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里,陈秋被逼到了那个份儿上,照样能够将他们耍得团团转,顺利出宫。更不用说,这回一次还是陈端自己送上门来的漏洞。
陈秋会不利用这一点么?
陈端自以为自己是永嘉帝最为信任的儿子,却对永嘉帝毫不了解——那完全是个自私自利到了极致的一个男人。
也不知道到时候,这一对父子还会不会如此相亲相爱?
他低笑了起来,伸手愉悦地揉着小动物柔软的发丝,姜小圆被揉得脑袋发晕,一抬头就对上了他充满笑意的眼睛。
“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姜小圆一头雾水:她送他什么了?
要不是她牢牢记得自己不能告诉秋秋未来的话,姜小圆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刚刚把科举舞弊的事情告诉他了。
迷惑的圆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表现出卖了一切,还在满头雾水呢。
他低笑着问姜小圆,“想反击么?”
姜小圆刚刚内心还在腹诽呢,闻言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小脑袋凑了上去,“秋秋你想到什么阴谋诡计了?”
陈秋一顿,伸手,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她的脑袋一下。
姜小圆被弹得差点一个仰倒,委屈巴巴地改口,“锦囊妙计!锦囊妙计!”
她心想,暴君啊暴君,瞧瞧,忠言逆耳的圆就这么被扼杀了。
姜小圆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表现得紧张了一点点,陈秋就已经将前因后猜得七七八八了,并且已经飞速地定下了一个计划?
“办法倒是很简单。”他微微眯起了那双漂亮的凤眸,“只不过,我要先找个人帮忙。”
红鸠的解药送完之后,好不容易联系上的秦皇后心腹也没有和他们断联,而是保持着隔几天一见的频率,有时候是送些东西过来,有时候则是信件。
姜小也并不奇怪陈秋会提出找这位心腹帮忙,倒是忍不住期待了起来,秋秋说先拿崔文鸣开刀——那是不是她的任务也有希望啦?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另外一边的崔文鸣。
旬考结束之后,因为今次谢少傅突然间起意带走了卷子,崔文鸣没有找到机会将陈秋的策论再看一遍。
只不过,崔文鸣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布置,自认为天衣无缝,陈秋必然中计,便也不去深究了。
每次旬考结束后,南书房关系好的几位狐朋狗友便会聚在一起喝一杯,今天也不例外,这一次是镇南王世子邀请,崔文鸣自认为陈秋那边不会出问题,也照常出去喝酒,于是一干人等就浩浩荡荡的朝着汴京最著名的花庙街去。
因为家教很严,崔文鸣很少在外面喝酒的,只是今天的事情顺利得过分,让崔文鸣多少有些心情愉悦。
酒酣饭饱,中间倒是来了几位熟人,双方互相敬酒一番,喝得酒酣人醺。
崔文鸣也被灌了的几杯,等到他清醒过来,有些迷迷糊糊地回了崔府。
崔念念本来是去相宜公主那儿坐了一会儿,回来得有些迟了,路上就碰见了崔文鸣的马车。
她一头钻进了崔文鸣的轿子里,看见哥哥喝得烂醉,怕他回去不好交代,连忙打发了小厮买了醒酒汤回来。
折腾了半天,崔文鸣才终于酒醒了。他头疼欲裂,只记得自己和镇南王世子等人喝酒,迷迷糊糊遇见了几位今年的新科进士就多喝了几杯。
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但是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崔念念给他递过来一条湿毛巾,叹息道,“哥哥,你别老是去找陈秋麻烦了。”
“念念,你最近似乎和那个残废走得挺近的?”
“我……只是觉得哥哥你太过分了。”
他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崔念念关心起了那个残废,突然间有些庆幸起来——幸好他已经按照太子殿下说的做了,不然若是妹妹真的栽进去了,那才是崔家的大麻烦。
他警告自己的妹妹,“不要和废太子走得太近,他的气数将尽,如果不想崔家遭殃,就不要再和他有所牵扯。”
崔念念一愣,惊道,“怎么会?”
崔文鸣冷笑,“你可知道,五皇子已经彻底疯了?”
崔念念瞪大了眼睛。
崔文鸣多少有点没有酒醒,就一股脑说了出来。
“五皇子说是可以治好,但是谁知道还没有等到娘娘请来的名医,他就已经真的疯了,容安宫藏得严严实实的,陛下以来就给他喂安神药睡下,暂时是瞒过去了。”
“但是娘娘最近茶饭不思,眼见着就消瘦了许多。殿下是个孝子,在如今的情况下,他还会让陈秋的事情烦恼到娘娘么?”
“更不用说,五皇子疯掉的时候,嘴里反复念叨着残废害他,以太子殿下的疑心,已经容不下他了。”
崔文鸣末了警告道,“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帮他对崔家没有任何好处。”
崔念念一愣,捏紧了手帕,最后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兄妹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崔府的马车顺利进了府邸后,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才调转方向,朝皇宫而去。
若是有心人注意到,就会发现那马车其实是宫里负责采买的马车,车上的小太监拿着令牌进了宫,很快就朝容安宫的方向走去。
容安宫的大太监服侍着容妃睡下之后,点燃了一炷安神香。
容妃最近难眠,总是要点这个安神香,一炷香便能安眠三四个时辰。
夜色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大太监从后门离开了容安宫。
建章宫是很偏僻的。
容安宫的大太监、或者说是秦九,几个纵身就跃过了看守的侍卫们,停在了偏殿的房顶上。
秦九正欲跳下来,突然间听见了偏殿里传来了一阵笑声——笑声很轻,如果不是秦九从小练武,耳聪目明,或许还不一定听得清。
建章宫虽然解禁了,但是内务府压根没有送伺候的人过来,更不用提小宫女了。
秦九故意发出了一点声响,等到下面的动静消失了,这才跳下来,推开了建章宫偏殿的大门。
简陋但还算温馨的偏殿内,陈秋正在烛火下看书,周围并没有人,仿佛刚刚的声音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秦九也没有功夫再思索其他,看见了陈秋之后,直接就一掀袍子跪了下去。
陈秋推着轮椅来到他面前,扶着双眼通红的秦九起来,他注意到了秦九耳边的鬓发已经白了不少,叹息道,“九叔也要和我生份了么?”
大太监几乎是浑身颤抖,低声道,“殿下已经长这么大了啊,是奴才来迟了,让殿下受苦了。”
“九叔受苦了。”
毁容、乔装打扮,进宫当了个太监,就是为了在容妃的身边潜伏下来。可以说,如果没有秦九的,陈秋可能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躲在陈秋的袖子里的姜小圆目瞪口呆,她只知道秋秋离开宫里绝对有内应,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中的二五仔,竟然是容妃身边的一把手人物。
她好奇地探头——秦九是个模样端正的中年人,一道疤痕从面中横跨过去,破坏了他端正的模样,饶是疤痕淡了,他原本的五官也不怎么看得清楚了。
叔侄两个人,是七年里第一次相认,九叔显然有些情绪激动,一直到陈秋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情绪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秦九简单地将今日酒楼灌酒的事情告诉了陈秋,神色也渐渐地严肃了起来。
“九叔这一次亲自过来,只是想要告诉一声殿下,五皇子的事影响很大,接下来肯定是有大动作。”
“殿下,陈端和容妃不一样。容妃贪心不足,总是会有所顾忌;陈却端十分自负,恐怕并不会忌惮秦家的势力。崔文鸣此事不成,下次必是杀招。”
“如果殿下要离开的话,务必尽快,老奴定会助您一臂之力。”
姜小圆听得很认真,忍不住抓住了陈秋的袖子,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脑袋上安抚地摸了摸,对秦九道,“我正有此意,还望九叔助我。”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番,因为秦九的身份,不能久待,约莫一炷香之后,秦九就提出了告辞。
只不过,陈秋刚刚送他出门,秦九却突然开口,
“殿下,可有心仪的姑娘了?”
秦九敏锐非常,可不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只是错觉。
陈秋微微一愣,姜小圆十分八卦地探头。
秦九叹息了一声,“若是哪个宫里的小宫女,九叔就帮你照顾一二,等明年就找机会放出去……姐姐给你那对玉佩,要是有合适的对象就送出去吧,想必九泉之下,姐姐也会欣慰的。”
他深深地看了自己这个侄子一眼,眼底滑过了深沉的愧疚。
他曾经无数次默默注视着这个姐姐留下来的孩子,无数次想要帮帮他,但是他都忍住了。他知道自己是姐姐留下来的唯一一步棋,要是他都暴露了,陈秋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于是这些年里面,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就连之前眼睁睁地看着亲侄子在大雪天罚跪,他也忍住了。他是一步步地看着这个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曾经骄傲矜贵、堪称完美的重光太子,在七年里,一步步地变成了这般。他是沉默的、了无生机的,他看着人的眼神就像是冬天的坚冰,十年的寒霜冻出来,仿佛再也没有人可以融化的寒冷。
他许久都没有在陈秋的眼睛里面看到光……那是永远晦暗无光的一片,仿佛已经丧失了属于人的感情,就像一只充满了仇恨的恶鬼,存在唯一的意义就是将人拉进地狱。
陈秋长大了,他比他的父亲还要冷酷无情,用的计谋一次比一次狠毒;他比他的祖父还要聪明,有足够的心智在未来扳倒那个人;甚至比秦九更能忍,红鸠这样的烈性毒药,他能忍过数年……
桩桩件件,都告诉秦九——这个小侄子是秦家最好的继承人,如果他有生之年能够看到秦家平反,一定是这个小侄子带来的。
秦九恨么?他当然是恨的,于是他将一生都赔给了深宫。可是秦九并不开心,有时候看着这个肖似姐姐的孩子,他都愧疚得彻夜难眠。
但是这一次,秦九明显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同。
像是关了很久的,死气沉沉的房子,突然间某一天被打开了窗户。尽管还是阴暗的、陈旧而腐烂的,但是至少有了些许的活气。仿佛是前面的七年这具身体里不过是装了个游魂里,一夜之间突然间活了过来。
陈秋顿了顿,突然间笑了笑,只是道,“不是宫女。”
秦九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想,那个人一定对他的小侄子来说非常重要。
他毕竟明面上是容妃的人,自然不能待久了,只是留了一块信物下来,顶着大雨匆匆离去。
姜小圆从陈秋的头顶上面冒出来,“秋秋,你喜欢哪个宫女啊?我怎么不知道!”
陈秋的视线从外面的大雨里收回来,“九叔刚刚听到你的声音了,误会你是宫女了。”
姜小圆喔了一声,捧着小脸蛋也望着雨幕出神,开始回忆起来了原著里面暴君的感情线,她并没有注意到,从刚刚那句话开始,他一直注视着她。
她在看雨,他在看她。
只是当时,懵懵懂懂的小神明的眼睛里面倒映着淋漓的大雨,并没有注意到这样专注的眼神。
原著里,暴君秋就从头到尾都没有感情线。
按理说后宫妃子多少会被塞进来几个,奈何暴君秋太凶残,愣是没人敢给他送女人。他既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要说他非要喜欢什么的话,姜小圆还真的很难猜到。
后来,还有许多大臣因为暴君秋没有孩子而攻击他“无嗣”……总之就是一个注孤生、一心只想搞事(po)业(huai)的暴君。
他有没有朋友呢?有没有喜欢过的人呢?
似乎原著里面,那个暴君秋已经被剥离了人类的感情,只是一个符号。
她并没有发现陈秋的目光,只是突然间转头问他,“秋秋,秦九叔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么?”
陈秋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将秦九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秦九是秦家的小儿子,也就是秦皇后的小弟弟,因为当年体弱多病养在外面的寺庙里,也因此躲过了灭门之祸。也可想而知,秦九在得知这一切之后到底内心有多么悲愤。
只不过他没有选择去找容妃拼命,而是选择了隐姓埋名、毁容进宫,一步步成为了容妃的心腹,以此来保全陈秋的性命。
姜小圆叹息道,“九叔真好啊。”
一般人这样的情况下,不是要发狂,恐怕也没有办法独活了。秦家这种情况,其实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要痛苦多了——唯二活着的陈秋和秦九,没有一个是好过的。
姜小圆忍不住有点儿难过了起来。
陈秋习惯了她的心软,揉揉她的柔软发丝,如果说他以前还会觉得命运不公、天道不仁,那么现在那些不甘和痛苦都像是这场大雨一样,淋漓过后,只剩下了淅淅沥沥的雨点,偶尔还会掀起心湖的波澜。
更不用说,命运还算是仁慈。
他一下一下理着她柔软的发丝,像是在给一只猫咪顺毛。
“接下来陈端应该会有些大动作,如果这一关过了,我就能够带你走了。”
如果过不了,恐怕就是命悬一线。
“害怕么?”
姜小圆摇摇头。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是剧情提前了么?
本来要等到今年秋天,陈秋会在秋猎上出事,然后会被皇帝发配去守皇陵,在路上金蝉脱壳、离开这个牢笼。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秋秋的身体状态比原著里面好了许多,再也不会受到红鸠的影响,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宫,处境都比原著好出一大截。
既然他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自然会提前准备,剧情提前也不奇怪。
她才不害怕呢,就是突然间觉得,要是两个任务都圆满完成的话,她就有更多的积分可以给秋秋兜底了。
原著里面秋秋要脱离这里,可是费了好一番的力气,姜小圆自然很清楚,真想走的话,哪里有这么容易呢。
她嘀咕道,“我会帮九叔照顾好你的。”
屋外雨淋漓,最后一场春雨落下,夏天的身影在不知不觉间,悄然降临。
*
旬考结束后的第三天,恰逢皇帝来南书房,谢少傅按照惯例,将旬考的答卷都给皇帝一一过目。
南书房的所有老师、侍读都随侍在一边,陈端一直跟着皇帝熟悉政务,此时自然也是在场的。
崔文鸣朝陈秋的方向看去,嘴角挂起了一抹讥讽的笑。
相宜公主、四皇子的功课都被永嘉帝点名夸奖了,看完了一圈,却似乎少了一份,永嘉帝皱眉问道,“三皇子的呢?”
谢少傅犹豫了一下,将那份也恭敬地递了上去,“殿下进学不过几天,微臣便没有将此卷放进去。”
永嘉帝看完了,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这篇策论示意太监们传给其他的老师们看一遍。
老师们看完之后,都面上显出惊讶来,显然是被那张卷子的内惊到了。
崔文鸣的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他心想,定然是发现陈秋的主题格格不入,所以才这么惊讶的吧?
孙太傅开口了,“殿下这篇策论观点新奇,就是有些……离题千里了。”
谢少傅有些羞愧道,“是微臣没有教好,殿下现在还没有学完破题。”
因为最近和金人的和谈十分顺利,永嘉帝的心情好了许多,竟然是难得的好说话。永嘉帝的视线只是看了一眼陈秋,就收了回来,冷冷道,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练练,免得再出来丢人现眼。”
陈端倒是开口了,“不知道皇弟是如何破题的?孤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陈端学识过人,皇帝闻言也并不意外,便道,“谢爱卿,便读一读三皇子的破题给太子听听。”
“这……”谢少傅见太子坚持,也不好拒绝,便真的将破题的部分读了一遍。
话音落下,下面的小世子、小皇叔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题目是如何富国,大家都答的是如何重农,只有陈秋答了要修路……完全是前言不搭后语,而且内容也十分离谱,哪里有在天上修、在海里修的?这不就是写不出来胡言乱语凑数么?
然而在场上,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陈端意味深长地看了崔文鸣一眼,跟着皇帝离开了。


第31章 断崖遇险
永嘉帝等人走后, 陈秋竟然没有被老师们批评,谢太傅甚至还私底下夸了他两句。
姜小圆当初只是口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却没有仔细看陈秋究竟是怎么写的。但是联系一下秋秋曾经和她讲过的几个老师的不同性格, 以陈秋的聪明,似乎不难写出让他们满意的文章。
谢少傅忍不住夸了夸陈秋,其他人虽然写“重农”,但是都是一团锦绣废话,翻来覆去将圣人言说了一通, 实际上没任何内容;陈秋的文章虽然天马行空, 但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 思路也是全新的。就算是想法离谱了一点, 也比老生常谈要要好多了。
陈秋自然也很清楚, 姜小圆提出的观点很有前瞻性,却并不符合大庆的国情, 正是如此,他才能在进行了一定的加工了, 放心地将这篇策论交到永嘉帝的面前。
永嘉帝会看不出这观点的问题么?但一个夸夸其谈的空想家,远远比一个“老实”的皇子更加让人放心。
就在谢少傅夸奖完陈秋没多久,系统就叮咚了一声,姜小圆打开一看, 竟然是【帮助暴君提高声望】这个任务完成了。
姜小圆突然间觉得这几个让她昏昏欲睡的老夫子们也是蛮可爱的嘛!
一直到南书房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 崔文鸣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他捏紧了拳头,有些怔愣。
怎么可能?
他明明换了题目,算准了这个残废一定会中计, 怎么偏偏给他选中了这个天马行空的答案?
明明答得角度很偏, 却恰好符合了“富国”和“驿站”两个主题, 仿佛无形之中,这位废太子,真的有老天庇佑一般——
按照崔文鸣的计划,废太子按照他给的题目写,今天旬考皇帝和众位老师们看过陈秋的策论,自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一个月后的科举就是太子陈端计划上的一环,只是崔文鸣提出了将陈秋一并算计进去。等科举舞弊的事情一旦揭发,今日南书房的事情就是不可辩驳的铁证,陈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甚至不需要合理,只要有这个把柄在,将他搓圆捏扁也不为过。
但是偏偏陈秋躲过去了,崔文鸣的计划派不上用处了。
南书房可是太子的地盘,崔文鸣并不相信陈秋有这个本事看到其他人的卷子——要是他真的有这个本事,还能当初被他掀下马去?
他越想越觉得,陈秋很可能真的是因为运气好。
这个认知简直让崔文鸣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面不上不下的,憋得慌。
但是把差事办砸了,他总是要去找陈端请罪的。
崔文鸣本来是太子的心腹,往日就和太子交情很好,只是这次差事办得太差,他内心有些忐忑——总不能和太子解释是陈秋运气好吧?
崔文鸣出了南书房,就匆匆去见了太子,果然,太子已经等了他许久。
他以为陈端这一次也不会苛责他,顶多是提醒他一二,谁料到才进门,就被陈端手里的折子砸了一脸。
崔文鸣心中咯噔一下,连忙下跪请罪。
陈端话都懒得和他说,示意他看折子。
崔文鸣打开了折子,越看越觉得冷汗直冒,差点跪倒在地。
陈端冷笑道,“刚刚父皇问,孤的伴读是从哪里知道了新考官是谁?”
“孤却也不知道,你崔文鸣胆子大成这样,这样机要的事情也往外面说!”
崔文鸣面色煞白了,“殿下,主考官您都没有和我提过,我如何能将此事泄露出去?一定有人污蔑我!”
陈端冷漠道,“密探告知孤,前日你在萃红楼醉酒,可有此事?”
就在昨天,就有人开始传说今年的新考官之事,传得绘声绘色的。太子自然是在关注着,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的源头,竟然是因为崔文鸣。
偏偏这事儿还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面,皇帝还因此迁怒到了陈端的头上,今天出了南书房就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看。
要是崔文鸣泄露的是考题,还可以推说是自己押题的,偏偏他是将本次的主考官给泄露了出去!
主考官现在还没有拟旨定下来,只有皇帝自己清楚最后到底会选择谁。陈端也是从皇帝最近的旨意里,揣摩出了个大概,但,饶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将自己猜测告诉皇帝。
这叫做什么,这叫做“揣摩上意”!
陈端听到皇帝的敲打的时候,直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算是他早就猜到了主考官是谁,并且对一个月之后的科举做了种种的布置,他也不敢将自己的心思泄露一分一毫。
偏偏崔文鸣竟然喝酒误事,将主考官之事泄露了出去。
陈端查到的时候差点气死,他以为这个伴读一向靠谱,却没有想到连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够做出来。
差事办砸了,陈端可以忍,但是酒后失言这种低级错误,造成了巨大的后果,他的全盘计划甚至要重新谋算。
别说是拿折子砸人了,要不是他涵养可以,都要上脚直接踹了。
陈端深呼吸了一口气,喝了几口茶压下去了暴怒的心情,这才看着崔文鸣道,“别的事孤也不交给你了,扫尾的事,孤来做。”
“几日后的夏猎,孤要你好好配合,这一次要是再出岔子……”
崔文鸣听完了太子的全盘安排,给对方斟茶的手都在哆嗦。
陈端看着他,突然间道,“怎么,文鸣不敢了?”
“放心,出事后,孤不会牵连到你的,你只管放手去做。”
崔文鸣冷汗直冒,最后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
太子的意思很明白,让他将功折罪。至于这个功,风险太大了——要说太子把他当弃子也不至于,但是确实存了试探他的能力的意思。
崔文鸣只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深深地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
这天的深夜里,姜小圆的第二个任务突然间也叮咚了一声。
姜小圆咦了一声,就见积分已经到账了。
姜小圆好奇地跑去问了陈秋,她只知道陈秋派人去给崔文鸣灌酒了,但是具体让他泄露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手脚,她还没有看明白。
姜小圆以为陈秋是将考试题目泄露出去,陈秋却摇摇头,
“我让崔文鸣泄露的是主考官。”
“咦?你怎么知道主考官是谁?”
“根据出题风格去猜,朝中有资格当考官的大臣并不多。”
很简单,考题泄露出去不痛不痒,毕竟考试又没有开始。但主考官皇帝心里面已经有了人选了,此时崔文鸣将这个人选说出来,皇帝会怎么想?
姜小圆代了一下,那大概是——
皇帝:竟敢预判你爹的预判?你在教我做事?!
于是皇帝抓起陈端臭骂一顿,陈端抓起崔文鸣又臭骂一顿。
……于是圆圆的任务圆满完成了!
“所以说……崔文鸣已经不能给咱们添麻烦啦?”
陈秋思考了一下,简单地解释了一番这其中的利害。
姜小圆悟了——
也就是说,本来崔文鸣是太子集团的核心智囊之一,这一次出昏招之后,就被发配到了集团边缘,虽然还会帮太子做事,但要么是个背锅侠、要么就是坐冷板凳的。
姜小圆忍不住有些唏嘘,毕竟崔文鸣在原著里面可是一直到了最后一刻仍然守在陈端背后的忠实护盾、陈端座下第一号的忠犬人物,现在却直接被一招送去坐冷板凳了。
陈秋的计算一切都刚刚好。要是在别的时候,陈端不可能放弃这个最信任的伴读,偏偏此时他当了太子还没两个月,就被皇帝因为这种事情敲打,就算是为了巩固圣宠,陈端也会主动将崔文鸣边缘化。
只能说,时机、运气、谋划缺一不可。
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姜小圆心情大好,兴致勃勃地开始数积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