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琰尚未看完名单,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鹰鸣,下一刻,一只黑色的鹰隼就洛在了窗柩上。
他从鹰隼腿上摘下纸条,展开:
“日前在平城高家,阻君上夺回炎魔之人,正是化名秦青的穆晴。”
“天机阁预言,神剑之主现世。穆晴应当已至天城附近,依其根骨来看,应当是神剑之主最有可能的人选,务必尽快杀之。”
“另有人选多人,苍梧剑派何恒、何袁,散修江连,昆仑……请君上派人一并处理。”
君琰收了纸条,往窗外看去。白衣女修此时正好经过楼下,在对面的糕点铺子里买了桃酥。
他自言自语道:“圣女的消息倒是灵通。”
他话语悠悠的,听不出是喜还是怒。
※
穆晴刚买完点心,没走几步路,就听见前方传来喧哗之声。
两名修士正紧紧按着一名少年。
少年被人殴打过,口鼻之间带着血迹,一张姣好的皮相上布着青紫淤痕。少年想要挣扎,可他才一动作,就被按着他的修士迎面打上一拳。
“你这魔族,还不老实?!”
魔族?
穆晴仔细看了看。
她才发现少年的脸上,带着诡异的深红色纹路。这种纹路被称之为魔纹,是魔族的后代身上会有的记号,平日里能够隐藏起来,在特定条件下就会显现。
比如中毒、重伤,或者受法术影响……
“我是混血,我娘是人族,我爹早就将我和我娘抛弃了。我生在天城,在天城长大,从来只和人族往来,和魔宗除了血缘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少年哭泣道,
“你们二位怎能不看我是如何生活,便要因我之血脉,给我定罪?”
修士又打了他一巴掌,斥道:
“你身上流淌着魔族之血,魔性本恶,就算现在未犯过错,以后也是要为害人族的!”
“青洵!”
一位中年妇人寻来了。
“娘……”
青洵流着泪唤道。
“快放开他,他从未与魔宗有过牵连,这天城许多人都可以证明。”
妇人瞅向周围旁观的人,
“你们帮青洵说句话啊,你们可是看着他长大的,最是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人们沉默不语。
妇人急道:“你们说句话啊!说话啊!”
这时才终于有人开了口:“……可是,阿绛,你从未告诉过我们,青洵是魔族之后啊。”
周围的人一一附和道:
“是啊,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他是魔族啊。若是知道,怎么还会同你们母子二人往来。”
那两名修士嗤笑一声,问道:
“还有话要说吗?”
“若是话已说尽,我们便要替天行道了。”说完,他们便拔出了腰侧悬挂的剑,迎着少年的脑袋便要劈下。
穆晴道:“慢着——!”
她并指飞出一道剑风,格住了两名修士的剑。
穆晴看着二人,确信道:“你们不是天机阁的修士。”
二人回答道:
“的确不是,我来自苍梧剑派,名唤何恒,是一名剑修。”
“何袁。”
摘星道:
“那个穷到要弟子入门第一课就学辟谷的苍梧剑派?”
穆晴:“…………”
幸好你讲话不会被人听到,食铁灵兽(熊猫)的笋都要让你给夺完了。
“在天城,除紧急情况外,只有天机阁能处置城民。”穆晴道,“二位既然不是天机阁弟子,就请罢手,将这人交给天机阁处置吧。”
何恒不以为然道:
“城民?魔族也算城民?”
“这是道难题,我也不知答案。”
穆晴坦诚道:“不如就交给知天下事的天机阁来解答如何?”
何恒将剑修油盐不进、笔直不区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他厉声道:
“你如此巧言妙语,替这个魔族开脱。你是什么身份,是不是魔宗安插在正道的卧底?”
穆晴:“……”
她抿了抿唇,微笑道:“你再说一遍?”
“你心虚了?”
何恒手中的剑指向她:
“我说,你是不是魔宗安插在正道的卧……”
他话还未说完。
白衣女修脚步一迈,眨眼之间,身形已变换至他眼前,并起的双指直指他的喉咙。她剑意凌厉,将何恒压制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何袁惊道:“师兄!”
……
坐在茶楼窗边的红衣少年微微眯起眼。
他搭在窗台上的那只手,指间正玩弄着一张薄薄的叶片,是刚刚自窗边的树上摘下的。
这片柳叶灌输了灵力,如刀刃一样锋利。
君琰只需要将它掷出去,就能让那边的白衣女修血溅当场。
但是,他却在掷出叶片的前一刻收了手。
……
气氛水深火热之际,忽来一声厉喝——
“住手!”
身着黑白相间道袍的弟子们飞来,将正在争执的剑修们分开。
为首的那名弟子,对剑修们说道:
“我天城城民,自然是由我天机阁处置,外来人等插手不得。如若不然,便是与我天机阁为敌!”
穆晴收敛了剑意,对何恒和何袁说道:
“你们两个剑修会出现在这里,多半是要去沧夷剑冢取剑。剑冢在西洲,西洲是魔宗的地盘,到时你们可千万别为了张扬正义,而做同样的事。”
“魔宗和正道僵持已久,你们两个蠢人,可千万别给魔宗带去侵犯正道的理由。”
穆晴看向青洵:“还有你。”
“不管你为人如何,此事究竟是谁的过错。在此之后,你和你娘最好改名换姓,换一个地方生活。”
这尘世对于混血之人,还是太苛刻了,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说完之后,她转身便走。
可还没走两步,就被天机阁的弟子们拦住了。
“穆师妹。”天机阁弟子拱手道,“多亏师妹维护天城秩序,方才没出大乱。”
穆晴挠了挠头,道:
“没有的事。”
“话说,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姓穆?你们卜师是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也太神奇了吧?
天机阁弟子道:
“阁主从水镜中看到师妹途经天城,想要一见,派吾等来请师妹上天机阁。”
第9章 千机子
天城边郊的山中,立着数座由回廊相连的,深蓝近黑的塔。这些塔上雕刻着奇异的纹路,每一座都精致得如同天造,而非人力能及。
其中最高的那座塔高耸入云,直触天顶。修真界常常有传言,说在夜晚登上这座塔的顶端,可以摘到星辰。
“穆师妹,阁主正在最顶上的观星台等你。”
天机阁弟子将穆晴送到了这座高塔前,便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了。看起来,这是个连天机阁自家弟子都不能擅入的地方。
穆晴道了谢,走入塔中。
乍一眼望去,塔中空荡荡的,只有修在壁上,盘旋而上的楼梯。
穆晴走上楼梯。
脚步才刚刚踏上,她就感觉到不可小觑的阻力。似有一股洪流迎面冲来,要将她从这楼梯上卷走,送出塔楼。
穆晴:“……”
这什么东西?阵法吗?
邀请她上楼又开阵法阻挡她,千机子师叔这样做真的好吗?
罢了,反正也拦不住她。
穆晴运起灵力,稳住身形,一步一步地攀上通往观星台的楼梯。走了没几步,穆晴就听见了摘星的叫声。
“穆晴,穆晴!”
星袍少年停在楼梯的最下方,他一往前飘,就被无形的力量吹风筝一样吹回原地。
他着急道:“我上不去!”
穆晴:“……?”
这可真是让人惊讶。
摘星是个非常特殊的伴生灵,他从来不会像别的灵体一样,被阵法和符箓所抵御。
山海仙阁到处都设有阵法。藏书阁里藏着各种秘籍的禁地,阵法更是一层包着一层。普通灵体碰一下就会灰飞烟灭,摘星却能够视其为无物,出入自如。
没想到,天机阁的阵法,竟然能挡住他。
不愧是整个修真界最为神奇的地方。
“你在这里等我吧。”
摘星不愿意,但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屈服道:“那你快一点。”
穆晴笑着允了他。
她运着灵力,步履如飞,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摘星的视野之中。
※
半刻之后,穆晴就攀过了足足有上万阶的楼梯,到达了观星台。现在还是白日,观星台上方的天是浅蓝的,但却依稀能看见漫天的星辰。
在那微光闪烁的星辰下,是一名背对穆晴而立,身穿白色道袍的人。
他袖子和衣摆处露出一截黑色的里衣,让人不由得想到白羽黑尾的鹤。
他的面前浮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正在回放着,穆晴在天城以剑指威胁何恒的画面。
穆晴:“……”
别放了别放了,求求你了,尴尬症要发作了。
穆晴深吸了一口气,道:
“千师叔。”
面前这人,就是天机阁阁主,千机子。
他与秦淮交情不错,水平也相当。秦淮是天下第一人,而作为其好友的千机子,则是被称为整个修真界最深不可测之人。
在原著里,未来的仙魔大战中,魔宗掀翻了山海仙阁,却不敢动天机阁分毫,正是因为天机阁有千机子在——这个可以堪破天命、预知未来的不知深浅的存在,连魔君祌琰都要退让三分。
穆晴有些紧张。
按照原著剧情,她应该是没有见过千机子,就已经死掉了才对。
可现在,她却被最有可能知晓天命和变数的天机阁阁主邀请,站在了观星台上。
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千机子会告知她什么事情呢?和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有关吗?还是和所谓的神剑有关?
……
穆晴心里装着满满的问题。
“穆师侄。”
他转过头来,不经意地打量着穆晴。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颜色很浅,被看着人会不自觉生出一股冷意。
“天城之事,多亏你解围。”
他道:“作为谢礼,天机阁愿赠一份答案。”
这是可以让她问一个问题的意思。
在这天机阁里,最珍贵的东西,就是答案。修真界曾有无数能人,倾尽财富,向天机阁去问一个问题,求其解答。
但有些时候,答案是再多钱也换不来的。有很多人抱着期待而来,又失望而去。
这样看来,千机子给的谢礼,算是非常珍重了。
穆晴便顺从地问了:
“千师叔,天机阁预言中的神剑之主是何人?”
千机子负着手看她,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难。”
但他却没有回答:“师侄,你特地绕路来天城,就只是为了这个问题?”
穆晴:“……”
天机阁自称知天下事,千机子知道她是绕路而来,倒也不让她惊讶。更甚至,千机子很可能连她绕路的原因都清楚。
穆晴沉默了半晌,才问道:
“千师叔,我的心魔,何解?”
这是她最深的困惑。
千机子依旧不肯回答她:
“修炼解惑,这应当是你师父为你解答的问题。”
穆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到底想答什么?
沉默维持了许久。
穆晴率先负气道:“那我无事可问了,我的伴生灵还在楼下等我,我先走……”
千机子打断了她的话语,问道:
“穆师侄,你可明白‘命运’二字?”
穆晴摇了摇头。
千机子道:
“这世间就像一盘棋,我们是天道手中的卒子,每一步的落处都因局势而定,看似变幻无常,实则早已注定。”
“这便是命运。”
“命运是上天赋予人的定数——岁月变换,万物依其轨道而行,过去无法改变,未来趋势已定,非人力所能改。”
千机子看着穆晴,说道:
“修改命运,无异于逆天而行,难度堪比登天摘星辰。”
穆晴用了些时间来消化他的话。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敲打,叫她学会认命,但穆晴却不这样认为。
她拱手对千机子拜了一拜,道:
“我愿做逆流而上者,请千师叔教我。”
她修行十三年。
秦淮对她放纵至极,任她在仙阁称霸王,欺负师弟打压师兄,什么都敢做。
但唯有一件事,秦淮早就告诉过她,不可做,不能做——信命。
——“我们修行之人,证道悟道,乃是追溯万物之源。如游鱼逆流而上寻找河水源头,我们亦是逆天而行寻大道。”
千机子看着面前的女修。
她肤色白皙润泽如玉脂,一头黑发束在冠中,披一身明快白衣,衣无暇,人也无暇。
一句“你若走了这条路,便不可再后悔”在千机子喉咙里滚了又滚,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他缓慢而庄重道:
“好。”
※
在穆晴与千机子畅谈之时。
发生在天城的那场关于人魔混血的闹剧,也在天机阁的调查下落幕。
天机阁弟子将苍梧剑派的何恒和何袁送至了城外,道:
“我天机阁已经查明,那个名为青洵的混血,有生以来都安分守己,从未与魔宗有过牵连,更没有滋生过事端。”
何恒固执道:
“此子身上有魔族血统,就算现在没问题,以后也是要出事的。”
天机阁弟子脸上带笑,看起来很是客气,但言语之中却已经划清了界线:
“我天机阁自会处理后续,二位似乎还要赶往沧夷剑冢取剑,莫要因这点小事耽误了时机。”
“那你们可要处理好了。”
何恒和何袁冷哼了一声,从天机阁弟子手中接回自己的佩剑,头也不回地往西边走了。
目送苍梧剑派的二人消失后。
天机阁弟子才领来了青洵和他的娘亲,与刚刚洗清嫌隙的母子二人交代道:
“你二人无罪,我等自当放你们离开。但正如之前那位女剑修所言,世人对混血偏见极深。你们最好离开天城,另寻一处无人认识你们的地方生活。”
青洵久久沉默。
还是他娘亲先反应过来,拉着他朝天机阁弟子道谢。
天机阁弟子离开之后,妇人连忙拉住儿子,满是担忧道:
“青洵,你是不是吓坏了?你平日与人相处时那样伶俐,今日怎么这么呆,面对仙人们,一点反应也没有?”
直到被妇人那做多了活,布满老茧的粗糙双手捧住脸,青洵才终于慢吞吞地开口了:
“娘,我没吓坏。”
“我只是在想……”
青洵看着不远处热闹的天城,眼角逐渐温热:
“我身上流淌着魔族的血,是错误吗?我生来就是混血,是生来就有罪吗?”
……
何恒与何袁一边走一边抱怨着:
“那天机阁真是不识好歹,我二人好心为他们解决麻烦,他们不仅不感谢我们,还将我们赶出天城。”
“天机阁如此行事,天城过不了多少年,必会沦亡。”
何袁劝解道:
“师兄何必为将死的人生气?”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天机阁自上骂到下。
骂着骂着,就走过了二十余里山路,到达了一处河畔。这河是在无人到达的荒郊野岭里,畔上没有撑船的船夫,渡河要自己想办法。
“今天就先在这里过夜吧。”
何恒掀起一阵剑风,在河边清扫了块石头出来。他解下行囊,正要坐到石头上休息,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寻常的气息:
“谁?!”
原本清净的河畔,突然起了雾。
这阵雾妖异非常,短短片刻间,就让何恒和何袁失了视物的能力。他们只能依稀看见,那雾中走出了一道红色的影子,似乎是个穿红衣的人。
何恒警惕地问道:
“阁下起雾拦路,是想做什么?”
那人笑意温柔:
“二位不妨猜猜看,我是来做什么?”
……
青洵未曾修行过,脚程比修士们慢得多。
同是向西走,何恒和何袁三刻间能到达的地方,他要走上三个时辰。
母子二人到达河畔时,时间已是深夜。
“娘亲,前方是一条河。我们现在河边歇下,明日再找水浅的地方渡……”
青洵说着说着,便闻见了夏夜的山风送来的气味。是河水青苔的气息,还混合着鲜血的甜腥。
血腥味对魔族来说是一种刺激。
青洵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察觉过来后立刻克制住自己的本能。
他循着河畔看去。
“那是……啊!”
青洵看清之后,脸色苍白地跌在了地上。
有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岸边,身子在岸上,头颅和颈部倒悬着入了水。
他们沉在水下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扭曲的脖颈上布着一道狰狞的伤口,血从那里流淌出来,被水流带着顺水漂下。
这两人显然已经死了。
仔细看他们的衣着,似乎就是白日里将青洵捉住,紧咬不放的那两名剑派弟子。
河岸边有块石头,上方刻着四个字,似乎是凶手刻意留名。
——魔君祌琰。
※
第二日,穆晴才下了观星台。
摘星一看见她,就围着她转了好几圈,道:
“你没事吧,没有缺角吧?我听说在天机阁问问题价格特别高,你没把什么不该给的东西搭进去吧?”
穆晴说道:
“没有,我赚了。”
摘星:“你赚了什么?”
穆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走出天机阁,朝着西边望去。
摘星在她身边抓狂:
“你到底赚了什么?你倒是说啊!你怎么上了一趟天机阁,就和这些卜师们一样,说话只说一半了?”
穆晴抿起唇角,笑了起来。
她唤道:“摘星。”
摘星不答话,飘在她面前,生气地看着她。
她对着闹脾气的星袍少年伸出手:
“我们接着赶路吧,去西洲。”
作为一个喜欢依附于剑的伴生灵,一听见关于西洲的话题,摘星立刻就不生气了。
他问:“你问清楚神剑之主是谁了没?咱们去沧夷取哪把剑啊,你得找把强一点的,还得要好看的,丑剑我可不愿意附身!”
穆晴:“……”
摘星,我们要去的是剑冢,选的是剑,不是窑子里的头牌,麻烦你放尊重一点可以吗?
※
西洲不是个好地方。
魔宗占了大半地盘,合欢派占了小半地盘。双方关系不好,今天我阴你,明天你阴我,斗来斗去没有个头。
仙修到了西洲,只需要用柳叶蘸水一扫双目,就能看见冲天的黑紫魔气,以及合欢派修炼邪功时产生的邪气。
风气也不怎么好。
穆晴在路上救了一个重伤的合欢派修士,那人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又见她皮相好,非要报答她。
“仙子,我给你当一次炉鼎,可以疏通经脉,提升修为,效果很好的!”
穆晴:“?”
第10章 合欢
穆晴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么奇怪的报恩方式。
这算什么?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穆晴只能木着脸拒绝道:
“……我修无情道。”
“没关系,你可以试试看。你会拒绝,只是因为你不知其中滋味……”
修士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尝过了合欢滋味,那才是做鬼也风流啊。”
穆晴:“……”
没尝过,不想尝,更不想做风流鬼,你快滚啊!
最后那合欢派的修者实在劝不动她,自己又赶着回门派里,便掏了一本书留给她:
“仙子,这是我合欢派的入门功法。你若修无情道久了,寂寞了,可以看一看。我们这功法啊,绝对不比山海仙阁的问心剑差。”
修习问心剑的穆晴:“…………”
“这都什么人啊?”
摘星捧着功法啧啧感慨。
穆晴:“……你把书放下再说话!不准看这种书,摘星!”
“这有什么关系?”
摘星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上的书本,得意道:
“穆晴,你也太纯情了吧。你知不知道你门派的藏书阁里,藏着比这厉害十倍,花样也多十倍的书?”
“……”
你住口啊!
不要破坏山海仙阁的形象!
※
在西洲又行走了数日之后,穆晴终于抵达了邬城。邬城离沧夷剑冢只有一河之隔,也是剑冢附近唯一的城池。
眼下,这座城里十分热闹。
剑冢即将开了,恰好天机阁又做出了预言,于是五洲四海之内,想取剑的,想看热闹的,别有所图的人,都汇聚在了邬城。
穆晴也决定入城。
邬城属于合欢派的势力范围。
合欢派派了弟子守在邬城门口,给来往的修士一一登记,登记过后送城中茶楼的茶票,可以凭票领一壶白茶。
看似热情好客,实际上是管理妥善——登记名册,防止不明人士入城,在城中引起事端。
穆晴登记过后,问道:
“山海仙阁的秦无相到了吗?”
合欢派的弟子翻了翻名册,道:
“尚未到。穆仙子可以在这里留个话,待你师兄到时,我们会告知他。”
穆晴从乾坤袋里摸出两块白色玉牌,将其中一块连同一把雪白的银两一起,交给了守门的小弟子。
“待我师兄来时,劳烦小兄弟将这枚玉牌交给他。”
这是秦淮炼制出的法器。
两块玉牌在一定范围内的时候,可以感知彼此的位置,也可以传递一些简单讯息。
合欢派的小弟子见了银两,喜笑颜开道:
“我一定将此物完好地交到秦仙长手上,穆仙子请放心吧。”
穆晴点了点头,迈步入城。
摘星跟在她背后,问道:
“秦无相不爱与人相处,邬城对他来说太过热闹,他真会入城吗?”
“你不如去邬城对岸的剑冢秘境门口等他。”
秦无相是穆晴的三师兄。
数月之前,他离开山海仙阁外出游历,行踪成谜,仅仅依靠灵鸽与师门保持联系。剑冢开的消息,丰天澜应当已经以灵鸽传讯告知于他。
他还没有寻到自己的本命剑,所以这次剑冢开,他应该会进入寻剑。
穆晴打算在进剑冢之前,与他会和。
但正如摘星所说。
在邬城等秦无相,真不是什么靠谱的选择。
秦无相是人族与妖族的混血。
比青洵更加不幸,他无法混在人族之中——他天生一对狐耳,而且是无法以法术遮掩的那种,任凭谁第一眼看见他,都能明白他是妖族。
他出生没几日就失去父母的庇护。
秦淮当年在外游历,见到他时,他正被一个村民抱到河边,要扔进河里淹死。秦淮不忍,将他救下带回仙阁,起名为秦无相。
可到了山海仙阁,秦无相的日子也不好过。
仙阁内的弟子接受不了他的妖族血统,又嫉妒他在机缘巧合下成为秦淮弟子的“好命”,因此而对他有诸多非议。
虽然碍于秦淮之威,弟子们不会动手,但奚落和白眼是少不了的。
秦无相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自卑至极,整日以黑袍和斗笠遮盖相貌。厌恶人群,见到人就会避着走。
就像摘星说的那样。
邬城过于热闹了,秦无相很可能不会进来,而是直接去剑冢。到剑冢等他才是个更好的选择,可以避免扑空。
穆晴摇了摇头,道:
“不,他一定会来。”
摘星奇怪道: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啊?”
穆晴:“……”
因为我握着剧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