敌的武将。
要理清府衙的那许多账本自然是不可能自己来,倒不如直接问周应亭这个郡丞。
本是想让他去看了账本再告诉他答案,没想到周应亭对这些数据却是信手拈来。
他告诉他,目前郡中三个县加一个郡城,总共有民户三万余户,人口十五万多。
当然,这不包含那些被隐匿的人口,那些加起来,初步估算应该有二十五万。
在前郡守等人的盘剥下,沦落为奴的良民非常多。
耕地面积有八十多万亩,九成都在大户手中。
根基未稳前,他暂时不准备因为土地问题去打大户。毕竟战争在即,没必要树敌太多。
平民的土地,等占了套河平原,根本不用愁。
而郡府与三个县府的粮仓之中,账面存粮大约有三万多石,但实际如何不能确定。
李洵心中默默算着账,三百多万斤粮食,而且是账面的,就算真的有,那平均下来也不过每人十来斤,顶多撑得住全郡一个月的口粮,还是有些太少了。
少不得要对外采买一些回来才行。
正好他抄了郡守府和庞家,金银之物不缺,倒是可以多屯些粮食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
心中规划好这些,他又亲自去点了下府库里的铜,铁存量。
铜还有八百斤。
生铁倒是要多些,有两千多斤,但这都是储备来给耕农做农具的。
(若是有需要打铁器需要购买铁的,便向县府申请,再由县府向府衙申请,每个月调拨一次。)
问过上回是谁负责去铁矿采买后,得知是工朝主簿带人去的。
李洵将几人的底也摸得差不多了,索性便叫人把几个主簿一起带来。
这些人要说做了多大的恶那也没有。倒不是他们没这个心或者太有原则,主要是郡守两郎舅太贪婪,搜刮得太狠,导致他们这些底下人根本没这个机会。
李洵如今手里缺文官,虽然几人有瑕疵,却是做生不如做熟,于是还是决定敲打一番,暂时还是用着他们。
这次,几人更加萎靡,也更加乖觉了。
李洵平声道:
“本王最厌恶欺压百姓的贪官恶吏,但念在尔等手中尚且没伤过人命,便饶你们这回,允许你们将功折罪。”
听到这话,几人顿时丽嘉心中一松,忙叩谢不迭。
李洵却严厉道:
“先别急着谢,把本王的话记清楚,若是无功,甚至再次犯错,那到时候或降职,或撸官,或杀头,便别怪本王无情!”
几人心中又是一紧,抹着头上的冷汗,连忙表忠心自己一定效忠郡王,好好办事,一心为民。
李洵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只留下了工曹主簿。
“本王查过府库,仅两千多斤生铁存量,这够打多少农具?如何振兴郡中农耕?”
工曹主簿本就是负责兴修水利城墙等工程性事务的,听到这话,忙如实道:
“回郡王,并非下官等不愿意多存生铁,而是郡中百姓对农具需求不多。这生铁做了农具容易折断,实在可惜,铸铁又价格太高,倒不如石头木头做的好,便宜省事。”
李洵这才想起,此时铸铁技术还没那么发达,适合做犁头的精铸铁价格高的惊人,这就导致铁农具一直没得到大面积普及。
难怪他上次在南郊看到的都是木犁。
“此事本王自有办法解决。总之,郡中的生铁储量实在太少,这次留下你,本王是打算让你带队去一趟定州铁矿,采买二十万斤生铁回来。你可能办好?”
听到这个数目,工曹主簿心中一惊。
这个数目实在是太多了。
无他,这个数目实在是过多了。铁是制造武器的重要原料,打造一把军刀,最多也不过二三十斤。
郡王要的这个数,都够打造上万把刀了。
郡王这是打算做什么……
可如今,似乎也没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命在郡王手中捏着,妻儿家小也都在郡城。他除了跟着郡王一条道走到黑,也没有别的办法。
“回郡王,能办好。只是二十万斤数目太过巨大,官办铁矿很难买齐,少不得要偷偷找私矿。如此,多方打点,再加上私矿比官矿贵,可能要多花费些银钱才行。”
李洵点了点头:
“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把一应开销列个单子呈给本王看。”
“记住,此事不可泄露于任何人,否则本王唯你是问。”
工曹主簿郑重道:
“郡王放下,下官省得。”
第二天,他很快来给李洵呈上来一张单子,清楚地写上了一路采买所需要的各项花费。
首先,定州铁矿距离郡城地八百多里,来回路途需要近一个月。
运输车辆人力也要考虑进去。
如此多的铁矿,若是人力运输,基本上就是一人配一辆板车,每辆板车大概能运300斤,至少需要配700辆车,再加700人。
再加上为了防备匪徒必须有押运,路途上需要有后勤,得再加一百二十。
这一路人吃马嚼,路费大约需要700贯。
而700民夫,也是要付钱的,这种辛苦活,每天至少得给三十文工钱,总共需要630贯。
官矿最多买到五万斤,作价四十文一斤,私矿则要花到五十五文一斤,两者合计10250贯。
再加上官矿私矿的打点,各处加起来1000贯是要的。
总共,这一趟需要12680贯。
运输不便,是这个时代的硬伤。
20万斤铁矿,于现代社会不过是十来辆大卡车的事,在这里却需要上千人花费一个月时间去运。
而且如此庞大的队伍,一路上也必然惹人注目。
想了想,李洵又叮嘱工曹主簿运送的时候分四批行动,对于铁矿也稍微做些掩饰。
给工曹主簿开了张条子,让他去府里领钱,李洵便把他打发走了。
没多久,七公主便抱着账本子来找他了。
小姑娘在肃城住了这么一段时间,大约是在至亲兄长的府上自由自在,又能时常见到李洵,每天都心情不错,脸上倒是长了些肉,比之前看着健康水灵了许多。
李洵让人搬了那些抄家得来的东西回府后,她便自告奋勇地接下了盘点核算的任务。
李洵想着,她既然想做事,便可以交点事情给她做。
反正不管在哪个时代,女孩子多些本事都不是坏事。
“大哥,你知道你这次抄了多少东西回来吗?”
七公主眼睛亮亮的,显然很兴奋。
大哥现在有了这么多钱,她可算是不愁他在封地上会受苦了。而且,这些钱还是抄的贪官的,算是为民除害了呢。
李洵温柔地看着她:
“看来是有结果了?”
七公主兴奋地点点头,将账本子最后的总结页面翻给他看。
李洵一眼扫过去,便见上面登记着五千亩的良田,珠宝首饰估价10万贯,现银与银票合计八万两,字画古董估价12万贯,其他零零总总加起来,这两个府邸一共抄了价值近三十万两白银的东西,换算成铜钱便是九十万贯。
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了李洵先前送去的一箱从匪徒那里抄获的首饰。
但即使如此,也最多比三十万少个两万两。可见郡守这些年在郡中搜刮得有多狠。
不过,这些钱到了李洵手上,却是能派上极大的用场。
不说别的,安排那被庞芝元等人迫害成奴的两万多百姓是不费力了。
他可以有足够的钱去给他们安排岗位,发放救济,让他们顺利地支撑到下次租赁田地获得收成的时候。
看着那五千亩良田,李洵问道:
“这里头有多少已经种植了?”
七公主对此也是过问清楚了的,里面大多数都已经种了小麦,只剩下五百亩还没来得及种。
李洵道:
“聘些人来,让咱们从京城带来的那户农户去指导,把剩下五百亩地里全部种上甜菜。”
七公主惊讶地瞪大眼睛:
“大哥,五百亩地全种甜菜吗?我听说那东西不太好吃,京城都不太卖的上价。”
决定要帮李洵做些什么,七公主也是很努力地做了些功课的。
因此现在他一提,她便知道甜菜是什么,亩产如何,因为李洵来的时候采买了很多甜菜种子,她在整理家当的时候就了解过了。
“等收获以后你就知道了。”李洵神秘地卖了个关子。
甜菜这种东西已经传到了大启一百来年,但因为不是甜度太高的品种,大多是拿来药用。连作为蔬菜都不太受欢迎。
满以为七公主要缠着问到底干什么,哪知道她直接道:
“那好吧,我立刻让人去安排。”
福了个身然后就跑了,倒叫李洵讨了个没趣,默默叹气挽尊。
唉,妹妹性格太沉稳了也不太好。
*
收拢整个郡,李洵有许多事情要忙碌。
首当其冲的,便是安顿南郊那近两万被印子钱迫害卖身为奴的百姓。
在周应亭上岗后,他便直接下令让他组织了一次更改户籍的工作,让所有受害者全部恢复平民身份。
这些人有一部分的卖身契是在庞芝元手中,便直接放了改籍。
其余在大户们手中的,也是直接改了籍,没有给他们任何赎身费用。
这算是他们在贪官手中强买良民的教训。
见李洵没让他们无偿归还买走的土地,倒也没有大户敢为此闹事,都乖觉地放了人。
如今他们再让那些村民给他们种地,按照李洵新出的规定,每日便是要开工钱管饭的了。
但如今春耕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没多少地需要种了,少不得还得创造其他工作岗位才能让这些百姓顺利支撑到下一个丰收的季节。
李洵索性又征集了一些人去给他修路修庄子建工坊,倒是立竿见影地加快了修建的进度。
买生铁的也是从这里头征召的民夫。
其后又安排了去东南边买粮食,又解决了很大一部分工作岗位。
其他再无法安排的,便索性开放一个官办的救济款,实在找不到工作的,可无息借贷两贯钱,明年归还。
这一番安排,这才让南郊饱受苦难的百姓们过上了安定的日子。
每个人心中都感念着郡王的恩德。
除了这,另一个要紧事便是减轻税收。
准确说来,是免除原郡守在位时的所有苛捐杂税,只交朝廷政令规定的那部分。
肃城郡是个穷地方,朝廷其实就征了个两三百文的人头税(可以拿粮食抵也可以拿布匹抵),每年还有半个月的徭役,其他便没了。
下面阳奉阴违的事情已经出现过太多,李洵索性便派了人到每个县,在城门口张贴告示,并且将所有的村长都召集到县衙亲自宣讲政策。
还专门组织了几个队的人马,去各村随机查访,看各地县令是否私自加码。
郡城的事早就传到了县里,各县的知县也都是夹紧了尾巴做人,暂时倒是十分乖觉。
一时间,整个郡无论是城里还是乡野,所有百姓都感受到了郡王的恩泽,时常有人在感叹,郡王来了真是好啊。
贪官,土匪,都不敢来祸害他们了。
所有人都盼望着郡王能一直待在肃城。
除了贪官,对百姓们影响最大的便是土匪。
于是,李洵拿到新的情报后,便再次抱着练兵的目的剿了一窝山匪。
这次都是从普通兵里选出来的,没有带精兵,再加上山匪人也多,便不像上次那么顺利。不过,总归是以五死四十八伤的代价,拿下了那伙五百多人的匪窝。
收获比第一次还要丰厚,李洵的库房中又多了七八万两的财物,还有几万斤粮食,护卫营和府中都得了一波赏赐,个个喜得牙不见眼。
总之,重重要紧事加身,李洵是忙得脚不沾地。
*
百里之外的燎原大营
虽然天气渐暖,士兵们却没什么精神,很大一部分人都面黄肌瘦,穿着补丁重叠的破衣服,拿着有豁口的武器,有气无力地操练着。
而将军的住宅里,却是歌舞升平,每个食案上都摆满了让人垂涎的佳肴蔬果,守将与两个副将,两个参军,正在一起欣赏歌舞,抱着美貌的军妓饮酒作乐。
一个营指挥使匆匆从外头走进来,满脸的喜意,走到主位那位看起来较为年轻的守将身边,低声道:
“将军,末将今日回家探亲,倒是看到了一桩稀奇事。”
燎原边军里,有一半以上都是本地人,而这位营指挥使,正是肃城人士。
守将袁晨升饮了杯酒,懒声问道:
“何事啊?说来听听。”眼中却是一种听乐子的兴致。
营指挥使便道:
“肃城来了位慎郡王,很是在城里掀起了一番风波,连郡守都被他因为印子钱的事扣压了,说是要交给朝廷发落。”
守将挑了了挑眉:
“就这?”
袁晨升出身京城勋贵世家,自然是早就接到家中来信,得知这位风头无双的大皇子被皇帝厌弃,发配到了这穷乡僻壤做诸侯王。
他会处置郡守他一点都不惊讶。
传闻再怎么温和仁爱,毕竟也是党羽遍布朝野的大皇子,能没些权谋手腕?哪怕是被发配到了地方,一山不容二虎,必然也是要铲除郡守这个障碍的。
营指挥使却道:
“当然不止这些,不然小的怎么敢来惊扰将军。”
随即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小的回来时,刚遇到慎郡王剿匪归来,据说是大获全胜,足足带了五百多颗山匪的人头,据说又要硝制后挂在城头,以震慑其余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