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她练过书法,要是一笔狗爬字写出来对比就太惨烈了。
她提笔写道,“妈妈好,舅舅舅妈好,我是小婵,我跟闻骞结婚了,虽然我们远隔千里,没有见过彼此,但我听闻骞说了许多,内心深处有种自然流露的亲近感,或许这就是家人之间的情感……”
写完一段后,秋小婵将信纸移过去给他看,顾闻骞微笑着点头,“写的很好,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
“那当然,这就叫真情流露。”
她得意的样子像只狡黠的小狐狸,顾闻骞侧头吻住她的唇瓣,只轻轻一吻很快就移开,不意外的看到她红了的脸颊。
“我再写两段就好,你不用陪我,先去忙。”
天都黑了还有什么可忙,不就是洗澡睡觉那点事,他都这么说了,秋小婵也不陪他,拿了换洗的衣服毛巾就去了洗澡间。
这一晚的顾闻骞依旧如燎原之火般热烈,庆幸的事秋小婵总算跟上了他的节奏没再体力不支睡过去。
深夜,秋小婵猫儿一般倚在他身侧,跟他提了盘算已久的问题,又怕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因此说的很是委婉。
“我听说很多人偷偷去‘黑市’,缺什么就去那里买,不用粮票也行。”
顾闻骞“嗯”了声,声音低沉中透着一份慵懒的性感,深夜里听别提多迷人了,秋小婵觉得哪怕光是听他说话都能不可自拔的爱上他。
他说,“有需求就有市场,这样的事是禁不掉的。”
秋小婵往他身上靠了靠,轻声在他耳畔问,“那咱们能去吗?”
顾闻骞只觉的耳根一烫,抚着她腰肢的手掌不自觉的收紧,而后大脑才对她的话做出了解析。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你是有什么想买的?”
秋小婵摇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包括储存了哪些食材。
“好东西当然是咱们自己先留着,这次回首都就带些山货,咱们这除了这些也没旁的能拿得出手。”
顾闻骞没想到看似娇滴滴的小妻子竟然是个胆子大的,连他都顾虑着没往这处想,反倒是她先提了。
黑市的事他早就知道,也曾经做过交易,当初来上尧村时水土不服生了一场病,看病贵,他不愿家人担忧,就把那块戴了几年的表卖了,后来回首都舅舅问起他才坦白,后来舅舅又送了他一块,他怕弄坏,一直放在枕头下,结婚前拿给小婵她也没要,还是放在枕头下留着看时间。
用她的话说,财不露富,队上除了队长,也就四五家有手表,还是国产牌的,他们要是戴块瑞士表出门,肯定得被人惦记上。
“咱们离县城远,想去黑市做买卖没那么容易,首先咱们怎么去?从家走到镇子上,再搭车去县城,一路上背着东西别人问怎么说?到县城万一东西没卖出去又碰上稽查队了呢?”
秋小婵知道执行起来困难,但有困难就解决困难,不能什么还没做就退缩啊。
“那这些先不考虑,我就问你同不同意?咱们家三口人,我只有三个工分,妈身体不好干不了地里的活,光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要是咱们哪天有孩子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顾闻骞听她提到孩子就笑了,其实他刚刚说了那么多并不是不同意,只是将现实的困难猜出来分析给她听,就像她说的,有问题就解决,重要的是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
没结婚前他从来不考虑这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但现在有了媳妇,未来还会有孩子出生,顾闻骞本就不是个愿意受长辈救济的性子,结婚收了舅舅五百块已经他的极限了。
“你说的对,如果你真想做这个,我们首先得买一辆自行车,其次,咱们得找个中间人,不用自己出面,有货盘给对方,这样既节省时间又能挣钱,只是让出了一部分利润。”
虽然挣少了,但安全系数提高了,只要对方遵守规则,即使出了事也不把他们共出来,那交易就能长久进行下去。
秋小婵认定他不是无的放矢,说的话肯定是有缘由的,直接问,“你这么说是有认识的中间人?”
顾闻骞的手掌从腰间移到了她的耳畔,捻着她的耳垂回,“之前卖手表认识了一位大哥,他是专干这个的,在黑市有一定的名望,让我有东西直接找他出,如果他还没出事的话,我倒是能联系到他。”
当时顾闻骞是跟着对方去家里交易的,顾闻骞还记得对方的地址。
“太好了,我发现你就是我的生命之光,不管什么难题你准能解决。”
会木工会画画还会干体力活,除了不大会做饭外简直没得挑,重要的是他还长的好,天天对着也看不腻。
顾闻骞笑了,蕴着笑意的眼在黑夜中明亮而舒缓。
“很高兴你意识到了这一点,作为你的丈夫,我希望任何时候你都能信任我,依赖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奇思妙想或者遇到了困难都不要对我所有隐瞒。”
秋小婵“嗯”了声应下,她在心里抱歉的想,可惜最大的秘密不能跟他分享,但她发誓,除了她的来处和系统的存在,这一生都不会欺骗他。
秋小婵拥着他,仰头亲上了他的下巴,然后是温热的唇瓣,两人在夜幕中缱绻拥吻。
第二天顾闻骞去镇上寄信,走之前问秋小婵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家里暂时不缺什么,不过我今天突然有了个想法,在家种蘑菇,既能吃又能拿去卖,材料很简单的,你去供销社买些钉子回来做木盆用,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成。”
顾闻骞应了,并没有追问其他细节,这也是秋小婵在心里给他打高分的一处优点。
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感也是很重要的,有的人缺乏界限,任何事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但顾闻骞不同,他懂得尊重他人的隐私,对方不说的他绝不会多问,也不会在心里想东想西,不管是不相干的人亦或是父母妻子同样如此,这样的性格跟他从小的家庭教育息息相关。
秋小婵之所以想到种植蘑菇,是受张大英发豆芽的启发,这个年代蘑菇并不是随处可见,即便他们靠着山,能去山上采摘,也不能随时随地想采就能采,有月份和天气的条件限制。
“物以稀为贵”,现在是十月中,越往下天气越冷,天气越冷蔬菜供应就越少,天天白菜萝卜谁吃了都会腻,要是有一筐筐新鲜雪白的蘑菇,买回去不管是烧汤也好,清炒也好,或者剁碎了混着肉沫做肉丸吃也好,谁能拒绝这样的美味诱惑呢。
除了木盆外,最紧要的就是培育蘑菇的土壤,空间内有菌包可兑换,但太容易被顾闻骞看出问题,所以她准备用腐殖土培育,也就是树叶腐烂后的泥土,并不难找,直接去山上挖就行。
等顾闻骞从镇上回来,秋小婵就根据自己的要求让他做木盆,类似盆栽大小。
“好,我明白了,今天下午给你做出来。”
秋小婵爱死了他这样笃定的回答,趁着张大英在厨房忙活,她垫脚捧住他的脸啵了一口。
“亲爱的,你真是太棒了。”
顾闻骞怔了半晌,一是为她突如其来的亲吻,另一个就是“亲爱的”这个称呼,以前家里洋派的堂姐就是这样称呼姐夫,自从家里出事后,堂姐就如同霜打的花,再也没了那样的鲜活。
他抚着妻子的发丝喟叹一声,“我很喜欢看到你这样高兴,但以后这个称呼只能我们两单独相处的时候才能说。”
秋小婵紧张的情绪终于缓解下来,她不小心脱口而出后,看他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的神情,还以为他要追问自己知道这个称谓的原因的,已经想好了理由,就说偷看国外小说时学来的,白白担心了一场。
她笑着搂住他的脖子,甜甜腻腻的笑着,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顾闻骞的眼神越发深邃,终于忍耐不住堵上了那张惹火的唇。
*
秋小婵趁着下午割猪草的功夫去了趟后山,挖了一筐符合要求的土壤,傍晚回家的时候,顾闻骞已经带着做好的木盆到家了。
他举着一个方形的木质容器问,“这个怎么样,我试过了,密封性很好,哪里不合适的我再改。”
他做的很认真,足够放在店铺里当手工艺品卖了,秋小婵简直爱不释手,不断地夸赞道,“简直太好了,好到我都舍不得用了。”
顾闻骞注视着她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察觉到自己的唇角也不知不觉扬了起来,似乎从决定跟她结婚开始,他的心情一直是明朗松快的,虽然偶尔会担忧远方的亲人,但于他自己,已经不大在意曾经的失去,甚至会想,一起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就是生活给他的安慰和犒赏,让苦也成了甜。
说干就干,秋小婵将挖回来的土装进木盆里,装好后细细的撒上一层水,让水分将土壤充分湿润,而后将草纸平铺在盆口,所有的工作完成后将木盆移到背光阴凉处。
“这就完成了?”
秋小婵点头,跟他一起去井边打水洗手,手刚伸进水盆,就被另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仔仔细细的洗去她手上的泥土。
秋小婵弯起唇角,不老实的挠他的手心,顾闻骞无奈的笑了,眼底透着宠溺,由着她闹腾,洗干净了将她的手拿出,顺手拿下晾衣绳上的毛巾给她擦手,擦干了拍了下她的头说,“好了,喊妈出来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张大英问,“你们两一下午在忙什么呢,热火朝天的。”
秋小婵就把种蘑菇的计划说了,“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是以前看了本农业方面的书,上面提了这个法子。”
张大英担忧的说,“这不是‘投机倒把’吗,万一被人逮到了可不得了。”
秋小婵安慰道,“妈,八字还没一撇,要是侥幸成功了也不会以身涉险,你看我们两像是傻的吗?”
张大英摇头叹气,要是女儿没结婚,她还能劝劝,现在结婚了,小两口为以后打算也没什么错,何况她对女婿比对自家姑娘更放心。
“行吧,那就看看能不能成,你们要干什么我也不拦着,只有一句话,安全放在第一位,宁愿少挣钱也不能把自己圈进去。”
顾闻骞承诺道,“妈,你放心,我们不会冒险的。”
得了他的保证,张大英这才真正的安了心。
第18章
秋小婵每天给木盆里的土壤浇水,正常情况下蘑菇会在十至十五天内长出,她并不着急,极有耐心的等待着结果。
一周后队上组织收玉米,队长也兑现了承诺,给顾闻骞安排了运送的活。
社员收割玉米秸秆后摞成堆,另一队社员统一掰棒,顾闻骞要做的就是用推车将棒子送到麦场晾晒。
由于玉米地离麦场远,往年安排的都是队上年轻力壮的后生,今年加了顾闻骞,队上大部分社员无所谓,也有小部分向队长提出了反对意见。
“队长,他又不是咱们队上的人,不好干这个吧。”
“是啊,他可是下放的,能跟咱们似的一天十工分?”
他们之所以不乐意,是因为工分跟粮食挂钩。公社里一个正常劳动力定粮三百斤,多劳多得,成年男子做满一天算十个工,妇女老弱按照劳动能力给出相应工分,像秋小婵因为打猪草的活计简单,因此只算三个工分,张大英身体欠佳一年多半时间出不了工,她的工分也算的少。
原本顾闻骞下放到牛棚,粮食关系虽转到大队,但因着“劳教”的性质,只算他五个工分,如果将他算作队上的社员,他的工分就翻倍了,得到的粮食相应增加,此消彼长,无形中侵害了他人的利益,因此有意见也属人之常情。
队长抿了口烟嘴,白色的烟雾从口鼻中散出,他神色淡淡道,“小顾现在是咱们队上的姑爷,前阵子跟小婵结婚的喜酒你们都去吃了吧?怎么,吃了就不认人了?大家一个队上住着,不能不讲情分。”
队长毕竟是队长,一段话就让这些人哑口无言,虽然认真计较起来秋家不是招女婿,顾闻骞算不上队里的人,但就像队长说的,都是熟人,秋家母女过的一直不容易,厚道些的都不能把人往死角逼。
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顾闻骞文化人的身份在众人心中到底是不同的。
既然众人不再有意义,那这件事就定下了,牛棚的活计安排给队上曾经给地主家养过牛的老大爷。
地里的活忙了三天才结束,顾闻骞每晚回来秋小婵都帮他舒缓背部和手臂上的肌肉,这天她照样端了热水来用毛巾给顾闻骞热敷,边敷边心疼的说,“总算结束了,你看你脖子后面都被绳子磨破了。”
顾闻骞笑着拉下她的手,安慰道,“小伤而已,是我没经验,下次就知道拿条毛巾挡着了。”
前两天只是磨的发红,今天赶进度板车上的量加了一倍,上坡时脱了手把,挂在脖子上的尼龙绳猛然下拽,因为摩擦力的作用蹭破了皮。
秋小婵也有些自责,作为妻子,这些事她也该想到的,可她没有做农活的经验,看来以后不能只顾着家里的事,还得学学基本的农活,成为一名合格的农妇。
第十天清晨,秋小婵浇水时发现褐色的泥土里探出了白色的小点点,她惊喜的喊家人来看。
张大英眼神不好,背光处越发看不清,弯腰细看了半晌,确认冒尖后,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气,顾闻骞的表现则含蓄的多,跟培育成果比起来,他更在乎的是妻子的心情。
成功妻子高兴,失败妻子难过,这样算起来,他自然是期盼着成功的。
他揽着妻子的肩说,“这就证明你的思路是对的,再观察几天,长势不错的话可以继续增加。”
“嗯,第一步最重要,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妈,蘑菇的事千万不能透露给别人,还有蘑菇放在这里不够安全,得再加一道门挡着才行,万一有谁不小心进来了咱们解释起来也麻烦。”
顾闻骞点头,“交给我吧,上次打家具还剩了点木料,安个挡门足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秋小婵认真观察着蘑菇的生长情况并记录下来,终于在第十五天蘑菇完全长开,可以从根部切下来吃,更方便的是,根部继续生长,类似于韭菜,一茬接一茬,直到土壤中的营养全部消耗为止。
现在需要注意的就是,不同的菌种对温度和湿度的要求不尽相同,秋小婵还得再试验几次,争取培育出更多品种的菌菇来。
十一月初,顾闻骞收到了母亲的信,知道他要带着妻子回首都探亲,母亲和舅舅一家都特别高兴,言语间满是期待,并在信中专门写了一段话给秋小婵,表达了她作为长辈的关爱和祝福。
读完后,顾闻骞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转头征求小婵的意见,“我们得尽快确定出发的日期,你看哪天合适?”
秋小婵翻看桌上的日历本,选了十一月十号这一天,日历上写着宜出行。
“就这天吧,咱们出发前也需要几天准备一下。”
大老远的回去肯定不能空手,何况秋小婵还是第一次跟丈夫的家人见面,得尽量给大家留下好印象才是。
顾闻骞算了算还剩六天,甚至来得及写信告知家人他们到达的时间。
“好,我明天先去寄信,再去县城买火车票,买到票了回来找队长请假。”
秋小婵对他的安排很满意,“恩,就这么定了,这几天我的任务就是收拾行李。”
除了换洗的衣服外,最紧要的就是各类土特产,还有他们路上的干粮,算下来要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呢。
一夜好梦,第二天小两口就跟张大英说了探亲的打算。
“那挺好,现在天气不冷不热适合出门,往十二月过就越来越冷,那时候出门才费事呢。”
碰上下雪光从家走到镇子上都不容易,运气差的连火车都发不了。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今天闻骞先去买票,现在的票应该不难买。”
张大英关切的问女婿,“咱们镇上往县城的车一小时一班,要不我去给你借辆自行车?”
从家到镇上就需要半小时左右,坐公交去县城路上也得耗费五六十分钟,一来一去起码花费三小时。
顾闻骞没有拒绝,骑自行车去确实比走路、等公交快些。
“好,谢谢妈。”
顾闻骞出发后,秋小婵跟她妈商量着去首都带什么,“家里有之前晒的核桃、山菌、板栗、榛子这些山味,要不我再找人收几只山鸡山鸭?”
上尧村靠山靠水,山上没有野兽,野鸡野鸭兔子之类的不少,明面上不允许上山打猎,但总有人偷偷摸摸的去,秋小婵打猪草的时候就碰见过好几次。
“也行,咱虽然是农村的,比不上城里什么都有,但咱们礼节不能差,得让人明白咱们的心,闻骞看你这么懂事只会对你更好。”
秋小婵嫣然一笑,眼里自然流淌出甜甜的爱意,“他对我已经够好了,只要一辈子不变我就满足了。”
张大英也欣慰的笑着说,“那倒是,现在谁不羡慕你?闻骞长得俊,又有文化,性子又好,还有做木工的手艺,反正我是很满意的。”
说完她仔细端详着女儿的穿着,皱着眉道,“你身上的这身还是去年做的,虽然干净但出门穿就寒碜了,你结婚的时候亲戚送了几块布,趁着还有几天时间赶紧送去做两身,给闻骞也做件厚外套。”
“不用,结婚前做的衣服还能穿呢,再说了,我们什么条件人家都清楚,不用打肿脸充胖子。”
她想的是,在村里找人做的衣服样式老气,不如去首都买成衣带回来,家里的布留给张大英用,反正那些颜色谁穿都合适。
顾闻骞过了饭点大家,秋小婵把温好的饭菜端给他。
“事情都办好了?”
顾闻骞喝了口汤点头,从口袋里拿出车票递给妻子。
“好了,买的下午一点的车票,我算了时间,到车站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十一点,时间不算晚。”
早上的车票他们来不及从家里出发,再晚的时间面临的问题就是,火车可能凌晨到达目的地,人容易疲惫不说,家里人肯定也睡不着一直等他们,这些他全都考虑到了。
“我跟妈商量,想找人买些野味带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顾闻骞明白妻子的意思,其实准备什么带回去并不重要,舅舅一家虽然受到了一些波折,但生活质量并不差,但他作为丈夫,应该站在妻子的立场为她考虑。
“好,听你的,咱们下午一起去看看。”
傍晚下工后,两人抄小路去了村尾的一户人家,姓郑,只有母子两,儿子打猎的手艺是从小跟当猎户的父亲学的。
郑婶子佝偻着背,脸色蜡黄,看到他们来紧紧看着他们问,“来我们家有事啊?”
儿子听到母亲说话,从屋里出来,他中等个子,人很瘦,眼睛尤其有神。
秋小婵往前一步笑着解释,“大娘,我是一大队秋长根的女儿,我想找您打听个事,您知道谁家有野味没有?”
之所以秋小婵来开这个口,因为顾闻骞一开口就不像本地人,看这对母子的神情,是很警惕外人的。
果然,听到秋小婵的话,郑婶子的皱起了眉头,这时候她儿子走了过来。
他说,“我见过你们,怎么,是你们想要?”
秋小婵忙点头,“是,我们要去外地探亲,想买些野味带过去。”
她指着顾闻骞背上的竹篓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到处宣扬的,放在篓子里别人看不着。”
对方点头打开了篱笆让他们进屋,“进来说吧,你们站在外面挺招眼。”
小伙将他们领进屋,郑婶子要给他们倒水喝,秋小婵拦住了。
“婶子,我们买了东西就走,用不着麻烦。”
郑婶子并不强求,她跟着一起坐下,仔细打量着小夫妻两问,“你是长根家的?”
秋小婵点头。
郑婶子又指着顾闻骞问,“那他是?”
秋小婵笑着回,“他是我丈夫。”
说完,转头给了顾闻骞一个微笑,顾闻骞也笑着点头。
郑婶子的神情不自觉缓和下来,说了句挺好就不说话了。
大约五六分钟后,小伙提着一串野味过来,目测有鸡有鸭,还有兔子、鸽子之类,都是处理好风干的。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扬着下颌道,“都在这了,你们看要多少。”
夫妻俩一起走了过去,秋小婵看肉的品质都不错,处理的也很干净,所有的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她问丈夫,“你看呢,要不咱们多选几样吧。”
已经风干的肉不会坏,不管炖也好煲汤也好,味道非常鲜美,连秋小婵自己都馋的想吃了。
最后他们挑了四只野鸡,三只野鸭,还有两只鸽子。
“好了,你算下这里一共多少钱。”
小伙子很爽快,“鸡鸭五块钱一只,鸽子就当送的,算你三十五。”
这个价位还算合理,毕竟猪肉也要七毛二一斤,这几只目测净重都能达到三斤左右,何况对方还添了两只鸽子。
秋小婵很爽快的付了钱,“感谢,以后有需要我们还来找你。”
顾闻骞将妻子选好的几样装进竹篓里,用茅草盖上,跟小伙子点头招呼一声后离开。
十一月十二,两人带上提前准备好的行李和干粮出发了,搭了队上的牛车去镇上,再从镇上坐公交去县城,到达火车站十一点五十七分,如果火车不晚点的话还有一小时发车。
县城火车站只是一个很小的站点,候车室里早就没了可以休息的座位,顾闻骞将行李箱放在地上让秋小婵坐着休息。
“我不累,到火车上坐的时间长呢,先活动活动。”
卧铺票肯定是买不到的,顾闻骞如今只是个下放到上尧村的“黑五类”,连坐票也是好不容易淘换来的。
只有他自己的话怎么回去都无所谓,甚至买过站票回家,但现在结了婚,不想让妻子那么辛苦。
即将远行的秋小婵心情不错,她是个厌烦一成不变的人,总待在一个地方也是很闷的。
她笑着问顾闻骞,“你饿吗?饿了咱们就先吃饭。”
顾闻骞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有几个树墩能坐,建议道,“要不我们去那等吧,今天没风,晒晒太阳也不错。”
秋小婵欣然同意,“好啊,那就去吧。”
说完她想提个行李过去,顾闻骞没让她动手,两手提着就过去了。
秋小婵抿着唇角笑的高兴,虽然她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娇女,但有个男人愿意这么宠着自己感觉确实不赖。
第19章
三十多个小时的路程,秋小婵从最初的兴致勃勃到后来的困顿萎靡,但不管怎么样她好歹休息了十多个小时,顾闻骞却是忙于照顾她、看行李,一直没有合过眼。
秋小婵心疼他让他眯会儿,他只摇着头笑了笑,“马上就到了,车上这么多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暗黄的灯光中,秋小婵静静倚在他的肩头,心里无比平静,顾闻骞握着她的手,唇角自然上扬,偶尔垂眸看她一眼,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
天色越来越暗,直到一片漆黑,夜里十点多钟,火车缓缓在终点站停下,整个车厢瞬间热闹起来,顾闻骞从头顶的架子上取下行李,护着妻子让其他乘客先行一步,等喧嚣归于平静后,这才带着秋小婵下车。
首都火车站看上去比县城火车站气派的多,车厢外人头攒动,顾闻骞对车站已经非常熟悉,直接领着秋小婵往出口处走,边走边说,“我每次回来舅舅都在出口等我,想来今天也是,你跟着我别走丢。”
秋小婵乖巧的“嗯”了声,跟他两手提着行李不同,她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个随身的挎包,包里装着零钱和票证,原本带的吃的一路上已经吃光了。
走了大约七八分钟,秋小婵终于看到了前方标有“出口”字样的指示牌,顾闻骞则突然停下脚步笑了,放下行李朝着对面挥了挥手。
“是舅舅和表哥,我们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