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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廷那种情况下,能在朝堂混得如鱼得水的汉臣,各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只说在政治斗争上,手段心机不知道高出刘基多少。
季仁寿有些担心了:“这些事可能是张昶做的?”
陈标道:“不一定是张昶,但肯定是元朝的汉臣。”
蒙古贵族忙着内斗,且这些政治手段太过传统典型,充斥着史书故纸堆的味道,只可能是汉臣所为。
季仁寿更担心了:“张昶就罢了。以后有更多的元朝旧官宦,或者元朝旧官宦的子弟入朝为官,不知道大明的官场会变成怎样。”
陈标倒是很轻松:“并非是大元的官场是这样。官场斗争,说白了也就是利字当头。就算不让元朝旧官宦做官,为了谋夺更多的利益,官场中人该争斗还是会争斗,做实事的人心不在那里,肯定会吃亏。这就要看皇帝能不能识别忠奸,保护能臣。我们多想也无意义。”
季仁寿想想大明将来的两个皇帝,顿时不担心了。他失笑道:“的确如此。能臣得遇明君,如鱼得水。这种事得看命,急也无意义。标儿看来已经将陈家的事算在张昶身上?”
陈标立刻道:“什么叫算在张昶身上?就这个凑巧的时间点,除了主事者本就在应天,哪可能如此迅速的发作?再加上张昶和陈祖仁是好友……哎,我真的没骂死他!我冤枉!”
听陈标再次喊冤,季仁寿笑得差点岔气。
“好好好,不是你骂他。”季仁寿道,“他今日后,恐怕不会再针对你。”
张昶使出再多阴谋诡计,都被陈标堂堂正正破解。他为了不暴露,恐怕要蛰伏一段时间了。
陈标却摇头:“他针对我不是什么,现在他针对主公的小动作可多了。季先生,你可知主公前阵子有意在盱眙和濠州为先祖修建豪华皇陵的事?我后来才得知,除了主公想衣锦还乡,还有一个原因。”
“有人告诉主公,他的先祖所葬之处是龙脉龙穴!所以他才能当皇帝!因此需要修建两座大陵墓镇守和保护大明龙脉!
陈标一字一顿说完后,季仁寿大惊失色。
……
应天,朱元璋以明王身份安抚好北方百姓后,终于沿着大运河回到了家。
马秀英早已经回来,一边检查女校的功课,一边督促狗儿和猫儿启蒙。
狗儿虽然跳得欢,调皮劲儿比两个哥哥只多不少。但难得的是,他比两个哥哥都喜欢读书,能沉得下心读书。
猫儿就更不必说了,他是除了陈标之外,难得一个对书本爱不释手的人。
马秀英对两个小儿子十分满意,朱元璋回来时候,她对猫儿狗儿夸了又夸。
朱元璋考校了两个儿子的功课之后,因为已经经历了陈樉陈棡的“笨拙”,他不再以对陈标的水准要求陈狗儿和陈猫儿,对两个儿子勉强满意,十分隐晦地夸了夸他们。
陈狗儿和陈猫儿没有表现出高兴,因为朱元璋夸得太隐晦,两个小孩子没听出来,让难得夸奖除了陈标之外儿子的朱元璋十分郁闷。
马秀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标儿已经在盱眙了。听说那里下着雨,有人让标儿淋雨祷告上天祈求停雨。这不是故意折腾人吗?”马秀英虽很少在朱元璋面前主动提起政务,但事关陈标的事,她不能不提,“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知道这祭祀仪式,我只知道标儿要是因为这件事生病,看我不削你!”
看着马秀英难得泼辣,朱元璋感觉心底酥酥麻麻,赶紧道:“怎么可能?他们要是真敢让标儿淋雨,我亲自过去削他们!”
马秀英皱眉道:“就算你去了,标儿不也淋雨了?你就没做点什么提前预防这个?比如告诉他们,标儿的健康优先。”
朱元璋拍着胸脯道:“我怎么没说?我早就和朱文正燕乾说过,其他将领也提点过!”
至于那些文官,朱元璋只想用他们的学识,没想过他们会自以为自己能做决定。所以听到此事,朱元璋纳闷了许久,谁给的他们胆子。
“秀英,你要相信标儿,标儿不是那种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我儿子,厉害着!”朱元璋得意道。
马秀英冷哼一声:“标儿再厉害也需要我们护着。他才多大一点?就被你安排了那么多事,引了那么多人仇恨。他还没有世子身份护身,今后遇到的麻烦更多。”
说到这,马秀英伪装的怒气变成了真的有些埋怨,狠狠拧了朱元璋胳膊一下。
朱元璋“哎哟哟”叫疼,连连哄着马秀英,把马秀英哄消气。
那群人居然把黑手伸到了马秀英的儿子们身上,难怪马秀英会生气。
朱元璋当然也生气,只是不愿意在马秀英生气的时候表现出来。
待回到明王府后,朱元璋大发雷霆,骂廖永安没管好应天。
廖永安连连告罪,即使陈家的事他管不着,心里也半点不敢委屈。
朱元璋骂完人之后,又好好清理了一遍应天。
连朱文正都在陈标的教导下学会了细分责任,朱元璋脾气上来可不管。
只要和这件事有关的人,他都杀了个底朝天。应天富户顿时人人自危,但没人逃离应天。
应天在这乱世中算安稳的地方,离了这里,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朱元璋杀了一批人,勉强用血腥压制住心中火气,才继续关心陈标祭祀的事。
他知道陈标已经离开盱眙,带着祖父的灵柩前往濠州时,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
“我就说标儿怎么会被这群人拿捏。”朱元璋对着传令兵道。
传令兵道:“世子说要在雨中点燃黄纸,来验证老天是否同意这次祭祀。本来世子在那群人商量之前就已经修建祭坛,他们以为世子只是说说。他们没想到,世子说到做到,真的走出棚子,在雨中点燃了黄纸。”
朱元璋立刻紧张起来:“走到雨中?!他淋雨了!”
传令兵道:“有打伞。不过朱文正将军还是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朱元璋愤怒道:“他敢对标儿发脾气?!”
传令兵道:“没有,他对着树发脾气,用腰刀砍了一棵树,把刀都砍钝了。”
朱元璋:“……哦。”
我这个侄子怕不是有一点点傻。
朱元璋并不意外纸能在雨中点燃。
那些黄纸当然不是他亲手制作,是陈标在给明王的信中,特意提出要明王以亲手制作的名义,准备的“易燃黄纸”,以应对可能的风雨天气。
陈标说,就算遇到风雨,但若黄纸点不燃,恐怕仍旧有人会以此来造谣主公登基的正统性,所以要准备特殊的黄纸。
这些黄纸都浸透了松脂,就算放在水面上都能燃起来。燃起来的时候,还会有好闻的香气。
朱元璋能想象,当陈标在雨中点燃松脂黄纸,黄纸燃得比一般的黄纸还旺盛,并传出阵阵幽香的时候,那群嚷嚷什么老天爷的文人们脸色会有多么精彩。
不愧是我的儿子,真是什么都提前料到了。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得意极了。
第133章 雨中燃纸是小把戏
陈标在雨中点燃松脂纸,黄纸在雨水中静静燃烧,还传出阵阵幽香,吓坏了不少人,甚至有人跪下高呼上天显灵。
陈标却没有故意纵容这样的迷信。
他已经和明王朱元璋在信中商量过了。他的那个现在还十分英明神武且自傲的主公说,不需要用神佛之事煽动人心。
现在他用这种事煽动人心,将来就会有人用同样的手段煽动人心。
“我朱元璋的皇帝之位是来自于民心,来自于一刀一刀尸山血海的拼杀,何须要上天证明?我自有天下百姓为我证明大明的正统!”
朱元璋这话,完全是陈标骂人的翻版。
其实朱元璋心里想,非要说什么“承天之意”,不如把自家标儿举起来。
大楚兴,陈胜王?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哪需要那些煽动民心的手段,看我手中举起的标儿!这就是我老朱被老天选中的最确凿的理由!
作为被上天真正选中的人,朱元璋很乐意让陈标去拆穿那些假手段。
“都起来。明王有令,不可用这等神鬼手段蛊惑人心,让我将此事与大家道明。”
陈标拿出一盒松脂,向大家科普这些黄纸的制作方法。
松脂易燃,就算在雨中,松脂也能点燃。这一点有砍柴经验的百姓都知道。
可松脂浸透了黄纸,却能用来做一些“水中点燃纸”的花把戏了。
陈标板着脸道:“我主公明王受命于天,这天不是虚无缥缈的神佛,而是天下的百姓。民心即天意,明王能当皇帝,是百姓们共同的选择。不需要用一些街头把戏手段来证明明王背负的天意。”
陈标又拿出一张纸,轻轻一抖,那张纸没有点火便自燃,很快变成了黑烟,连灰烬都没留下。
“这个是不是更神奇?”陈标板着脸道,“这个纸里是火药。具体做法就不告诉你们了,这可是军事机密。”
后世魔术中的“火纸”,就是用硝化纸。说是火药不算错,但和黑火药没关系。这一点陈标不会解释,只是用将士们都知道的火药来打消这件事的神秘性。
将士们果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火药?那个确实没火也容易燃。”
“没炸?没炸?量太少了?”
“火药还能这么玩?!”
“啊呸!什么玩!小心炸死你!”
将士们脸上对陈标在雨中点燃黄纸的敬畏立刻消失了。
文臣们也一脸恍然,原来是松脂和火药。
陈标缓步走上祭坛,道:“主公言,何谓天意?”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天上有窟窿就补天,洪水来了就治水,为了驱赶野兽和寒冷就钻木取火击石取火。”
“我们的食物和衣服都是来自于种田、狩猎、养殖、纺织,不是跪着祈求上天,从天上掉下来的。”
“历代明君治下,洪水干旱,蝗灾瘟疫,可曾少过?灾荒来了就赈灾救灾,多难只会兴邦。”
“就说‘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彗星出现乃是天下大变的征召。但翻看史书就能知道,这彗星每隔七八十年就能见到一次。当彗星出现的时候,不乏汉文帝、汉武帝、唐武帝等有为君王。”
“天灾即上天的考验,扛过去了就是明君,抗不过去就是昏君。明王面对任何天灾,都只会积极应对,这才是老天想要看到的君王。”
“而不是跪求上苍垂怜!”
陈标蹬到祭坛最高点,天空中居然轰隆一声,炸开了一道秋日难得见到的雷霆。
而后,一道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漏出。虽然天空仍旧下着雨,但每一根都映照着太阳的光芒,仿佛降下的是一根一根金丝。
陈标点燃香烛,拱手下跪,三叩九拜。
朱文正在陈标身后半步,一同叩首。
将士们皆下拜,还未有文臣唱和祭祀悼文,便高呼“万岁”!
季仁寿笑了笑,也不顾事先制定好的礼仪,一同跪下高呼“万岁”。
其他文臣接二连三参差不齐地跪下,唯独张昶呆立了许久,才和脊背膝盖被打折了似的,直直跪了下去。
他跪伏在煤渣铺就的地面上,听着排山倒海的“万岁”声,脑海中空白一片。
明王祖父朱初一的坟墓顺利被打开,里面只有一个破旧瓦罐。
中原的传统原本是土葬,但在佛教传进中原之后,因“涅槃”文化的影响,一些佛教信徒选择了火葬。
但朱初一的火葬,和佛教关系不大。他单纯是因为穷而已。
穷人无立锥之地,自然也没有埋骨之地。
贫寒百姓,无论是农民还是城中的小手工业者,在亲人死后,多一把火将尸骨烧了。若孝顺一点的可能会放进瓦罐木盒里,找一处山林悄悄埋了;不太注重这些的直接将骨灰抛至荒野。
自宋元后,贫民百姓火葬已经变得很普遍。宋史曾记载,“河东地狭人众,虽至亲之丧,悉皆焚弃”。
这对朱元璋来说,本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所以当有人让他为祖辈修建豪华陵墓的时候,他才如此意动。
不过他听陈标说,后世人基本都火葬,他心中这点羞耻就没有了。
标儿还说,后世人不会在乎他出身贫寒,反而会因为他从和尚、乞丐一路拼到皇帝而更加敬佩。有什么好羞耻?
在场的人看到朱元璋的祖父只有一个骨灰罐子,果然如陈标之前和自家爹所说的那样,没有一个人生出轻视和鄙视之心,连张昶也没有。
就像是官场上出现一个寒门高官,会让人敬佩不已。张昶知道朱元璋如此出身能走到离皇帝一步之遥的地步,有多么厉害。
陈标将骨灰坛子抱出来,没有取出骨灰,只是清洗干净坛子,将坛子用鹅黄色绸缎裹好,放进一个华丽的黑檀木匣子中。这就是朱初一以后的灵柩了。
之后的祭祀终于按照文臣们提前准备好的步骤来了,全程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除了原本的阴雨变成了亮晶晶的太阳雨。
祭祀之后,陈标用艾草泡澡,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他一回自己住的帐篷,就看到季仁寿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季先生,你这是什么表情?”陈标条件反射性地跳到和他一同泡完澡回来的朱文正身后,从朱文正背后探出个小脑袋。
朱文正高兴道:“肯定是那道雷霆和半露面的太阳太给标儿面子,季先生高兴呢。”
季仁寿微笑着捋胡须:“的确如此。”
陈标郁闷道:“我本来在宣扬不要迷信,万事万物有其规律……唉,怎么就打雷了?太阳还露面了?这让我很尴尬啊。”
陈标听到雷声的时候,如果不是心志坚定,当场就要失态。
他都能穿越,老天和神灵或许真的存在。只是这存在并非一个全知全能不可理解的东西,这就是唯物主义神灵观。
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上天,肯定不会关注“低维生命”,就想人类不会故意去观察蝼蚁一样。这场雷霆和太阳雨肯定是意外。
就是这意外很碰巧,正在他杜撰“明王说”的时候出现,搞得好像苍天为明王捧场一样。
其实说杜撰也不算,这些话是他和明王在信中聊过的,他只是把自己说的话和明王说的话整合了一下,为明王造势而已。
明王一直担忧,他在红巾军中发家,红巾军又和白莲教牵扯不清。而白莲教,说白了就是个邪教,盛世造反,乱世也造反,日子过得不好自然造反,日子过得太好吃饱了撑着也造反……无论什么时候都想造反,和汉人元人官宦平民的利益关系都不大。
明王很担心自己当皇帝后,白莲教又出来蛊惑人心。
陈标就趁机提议,让明王强调“民意即天意”,明王登基只是因为民意,而不是祈祷上天而来,以杜绝未来妖言惑众,并趁机拆穿一些方士、和尚迷惑百姓的小手段。
这雷霆和太阳怎么就这么不给面子呢?
听了陈标的抱怨,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
连燕乾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明面前是他老师,他不应该笑。
“标儿,你呀……”季仁寿笑着道,“放心,这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陈标郁闷道:“真的?百姓们得知今日之事,肯定说老天爷显灵。”
季仁寿道:“天意真的存在。但天意是站在明王这边,肯定了明王所说的天意即民意的说法,不需要用任何祥瑞来证明,这不就是标儿你想达到的目的吗?”
陈标抱着脑袋:“嗷,好像是哦。算了,事情都发生了,不纠结了。我该给明王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其实陈标已经发现,明王恐怕挺在乎老天,就是现在被他的高帽子给架了起来,强撑着一种“老子不在乎“的模样。
陈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从信纸中看到明王的真实心情。
更让陈标想笑的是,每当他如此脑补明王强撑着维持高逼格的时候,脑海里都会冒出自家老爹傻乎乎的脸。
虽然今日是意外,但这个意外,或许能让明王开心许久,更加坚信自己所走的道路的正确性吧。
陈标放下抱着脑袋的手,转身看向帐篷外的太阳雨。
两个弟弟啪嗒啪嗒地跑来,抓着陈标的手又叫又跳,很喜欢今天天空的景色。
其他人也站起来,与陈标一样伫立在帐篷口,有些人还站在了帐篷外。
外面有许多文臣武将甚至都伫立在雨中,仰头看着半遮半掩,并不刺目的太阳。
第134章 在邵荣墓碑前喝酒
朱元璋放下书信,愣了半晌。
秋雷和太阳雨?
他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围着庭院跑了好几圈,边跑边跳边嗷嗷嗷。
陈家的下人们都低下头捂住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马秀英把陈狗儿和陈猫儿揽进怀里:“别学!”
陈猫儿点头,陈狗儿目光炯炯,看得马秀英分外头疼。
“不准学!”马秀英捏住陈狗儿的耳朵。
“嗷!”陈狗儿回答。
马秀英:“……”
她将陈狗儿紧紧按在怀里,不准他去看去听自家老爹的奇怪举动。
朱元璋跑累了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呈大字形躺在地上,得意地哈哈大笑。
马秀英无奈。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她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让朱元璋自己疯去。
朱元璋笑完之后终于冷静下来。
他看着蓝天,心中的狂喜渐渐淡去,变成了惆怅。
朱元璋又想起了陈标曾经说过的关于朱元璋被老天爷认可,又被老天爷放弃的话。
他想起了陈标命中注定的“英年早逝”。
现在,他是踏出了改变的第一步吗?
朱元璋在心中思索自己一路走来的得与失,又想起他和陈标在修陵上不算争执的争执。
要坚持在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控制住自己因为权力地位上涨而来的贪念,真的太难。
就比如修陵,他自己不要奢侈的生活,也没打算修建豪华的皇宫,但涉及先祖和“龙脉”的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差点着道。
朱元璋想起陈标另一封写给“陈国瑞”的信。
陈标在给自家亲爹的信中很没有道理地宣称,“陈家的事一定是张昶做的!虽然我没有证据,我说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我记住他了!”。
陈标还在信中嘀咕,张士诚可能是这帮人第一个目标,而张士诚麾下腐蚀他的人,不止张昶这一派的人。
张昶等元朝旧官吏是为了消灭元朝的敌人,才派人腐化张士诚;一部分地主士绅豪门是为了让张士诚成为他们的代言人,所以带着张士诚享乐,哄好了张士诚后,用张士诚的权力地位帮自己获得利益;还有人就是纯粹的蠢,他们真以为自己和张士诚日日谈诗论道,就叫明君贤臣。
这三伙人目的各不相同,手段倒是出奇一致。可怜曾经算得上英雄的张士诚,不怕元军千军万马,却在这裹着糖的箭雨下溃不成军。
自己又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朱元璋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他轻松地笑了笑。
朱元璋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程度,但他知道,俗世中那些腐蚀人的东西,对自家标儿恐怕没有一丁点效果。
在地上滚了一身灰的朱元璋换了身较为素净的衣服,提着一壶酒,去了应天城郊外一处义庄。
这义庄的意思是廉价公墓。穷人们无处安葬自己的亲人,朱元璋便花钱修了一座公墓。
他本打算让百姓们能享受富贵人家的土葬,但被陈标批评,都自己出钱做慈善了,就一定要做好项目管理,注重实际效果,不要搞那些噱头。
如果按照土葬规格,一人一个大坟包大棺材,应天能划分出多少地?
穷人们已经习惯火葬,那么用火葬就好了。到时候低价贩卖一些质量更好的罐子盒子,埋到地下或者供奉在架子上也不占地方,可以安葬更多穷苦人。
陈标所做的是后世的公墓模式,稍稍有钱的是“独栋别墅”,一般有钱的住“联排别墅”,没钱的就放在墙里,算是公寓。
别墅有墓碑,公寓也有牌位,可以让后代们逢年过节来祭拜。
朱元璋提着酒壶来到公墓,来到一座“独栋别墅”前。
那“独栋别墅”的墓碑上,写着邵荣的名字。
邵荣因罪处斩,身首分离,在这个世道是“大凶”尸骸,不能入祖坟。
他又是谋叛,家中孩子年纪较小,族人不敢为其收殓。
燕乾本来想为邵荣在家乡找一处地安葬。朱元璋却在得知此事后,在公墓中给邵荣选了一个独栋别墅,自己出钱维护。
横死之人本就需要火葬。朱元璋派人亲自为邵荣收殓,燕乾便不再操心这事了。
有了朱元璋的吩咐和燕乾的打点,邵荣的墓碑擦得亮晶晶,没有因为他是罪臣就被敷衍。
朱元璋提着酒来到邵荣墓前时,邵荣的墓前还放着一束花,不知道是哪位邵荣的亲朋好友来祭奠过。
因朱元璋为邵荣收殓,邵荣原本的亲朋好友和老下属便不用因为邵荣谋叛而忌讳,不敢来祭奠。
献花也是陈标的主意。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历来祭祖是火灾高发期。
还未进入工业社会,陈标不用担心工业污染,但公墓发生火灾,就是慈善事变坏事了。
所以陈标在公墓一处划分了专门的焚烧纸钱的火炉,上面刻着“天地钱庄”的字样,说钱要汇到“天地钱庄”才能分发到黄泉地府的亲人们手中,否则这里坟挨着坟,谁知道纸钱烧给了谁。
陈标扯了一大通道理,又搬出佛家道家的典籍为自己站台,百姓们就信了。
甚至家人葬在远方,或者已经找不到祖坟的百姓们在逢年过节,也会来“天地钱庄”烧钱“汇款”,希望以明王的伟力,让“天地钱庄”找到自己或许还未投胎转世的地下亲人,将钱汇给亲人们。
以前他们都是在自家烧钱,或者去寺庙道观。现在“明王”所说的“天地钱庄”,变成了他们最相信的“汇款渠道”。
“汇款”的时候,他们也更相信天地钱庄自己卖的纸钱香火,认为这个更正宗。反正也不贵。
陈标为此大赚了一笔。赚的钱正好维持已经被百姓们叫做“天地钱庄”的公墓运行。
朱元璋和下属们都为陈标盘活产业的本事叹为观止。连死人的产业陈标都能盘活,还有什么是陈标那个小脑袋瓜子想不到的?
朱元璋摆弄了一下邵荣坟前的花,一屁股坐在墓碑前,从怀里摸出两个酒杯。一杯斟满,另一杯自己拿着,沉默着喝了起来。
李善长提着从陈家酒楼买的卤味来祭奠邵荣的时候,就看见朱元璋坐在邵荣坟前喝闷酒。
李善长投靠朱元璋的时候,朱元璋还是濠州红巾军中一小将。所以李善长自然和濠州红巾军的元老邵荣挺熟悉,每年有空就会来祭拜邵荣。
见李善长过来,朱元璋招呼了一声,扯开李善长用来供奉邵荣的卤味包裹,用卤味下酒。
李善长嘴角微抽。他想起陈标用来威胁人注意安全的话,“如果你死了,我就在你们每年祭日的时候赶到你们坟前,吃光你们的祭品,让你们饿肚子”。
主公不愧是标儿亲爹,标儿只是说说,朱元璋真的吃起了邵荣的祭品。
李善长撩起衣摆,也坐到邵荣墓碑前:“主公怎么想起来邵荣了?”
朱元璋道:“快到老邵祭日,我来祭拜一下,不是很正常?”
邵荣在中秋节伏诛。陈标七月底从应天出发,现在已经快中秋了。
李善长道:“看主公喝闷酒的模样,可不像是没事来祭拜,肯定心中有事。”
朱元璋低头看了一眼酒杯,道:“确实。”
李善长好整以暇,等待朱元璋倾诉。
他不来,或许朱元璋就只是对着邵荣的墓碑在心底倾诉。他碰巧来了,就和邵荣的墓碑一起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