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分析,她看贺明涔的眼神就越是充满深意。
贺明涔还是没理她,直接说:“你休息吧,下回回审前我来接你。”
“警官,难道这墙角你还没开始撬呐?”马静静在他背后玩笑道,“你可是我心中的大猛一啊,能把周斐压倒的那种,千万别让我失望哦。”
贺明涔唇角抽搐,终于有了反应,转头似笑非笑地说:“周斐就算了,马小姐你自己留着吧。”
马静静神色一变:“喂!谁要他啊!”
-
提着一袋子的情趣用品,本来都找着垃圾桶丢了,可是一有人过来,喻幼知就像做贼似的又缩回了手,生怕别人看见她在丢什么东西。
以至于贺明涔从房间里面出来,她还在站在走廊上踌躇。
贺明涔看她还拎着那个袋子,蹙眉问:“怎么还没丢?”
喻幼知不想承认自己这时候怂了,于是把袋子递给他:“要不你帮忙丢了吧。”
贺明涔手都没抬,高贵地说:“不要,你不好意思丢就拿回家吧。”
喻幼知一愣,当场回绝:“我才不要!”
然后又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度,这种东西对成年人来说再正常不过,她有什么好羞耻的,尤其还是在贺明涔面前。
于是她淡定地补了一句:“我用不着这种东西。”
贺明涔看她片刻,突然扯唇道:“看来贺明澜这几年身体调养得不错?”
喻幼知先是愣了一下,等体会过来贺明涔的意思后才猛地反驳:“喂,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结果她激动的反应倒是让贺明涔又愣了。
他盯着她片刻,语气犹疑:“你跟贺明澜——”
也没等他说完这句话,电梯正好来了,喻幼知二话不说赶紧甩开他走进电梯,至于东西,等走到外面再丢吧。
她摁着关门键不松手,摆明了不让贺明涔进,可是电梯的反应哪有贺明涔的反应快。
他也不管电梯里的人想不想让她进来,直接拦着电梯门进来了。
电梯里这时候又偏偏没人,正好给了贺明涔提问的机会:“我问你跟贺明澜——”
喻幼知不耐打断:“我跟他的私事,你没资格问吧。”
贺明涔不明意味地笑了下:“我不能问他,那我问我们?”
“什么?”
贺明涔透过电梯的镜面看着她,拖腔带调地说:“你知道我那方面怎么样,她问你的时候你回避什么,直接回答她不就好了。”
喻幼知咬牙,又偏偏不想认输,破罐子破摔道:“我不记得了。”
接着电梯门开了,进来了几个人,当了几年公务员,两人的为人处世都稍微有了变化,凡是在外人面前都统一维持着斯文正经的样子,于是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两个人走到医院门口,喻幼知赶紧找到垃圾桶将那一袋碍事的东西给扔了个干净。
扔完东西她看了眼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她心想着还好时间还早,可以坐地铁回家,贺明涔这时开了口说:“我开了车过来,送你回家。”
“我坐地铁就行了。”
“从这走到地铁站还有一段路,”贺明涔问,“你现在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喻幼知一滞。
他居然还记得她晚上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其实夜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险,现在时间也不算太晚,但喻幼知曾经遇见过,国内一次,国外一次,所以心里有了阴影,能不走就不走。
喻幼知也不想勉强自己,于是说:“那你把开车把我送到地铁站入口就行。”
她这样是为了少麻烦他,而贺明涔却丝毫不领情,直接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不就把你直接送到家,要不你自己走,你选吧。”
喻幼知正在心里辱骂小少爷霸道不讲理的时候,恰好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是贺明澜打来的电话。
估计是问她回老家的事,她今天忙了一天,还没具体给答复。
喻幼知松了口气。
“你走吧,不麻烦你了,我叫明澜哥来接我就行了。”
说完,她刚想按下接听键,拿手机的那只手被人摁住了。
贺明涔低眸看她,语气平静地威胁道:“你有本事就接,你接我就给贺明澜发消息说你跟我在一起。”
喻幼知诧异地看着他。
“你也不想他每次一找你,都发现你跟我在一起吧?”
明白他的意思后,喻幼知好笑之余,又觉得小少爷有些不可理喻。
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贺明涔的威胁对她确实有作用,倒不是怕贺明澜知道,她就是单纯地不想每次都搞什么三人对峙,那样真的显得她很像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我不接了,”喻幼知放下手机,“你别给他发消息打扰他。”
等回家以后再给贺明澜回电话好了,反正也不急。
两个人走到车子边,贺明涔开了门让她上车,结果她坐上了副驾驶,他却没急着上,一手扶着车把手,站在主驾驶那边的车门旁,另只手上拿着手机,指尖在手机屏上来回摁动。
喻幼知警惕地问他:“你在干什么?”
“嗯?”贺明涔看了眼她,语气淡定且坦然,“给黎队回消息。”
接着又低头继续打字,然后按下发送,给贺明澜的对话框发送去了一条言简意赅却深意十足的消息。
「找她有事?」


第46章
贺明澜是聪明人,四个字他就懂了。
于是很快的,贺明澜来了电话。
他略勾了勾唇,塞进兜里没接,利落上车,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走人,整个动作娴熟而行云流水,车子开始跑时,兜里的手机甚至还在响。
喻幼知也不是傻子,心里大概也猜到这男人在干什么。
她实在没忍住,问他:“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贺明涔开着车,面向喻幼知这面的侧脸神色莫测,语气依旧散漫:“特别有意思。”
但凡她和贺明澜真的是未婚夫妻,那确实是有意思,但偏偏他们不是,喻幼知只觉得好笑,难怪贺明澜说贺明涔其实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过。
别人围着他转的时候,他眼里空荡清冷,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可一旦谁不顺着他,跟他对着干了,他那副恶劣的本性就暴露了个明明白白。
她现在就像是他曾经拥有过的一件玩具,哪怕他给她扔了,也不会任由别人捡走她。
小少爷确实是被惯坏了,被从前的她,被从前的贺明澜,被从前以及现在仍旧愿意惯着她的席嘉。
喻幼知笑了笑,说:“那要不这样吧?以后你每天都接送我上下班,这样你就能每天都告诉明澜哥你跟我在一起,我也能省通勤费,两全其美。”
贺明涔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扯唇问:“对你们的感情这么自信?”
“自不自信是一回事,就你这点小把戏,”喻幼知毫不客气道,“你当我和明澜哥是傻子?”
“小把戏是吧?”贺明涔倏地笑了,语气阴沉沉的,“我跟你玩大的你敢吗?”
喻幼知一滞,而后贺明涔突然打动方向盘,将车子往路边开。
就这么停在了路过的商业街边,他拉上手刹,熄了火,用眼睛指了指靠她车门那边的景色招牌,压着嗓音说:“要不要我帮你测试一下你们的感情自信到什么程度了?”
喻幼知转头一看,被这硕大的招牌灯给晃了下眼睛,几秒后才勉强看清,这是家酒店的招牌。
贺明涔:“下车。”
喻幼知扒着安全带死不松手,他就干脆地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倾过身来帮她解,她不肯,一只手拦着安全带的开关,一只手推他,另外把身子埋得极低,恨不得埋进车垫里,不让他摸到安全带。
就这么无声较量了几分钟,两个人心里都在想,我在干什么?
一面迷茫着,一面又犯着倔,即使是这样无聊至极的较量,也不想朝对方服软认输。
喻幼知突然就觉得如果有摄像头记录,那么自己和贺明涔这副抢夺安全带的样子看上去一定很可笑,简直幼稚到极点了,于是绷不住突然笑了一声。
因她这一声笑,贺明涔也有点绷不住了,率先失去耐心,她埋着身子把安全带藏在胸前,跟母亲护崽似的,他就拽着她一边的肩膀,将手伸低了去掏安全带。
结果安全带没掏到,倒是碰到了别的地方。
女孩子的体脂肪率天生比男的高,喻幼知不爱健身,身材全靠吃得少以及高工作量维持,她骨量小,浑身的肉都软软的,摸起来手感尤其好,其中手感最好的是十几岁时胶原蛋白满满的脸颊,还有那地方。
两个人都愣了,喻幼知反应快,急忙推他,嘴角残留的笑意以及眼里闪过的慌乱都来不及褪,贺明涔双眸一沉,抓住她两只手,喉间一滚,低下头凑过去吻她。
如果说上上次酒吧,以及上次会所都是形势所逼,那现在是什么?
情不自禁?
刚碰到,喻幼知的心脏立刻紧缩了一下,忙侧过头躲开,他的唇顺势从她的嘴角擦过脸颊,呼吸打在耳边,激起一阵颤栗。
“你——”
她原本要出声斥责,可在看到贺明涔那满含着复杂情绪的一双眼睛后,话卡在喉间,又说不出口了。
哪有人这样反复无常,上一秒还在较劲儿,下一秒就亲了上来。
上一秒还在想要教训她,下一秒就亲她。
贺明涔估计自己都想不明白,坐正身子,什么话也没说,更没有对自己刚刚的行为做出一句解释。
喻幼知依旧抓着安全带,她想下车,但是又怕一下车就被他真的拽进酒店。
良久后,他终于开口:“下车。”
喻幼知:“不下。”
“你不下你要住车上?”
喻幼知立刻说:“住车上也比被你拽去酒店强。”
贺明涔默了会儿,沉声无奈道:“……我刚逗你的,不去酒店,下车吧。”
逗她的?
呸,她才不信。
喻幼知不想计较他为什么要逗她,只问:“那你把车停酒店门口干什么?”
“这附近只有酒店门口有停车位,你看不见吗?”
喻幼知赶紧往附近看了眼,真如贺明涔所说的,只有酒店门口这一片空地有位置停车。
“……那你要干嘛?”
“你下了车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先下了车。
喻幼知没法,只得跟着下了车。
贺明涔走到她这边来,她立刻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他抿抿唇,淡淡解释道:“放心吧,这种事儿你要不是心甘情愿我也没兴趣。”
那刚刚呢?刚刚又算是怎么回事儿?
喻幼知差点就问出口,但憋了憋还是没说,都已经发生了,再问有什么用。
她跟着贺明涔走,也没问他去哪儿,直到贺明涔带着她去了路边的一家餐馆。
现在时间还早,忙碌的上班族这个点还没吃晚饭的大有人在,餐馆里很是热闹。
“没吃晚饭是吧,”贺明涔说,“随便吃点填肚子,吃完我再送你回家。”
喻幼知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从检察院到医院比我从警局去那儿远,你坐地铁比我开车还早到那里,大概率一下班就往医院赶了,哪儿来的时间吃晚饭。”
这一通分析有理有据,喻幼知无法反驳。
她想了想,还是说:“算了吧,我回家随便煮点夜宵吃就行。”
“先进去吧,”贺明涔说,“你应该会喜欢这家店的口味,不喜欢再走也不迟。”
喻幼知张了张唇,然而那句“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没问出口。
等进去了坐下,贺明涔大概率是常客,因为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的时候,态度特别热情,明显认识他。
贺明涔也没问她吃什么,连菜单都没看,直接口头上点了几道菜。
这家店不主打本地菜,菜品多以咸辣为主,吃得惯咸辣口的就很喜欢,吃不惯的就很不喜欢。
贺明涔的口味偏清淡,但喻幼知却偏爱吃咸辣口的,通常来说口味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起用餐会很痛苦,最省力的解决办法就是其中一个人做出妥协。
在去英国之前,让小少爷妥协是不可能的,他不能吃辣,但喻幼知能吃清淡的,所以一直是喻幼知配合他的饮食习惯,但在去了英国之后,贺明涔的口味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原因很简单,被英国菜逼的。
对于英国菜,就是没去过英国的人都有所耳闻,他们去之前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心想着就算不好吃,但只要能吃就行。
可是他们还是高估了自己,国内那些丰富的菜肴将他们舒舒服服地养到了十八岁,如今一出国,就算胃能忍受,被养刁了的舌头也无法忍受。
在连续不知道吃了多少天的吐司薯条后,两个人再也支撑不下去,开始在异国他乡四处寻找中国餐馆的身影。
外面的中国餐馆委实不少,但口味地道的确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洋不洋中不中的假中国菜,后来喻幼知搜摸到一家特别小众的小餐馆,只可惜这家小餐馆的老板是吃辣大省出身,所以菜品大都是咸辣口味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但喻幼知爱得不行,就连精贵挑剔的贺小少爷,也终于在异国他乡体会到了咸辣口味的魅力。
这家餐馆跟英国的那家餐馆,不但口味是一样的,就连招牌菜都是一样的。
吃着菜,喻幼知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贺明涔说她应该会喜欢这里的菜。
“我问过了,这两家店的老板是父子,做菜是爷爷教的,儿子在国外开餐馆,爸爸在我们这儿开餐馆,目标是把家乡菜发扬到全世界。”
喻幼知问他:“你怎么找到这家店的?”
贺明涔语气平静:“有次来这附近办案,正好肚子饿了。”
喻幼知突然哽了下,垂着眼说:“这顿我请你吃吧。”
“不用,”贺明涔拒绝了,“我在这里充了卡。”
怪不得服务生对他那么熟悉,喻幼知抿了抿唇,压下情绪,还是跟他分清楚了说:“那我们AA,到时候我把钱直接转给你。”
贺明涔蹙眉:“一顿饭而已,你非要跟我分那么清?”
“要的,”喻幼知点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更何况我们。”
他不说话,唇拉成一条平直的线,半晌后才冷冷说:“喻幼知,现在你在这儿跟我划清界限,没用。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算不清。”
喻幼知无话可说。
她放下筷子,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去洗手间也不是真要上洗手间,只是站在盥洗池前看着自己发呆。
她不知道贺明涔说他们俩之间算不清具体是指什么,钱还是感情,可无论是这两样中的哪一样,好像都是她欠的比较多。
喻幼知闭眼,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刚刚那几道菜一吃进嘴里,她的情绪就有点绷不住了。
大部分人的脾气都是吃软不吃硬,喻幼知也是,所以贺明涔对她冷言恶语的时候,她可以很迅速地做出反击,可一旦贺明涔对她展现出原本不该从他身上看到的那份柔软时,她又会陷入到情绪怪圈中。
不是说恨她吗?为什么还要记得那么多以前的事。
她会想起曾经和他一起吃吐司薯条的日子,也会想起曾经的自己因为找到了一家合口味的餐馆,于是迫不及待地去告诉他,结果他却因为吃不了辣搞得胃疼。
她自责地说以后不去了,贺明涔却说,别,难得找到口味这么地道的餐馆,想去就去吧。
她说,可是你不能吃辣啊。
他说给我点时间,我努力适应。
后来他就真的适应了过来,虽然后来他说自己学会适应吃辣跟她没关系,叫她别那么大脸,他是逼不得已,因为除了这家也没别的吃了,又实在不想再继续吃薯条。
喻幼知太知道小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才不信他死鸭子嘴硬的话,其实口味不辣的餐馆也不是没有,只要找肯定是能找到的,是因为她喜欢,所以他也认准了这家。
在镜子前整理好情绪后,喻幼知重新回到桌上。
她不想继续之前的话题,正想着说点别的什么,比如工作案子之类的,贺明涔开口了:“你师父刚来电话了,我帮你接了。”
喻幼知立刻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手,刚刚真的有一通老沈的电话。
“我师父找我有什么事吗?”
“让你去嘉枫国高调查的事,”贺明涔低头吃了口菜,语气平静,“然后我告诉他我也是从那里毕业的。”
喻幼知倏地睁大眼。
之后的话就算贺明涔没再转述,她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贺明涔毛遂自荐,老沈哪有不应之理,电话里当即一拍即合。
我徒弟就拜托你了。
好的没问题。
说句实话,能从嘉枫毕业出来的,人生的起点就已经定在了罗马,从小就开始在英文环境的熏陶下长大,大部分毕业生都不愿意辜负自己这从小就锻炼出来的英文水准,一毕业就自然而然地投入进了国际社会的怀抱。
所以要从体制内单位里找一个从嘉枫毕业的人,难。除了贺明涔这个吃饱了撑的放弃年薪百万甚至千万的资产阶级职位不要,跑来当公务员的小少爷。
但是喻幼知想不通,他找师父毛遂自荐什么,如果说周云良的案子跟他有几毛钱关系,这岳局长的案子,要查也是经侦科的事,干他一个刑警什么事儿。
吃过饭后,贺明涔重新送她回家,喻幼知坐在副驾驶上左想右想,还是想不通。
他的目的她不是不知道,就是要让她和贺明澜订不成婚。
也不能怪他分了手还多管闲事,中国人没那么开放,很讲情理和面子,换任何一个家庭,谁能接受前女友跟亲哥订婚。
他要报复要破坏,她都能理解,虽然听起来有病,但其实是符合小少爷的行为逻辑的。
但陪她回学校查案,她属实不理解。
她想了好久,还是开口委婉地说:“你有空吗?最近不是有案子要开庭?”
结果被贺明涔堵了回去:“我又不是公诉人,开个庭还非得我在场。”
喻幼知只能又换了个方式说:“你要想回学校看看,完全可以趁着周末休息自己去逛,没必要找工作当借口,况且这也不是你的工作。”
然而贺明涔却答非所问,自顾开着车,语气淡定:“你师父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你没必要考虑我师父,他又不是你师父。”
贺明涔低啧,有些烦了:“你装什么傻,我考虑的是你师父吗?”
装傻被当场戳穿,喻幼知突然不说话了,心里又烦又躁。
他真的有病吧。
一下子恶语相言,一下子又给她送温暖。
“你这些把戏没用的,我不会跟贺明澜掰的。”
贺明涔脸色又是一沉,不自觉握紧方向盘,手背青筋凸出,冷笑着说:“行,我在那家餐馆吃了几年,就是因为预知到了你会和贺明澜订婚,为了让你和他掰了,所以今天带着你过来吃,这些全是把戏,满意了吗?”
“不是把戏是什么?”喻幼知心脏纠紧,语气也跟着咄咄逼人了起来,“不然你搞这些回忆杀想干什么?想复合?”
“……”
贺明涔一沉默,喻幼知立刻占据道德制高点,面红耳热地逼问他:“还有下车之前,你突然亲我干什么?难道也是为了查案要掩人耳目?查的什么案你跟我说说。”
说完这些,喻幼知可算是出了口恶气,抱胸盯着前面的车屁股,等着看他怎么回答。
车子开到红绿灯前停下,一直开车没说话的贺明涔这下总算有了动作,也不管十字路口有没有电子眼拍照,解了安全带,伸手一把钳过她的下巴,侧着头气急败坏地往她嘴角上啄了一口。
“查什么案,我就是看你这张嘴烦人,亲了你就能闭嘴,我就亲了。”


第47章
他好意思说她吗!
论嘴巴烦人,谁能比得过他!
永远不知道退让两个字怎么写,说两句好话跟要他命似的,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又漫不经心的样子。
喻幼知恨自己,恨自己对他心软什么,不就是一顿饭而已。
不就是被勾起了一些回忆而已。
她还真以为他领着她过来是要跟她一块儿怀念过去的意思,就算分手的时候闹得那么难堪,可过去一起经历的那些甜蜜也都仍旧历历在目。
她甚至恍惚了,还自作多情地想,他是不是比起恨来,更多的是怀念。
怀念个屁,他就是想报复她而已。
喻幼知推他,嘴上恨恨骂道:“你有病吧!”
说完还故意嫌恶地擦了擦嘴,把抗拒和反感通通写在脸上给他看。
贺明涔眉心一皱,紧紧盯着她擦唇的动作,忽地咧嘴讥笑:“你以为擦掉就能当没发生过了?”
他成心激怒她,她也不想他好过,愤愤说:“那我就回去再用消毒液洗一遍!”
那副乖顺外表下的倔劲儿犯起来,什么过分的话都能往外说,只要能让贺明涔不舒服。
“那你要消毒的何止是嘴,”贺明涔堪堪冷笑,咬紧的牙关透露出想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冲动,“你整个人都应该用消毒液好好洗一洗,而且洗一次怎么够?”
他阴沉地看着她,慢吞吞地强调道:“最好是我们睡过多少次,你就洗多少次。”
冰冷且恶劣至极的调侃,喻幼知咬唇,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谢谢提醒,我会的。”
贺明涔表情一凝,语气更冷,再次提醒道:“你数得清我们睡过多少次吗?”
喻幼知羞愤异常,狠狠瞪他。
她还记得确定关系时的那家KTV包厢,光是青涩的触碰就已经要让人喘不过气来,那时候还没有成人的游刃有余,呼吸和动作充满了生涩的试探。
可人是会成长的,即使一开始时再生涩,也会再日积月累中慢慢变得轻车熟路。
从生涩中毕业后,抵死亲密的滋味真的会让人上瘾,常常一个无意的对视,或是肢体的触碰,某种渴望就会噼里啪啦在脑子里迅速炸开。
年轻的身体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光是亲吻或者拥抱怎么能够填补上全部的渴望。
那时候就一个想法,想要这个人,很想要。
喻幼知不禁想起他每次流汗低喘的样子,眉头紧蹙,眼尾泛红,清冷嗓音中夹裹着欲望,无论是低笑还是喘气,都时刻碾磨着她的耳朵,黑沉眼眸里的那些欲望像是把钩子,钩得她挪不开眼。
哪里能想象到他平时竟然是那副疏离懒散的模样,床上床下真的完全两个人。
喻幼知被自己突如其来的龌龊想象给弄得有些口干舌燥,在这方面,贺明涔作为男人,明显比她更不要脸,所以能够这么面部红心不跳地说出口。
原本是为了逼她服软认怂,可真当喻幼知目光水水地瞪他的时候,他又突然怔愣住了。
她回答不出来,明显就是数不清,正因为她数不清,恰好就代表着她还记得他们做过什么。
她记得,还有印象,可是刚刚擦嘴的动作还是那么抗拒。
比起他的接触,她现在不会抗拒的男人是贺明澜。
看着她的目光幽深灼热,贺明涔下颚紧绷,心里的愠意莫名地泄了一大半,更多的不甘和无奈取而代之地涌现心头。
这时候信号灯亮起绿色,后面的车鸣笛提醒,他闭了闭眼,心中作罢,叹了口气,重新发动车子。
一路再无话,就这样顺利将她送到了家。
喻幼知今天真是快被他逼疯了,下车前,她最后说:“学校那边你不用陪我回去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贺明涔:“为什么?”
喻幼知盯着前面,没看他:“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
她的心不方便,人也不方便。
他对她冷漠也好,无视也罢,她都没意见。可他这么再这么下去,她真的没有办法每次都做到心无波澜。
明知道已经不可能复合,为什么还要这样?后果除了吵架,给对方添堵,让对方徒增难受,还有任何意义吗?
“哪里都不方便,”喻幼知顿了顿,只能把贺明澜的名字抬出来当理由,“贺明澜那边,这么下去我没办法跟他交待。”
贺明涔不为所动,语气很淡:“那你跟贺明澜分手。”
喻幼知实在无奈,侧过头看他,不得不把话说得重了些:“就算是报复,你今天给贺明澜发消息也够了吧,我查我的案,关你什么事?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真的很像是那种破坏别人感情的——”
那个数字她没有说出口。
即使他现在的种种行为无论怎么想都过分逾矩了,可是一方面她和贺明澜之间有隐情,另一方面,她不想用那个数字来形容贺明涔。
不想把这个卑劣的称呼安在骄傲的小少爷头上。
然而贺明涔何其聪明,她说不出口,不代表他猜不到。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怎么?跟贺明澜这么心有灵犀,连给我取的新外号都这么一致?”
喻幼知犹豫道:“……贺明澜跟你说了什么吗?”
贺明澜不会告诉贺明涔他们订婚的真正原因,可他清楚订婚是别有目的,又怎么会借此去讽刺贺明涔。
贺明涔神色一痛,抿唇,不肯说贺明澜对自己说过什么,也不屑说。
他侧过头微抬了抬下巴看她,眼神依旧傲慢无谓,固执地不愿深究自己现在卑劣霸道的行为究竟意义在哪儿,又是否对得起自己这些年一直坚持着的骄傲。
作为天之骄子的骄傲、作为贺家小少爷的骄傲,以及作为一个男人的骄傲。
到底是单纯的报复和破坏他们,还是忘不了她想要复合,他不愿细想。
“你和他既然都觉得我在破坏你们,那你们为什么不开始就在一起?”
他咬了咬下唇,眼里情绪翻涌成了汹涌波涛,语气冰冷却执拗:“喻幼知,先跟你在一起的是我,他贺明澜才是后来的那个,这点你们没得辩。”
-
回了家的喻幼知什么都不想做,直接瘫倒在沙发上装死。
她想了很久,还是给贺明澜打过去了电话。
贺明澜还没说什么,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是不是跟贺明涔说了什么?”
贺明澜那边一顿,问她:“明涔跟你告状了?”
他承认得太干脆了,喻幼知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扶着额说:“没有,我猜的。”
贺明澜显然不会相信这么敷衍的回答:“那你是怎么猜到的?”
“你别管我怎么猜到的,”喻幼知没被他带进去,语气郑重地又问了一遍,“明澜哥,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确实是说了些刺激他的话,”贺明澜爽快承认,然后又反问她,“幼知,你现在是在帮着明涔在怪我吗?”
喻幼知一愣,否认:“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惹他,这样反而会给自己添麻烦。”
贺明澜笑了笑说:“我没觉得哪里麻烦,不如说我还挺开心的。”
喻幼知不解:“什么?”
“我就是在故意气他。”
喻幼知不敢相信这是贺明澜会说出来的话。
她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安静斯文的人,从不主动招惹任何人,说话做事都像水一样温润柔和,她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第一个对她表示友好的就是贺明澜。
喻幼知叹气,可能是人长大了总会变,也可能是他接管了家里的那些产业成了管理者,平时要应酬要跟人打交道,所以不得不改变了以前的那一套为人处世法,
“明澜哥,就专注做我们该做的事,别管他,不行吗?”
那边好半天都没说话。
喻幼知:“明澜哥?”
“我在听,”他出声了,语气平静地控诉道,“幼知,你在偏袒他。”
喻幼知立刻否认:“我没有,我就是——”
然而贺明澜却打断了她:“我今天晚上打电话给你你没有接,是因为明涔吗?”
喻幼知不想隐瞒,承认:“嗯。”
“后来明涔给我发了消息,变相告诉了你我们当时在一起,所以你才没有接我的电话,这件事你知道吗?”
喻幼知沉默片刻,再次承认:“知道。”
贺明澜笑了两声,有些无奈地说:“你看,明明他也惹我生气了,可是你打电话过来,却只顾着纠结我惹他生气的事,你这不是偏袒是什么?”
“……”
喻幼知反驳不了。
“当初你拿到offer,说要去国外上大学,明明那段时间是明涔在帮你补习,可是你还是第一个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我,那个时候你明明是更偏袒我的对吗?”
喻幼知没有回答,但贺明澜没说错。
贺明涔低低笑了一声,语气怀念地说:“我当时很高兴,一方面高兴你拿到了offer,另一方面也高兴你在我跟明涔之间,第一个想到了我。”
其实他当时在替她高兴之余,心里也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原本想问她,她走了,那他怎么办?
以后谁给他依靠,谁来提醒他吃药,谁陪他时常聊天,谁又陪他来度过这煎熬的每分每秒。
但他没有问出口,因为这个问题问了就是在扫兴,她难得笑得这么开心,他不想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然而就是因为这一次的放手,她彻底变了。
这个家原本所有的人都在偏袒贺明涔,后来甚至于连唯一偏袒自己的喻幼知也变了。
那时候贺明澜时常会想,她在英国过得该是有多么快乐,贺明涔该是对她有多么的好,才会让她的心不自觉偏移到了他这个弟弟的身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唯一的朋友和弟弟,从一开始的互相看不顺眼,到渐渐放下了偏见,再到彼此吸引,然后走到了一起。
也同样眼睁睁看着,分手后的喻幼知从国外毅然地退学回来,哭着对他说自己跟明涔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了,然后颓颓然过了一段日子,最后逼着自己振作起来,重新去咬着牙读了高三。
在她备考的那段日子,她常常情绪崩溃,每每接到他打来的关切电话时,都会沉默很久很久,然后忍着啜泣的声音说自己一切都好。
——只是有点想小少爷。
她小心翼翼地向他打听,问小少爷在国外过得好不好。
贺明澜只说一切都好,有席嘉陪着,他会没事的。
她低低地嗯了声,没有再问。
然而贺明澜没有告诉她,她也并不知道那时候贺明涔其实也退学回国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跟她一样过了段颓废至极的日子。
父亲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要退学,他闭着嘴装哑巴,死活不说,哪里还像那个骄傲的小少爷。
事到如今再去深究他们分手的缘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原以为两个人伤得都够深,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次再见,即使逃不开,也应该会避开,哪怕依旧忘不掉,恨也应该盖过了那些过往的甜蜜。
然而这两个人却好像还没吃够教训,即使表面上再装得如何冷漠,即使贺明涔口口声声质问她为什么还要出现,即使喻幼知再如何无视贺明涔的挑衅。
他们好像还是会本能地被对方夺走所有的视线,心中的那杆天平也本能地向对方偏袒过去。
想到这里,贺明澜不禁苦笑。
“可是幼知,后来你怎么就变了?”
喻幼知:“我——”
这次他没有打断她,然而她自己却没办法再说下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时候贺明澜把她当成唯一的朋友,而她唯一的朋友也是贺明澜。
她又何尝不感谢他那些日子的陪伴,不在栌城的这些年,她谁也没联系,唯独贺明澜,依旧保持着联系,备考、高考、上大学、毕业,每一件事她都对贺明澜说了。
她只向他问起过一次贺明涔,而他说贺明涔有席嘉陪着,于是她便也默认,没了她,席嘉的多年追随终于得到了贺明涔的回应,她虽然有些难过,但在那之后再也没问过了。
贺明澜谴责她变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开始是她目的不纯,主动去招惹贺明涔,她也确实在那之后喜欢上贺明涔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说她重色轻友也好,说她恋爱脑她也认了。
可为什么感觉这兄弟俩一个个的都在谴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