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容舒展,显然与家人久别重逢是真的高兴,秋小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了同样在挥手的一对父子,只是隔的太远看不真切。
“舅舅,泽庭,这是我妻子秋小婵。小婵,这是舅舅,这是表哥。”
秋小婵笑着跟问好,舅舅和表哥也很温和的关心了几句他们在路上的情况。
简略含蓄后,舅舅拍着顾闻骞的背道,“好了,我们回吧,你母亲自从收到信就一直盼着,这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今天晚上恐怕能睡个好觉了。”
说完,几人一起往停车场去,表哥为了接他们,特意找朋友借了一辆车。
舅舅家位于二环内的崇文区,毗邻天坛公园,一座具有老首都风貌的四合院。青瓦灰墙,朱红小门,据说是祖上传下的,民国时祖辈弃文从商又翻新过,因此整个院子既有古典美,又有近代特色。
推开门,厚重的铜门没有发出任何吱呀声,但屋内的人还是感知到了,纷纷从屋里出来,秋小婵就在这样一个深夜里见到了素未谋面的婆婆何素玲,穿着素色的外套,披着条黑色的羊绒披肩,头发整齐挽在脑后,浑身上下透着种说不出的雅致韵味。
秋小婵在观察婆婆的时候,何素玲也在关心这个儿媳,虽然相信儿子的眼光不会差,但没有亲眼见过到底是不放心的。
此时只见一个鹅蛋脸的姑娘迎面走来,梳着根麻花辫,耳旁有几根散落的发丝,弯眉秀鼻,明眸皓睐,穿着藏蓝外套,朴素而整洁,何素玲一见就喜欢上了。
舅妈姚芝兰带着表嫂孙佳蓉先一步迎了上来,热情的拉住了秋小婵的手欣喜道,“小婵,好孩子,真俊呐,跟我想象中的一个样儿。”
表嫂附和道,“可不是嘛,隐隐看上去还挺有姑姑的神韵,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舅妈就对顾闻骞说,“果然是结了婚的,整个人看上去都不一样了。”
前两次回来虽然也笑,但眼里是没有光的,沉默的时候显得郁郁寡欢,现在连眉心都舒展开了,可见婚后的生活过的不错。
这时候何素玲也从台阶上缓缓走来,近看她脸上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发间藏着银丝,笑容温婉亲切。
“小婵,见到你太高兴了,你跟闻骞的婚礼我没能去一直非常遗憾。”
小婵赶忙摇头,“妈,没关系的,大家的祝福我全都接收到了。”
舅妈笑着对何素玲说,“你看,这声‘妈’叫的多自然,你们婆媳两站在一起像姐妹花一样。”
十一月深夜屋外寒风阵阵,表嫂知道姑妈何素玲体弱,怕她受凉了,于是建议,“妈,姑,咱们进去说吧,闻骞跟小婵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肯定累坏了。”
“是,赶紧进屋,我还给你们准备了好些吃的,虽然时间不早,还是得摆一桌给你们接风洗尘。”
客厅很大,进屋后顾闻骞跟何泽庭先将行李放下,舅妈跟表嫂去厨房准备吃的,何素玲留在客厅陪小夫妻两说话。
何素玲给他们倒茶,又拿橘子给小婵吃,“路上很累吧?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可不容易。”
“还好,坐着也不难受,听闻骞说以前他买不到坐票都是一路站回来,那才辛苦呢。”
何素玲心疼的看了儿子一眼,“是啊,他从小就是能吃苦的性子,吃了苦还不怕我们担心从来不说。”
这些事顾闻骞从来没跟家人说过,听到母亲和妻子的谈话,掩饰般的喝了口水,舅舅跟表哥也加入了话题。
客厅里谈笑风生,餐厅里舅妈跟表嫂也很快准备好了晚餐请他们移步餐厅。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们就随意做了些,要是不合口味可一定要说出来。”
秋小婵看着满满一桌吃的全都是硬菜,就知道别人是花了心思的,哪里还会挑剔啊。
顾闻骞这会才发现小侄子小侄女不在,问道,“对了,珠珠和庆民呢?睡了吗?”
表嫂笑着点头,“是啊,你们回来前好不容易把他们哄睡了,睡之前还叮嘱我,你们到了一定要叫醒他们。”
顾闻骞笑了,“好久不见他们,还挺想的,不知道这一年他们是不是又长高了。”
“我们在家天天见没什么感觉,等明天见了你比较一下。”
那边在说话,这边何素玲跟舅妈一起不停的给他们夹菜,秋小婵的碗里已经堆满了。
表嫂很会调节气氛,很快又把话题转到了小婵身上,夸赞道,“小婵,你才二十一吧,真年轻,累了一路气色看上去还是这么好。”
“可能是我们那临山靠水空气好,老人们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我们啊这几年一直为闻骞担心呢,年纪不小了一直不考虑个人问题,没想到给了咱们一个大惊喜,你不知道吧,他在信里夸了你半页纸,明天我把信拿给你看。”
顾闻骞听到这话赶忙转头过去,想开口拦但看表嫂揶揄的表情,知道肯定是拦不住的。
舅妈笑着说,“自己媳妇你羞什么,敢夸还不敢认啊,你妈就是看了你的新连胃口都变好了,说闻骞终于知道疼人了,还当你一辈子没有喜欢的人呢。”
秋小婵弯起了唇角,知道大家说这些是想让她明白大家是接纳她喜欢她的,尽管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但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里,她已经感受到了足够多的温暖,原来他是在这样一个有爱的家里长大,难怪他的心那样柔软,即便用坚硬的外壳包裹着,也掩藏不住内心的光芒。
他会毫不犹豫跳下河救落水的自己,害怕自己伤心而收下棘手的食物,会在自己面对危险时毫不犹豫赶走李三,也会在自己名声扫地时答应娶自己。
饭后,婆婆和舅妈拒绝她要帮忙收拾餐桌的想法,让表嫂带他们回屋休息,秋小婵跟顾闻骞并肩跟在她身后,穿过长廊来到了一间卧室外。
“这间是专门给闻骞留的,他从小只要留宿就住这里,屋里已经重新整理过,今天太晚了你们先睡,有什么缺的明天跟我说。”
说完,她又给了秋小婵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好休息,明天不用早起,路上那么辛苦大家都是理解的。”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顾闻骞拉着秋小婵的手带她进了房间。
屋子很大,也很整洁,一整套的考究家具,透着这个家厚重的底蕴。
何家虽然被打成资本家,除了名誉和生意受损外,生活环境并没有遭到严厉的打击,反而是顾闻骞的父亲,因为国外背景被有心人重重打击。
顾闻骞将行李箱随手放在地上,解开了脖颈处的纽扣,秋小婵曾经调侃过他这一点,明明那么热为什么不解开扣子,他的回答是只有在非常私密的空间他才能解开,否则会没有安全感,而她,早在婚后就被他纳入了绝对私密的空间内。
“门后有个卫生间,你先去洗洗吧。”
秋小婵点头,从行李箱里拿了换洗的衣服,他是知道她的,每天必须洗澡才行,不管天气冷还是热,连张大英都说她添了个穷讲究的毛病。
卫生间挺大,如果不是正处在七十年代,这更像改革开放后很多城市家庭的卫生间,甚至有提供热水的设备,秋小婵放了半浴缸水后开始脱衣服,刚跨进水中,卫生间的门把“咔嗒”一声打开,跟着顾闻骞就走了进来。
水气中的秋小婵白皙无暇,为了洗澡方便将长发盘在头顶露出颀长的脖颈,因为惊慌而瞪大的杏眼像小鹿一般动人,顾闻骞原本只是进来送毛巾,却被眼前诱人的景色刺激到血脉偾张。
这个时候,能够做到视而不见转身离开的只有柳下惠,顾闻骞在其他异性面前能做柳下惠在小婵面前却不能。
当水波荡漾,顺着白色的瓷纹淌下时,小婵也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炙热的拥吻着她的唇。
当凌晨时分终于筋疲力竭的躺在柔软的床上,秋小婵依旧惦记着饭桌上表嫂说的话。
她慵懒的闭着眼靠在他胸口,声音又轻又糯,“我想知道你在信里是怎么夸我的,背给我听好不好?”
顾闻骞的手臂从她的腰间缓缓上移,轻拍着她的肩转移话题,“你累了,早些睡吧,无非是一些说你如何好的话,也没什么特别的。”
秋小婵轻笑一声,“我才不信呢,你要是我跟我说我明天就去问表嫂,反正她很乐意跟我分享。”
作为当事人,她有权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如何评价自己,这对他们日后的婚姻生活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要是他说的话让自己满意,秋小婵也不介意对他更好些。


第20章
顾闻骞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阳光透过没有闭合严实的窗帘一缕缕照进屋,他亲了亲妻子熟睡的脸庞,抽出手臂起身了。
晨光给这个二进的院落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穿过长长的游廊去客厅,走到半路就碰见了昨晚没见上的珠珠和庆民,两个孩子“蹬蹬蹬”的冲了过来。
“表叔,你怎么现在才起,我等你老长时间了。”
庆民才四岁,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外套,脸蛋肉肉的,眼睛像葡萄一样黑亮,给人一种又乖又憨厚的感觉。
顾闻骞没忍住捏了下他肉嘟嘟的脸颊,“庆民是好孩子所以起得早,表叔已经长大了,起晚了没关系。”
说完,他张开双臂抱起两人,六岁的珠珠则抿着唇笑,戳穿道,“表叔,你骗人,大人才不睡懒觉呢,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奶奶早就起了,他们说你跟婶婶昨天很晚到的,路上很累,所以今天可以多睡会。可怎么只有你起了呀,婶婶呢?”
顾闻骞将两姐弟放下,拍着珠珠的头笑道,“表叔是男子汉身体强壮所以起床了,婶婶是女同志,需要在睡眠中补充体力。”
珠珠似懂非懂,她又说,“妈妈说婶婶可漂亮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婶婶啊。”
“快了,我以前说过的,小朋友不管做任何事都要有耐心,咱们再等等她好不好?”
小朋友们乖巧的应下。
其实按照顾闻骞沉稳内敛的性格,应该不讨孩子喜欢才对,但珠珠跟庆民从小就喜欢他,哪怕庆民在他下放那年出生,四年才见了三次,但庆民在家碰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惦记远方的表叔,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奇妙的缘分。
他牵着孩子们的手往正院走去,舅妈正在客厅的檐廊下浇花,顾闻骞招呼一声,松开孩子们的手对她说,“舅妈,我来吧。”
而后接过了舅妈手里的水壶。
舅妈笑问,“昨晚睡的还好吗?怎么不多睡会?”
“挺好的,就是睡醒了就睡不着了,不如起来走走,跟你们说说话。小婵还没醒我就没喊她。”
他话语中对妻子的维护舅妈自然听出来了,长辈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自然知道新婚夫妻如胶似漆,是感情最浓的时候。
“让她睡吧,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坐三十几个小时的车一路过来不容易,咱们家可不是那种虐待儿媳的。”
何素玲和孙佳蓉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孙佳蓉笑着附和,“这点我可以做证,再没有比我们家的长辈更体恤小辈的了,”
何素玲则关心的看向儿子,“饿了吧?要不先吃饭,泽庭已经去了单位,你舅舅也出门散步去了。”
厨房里,正在忙碌的罗姐听到可以开饭,立刻将准备好的早餐从厨房端出来,孙佳蓉也去帮忙,出来的时候跟顾闻骞说,“小婵的早餐另外给她温着,准备了好几样,也不知道她爱吃什么。”
顾闻骞先帮其他人盛豆浆,最后才是自己。
他谢过表嫂对妻子的关照,并回复道,“她不挑食,还特别喜欢做饭,简单的食材也能变着花样做。”
“那太好了,等她空下来我得跟她取取经,因为我不会做饭,泽庭可没少说我。”
“他就是跟你闹着玩,家里有罗姐,还有我们做长辈的,你不会做饭也没什么。”
“是啊,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带好孩子,珠珠跟庆民才是咱们家最重要的财富。”
何家鼎盛时期请了好几个佣人,现在就只剩一个无家可归的罗姐,五十多岁,从年轻时起就在何家帮佣,一辈子没结过婚。
当然,现在已经是新社会,讲究人人平等,不能再用帮佣来定义罗姐,他们属于新时代的雇佣关系。
秋小婵醒来看时间已经八点钟,丈夫也早就不见人影。
她知道自己起晚了,心里暗暗责怪那个男人,要不是他让自己睡的那么晚,自己怎么会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
最过分的是他起床了却没把自己喊醒,哪怕长辈们再温和她也是尴尬的。
洗漱后换上另一身干净的衣服,本想把昨晚换下的衣服顺手洗了,谁知找了一圈也没找着。
她最后照了下镜子出门时,在门口跟顾闻骞碰上,没等秋小婵“发难”,他先一步笑了。
“起了?我刚想过来喊你。”
他自然的握上了妻子的手,通过她手的温度来判断她冷不冷,衣服穿的够不够。
秋小婵睨道,“你还说呢,起床也不叫我,睡到现在多难看?”
顾闻骞扬起嘴角,揽着她的肩往外走。
“放宽心,长辈们知道你路上累,专门交代我不能影响你休息,所以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秋小婵的气可没那么容易“灭”,不过现在也不是清算他的好时机。
“对了,咱们换下来的脏衣服呢?我怎么四处找都没找见?”
“罗姐拿去洗了,家里的衣服鞋袜都由她来清洁。”
秋小婵这才知道,何家竟然还有保姆,碰上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请钟点工上门。
“昨天怎么没见到?”
“她晚上陪庆民一块睡,小孩子单独睡容易踢被子。”
秋小婵表示了解。
客厅里正热闹,舅舅也从公园散步回来了,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各玩各的。
秋小婵一进屋众人的目光就齐聚在她身上,幸亏她心态好,才能大方中透着文雅的跟大家问好。
珠珠和庆民一脸好奇的望着,孙佳蓉招收让他们过来。
“你们不是一直盼着见婶婶吗?这就是表叔的妻子,你们的小婶婶。”
两人一起喊了“婶婶”,秋小婵喜欢可爱乖巧的孩子,蹲下跟他们说话。
“你们好啊,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按理婶婶该给你们准备见面礼的,但我睡懵了,没想起来,那婶婶先欠着好不好?”
珠珠点头说好,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小婵说,“婶婶,没关系的,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礼物呢。”
童言童语是最有乐趣的,当不大的孩子一本正经的说自己不是小孩子时,这种反差萌让人捧腹不已。
庆民还小,虽然是个小机灵鬼,很多话他还不理解,只知道大人们都在笑,但姐姐说话了他也不能落后。
“婶婶,你长的真好看,身上也好香,我特别喜欢你,你就一直在我家住吧。”
收获了一波小正太的赞扬后,秋小婵也很高兴,谁会讨厌被人喜欢的感觉呢?
她笑着逗他问,“真的吗?那我一直住下,你愿不愿意把你的玩具和糖果跟我分享呢?”
这个问题让庆民犹豫了一下,屋里众人也都竖起耳朵听庆民如何回答。
只听他扬起小奶音爽快的说,“好啊,反正我的东西都要跟姐姐分享的。”
秋小婵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你们真是太棒了,婶婶特别喜欢你们。”
听到夸赞的庆民竟然红着脸跑了。
孙佳蓉陪她去餐厅吃早餐,秋小婵也见到了正在厨房忙碌的罗姐,灶台上翻滚着乳白热的汤汁,罗姐正用他们从老家带来的野鸡炖汤呢。
“你是小婵吧,果然是个好姑娘,难怪闻骞那么喜欢呢。你们带来的肉可真鲜,还没炖好呢味道已经这么香了。”
“这是山里长的野鸡,去猎户那里收的,肉也是按照他们家祖传的方法处理的。”
“难怪呢,让咱们也跟着有口福。”
说笑几句,秋小婵开始吃早餐,豆浆、鸡蛋、焦圈、蒸糕,还有首都城的特色卤味。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各样给你准备了些,咱妈咱姑已经给我下任务啦,这几天带你把首都城逛个遍,中午吃了饭咱们就出发,先去前门大街看一圈,买些衣服什么的。”
这确实是昨晚上何素玲和姚芝兰的意思,各类钱跟票已经拿给了孙佳蓉,还让她也跟着买些中意的。
“你这弟妹我们都挺喜欢,闻骞这些年过的不容易,要不是为了你姑父,我们也有办法让他不去受这个苦,可他说了,哪有父亲受苦儿子享福的,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现在能遇到合她心意的妻子,能照顾他的生活,我们也总算安心了。”
孙佳蓉知道婆婆说这么多是怕自己“吃味”,其实婆婆多虑了,别说这弟妹只待十来天就回去,下次再来还不定是什么时候,哪怕是看在表弟和姑姑姑父的面子上她也会好好对弟妹。
虽然只短短接触了一两个小时,但看的出弟妹人不错,说实话,如果换身打扮说她是城里姑娘孙佳蓉也信。
不是孙佳蓉对农村姑娘有成见,而是从经验中得出的结论,难怪连石头似的表弟都动心了。
这会孙佳蓉陪着小婵吃饭,看她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又安静又好看,确实当的起“佳人”的称谓。
她忍不住笑道,“我昨天跟你说的,闻骞第一次提起你时连篇都是夸你的话,你就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秋小婵抬头,眼神过于明亮。
“当然想了,昨天问了他好久他都不肯开口。”
“他要是肯说才奇怪呢。”
孙佳蓉看向一脸茫然的弟妹,嘴角噙着笑着道,“他啊,说你是南方佳人,可类比田螺姑娘。”
幸亏秋小婵嘴里的豆浆咽的快,再慢一步肯定是要喷出来的,真不敢相信这种话会是他说的。
“表嫂,你不会是哄我的吧?”
孙佳蓉一脸委屈的瞪大眼睛,“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要是能说这种话,早就能去单位里当笔杆子了。”
既然已经说了,孙佳蓉撑着下巴继续爆料,“还不止这些呢,还有你勤劳、勇敢、善良,不屈服于命运,孝顺母亲,反正写了不少。”
秋小婵心里甜滋滋的,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这么好,怪不得昨晚怎么也不肯说。
孙佳蓉看秋小婵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偷着乐呢,调侃道,“怎么样,意外吧,心里是不是美呢?”
秋小婵毫不掩饰的点头承认,“嗯,挺意外的,虽然结婚的时候他也说过几句好听的,但这么直接的是第一次。”
“男人嘛,真心对女人好就行,如果整天嘴巴跟抹了蜜一样花言巧语那也会让人没法安心。”
在孙佳蓉看来,表弟顾闻骞也好,她的丈夫何泽庭也好,都属于做大于说的男人,虽然不够浪漫,但这才是踏实过日子的。
吃过饭后秋小婵就去客厅陪长辈说话了,昨天时间太晚,很多话题没有深聊,今天婆婆何素玲跟舅妈姚芝兰就问了她不少家里的事,比如母亲身体怎么样,哥哥嫂子如何,父亲什么时候去世的,最关心的还是他们婚后的生活。
“乡下的日子很简单,‘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农忙的时候最辛苦,自从我们结婚后,村里多了好些人找闻骞做家具……”
秋小婵娓娓道来,何素玲听的很认真,甚至能在脑里勾勒出儿子儿媳乡下的生活。
“小婵,我好奇的是顾闻骞是怎么追求你的?不会走到你面前说了句‘我们在一起’就结束了吧?”
顾闻骞信里只说有了喜欢的姑娘,没说他们在一起的前因后果。
表嫂问完了婆婆跟舅妈也看过来,显然她们也是很关心这个问题的。
秋小婵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其实我们之前从来没见过面,是有一次我去河边打猪草不小心掉进河里,他把我救上来了,那我肯定得感激他,就给他送了两次吃的。”
她将两人相识的过程简单说了,忽略了那些算计和流言。
在她看来,纵然当初为了吸引他而使过一些手段,但她的心是真诚的,结局也是美好的,那些不愉快的过程就将它们永远遗忘吧。
表嫂眼里透着八卦后的热烈光芒,感慨道,“原来你们是这么认识的,幸亏闻骞是个乐于助人的,他要是方时没救你,可就错过你这么好的姑娘了。”
秋小婵点头,“是啊,所以说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哪怕是设定好的程序,也会有各式各样的bug出现,所以谁能否定这场相遇不是必然呢?
中午,众人对那一锅山菌鸡汤爱不释口,连珠珠和庆民都喝了不少。
庆民吃完鸡腿肉后跟秋小婵说,“婶婶,这个肉太好吃了,奶奶说这是你带的,谢谢你给我们吃这么好吃的肉。”
秋小婵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手帕,帮他擦干净油汪汪的小嘴巴,溢满了喜爱之情,她对可爱的事物是从来无法抵抗的。
“你喜欢吃那我下次还给你带好不好?我还会炒甜甜的板栗,你和姐姐喜欢吃吗?”
庆民跟珠珠一起点头。
姚芝兰看了小姑子何素玲一眼,两人眼底均是笑意。
新媳妇这么喜欢孩子,以后肯定是个好母亲。


第21章
夫妻两的探亲假一共十五天,算上来往间的消耗,在首都待了十天。
在这十天里,秋小婵去了许多景点,也买了不少东西,虽然她一再表明自己不缺什么,但显然长辈们不这么认为,从头上戴的买到脚下穿的,连秋小婵给张大英买外套的钱都由孙佳蓉抢着付了。
秋小婵只要说不用,孙佳蓉就用一句话堵回去。
“都是一家人还用跟我们客气?这些都是给你们结婚的礼物。”
回老家前一晚,秋小婵在屋里收拾行李,婆婆何素玲过来,给了她一对翡翠手镯。
“妈,这也太贵重了,我在农村用不上这么好的首饰,还是您留着吧。”
何素玲拉过她的手将两只手镯给她戴上,碧玉的色泽将一双白皙的手衬的越发细腻。
虽然是个农村姑娘,但原主也是个没干过多少活的,十指葱葱。
何素玲的目光里透着追忆和怅然,她跟秋小婵说,“这是我跟闻骞父亲结婚的时候,我的婆婆送我的礼物,顾家一代代传下来的首饰,原本还有一些,但丢的丢卖的卖,剩下的就这对手镯最上档次。”
秋小婵心想这何止是上档次啊,再过几十年这对手镯可值钱了,足够在一线城市换套别墅。
“妈,谢谢你,这对手镯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何素玲笑了笑,伸手给了她一个拥抱,也是见面以来婆媳两最亲密的接触。
“跟闻骞好好过,他心里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就多开解他几句。”
秋小婵明白婆婆的意思,郑重点头应下。
“妈,我跟闻骞说好了,等明年春天就去东北探亲,说不定再坚持几年爸爸也能回来了。”
原本这次顾闻骞就想找机会去,但听说东北已经进入了寒冬,交通不便,只能等春天解冻了再去。
秋小婵委婉的提示何素玲并没有听懂,只当儿媳在安慰她。
而秋小婵之所以暗戳戳的提示,不过是她明白有目标的等待比漫无边际的煎熬要有盼头的多。
回程的火车票是表哥何泽庭准备的,两张卧铺票,恐怕为了这两张票费了不少力气。
离开首都已经十一月底,来时两个行李箱,回去时又多了两个,卧铺票确实比坐票轻松不少,起码腰没那么累,只是一路上顾闻骞依旧没闭眼,行李箱里装了不少贵重的东西,车上鱼龙混杂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碰上扒手。
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了县城再坐大巴到镇上,本以为要带着行李走回村的,碰巧遇到队上来粮管所交玉米的牛车,顾闻骞分了半包烟就搭车回去了。
男人没几个不好烟的,一看他分的竟然是牡丹,各个舍不得抽,有放在鼻尖下闻的,也有勾在耳廓上的,就跟吃了肉不能擦嘴,得油光锃亮的在村里走一圈的道理一样,否则谁知道你吃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