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还在聊着,这时候老沈又拿着一份材料走过来:“小喻,岳局长那两个孩子的信息来了。”
喻幼知赶紧接过来翻看,丁哥凑过头来,立刻找到了信息上的重点:“好家伙,嘉枫国高。”
她愣了下,一时间没说话。
老沈问丁哥:“怎么?你也知道这学校?”
“我怎么不知道,出了名的私立,听说里面都是各行各业的二三代,去那儿念书的基本上都出国了,一帮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少爷小姐,出国留学对他们来说还不就是洒洒水,”丁哥撇了撇嘴说,“那里光每年的学杂费就不是一般普通家庭能够得上的。”
“丁哥,仇富是不对滴,”苗妙插话,“没他们每年交那么多税,我们的工资从哪儿来?”
“谁知道他们有没有逃税漏税啊,挣得越多交得就越多,交得越多就越心疼,越心疼就越想逃税,恶性循环。”
喻幼知一直没说话,主要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她也是从嘉枫国高出来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贵族教育体制的受益者。
“别岔话题,这是税务局的活儿,咱们干好咱们的事儿就行。”老沈打断了丁哥的话。
丁哥耸耸肩说:“那我还是去找我的周云良吧。”
等他走了,老沈才对喻幼知说:“小喻,你也是那所高中毕业的吧?”
老沈看过她的个人资料,当然知道这件事。
喻幼知点头:“嗯,是当初的收养家庭供我读的。”
“那后来他们就没有继续供你了吗?”
“没有。”
“难怪。”
资料上显示喻幼知从嘉枫国高毕业后去了英国读大学,可是读了不到一年后又退学回来,重新复读参加了国内的高考,这才进了政法大学,到现在坐在反贪局的办公室里。
应该是跟收养家庭闹了什么矛盾,于是收养家庭那边暂停了资助吧。
但这终究是个人隐私,喻幼知不说,做师父的也不好问。
老沈转了话题:“那正好,嘉枫国高每年的学费你也知道,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更何况那个局长还有两个孩子,供两个孩子读那么好的学校,凭他的工资可能吗?”
“不太可能,除非他有别的经济来源,”喻幼知说,“还是师父厉害,想到了从他的两个孩子那里入手。”
“干久了你也会这种直觉,”老沈说,“不过光靠我还没这么快查到,这还得多亏了公安那边替我去了趟居委会,人家一看是警察同志要查,二话不说就配合了。”
“你是从那里毕业的,正好随便找个借口回趟学校,”老沈说,“其实按理来说是应该叫个人跟你一块儿的,但我们科没有从那里毕业的,到时候被问起来了我怕打草惊蛇,你一个人行吗?”
喻幼知点头:“我试试。”
老沈也点头,但还是不太放心这个徒弟,又说:“哎我还是帮你问问看吧,有个照应总比没有好。”
其实有个人也是从这儿毕业的。
喻幼知抿抿唇,还是没告诉师父。
-
终于等到下班,喻幼知又马不停蹄去了趟马静静那儿。
自从上次从会所回来后,马静静似乎就有些害怕一个人待着,常给她发消息,让她来看她。
然而当时也是马静静拼命拦着贺明涔不让他抓周斐的,喻幼知知道马静静不是因为害怕周斐报复,而是为了她。
周云良的案子即将开庭,她已经帮马静静联系好了做手术的医院,就算周斐不答应,她也不能任由他继续控制马静静的肚子。
周氏父子都对这个孩子虎视眈眈又怎样,只要马静静自己不想生,就是玉皇大帝也不能逼她生下来。
去的时候正好周斐不在,喻幼知问马静静周斐最近没来过吗。
马静静本来还躺在床上悠哉地啃苹果,一听到周斐的名字,她浑身就下意识地颤了下,干巴巴地说:“他这几天都没来过。”
喻幼知没追问,左右看了看,问她:“那平时负责监视你的那个保镖呢?”
马静静更敷衍了:“不知道,拉屎去了吧。”
喻幼知一心想着案子的事,也没注意到马静静的神情变化,自顾摸着下巴推测道:“难道上次在会所的事也给他造成阴影了?”
其实她一直都想不通,当时是在会所,周斐看着挺不苟言笑的一个人,不像他爸那样,男女关系也比较正常,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是不能找别的女人,马静静是他父亲的情人,他怎么会……
但马静静一直很抗拒回忆任何细节,没有告诉喻幼知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那个地步的。
她非但抗拒,甚至是厌恶,立刻说:“他还好意思有阴影?吃亏的是谁啊?我现在想起来还嫌恶心呢。”
然后立刻对着地板干呕了几声:“呕呕呕——”
喻幼知也不知道她是真想呕还是假想吐,只能帮她拍着背说:“行了,我不问了,反正跟我查案也没关系。”
“还是女人知道体贴女人,”马静静感动地握住她的手,接着恨恨地呸了一声道,“不像贺警官那个臭男人!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可以那么冷血,刨根问底揭人家的伤疤吗!要不是看他长得帅,我早揍他了!”
看来这两天贺明涔也来过。
其实贺明涔的态度没问题,警察办案,本来就是把该问的细节都问清楚。
只是马静静这个人比较叛逆罢了,越是跟她严肃,她越是不愿意跟你正经起来。
喻幼知提醒道:“殴打公职人员是违法的,而且他本来也是例行公事,没毛病。”
马静静立刻不满道:“检察官,你哪边的啊?他又不在这儿你帮他说话干什么?”
喻幼知微微一笑:“我中间的,而且我现在是在给你普法,马小姐。”
“我最近跟你们俩接触,我都感觉我也能去考那什么司法考试了,”马静静无所谓地说,“我就是嘴炮爽一爽,而且就算我打他,那也是棉花拳,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的,女人打男人要想要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话,还得是指定地点才行。”
喻幼知问:“什么指定地点?”
马静静嘿嘿一笑:“想知道?”
看她那猥琐的表情,喻幼知直觉不是什么好地点,立刻说:“不了,我不想知道。”
“床上咯,”马静静口无遮拦道,“男人本色,男人不好色,生理不正常。”
说到这个马静静那就不困了,兴冲冲地跟喻幼知讨论了起来:“哎你觉得贺警官那方面——”
她还没说完,喻幼知赶紧打断了她:“我们能不能不聊这个?”
“为什么不能聊?这里又没别人,随便说啊。”
被马静静的厚颜无耻给无语到,喻幼知决定以牙还牙:“那为什么偏偏聊贺警官?聊周斐不行?”
果然戳中马静静的死穴,马静静怔了怔,跳床而起:“禁止讨论我那个变态继子,就要聊贺警官!”
喻幼知抽了抽嘴角,一个外室叫人家正宫太子爷继子,都不知道从何吐槽。
她存心要给马静静一个教训,叫她口无遮拦,于是坚持道:“不行,就要聊周斐。”
“周、周斐有什么好聊的,他一看就没有贺警官行!”马静静毫不留情面地贬低拉踩,“在我们英明神武、高冷禁欲的贺警官面前,他也只能做零罢了!”
马静静边说边往病房门口顺势一望,想看看门口有没有经过人,被不小心被人听见了回头报告给周斐或者是贺明涔。
结果这一看倒好,原本嚣张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闭嘴。
半晌后才弱弱出声:“……周总,贺警官,二位好啊,吃饭了吗?”


第45章
喻幼知甚至不用回头看,都知道马静静看到谁了。
所以说做人要慎言,背后说人小话迟早遭报应,只是马静静实在运气太差,这报应来得未免有些太及时了。
连带着她也跟着尴尬起来,心想妈的,她刚刚应该保持沉默的,跟着马静静瞎胡闹什么。
门口的两个人阴沉着脸一前一后走进来,周斐手里还提了个袋子。
俩男人不是一伙的,他们也是来的时候在停车场刚巧碰上的。
周斐虽然年轻,但那副老奸巨猾的样子跟他爸周云良不差分毫,贺明涔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亲民型警官,各自意识到这人不好打发之后,话不投机聊半句都嫌多。
本来心情就因为和对方偶遇而有些不太爽,刚刚又无意中听到了马静静和喻幼知拿他们的身体和性取向开玩笑的无耻对话,脸色顿时更阴沉了。
“看到你就饱了,还吃什么,”周斐抬眸冷冷瞥了马静静一眼,恶意讥讽道,“站那么高怎么也没摔死你?”
马静静还站在床上,现在比俩男人还高,如果换平时她肯定回嘴了,但现在情况不太好,因为她刚刚骂周斐给贺警官做零……
于是她赶紧跳下床,一脸乖巧地端坐着。
可能是因为刚刚被夸了英明神武,哪怕是在男人面前也是说一不二的大猛一,贺明涔没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马静静,以及那个始终拿后脑勺对着他的某个人。
“喻检今天怎么也过来了?”
周斐对喻幼知的语气还算客气,即使喻幼知刚刚拿他来刺激马静静,但因为她是检察官,所以暂时没跟她计较。
喻幼知立刻调整了表情,面色平静,仿佛刚刚跟马静静斗嘴的那个人不是她。
“我来看看她而已,令尊的案子下周要开庭了,周先生收到通知了吗?”
周斐微微勾唇,点头:“有空的话我会去的。”
喻幼知也点了点头,犹豫地看向一旁还在装乖巧的马静静,问:“那马静静——”
“她当然也会去,毕竟我父亲在里面还一直惦记着他的孩子,正好让他看看。”
结果马静静却绷不住了,立刻说:“谁说我要去了?我不去啊。”
周斐不屑地看着她:“由得了你吗?”
马静静:“你!”
她顿了顿,装模作样地摸着肚子说:“跑那么远不利于我养胎,到时候我要是身体出什么毛病了,我看你怎么跟你爸交代。”
周斐冷笑,正要说什么,却被贺明涔冷不丁的话给打断了。
“就算这一场庭审主角不是你,你能不去,那下一场你作为嫌疑人之一的庭审,你觉得你还能不去吗?”
马静静蹙眉:“什么下一场?”
“马静静,是不是这段时间在这儿住得太舒服了,所以忘了自己以前都干过什么了?”贺明涔扯了扯唇,语气很淡,“之前你在酒吧帮着那伙人兜售迷药的事儿忘了?”
他来找她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到时候他还得负责把她的人带到。
马静静脸色一白,差点忘了自己也是个反派,自己身上还有案子。
两个案子的庭审时间居然安排得离得这么近吗?
本来喻幼知打算等周云良的案子第一场庭审一结束就带马静静去做手术,现在时间上不好安排,取保候审不代表真正自由,案子开庭,嫌疑人必须到。
喻幼知抿了抿唇,本来是不想跟贺明涔搭话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贺警官,你出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她把贺明涔叫了出去,留马静静和周斐在里面。
俩公职人员暂时离开,周斐立刻把阴沉的目光落到马静静脸上。
完了这是要找她算账了。
马静静赶紧往床上缩了缩,光缩起来还不够,还扯了被子过来牢牢包住了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警惕地看着他。
“喻检察官和贺警官就在外面呢,一有动静他们就会进来帮我,你、你可不能对我实施什么暴力行为啊。”
她拼命往床里面缩,周斐放下手中的袋子,慢慢走过来,顺势在床边坐下,神色讥嘲地冲她勾了勾唇。
“怎么?看他们经常来看你,就真把自己当良民了?”他冷冷道,“要不是刚刚贺警官提醒我,我差点都忘了我是从拘留所里把你捞出来的。”
马静静嘴角一僵,不服气道:“我求你捞我了吗?我在拘留所待的好好的,是你和你爸,非要留着我的肚子,还强行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周斐立刻反问:“那是我让你勾搭上我爸,还怀上他孩子的吗?”
马静静噎住,随即又说:“那你倒是让我打掉啊!打掉不就没你的事了吗!”
“没我的事?”周斐冷笑,“我爸为了给他自己再留个后,在里面都不安生,背着我悄悄弄了份财产分割书,连遗嘱都叫律师改了。”
马静静愣了愣,问他:“那你不是更应该让我打掉吗?”
她要是真生了这个孩子,周斐还多个弟弟跟他争财产,得不偿失。
“你以为我愿意留着你肚子里这个种吗?”
周斐嫌恶地看了眼她的肚子,可惜被被子挡住,他又把阴冷的目光放回了她脸上。
他讽刺地说:“知道吗?为了保护你肚子里的这个种,我爸特别费心做了两手准备,拟定了两份不同的财产分割书和遗嘱,有这个种,就有我的一份,没这个种,我什么都没有。”
周斐语气虽冷,但话却通俗易懂,马静静才终于懂了,为什么周斐明明讨厌她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却还是依旧要给她找最好的医院养胎。
周云良和周斐这两父子之间间隙太大,周斐对他这个爸爸毫无感情,一心只惦记着他爸的财产,而周云良也知道儿子是个冷血的白眼狼,于是用财产作为要挟,如果周斐不动马静静肚子里的孩子,给他爸留后,那么财产还有他一份,如果他动了,那他一毛钱也别想拿。
“开庭的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点,等我爸的案子彻底结束了,到时候不用你说,我都会把你送上手术台。”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周云良的全部财产。
因为她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就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等利用价值一旦没了,就会一脚把她踢开。
她裹紧了被子,语气不安地问:“那如果下周的庭审你爸不服从判决结果,又上诉呢?之后万一又来个二审,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打掉这个孩子?”
周斐不为所动:“那就等到他放弃上诉的那一天。”
马静静瞪大了眼,咬牙说:“喂,敢情怀孕的不是你,这孩子我怀得越久,到时候打胎就对我越危险你知不知道!”
周斐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挑了挑眉,蓦地笑了:“那又怎么样?”
马静静不说话了,浑身打着冷颤,觉得眼前这男人简直可怕。
她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变态不把人当人看的一家,老子变态、老娘也变态,儿子更变态。
她突然就觉得害怕,很想外面的喻检察官和贺警官赶紧回来,把这个变态给赶走。
本来刚刚还挺嚣张的一张小脸瞬间苍白,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此刻也哑巴了,双手抱膝地窝在床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周斐饶有兴味地看着,突然伸手钳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来。
“怕了?”他凑近几分,指腹掐着她年轻娇嫩的脸,触感极佳。
等指腹碰到嘴的时候,上次这里还抹着口红,满是艳色,这次就只剩下没有血色的苍白了。
又想起上次在会所看到她的样子,年轻女孩儿打扮起来确实漂亮,鲜活灵动,有脾气有性格,又很会卖乖,作起来都别有一番风味,现在被他吓住了,又变成了另外一番风味。
难怪他爸养了那么多情人,马静静是捞得最多的一个。
“这就怕了?”周斐眸色一暗,语气森森然地问她,“现在还想做我这个继子的周太太吗?我的、小、妈?”
因为他刻意的咬字,马静静发白的脸色顿时又变得红润起来。
“对了,你现在怀着孕,有那方面的需求不好解决。”周斐似笑非笑,起身将之前放下的那个袋子拿了过来,递到她面前,“玩具我已经叫人替你买了。”
马静静往袋子里望了一眼,浑身的血液立刻从脚底汇聚至头顶,几乎快要把她的理智给烧没了。
一袋子的情趣用品!
他在为了上次的事羞辱她。
妈的,上次就应该让贺警官把他抓走!判他强奸,让他坐牢!
马静静气得浑身发抖,牙都快咬碎。
“玩玩具多没意思,要玩我也得玩现成的男人!”
然后她一把掀开被子往他脑袋上扔,趁着周斐没反应过来将他一把摁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他的头狠狠捂住了他,来了个当场行凶。
她那点力气哪儿能干得过周斐,男人没几秒就挣脱开了来,反钳住她,眼神阴冷到恨不得吃了这女人。
“马静静你活腻了是不是?”
“我活腻了也得拉着你跟我一起死!”
马静静被钳住了手也不死心,又用脚踢他,周斐对女人的耐心不算好,尤其这还是他爸的女人,但无奈她怀着孕,于是只能压制和防守,一推一拉间,袋子从床上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一泄而出。
门里的两个人愣了,门外本来在谈话的两个人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赶忙进来查看情况。
喻幼知看到那床边散着的一袋子情趣用品,又看到马静静和周斐在那儿纠缠不清,直接原地愣住。
贺明涔也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不过他接受度比喻幼知稍微高点,这会儿还能说出话来。
于是他厉声斥道:“干什么呢你们!”
马静静立刻从周斐的身上爬了下来,用被子包住自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嘤嘤控诉道:“贺警官,他欺负我!”
先动手杀人的居然在这儿倒打一耙,给周斐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连辩解都懒得辩解。
他懒得解释也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二位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检察官,不会不明是非,要是他俩信了的话,以后休想他再交一分钱税给这种废物公务员发工资。
他们当然不会信,除非周斐疯了才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
喻幼知只觉得头疼,她就出去跟贺明涔说了会话,事情怎么就变这样了。
她无奈道:“周先生,马静静再怎么说也是个孕妇,就算你们有什么矛盾,也不该动手,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吧?”
“喻检,在划定责任前,你应该搞清楚是谁先动的手。”
喻幼知心说这还用搞清楚吗,明显马静静先动的手,要是周斐真要动手,马静静早就驾鹤西去了。
随后周斐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西装,睨着马静静问:“你自己说,我刚有碰到你肚子吗?”
刚刚战况激烈,但周斐确实是刻意避开了她的肚子。
马静静咬唇,就不想顺着他的话说,于是哼了声说:“没有,但你碰到我的胸了,你这个变态!色狼!”
周斐脸色铁青:“……”
贺明涔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说:“周先生,你要不先走吧,我们跟她说。”
周斐嗯了声,然后冷冷横了眼马静静,结果马静静非但不怵,还张大嘴,刻意用唇语骂他色狼。
怒极反笑,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离开前又朝马静静走了过去,低下头将唇凑到她耳边,只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恶劣地说:“我何止碰过,我上次还吃过,忘了?”
马静静倏地睁圆了眼,然而周斐已经又恢复了平日那道貌岸然的神色,重新扣上西装外套,随后大步离开了这里。
等周斐走了,马静静指着没人的门口,羞惭至极地说:“他、他——”
“都走了,冷静点,”喻幼知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和贺警官商量好了,等下周的庭审一结束,就带你去打胎,你跟他就没瓜葛了。”
被好声好语安慰着,马静静终于冷静了下来。
喻幼知问她:“好点没有?”
马静静嗯了声,突然看着她说:“我决定了,我要等到周斐说带我去打,我再打。”
“什么?”喻幼知立刻拒绝,“打胎这件事拖不得,日子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好。”
“上次我已经从他那里听到了一点东西,他跟他爸一样,都是奸商,凭什么他爸都要坐牢了,他却没半点事,”马静静捏着被子恨恨说,“我非得趁着这段时间找到证据,把他也给弄进去才行。”
喻幼知无法理解:“你能不能别傻,为了把他弄进去拿自己的身体当赌注?不可以,我不同意。”
她怕马静静犯倔,更是直接说:“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打胎。”
马静静没动,眼神认真:“反正你也在调查周斐不是吗?如果有我在他身边给你做内应,对你查案也有帮助。”
“我要查案,我自己会想办法,”喻幼知也同样认真地说,“我不可能拿你来冒险。”
马静静好半天没说话,再开口时突然笑了:“好,就冲你这句话,这卧底的工作我非干到底不可。”
喻幼知蹙眉:“什么?”
“像周斐这种可怕的人,为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利用,我才不要让他逍遥法外活得那么舒服,如果我的肚子对你查案来说还有帮助,那我就留着它。”
马静静语气坚定地说:“喻检察官,我不是为了立功减刑才要留着这个孩子,我是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犯的错,还有为了你。因为你是好人,我相信你做的事一定是对的,所以我帮你。”
其实马静静一开始也不想留着肚子,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立马去打胎。
然而其他人都在纠结这个孩子该不该打,在思索这个孩子的利用价值,只有喻幼知真正地考虑到了马静静这个做母亲的,作为怀孕的女性,只有女性本身有资格决定孩子的去留,因为马静静不想留,喻幼知才为她奔波,为她找医院做手术。
马静静说完这些话,又觉得气氛太严肃了不适合自己,顺势往床上一躺,语气轻松地说:“好了,我要继续留在这里让周斐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了。”
喻幼知欲言又止:“你真想好了?暂时不打了?”
“嗯,不打了。”
喻幼知叹气,马静静都说不打了,她总不能逼着她上手术台。
没办法只能作罢,她蹲下身替马静静捡起地上的那些东西,重新塞进袋子里。
站在旁边的贺明涔神色沉思,一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而且这种东西她也不好意思让他帮忙捡,于是只能一个个自己捡起来。
塞了满满一袋子,马静静不正常,周斐也绝对有病。
虽说这东西是周斐拿来的,但她也不能确保马静静到底需不需要这些东西,于是问了句:“这些东西你要留着吗?”
马静静立刻甩手:“拿走拿走,检察官你要的话送你吧,反正都是新的。”
喻幼知瞪眼,立刻否认:“我才不要!”
她反应太大,把马静静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说:“不要就不要,那么凶干嘛?”
喻幼知咬了咬唇,说:“正好我也要走了,我顺便丢掉吧。”
马静静热烈欢送:“嗯嗯,丢远点。”
喻幼知转身离开,贺明涔却刻意慢了几步,转头问马静静:“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查周斐?”
“不知道,她没说。”马静静摇摇头。
贺明涔微眯眼,这会儿马静静又说:“警官你不是也在查他吗?不然你上次怎么也在。”
贺明涔没回答,只吩咐她:“我在哪儿跟你无关。你有机会问问她。”
“你怎么不自己问她呀?你跟她也算是同事吧,你问她的话不是更好?”
贺明涔没答。
马静静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态度,她跟贺警官说话,通常只有他审问自己的份儿,她哪儿有那个资格审问他。
“明明你也在查周斐,却又不跟她交换情报,还得从我这里打听,”他不回答,马静静干脆自己分析了起来,“警官,你审人的时候挺干脆利落的啊,怎么一碰上喻检察官就突然拐弯抹角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