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婵看他左一杯右一杯的下肚,连菜都顾不上吃,脸上透出了一丝焦急,可男女分桌,农村里男人喝酒是不兴女人多管的。
表姐张秀田带着两个孩子跟她一桌吃饭,看她目光总往顾闻骞的方向看,揶揄道,“怎么,心疼了?但凡结婚的都是这么过来的,放心,我看他挺能喝的样子,喝不坏。”
表嫂也说,“是啊,结婚嘛肯定要多喝,一辈子就这一次,再说了,咱们这的汉子有几个不爱喝酒的?”
同桌一桌的婶子心善,怕秋小婵害臊,帮她回,“这顾同志是城里人,又是有文化的,肯定不能跟咱们农村的汉子似的,小婵担心也是应该的。”
表嫂哼笑了一声道,“这没啥,难道城里人就不喝酒啦,她就是担心自家男人呢。”
表姐边喂儿子吃饭边说,“女人关心自家男人天经地义的事,这一桌子菜再不吃可就没有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么多菜也堵不上你的嘴”。
她们姑嫂两一直不大对付,虽然只短短接触了几小时,秋小婵也看出表嫂争强好胜,不是个好相与的。
酒席还没结束,顾闻骞就醉倒了,表哥扶着他送回房里,张大英招手让小婵过去,小声交代道,“你照应着些,打些水给他擦把脸。”
表哥也喝了不少,脸都红透了,在一旁憨笑道,“姑爷还挺能喝,前后怎么着也有一斤多。”
他不说还好,说了张大英就来气,“让你顾着点你妹夫你也没顾上,结婚的日子喝醉了像什么样。”
表哥呵呵笑着回,“没事,顶多醉半天呗。”
张大英咬牙拍了下他的背,跟他一块出屋了。
秋小婵看着床上闭眼躺着的顾闻骞,呼吸匀称,脸色微红,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倒没出现不舒服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打了盆水来,浸上干净的毛巾给他擦脸,刚沾上他的额头就对上了他睁开的双眼,清亮幽深,丝毫没有醉后的混沌。
秋小婵怔怔的看着忘了动作,顾闻骞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顺着脸颊移到唇畔吻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轻轻一吻让秋小婵一阵心悸,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攒着。
他将毛巾放在床头柜上,手心用力一拉,秋小婵就伏在了他的身上。
秋小婵大囧,屋外还有那么些人呢,万一有谁不讲究进屋来,可要把她羞死了。
“赶紧放开,你装醉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顾闻骞环着她的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秋小婵甚至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你还真想他们把我灌醉啊?”
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浑着醇香的酒味,秋小婵感觉自己没喝酒都快醉了。
“那不一样,我虽然不想你喝太多,但你会装醉,再也不是我心里老实厚道的顾闻骞了。”
他笑了,笑声透过胸腔传到秋小婵耳里,一阵阵的颤动着。
他抚着她的脸颊说,“傻姑娘,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老实厚道。”
秋小婵试图撑起手来,却在起身的刹那被他噙住了双唇,那火热的唇瓣紧紧包裹着她,吻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全身发软没了力气,只呆呆的闭着眼任他吻了又吻,连怎么呼吸都忘了,要不是他松开唇,秋小婵能把自己憋死。
他的眼里盛满笑意,摩挲着她嫣红的脸颊说,“真是傻姑娘,我虽然没醉但确实喝多了,要是现在出去肯定被他们拉着继续喝,我躺会儿,你就在房里陪我吧。”
秋小婵点头,“那你睡吧。”
她想做回床边的椅子上去,他又拉着她不松手,最后只能将椅子移近些,就这样被他拽着,看着他入眠。
屋外热闹未散,屋内安静美好,秋小婵看着已经熟睡的顾闻骞,将他的眉眼细细描绘在心里,感觉自己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男人,如果不爱绝不会为他心跳为他失神,也不会如此享受他的亲吻和拥抱。
婚宴散场后,有人进屋跟他们道别,看到顾闻骞睡了也就没再继续打扰,秋小婵抽开手出屋跟张大英一起送客。
“小顾不错,你们好好过日子。”
“争取早日怀个大胖小子。”
“加紧,下次再来就是喝孩子的满月酒了。”
舅舅一家留到最后,院子里好些要收拾的,舅妈跟表姐撸起袖子干的热火朝天,秋小婵要帮忙她们都不让。
“今天你是新娘子,最金贵,这些活你不用伸手。”
张大英说,“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要不小婵的婚事不会这么顺当,家里还有好些菜没动过的,走的时候带上,”
舅妈推辞道,“不带了,你们留着吃一样,再说了,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还剩好些肉呢,嫂子你也别推辞,这个天气留着也是坏。”
舅妈笑道,“行,那我就厚着脸皮应了。”
喜庆日子张大英本不愿提那些不痛快的事,但到底没忍住,跟嫂子提了秋顺文夫妻俩。
“真当自己是客人,来了往饭桌上一坐,也不说帮着招呼客人,吃完了嘴巴一抹就走,虎子那孩子叫都没叫我一声,气的我不行。”
蔡大萍安慰道,“这么多年还不够你看清呢?气大伤身,为那些不孝顺的犯不着。”
谁家没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呢,就是蔡大萍跟儿媳关系也紧张的很,自古婆媳难相处,想开了活的自在就好,把自己气出病来指望谁心疼呢?
傍晚时分家里收拾妥当后,舅舅一家人回去了,带了好些红烧肉跟烧鸡回去,路上碰见一队的人问他们也没瞒着,后果就是陈桂莲回家闹着让秋顺文去老太太那里要肉。
她站在院子里骂骂咧咧,“那么些肉便宜别人也不给自家孙子吃,你妈的脑子是越活越不清楚了。”
秋顺文坐在板凳上不动,陈桂莲气的推了他一把,秋顺文皱眉让开了身子。
陈桂莲没想到他竟然敢让开,扬声斥道,“嗨,你还敢瞪我,让你去你到底去不去?”
秋顺文沉着声回,“你就别再现眼了,已经如了你的意没管小婵的婚事,怎么好意思要这要那。”
陈桂莲的火一下子就被点着了,“怎么,你是对我有意见?我为什么不让你管,家里有这个闲钱吗?你要是有用能挣钱我还乐的当散财童子呢,从我嫁给你到现在过了什么好日子,辛辛苦苦的攒钱难道给我自己花了?还不是给虎子留着以后娶媳妇用。”
任她说了半晌秋顺文就是不动,等虎子从外面玩了回来,听她妈说老太婆把肉给别人吃不给他吃,也跟着一起闹腾,秋顺文“啪”的一声拿起院里的凳子往地上摔,凳子腿裂开了。
他蹙着眉厉声道,“我忍着你不是怕了你,今天你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会去,要吃肉明天花钱买去。”
这是结婚以来秋顺文第一次冲她发火,横着眉竖着眼的模样还是很唬人的,陈桂莲急促呼吸着,冷哼一声回了屋,直接躺下睡觉,晚饭也不做了,虎子还是个孩子,平时有他妈宠着无法无天,但今天他爸发了这么大的火,连他妈都不说话,他自然更加不敢吭声。
第17章
顾闻骞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时家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出屋后他表达了歉意,又跟表哥一起送还了借来的桌椅板凳,还有碗筷等。
张大英把剩下的猪肉、烧鸡装了一多半给哥哥嫂子带回去,至于侄子侄女两头怎么分,这些就是哥哥嫂子操心的事,反正这些菜里是算了他们两家的人头的。
舅舅离开时跟顾闻骞招呼道,“闻骞,我们就先回去了,有时间去舅舅家耍,舅舅再陪你好好喝两杯。”
顾闻骞答应了,并且再一次为舅舅一家的帮助道了谢。
舅舅平日里不善言辞,此时也欣慰的拍上了他的肩,“应该的,小婵是我外甥女,你是我外甥女婿,舅舅别的帮不上,出把力气不费事。”
舅妈蔡大萍也跟秋小婵说,“小婵,你是个有福气的,闻骞这娃踏实稳重,你们往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在长辈们看来,这就叫所谓的先苦后甜,苦尽甘来。
傍晚,白日的喧嚣热闹结束,小院归于平静,只有院里贴着的红色双喜透着未尽的喜意,中午剩下的饭菜不能浪费,张大英又给几家亲近的分了些,剩下的留着自家吃。
秋小婵征求顾闻骞的意见,“咱们晚上吃什么?粥、面条,还是米饭?”
顾闻骞笑容缱绻,目光又深又沉,“我都行,随你安排就好。”
他向来不挑食,爱吃的不爱吃的也不过就是多吃几口少吃几口的区别而已。
秋小婵别过微微发烫的脸往厨房去,边走边说,“那就吃饭吧,中午还剩不少米饭,我用鸡蛋、葱花一起炒了,再热几个菜就好。”
顾闻骞笑着跟上帮她打下手,等张大英送完了菜回来看到的就是小两口一起做饭的景象,顿时欣慰的不得了。
她在心里跟走了的丈夫说,“长根,小婵今天结婚了,我知道肯定是你在天上保佑她,才让她遇见了闻骞这么个好孩子,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顾着他们一天,你要是愿意,就在下面多等等我。”
晚饭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大英笑着让他们回屋。
“厨房我来收拾,你们累了一天,赶紧去休息吧。”
“妈,我们不累,还是你回屋歇着吧,这些收拾起来挺快的。”
顾闻骞也道,“是啊妈,我来收拾就好,你跟小婵都好好歇着。”
“哎呦,怎么好让你来,咱们一起动手没一会儿就干完了。”
农村的男人可没几个主动进厨房干活的,虽然才结婚一天,但张大英对这个女婿已经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了。
忙忙碌碌了一天,终于到了睡觉时间,按理该有个“闹洞房”,但顾闻骞情况特殊,秋家是按嫁女儿办的,只摆中午的酒席,闹洞房的环节自然就取消了。
秋小婵一进屋就感觉空气陡然稀薄起来,不禁心跳快,浑身都不大自在。
顾闻骞走在她身后,等秋小婵停下步子转身跟他说话时,就落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秋小婵微微挣扎,他的手臂收的更紧,低沉中透着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咱们是夫妻了,傻姑娘你还想逃到什么时候。”
秋小婵没想到他竟然看出了自己的紧张,微窘道,“我只是想去洗个澡。”
说完她又加了句,“你也得洗。”
顾闻骞笑了,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后松开,“好,你去吧,我在屋里等你。”
秋小婵拿了衣服赶紧跑向浴室。
秋家的浴室在厨房旁边,这年代农村里自然没有热水器、花洒之类,就是一个澡盆,打了热水泡一泡或者冲洗一番。
浴室里的煤炉上温着一缸热水,秋小婵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给顾闻骞留着,她掺了凉水后擦洗一番,虽然有些无措,但再怎么磨蹭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她洗完后回房,换了件粉色的棉布衬衣衬裤,这是专门做了睡觉时穿的,白天盘着的头发已经散开,波浪卷似的散在肩上,橘色的灯火中,她的脸上镀了一层柔美的光,身形窈窕,神情羞涩中透着忐忑,顾闻骞只觉得自己二十五年的自制力轰然倒塌。
顾闻骞迅速洗了个澡回屋,发现小婵已经躺到床上,像蝉蛹一样裹着被子,顾闻骞笑着走近,先将柜子上油灯的光调的弱些,然后床帐散下,他隔着薄薄的秋被拥住她,炙热的吻上了她的唇,等秋小婵从一片空白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了他的怀中,连衣服都散开了。
这样的亲密让她既喜欢又害怕,顾闻骞抚着她的脸颊低头,这次的吻细密而温柔。
“别怕,相信我就好,我绝不会伤害你。”
秋小婵的情绪在他轻柔的抚慰中得到了缓解,尝试着回应他的亲吻和拥抱,渐渐的沉浸在心灵契合的欢愉里,在漫漫长夜中完成了蜕变。
第二天顾闻骞像往常一样早早醒来,怀中的妻子睡的正香,像一株盛开的芙蕖般纯洁美丽,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尖,嫣红的唇瓣,还有掌心圆润光洁的肩。
他怜爱般的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而后松开手,帮她盖上被子穿好衣服出了房门。
张大英已经起床了,怕影响女儿女婿休息,连做饭都尽量不出声。
“妈,早上好,抱歉我起晚了。”
张大英哪能为这事怪女婿啊,再说自家女儿起的更晚,这要是嫁到别家去跟婆婆住一块肯定是要被婆家说道的。
“不晚,你们年轻人多睡会没啥,到了我这个年纪想睡也睡不着了。”
早饭不用他帮忙,顾闻骞就去院子里找活干,劈了柴后,还把有些坏的鸡圈修好,干完这些他得去牛棚,虽然不住那了,但活还是得继续接着干。
张大英听说他要去村头,赶紧让他吃早饭,“你先吃,小婵没起就不等她了,我给她留着早饭呢。”
今天的早饭挺丰盛,白米粥、韭菜炒饼,还有三个白水煮蛋,一人一个。
以前张大英总舍不得吃,秋小婵花了很长的时间给她“洗脑”,人的身体不能没有营养,就像牛一样,不能吃干活不吃草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什么都是空谈。
后来张大英自己也发现从吃好睡好不去想那些不痛快的事后,身上的病痛缓解了不少,也认可了女儿的理论。
顾闻骞吃了饭后回了趟屋,看小婵还没有醒的迹象,她睡着后有些不老实,翻身后被子从肩上褪了下来,露出雪白的背脊,还有那舒缓诱人的曲线。
他忍着悸动走过去帮她重新盖上,真想留在家里抱着她继续睡,但一方面工作得完成,另一方面即便是夫妻也不宜大白天搂在一起,只能捏了下她的耳垂,笑骂了句“小傻瓜”,带着满腔的柔情爱意出门了。
秋小婵醒来时太阳都已经升高了,那个一晚上紧搂着她不肯松手的男人不在身边,她抱着被子起身,腰间的酸涩提醒着她经历过什么。
坦白说昨晚还是挺超乎她意料的,本以为他那样的人夫妻生活肯定是恪守礼节,点到即止,没想到异常热情,让她都有些吃不消。
穿上衣服出了房间,她妈在院子里锄草,见她出来指着厨房说,“早饭给你温着呢,赶紧去吃吧,闻骞去村头了,到饭点了回来。”
秋小婵点头应下,吃了饭后又回房把脏了的衣服被单拿出来洗,她脸皮到底薄,不好意思对着张大英,背着身蹲在地上,母鸡咯咯的围着她转。
“妈,咱们再多养两只鸡吧,这样每天也能多捡几个蛋。”
“成,过两天我去找找看。”
虽说村里之前有规定,每家每户养的鸡不能超过五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没人严格遵守了,每家多养几只实属正常,法不责众,自家也没必要一直守着这个规矩。
九点多钟秋小婵开始准备午饭,昨天还有剩下的肉,不吃会坏,她重新回锅过了一遍,又炒了个新鲜的蔬菜,还煮了一小锅鸡蛋汤,等饭菜全部准备好,顾闻骞推着院门进了院子。
秋小婵见到他就想起昨晚,脸也不自觉的烧红了,顾闻骞弯着唇把饭菜端了出去,一家三口吃起饭来。
“闻骞,你干活累,多吃点。”
“谢谢妈,你也多吃些。”
说完又看向身旁的小婵,夹了个鸡翅膀给她,小婵看过去,他笑了笑低头吃饭。
吃饭的过程中张大英谈起了正事,“闻骞,你跟小婵结婚了,虽然你家人没能过来,但小婵已经是你们顾家的媳妇,我寻思着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你要是想带小婵回去探亲也该提前准备起来。”
顾闻骞放下筷子点头,“好,探亲的事我跟小婵还没商量,等商量后再决定什么时间回去。”
下放四年来,顾闻骞只回去过两次,心里自然是想家的。
秋小婵看他情绪低落下来也挺心疼他,安慰道,“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队长挺好说话的,咱们请十天半个月的假没问题。”
张大英也点头,又起身回屋,出来时手里拿了个手帕。
“这个你们拿着,这次办婚礼统共用了一百六十块,剩下的钱你们收好,出门肯定得用钱,还得给家里带点啥。”
这一百六除了婚宴外,还包括了其他所有支出,还算是非常节省的。
虽然顾闻骞说剩下的钱当作聘礼,张大英也不会要这个钱。
顾闻骞没收,婉拒道,“妈,你收起来吧,回去的路费我还有。”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留钱干什么,你们刚结婚,花钱的地方多,就别跟我客气。”
顾闻骞不收张大英就把手帕塞进了女儿衣兜里。
“原本攒着给你结婚的钱还没动都别担心我,晚会我去队长家问问,你们已经结婚了,是不是能给闻骞安排其他的活干。”
在牛棚多少带了点“惩罚”的意思,但他跟小婵结婚后就算是自己人了,又是家里唯一的男性丁,该争取的权益得争取。
吃过饭回屋休息,顾闻骞从带来的行李箱里拿了件长形的木制品出来,等他转身,秋小婵好奇的看过去问,“什么呀?”
“你猜猜看。”
“我还真猜不出,看样子像是安照片的镜框。”
他们去县城办理结婚登记时拍过一张合照,就是那种只照上半身的大头照,原本想再去拍一张全身照,老板临时有事关了店铺没拍成,所以秋小婵不确定是不是镜框。
顾闻骞笑着转过手中的木框,一个回眸倩笑的丽人跃然纸上,竟然是一张自己的素描画像,他还用玻璃压上了。
她惊喜的问,“你什么时候画的呀,也太像了。”
“画了有一阵子了,送给你做结婚礼物。”
原本该昨晚送的,但他把这事给忘了,今天才想起来。
秋小婵是真的很喜欢也很感动,她抬头看向顾闻骞,在他脉脉含情的目光中拥住他,脸埋压了他的胸前。
“你可真是太坏了,总做一些让我感动的事,就想让我越来越喜欢你。”
顾闻骞将相框放在身旁的柜子上,两手回拥着她,下颌摩挲着她的发顶,低头亲吻她的眉心。
“那我要让你失望了,如果这叫坏的话,我肯定会一天比一天更坏。”
也会一天比一天待她更好,因为她是他的妻,是与他身心契合水乳交融的爱人,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更亲密,即便是父母,亦或是未来的孩子,内心足够亲近但也无法达到那样的不分你我。
他的唇落下来,秋小婵顺从着内心的渴望仰起头,与他唇齿相依,辗转厮磨。
一吻结束,秋小婵的唇瓣越发红润饱满,比六月的蜜桃还要水润。
秋小婵拿起那幅画看了又看,有感情才能凭着印象将她画的这样好。
她在屋里看了一圈,最后挑中对着床的那面墙,“这幅画就挂在这里吧,我得天天看着才行。”
顾闻骞点了下她的鼻尖笑了,“好,听你的,你说挂哪里就挂哪里。”
他下午还得去牛棚,不去的话那些牛就没人饲养,不像秋小婵,结婚前跟养猪场请了三天假,这三天不用去也不计工分。
“探亲的事你想了吗,什么时间回?”
秋小婵怕等到过年前连火车票都不容易买,不如现在,气候正适宜。
顾闻骞想了想说,“那就下个月吧,我写信回去说一声,他们知道肯定高兴。”
秋小婵说,“我还没怎么听你提过家里的事。”
顾闻骞环着她的肩拉着她一起坐到床边,视线投向窗外,眼里蕴着许许多多的情感,有追忆有幸福也有痛苦。
“我的父母都是很温和的人,在我印象里他们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
然后他跟秋小婵说了父母的故事,大学相爱,毕业后结婚,一个是大资本家的小女儿,一个是政客的小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他们谦逊有礼,从不骄傲自满,不断的学习充实自己,追求思想的丰饶而非物质财富,体谅母亲怀孕艰难,顾闻骞出生后父亲就决定不再要其他的孩子,在对顾闻骞的教育上,父母也是民主而自由的。
他们视孩子为平等的人格,而非自己的附庸,小时候调皮也好,做错了事也罢,父亲不会第一时间责骂,而是仔细帮他分析事情的利弊。
比如他踢球打坏了花盆,父亲会问,如果花盆砸到了别人怎么办,轻则头破血流,重则伤及性命,或者没有及时打扫伤了脚怎么办?
“你或许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但‘现微知著’,不能只看到眼前,要想到这件事后面的弊端是什么,很多危险的发生都是因为没有重视起来,这才雪球般越滚越大。”
因此顾闻骞会养成这样沉稳的性子也就不奇怪了。
秋小婵听完后感慨道,“他们真的是很好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特别是磨难到来时,他们有机会出国避祸,去国外的大学任教,但他们拒绝了。
“如果我们这个时候‘逃’了,跟承认卖国有何区别?我们是中华人,越是艰难越是有脏水泼过来,我们越是要坚持到底,等着哪天洗刷掉满身污糟。”
所以父亲“下放”到东北农场,母亲身体不好,被舅舅花了好大的力气保下,这几年一直在舅舅家养病。
“好了,今天先说到这里,我得去村头了。”
秋小婵挽起她的手臂,头倚在他肩头轻声道,“咱们好好生活,尽全力孝顺父母,总有一天这些苦难都会过去,到时候你就能跟父母团聚了。”
他嗯了一声,只当妻子是在安慰,亲了亲她的额说,“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母亲知道我结了婚很高兴,等她见到你一定会非常喜欢。”
秋小婵笑着点头,眼睛亮亮的闪着光,侧着头逗趣道,“那当然,你都这么喜欢我,婆婆那么善解人意也一定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顾闻骞果然笑了,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附和道,“你说的对,等我今晚回来给他们写信,把咱们的照片放进去,让大家提前见见你。”
顾闻骞走后张大英也去了队长家,秋小婵在家里无所事事,琢磨着把地里长好的萝卜拔出来洗干净,准备做萝卜干吃,味道好的话还能拿道县城去卖呢。
*
张大英去了一小时左右回来了,从神情上判断不出事情办成了没有。
秋小婵问,“妈,队长怎么说?”
张大英有些累,先找了张椅子坐下,“他说你们刚结婚,怕队上其他人有意见,还得再缓缓,等农忙的时候找个机会安排闻骞去做其他事儿。”
秋小婵知道没几天队上就要组织收玉米,也就是队长间接应下的意思。
“那挺好,队长还是蛮好说话的。”
张大英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还不是舍了你妈我这张老脸,我跟秋芳一直处的不错,这么多年她暗地里帮了我们不少忙。”
要不小婵哪能摊上养猪场那么好的差事,虽说工分少,可干活清闲,也不容易受欺负,毕竟朱大娘人不错。
秋小婵这才知道老太太不显山不露水的安排了那么些事,为女儿也真是操碎了心。
天擦黑了顾闻骞才回来,换工的事张大英跟他提了两句,其实对顾闻骞而言不管做什么工都一样,但从家庭利益出发,他也愿意多挣些工分让岳母和妻子过上更加安稳的生活。
晚饭后顾闻骞开始写信,秋小婵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旁看,他先问候了长辈,跟着就提了婚礼的事,将所有的细节都用文字描绘出来,希望家人读信的时候能有身临其境之感,秋小婵也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柔软和体贴。
写到新娘子很漂亮,穿着红色的嫁衣,他们一起骑着自行车穿梭在田间小道上,秋风吹拂在脸上,自由而幸福。
顾闻骞停下笔侧头问,“小婵,你想不想写几句?”
秋小婵惊讶的“啊”了声,“让我写?可我不知道写什么。”
顾闻骞将手中的钢笔递给了她,安慰着说,“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或者问候一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