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穆晴喝止了他,
“凶险至极是真,但无可救药还不至于。在冒险用什么西洲秘法之前,先试试名门正道的方法如何?”
摘星:“穆晴!”
束着高马尾,肤白如雪,生着一张俊美面庞的红衣少年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问:“名门正道的方法?”
君琰折起手中的山水画扇子,看向穆晴的眼神认真,又带着些许嘲弄。
“面对这种情况,名门正道又有何方法?还请秦青道友指教。”
“……”
摘星心里嘀咕道:完了。
穆晴这辈子都不懂“谦虚”二字如何写。
她昂着头道:“好啊,那我就指教指教你,遇到这种情况时,到底该如何做。”


第6章 斩灵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君琰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和他叫嚣的人了。尽管这个年轻的女修多半只是年轻气盛,不知服输和无奈为何物。君琰也还是因此提起了兴致。
“高少爷命悬一线,最多还可以撑持三日。”
君琰大方地提议道:
“就将前两日,留给秦道友来试那所谓的‘名门正道的方法’,如何?”
穆晴则是比他估略地更加有勇气:
“我只要一日。”
君琰握着折扇,笑道:“好,那么从现在起,到明日此时,高少爷就交给秦道友了。”
赌约是在一片混乱之中立下的——
高老爷和高夫人,因为这两人拿他们儿子的命来做赌,紧张得几乎要昏厥过去,高管事连忙叫人来扶住老爷和夫人。
唯有穆晴和君琰,不紧不慢地把高少爷的命架到了赌桌上,并为这场赌约划出了界限。

穆晴取了朱砂笔墨,在卧房里写写画画。笔尖沾过高少爷的额头,写下瘦长的符文,又一路沿着床榻向下,在地面上织出红线。
最后穆晴收笔时,高少爷和他的卧房,都成了这图阵中的一部分。
“这锁灵阵没问题,和我在藏书阁中翻到的秘籍上一模一样。”
摘星里里外外检查了阵法。
“穆晴,你的灵力能撑住吗?”
穆晴舍了屋中的桌椅,直接靠高少爷的榻边,就着地面坐下了。
曾经在山海仙阁时,丰天澜总是因此而批评她,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浑身没骨头,一点剑修的样子都没有,给问剑峰丢人。
而问剑峰的峰主倒是不太在意这个问题,他说,只要用剑的时候,有剑修的样子就行了。
穆晴犹豫了片刻:
“应该能。”
夕阳沉落,天色渐渐地暗了。
穆晴画在屋中的锁灵阵,终于吸收了足够的灵力,朱砂的红墨线条上,浮起一条条由灵力形成的金线。
金线如蛛网荆棘,错综复杂,织成巨大的锁链,在房中发出咣当咣当的碰撞响声。
锁链的中央,束缚着一团赤红的火。它散发着阵阵魔气,与捆住它的灵力锁链相斥,发出火遇上水时的滋滋声响。
“这就是炎魔?”
摘星围着它转了两圈,
“它现在已经很虚弱了,没什么威胁,最多能放进炉灶里烧水。”
穆晴道:“因为它的灵力都被吸尽了。”
她并指操纵阵法。
炎魔身上顿时显现出了一条青绿色的线,在将炎魔的灵力不断地抽走。而线的另一端,连接在了昏睡的高少爷身上。
穆晴对着高少爷的方向拱手:
“晚辈穆晴,山海仙阁问剑峰弟子,秦淮之徒,贸然来访,还请前辈不吝一见。”
“滋啦——”
炎魔对穆晴话语中的某个词起了反应,顿时开始挣扎起来。
院中的槐树无声抖动,枝冠摇曳,浅黄的花朵簌簌飘落,好似雪一样,不一会儿,就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在锁灵阵的作用下,灵流清晰——四周的灵力都在涌来,汇聚在高少爷的身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形。
穆晴的话语落下后。
细碎的槐花自屋外飘来,被风卷着,飘到了高少爷身上。随即,一道半透明的“人”影,从高少爷身上坐起来了。
这是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头,雪白的眉毛和胡须长长的垂下,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棍。下方不像寻常人那样有两条腿,而是错综复杂、四处延伸的根茎。
这就是在高少爷身上作祟的东西。
——古槐之灵。
古槐自被种下起,已有五百岁。岁月漫长,加上镇魔的功德,古槐逐渐开悟了灵性。
可惜,开悟灵性时,他已衰老,来不及在自己老死之前修成仙了。
穆晴倒是很理解这一点。
这世上有许多人,许多动物都如此,因天赋有限,无法在衰老之前修行有成。
就连许多已经入了金丹期的修士,都会因为无法突破元婴期,而不得不守着有限的寿命,逐渐衰亡。
古槐吸取了炎魔的灵力来延寿,这才得到了五百年的高寿。可炎魔的灵力也快要吸尽了,他得另寻延寿之法。
在某一日。
古槐听见了高少爷与他人的对话。
“思文,听说曾有仙长来高家,说你有修仙的天赋,可求长生不老之道,你为何拒绝了?”
“好友,世人皆羡长生不老。我却觉得,那样漫长的岁月,我所重视的一切,皆会与我一一别离,我之道路,未免过于孤寂。”
修仙的天赋……
长生不老之道……
古槐动了心思,附身于高少爷,想要夺他的躯体,代替他去走那孤寂的长生之道。
古槐之灵看着穆晴。
他好像看到了五百年前种下他的人,那人也是一身白衣,简单潇洒,又如剑一般锋利明朗。
那个人,似乎是叫秦淮?
他拄着拐棍,对女修露出一个笑容:
“你来做什么?是你师父让你来看我吗?”
穆晴丝毫也不与他客套:
“我来请前辈离开这具躯体。”
槐树灵眯着眼睛,看了穆晴半晌,他问道:“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此躯,你凭什么叫我放弃呢?”
“你再如何不容易,躯体也不是你的。”
穆晴抬手,挂在高少爷卧房墙壁上的剑,飞进了她的掌心。她一握剑,屋中气氛就变了,肃杀之气弥漫,连挣扎不断的炎魔都老实了许多。
穆晴说道:“你若不走,就由我来送你回返天地。”
槐树灵对此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惧怕:
“我是古槐之灵,镇魔五百年。你若杀我,将负罪业,遭天雷之谴。炎魔虽虚弱,却还未死,它会重新复苏,为祸平城。”
“秦淮之徒,放弃吧。这只是一个短寿凡人,不遇灾祸疾疫,最多再活八十年;若是遇上,就是朝生暮死。迟早都是死,没什么不同。你就当他是提前死……”
槐树灵话音未落。
惊见寒光一闪而过,他的灵体已经从脖颈处断成了两截!
穆晴一剑挥出,转头就飞出了卧房。
她看向宅院里那棵正在渗血的老槐树,毫无犹豫地执剑而上!
已然有灵的五百年老槐,在穆晴那崩天裂地的剑风之中,飙出道道鲜血。
天地色变,乌云掩月。
紫色电光在云层中穿梭聚拢,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穆晴动作未停。
不过眨眼间,槐树就在她剑下化作碎片!她在一片横飞的血肉中,找到了一团被金色锁链缠绕的火焰,一剑刺穿!
“摘星!!”
伴随穆晴的呼唤,少年伴生灵化作一道光,附在了剑上。只一瞬间,那把剑就崩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磅礴灵力经由剑身,贯入炎魔之躯!
而它不愧是曾经祸乱平城,连秦淮都只能设法封印,无法杀死的炎魔。
它痛苦嘶哮着,锁链道道崩开。
“轰隆隆——”
如柱般粗勇的紫色天雷,也在此时降下!
穆晴在剥夺了视野的雷光中,拧动剑锋,将炎魔紧紧拉向了自己!
片刻之后,轰霆雷声止歇。
宅院里一片焦黑疮痍。
炎魔和槐树都已消失不见。
唯独一名握着断剑的女修立在其中,披着血淋淋的红衣,如同自炼狱归来的修罗。

高家厅堂中,彻夜未眠的高老爷和高夫人,在听见雷鸣声之后,就赶忙冲了出去。
与站在门外的君琰一同,目睹了天雷降下。
红衣少年眉头微皱,道:
“五百年的古槐灵……这若是正道之法,那可真够疯的。罢了,终归是我小瞧了你。”
他抬起手,黑色的鹰隼穿云破雾,落在了他的腕上。他将写好的字条绑在鹰隼的腿上,又抬高手臂,将它放飞出去。
“修真界有此等人,未来定然不会平静。正道内部,也必定会因为此人,而起腥风血雨。”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高家大宅的门口。
纯黑的骏马穿破夜色,停在了他的面前。
“走罢,回西洲去。”
君琰握住缰绳,飞身上马,在这不平静的黑夜里不告而别。

穆晴摇摇晃晃地站住了。
她捏了一个决,将高家宅邸中因为炎魔和天雷而点燃的火熄灭。而后她疲惫地抬眼,喘着气望向重新凝成人形的摘星。
星袍少年经受了天雷,依旧干净明朗,而且他看起来似乎比之前长大了一些,状态也更好了。
摘星懂她的意思,离开剑身时就已经在屋里蹿了一遍。
“你放心,天雷没有波及到别人。就是这宅子被破坏的太厉害了,恐怕得花不少钱修。”
“还有——”
摘星咽了咽口水,“因为你强行拔除槐树灵,高思文也受了影响。之前是奄奄一息,现在是只剩半口气,不知道郎中救不救的回来。”
穆晴:“……”
摘星提议道:
“要不然你还是跑路吧?反正你是化名来的,高老爷要算账也找不到人。”
穆晴:“…………”
小伙子,你这杀人肇事跑路的思想是哪里学来的?要不得啊!
她赶紧跑进屋子里,从乾坤袋里掏了一瓶护心丹出来,给高思文喂了两粒。
这两粒护心丹被咽了下去,真是万幸——要是再卡在高思文喉咙里下不去,又会是另一番说法了。
仙阁的灵丹很快就起效了。
昏迷已久的少年紧紧皱起了眉头,一副在做噩梦的模样。
半晌,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白衣女修,喃喃道:“阿晴……?”
摘星震惊道:
“这都能认出来?你俩十三年没见过面了吧?”
高思文跟随着声音看向摘星。
他眼中映出了飘在半空的,漂亮的不似人类的星袍少年的身影。
“你是谁?”


第7章 天机阁
山海仙阁。
一只黑翼的鹰隼穿过仙阁的屏障,飞向主峰的楼阁。穿着浅蓝色衣衫的女修拉开窗,伸出手臂,让它稳稳地落在了手上。
梦如昔从鹰隼脚上摘下纸条,缓缓展开。
“槐树灵已亡,炎魔亦失。”
梦如昔倒吸了一口气。
天下第一人秦淮曾对魔宗造成诸多损失,让魔宗不得不休养生息数百年。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他快要飞升,魔宗终于能够开始活动。
魔君祌琰亲自前往东洲平城为炎魔破封,还打算顺手捉回五百岁的古槐树灵,为魔宗所用。
整个魔宗都觉得,魔君出马,此事不会有失。
可没想到,得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梦如昔暗暗咬牙。
究竟是谁做的?这天下之间,谁能有这样的能耐?

东洲平城,高家。
摘星看着脸色苍白的高思文,他和穆晴一样,脸上写满了惊讶。
“你能看见我?”
“不对呀,你以前看不见的。”
摘星凑近了高思文,在他身边转圈。伴生灵少年发现,高少爷那双还不太精神的眼睛,竟然真的追随着他的身影转动。
高思文就快要被他晃吐了。
他道:“你是……摘星?”
作为穆晴的幼年玩伴,他自然是知道穆晴身边有个“看不见的小伙伴”的。
星袍少年不理会他,直接飞回了满身血的女修身边,问:“穆晴,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穆晴从乾坤袋里找了块帕子擦脸。
穆晴是真的不知道。
无论是在她的记忆里,还是原著《问鼎仙途》中,都没有写到高少爷有什么特异功能。
高思文在书中,只有“平城的高少爷被古槐树灵夺舍而死”这一句话的描写,他就是个短命、平平无奇、随处可见的背景板罢了。
“思文,思文……”
高夫人赶到了,她见高思文已醒,又是哭又是笑地抱住了儿子,完全忽略了屋子里还有穆晴这么个血糊糊的大活人。
穆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母子二人,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
……
高家那棵五百年古槐倒了,院子也因为雷击烧毁了,大片大片的建筑正在由工人重新修葺。
平城的人都瞧着新鲜,总感觉这城里最大的人家一修屋子,整个城都换了一副气象。
穆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
她倚在新植的桃树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带着伤痕的掌心里微光翩浮。
这是灵力在流转。
摘星见到之后,说道:
“你不要命了?才刚受了重伤,又运灵力,真想把自己的经脉搞废。”
“摘星,我觉得自己有些变化。”穆晴感受着经脉之中汹涌的灵流,道:
“那道天雷并未给我造成真正意义上的损伤,我现在的经脉更宽阔了,灵力也更胜从前了。”
摘星:“……啊?”
穆晴道:“我好像进境了。”
“?”
摘星瞪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
“心魔之考时的障碍仍在,我仍未踏过心魔的那一关。”穆晴确定道,“但我的力量的确更上一层,进入元婴期了。”
摘星惊讶道:
“挨雷劈都能进步?”
若是常人,这时定然会劝穆晴小心谨慎,看看自身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但摘星的脑回路一直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回头咱们回了山海仙阁,去惩罚弟子的引雷台上,引它个千八百道的,你就是修真界最强的大能了。”
穆晴:“……”
我先拿引雷符劈你两道试试。
在穆晴与摘星玩笑打闹时,一道人影靠近了。
穆晴瞧见了这人,招呼道:
“你能下床走路了?”
穆晴对自己拔除古槐灵时动手太快太狠,差点把高思文害死这事儿十分歉疚,此时的语气也难免关切一些。
高思文点点头。
他瞧着穆晴,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这些话都装在了肚子里,出口的只有客套话:
“多亏你救我。”
他们又聊了几句。
穆晴从他那里得知,高老爷正要设宴,邀整个平城一起来谢她;高夫人则是提议给穆晴盖个庙,一边盘点金银一边抱怨:
“这孩子……路过平城还要化名,若不是思文认出她来,这庙岂不是要写错名字?”
穆晴:“…………”
不,这事儿就太离谱了。
她连忙迈步,去找这两位长辈了。
星袍少年远远地缀在她背后唠叨着:
“穆晴,要个庙也挺好的,你和他们说说,盖庙的时候别忘了将我的名字一同写上,我也有功劳的……”
“闭嘴。”
白衣女修忍无可忍。
高思文看着她的背影,道:
“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仅是和从前不一样,而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一身白衣,乌发束冠,任性随意,透着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别致和潇洒,不像这凡尘中的人。
她也的确不是凡尘中的人。
高思文心里清楚,她与自己,早就已经是不一样的了。

在劝说高老爷和高夫人无果之后,穆晴只能带着摘星,连夜逃出了平城高家。
丰天澜派出的山海仙阁弟子,也因此后脚差前脚一步,扑了个空。他们没能追回穆晴,只将在平城发生的事情传递回了仙阁,又继续向西追去。
据说丰天澜因平城高家之事勃然大怒。
他亲自编写了书籍,将穆晴的所作所为,列为驱邪一课中的反面教材:
“驱邪时不可如此粗暴直接!我们接了委托去驱邪,若是因为过于粗暴,而让事主死在了驱邪过程中,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正道?”
他和医修们说的更直白:
“你们在医治患者时,能够不顾患者身体状况,直接开一剂猛药吗?”
讲完了课,丰天澜将书本一摔:
“还有,不可如此冒险!你们的父母生养你们,山海仙阁教养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在雨天非往雷下去送死!”
总之,穆晴的正义之举,被阁主批评了个彻彻底底。除了“运气好”之外,没有半分值得夸奖的地方。

穆晴原本脚程就不慢,如今修为进境,更是走得和风一样。再加上她的易容术了得,这一路硬是没被山海仙阁的弟子追上。
她出了平城后,向西离开东洲,入了中州的地盘。
《问鼎仙途》的作者很懒,将地图划分得很是简单,一共九个部分,分别是东西南北海,还有东西南北中州。
山海仙阁位于东海,大部分修仙门派在东洲,妖族在北海,魔宗和剑冢在西洲……
中州的地标性建筑物不多。
满打满算只有两处——男主方游的老家,青云县。还有一个名满修真界,神神叨叨的天机阁。
穆晴在原著中,就是在青云县上空被魔君祌琰截杀,落入山林,给男主送了修为。
如今穆晴虽然还是经过了中州。
但她有在刻意避过剧情,直接绕开了青云县这个剧情多发地点,也没有在天上飞,防止自己遭遇空难。
穆晴一路西去,路上遇见了许多有相同目的的剑修,关于剑冢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就连街坊邻里的老百姓们,也都在喝酒吃饭时将剑冢当成了谈资。
“你们听说过吗?沧夷剑冢之中,有一口神剑。”
穆晴的呼吸都滞了一瞬。
她是知道这么一把剑的。
这把剑在修真界,是赫赫有名,人尽皆知的传说。
“据说是万年前,沧夷剑派的祖师在接近飞升之际,悟天道有感,摘引星辰,打造出了这口绝世之剑。”
“这口剑被造好之后,就放在剑冢之中,等待它的主人前来。”
“它是修真界最好的剑,所有的剑修都想要它。但是,迄今为止,都没有人得到它。”
万年以来,沧夷剑冢开过二十三次。
入剑冢选剑者有数万人,可是没有一人,将这口剑带出去过。
“它拒绝过很多人,其中有三位名剑道宗师,两位来自山海仙阁,秦淮是其中之一。”
人们常常感慨道:“它连秦淮都拒绝,究竟得是什么样的修士,才有资格得到它呢?”
讲故事的老人叹息道:
“所有人都说——这把剑估计永远都找不到主人了。”
不,它有主人。
穆晴想。
原著《问鼎仙途》的剧情线中,沧夷剑冢开了两次。第二次开剑冢时,男主方游入剑冢,得到了这把绝世之剑。
穆晴:“……”
妈的,他配吗?
钥匙三块钱一把,他配几把?
不过还好。
她没有千里送修为,男主无法入道,自然也不会去沧夷剑冢取剑。那口让所有剑修都倾慕的神剑,永远都不会落入他的手中。
穆晴想到这里,觉得心情不错。
她进了茶楼,在窗边的位置就坐,点了二两牛肉一壶米酒。
但才刚举杯,就听见有人叫道:
“天机阁向五州四海送出了一则预言!”
摘星吃着从茶楼外买来的麻花,说道:
“天机阁?哦,就那个自称能卜算天机,弟子天天晚上抱着水晶守着星星的门派。”
穆晴和这天机阁,是有一场很奇妙的缘分的。
秦淮早在很久之前,就进入化神期了。化神期的修士下一步就是飞升,他们一般或在山水之间游历,或在秘境里闭关证道。
总之,到了这个境界的修士,是不会去收一个弟子,手把手地教育的。
但十三年前,秦淮收了穆晴做关门弟子。
据说秦淮在亲至穆家收她为徒之前,就是在这天机阁里,做了好几天的客。
虽然秦淮没明讲过,但所有人都在猜测,秦淮收穆晴为徒,和天机阁有撇不清的关系。
“什么预言啊?”
搞这么大动静,竟然要昭告五州四海。


第8章 预言
“天机阁称,沧夷剑冢那口神剑的主人,现世了!”
穆晴一口酒呛进了喉咙里。
“神剑的主人是谁?”
“不知道啊,天机阁没说!”
“这帮神神叨叨的卜师怎么总是如此,说话都只说半截,将人胃口吊得不上不下。”
……
周围的嘈杂人声还在继续。
“咳,咳咳……”
穆晴呛得脸颊通红,眼角都带上了一丝泪花。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没有送修为,男主修仙的剧情应该不会开始才对!天机阁为什么还是像原著中那样,做出了预言?
……
天机阁预言放出,五洲四海为之振荡。所有人都在猜测,神剑的主人会是谁。甚至有许多人为此事来到中州天城,上天机阁求一个答案。
天机阁不冷不热地接待了这些人,给出了一个无法让任何人满意的回答:
“等沧夷剑冢开了,答案自得。”
穆晴路过天城。
她原本也想去天机阁问上一问,但见这么多人碰壁了,她也就打消了想法。
摘星道:“秦淮和天机阁阁主千机子交好,你说你是秦淮之徒,说不定天机阁会待你不同呢?”
“我师父说过,出门在外时,勿要以他之姓名寻方便,他会觉得丢人。”
穆晴顿了顿,道:
“我也会觉得很丢人。”
因为这份教导,秦淮门下四个徒弟,一个比一个独立。穆晴这样的,甚至得用独断横行才能描述准确。
也不知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摘星还想说些什么。
“走罢,我们在天城随意逛一逛,就再出城往西走。”穆晴瞅着前方的一间店面,问,“你吃桃酥吗?”
“吃!”摘星立刻被点心收买了。

“快来瞧一瞧看一看!”
伙计站在街边,吆喝道:“咱家是天城最大的茶楼,有最好的饭菜和厢房,要想一品天城风味,来咱家就对了!”
“哦?”
牵着一匹黑马的红衣少年停下了步子。
伙计眼前一亮,连忙道:“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君琰笑着问道:
“最大的茶楼,应当有最广阔的消息吧?”
说完,不待伙计变脸,他就从袖中取出了一枚带着“琰”字的玉牌,道:
“三两橘糕,一壶八窨茉莉花茶。”
伙计见了玉牌,又听了这话,十分惶恐。
他从茶楼里喊出一个半大的孩子来,叫那孩子替君琰将马牵去楼后的马厩里。自己则是招呼着君琰往楼中走。
“客官,里面请,咱们掌柜的已备好茶点,恭候多时了。”
君琰由伙计引到二楼的隔间里。
他一手支在窗边,坐了一会儿,就见伙计端着木盘走来了。那盘中搁着一枚看起来十分贵重的,四角镶金的锦盒。
伙计将锦盒搁在桌上,低头道:“您慢用。”
说完,便忙不迭地退了出去,仿佛隔间里这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君琰打开了锦盒。
这盒中仅有一张纸,便是这茶楼掌柜早早为他备好的“茶点”。
他展开纸张,只见纸上写着:
“山海仙阁问剑峰秦无相,穆晴。苍梧剑派何恒,何袁。散修江连。昆仑……”
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皆是门派和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