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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孟老夫人说道:“此事实则算是我默许了的。”
吉南弦几人立时都看向祖母。
“我曾与阿衡长谈过一场……如今这般局面之下,她不愿坐以待毙,更做不到袖手旁观。”孟老夫人缓缓叹了口气:“我允诺她,无论她想做什么,都只管去做。”
“她此番选择只身犯险,必是没了更好的法子,当下又何来真正万无一失的周全之策……”孟老夫人看向吉南弦三人,道:“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尽量配合于她,决不可乱了她的计划,让长公主察觉到异样。”
片刻的沉默后,喻氏几人先后面色沉重地点了头。
“依旧每日让人去长公主府探问阿衡的情况……”孟老夫人交待孙儿:“南弦,你明日亲自去一趟。”
“是。”
“长公主不会想不到我们已知晓当年真相——”孟老夫人思忖着道:“如今吉家与她关系不复往日,彼此皆已心知肚明,然当下我们并无证据可以拿来对付于她,出于忌惮自然不会贸然于人前挑破……如此之下,面对阿衡之事,我们不得不急,却也不会于短时日内行过激之举……”
孟老夫人言罢,正色看向吉南弦:“此中分寸,定要把握得当,否则必会让对方起疑,乃至危及阿衡处境——”
吉南弦亦正色应下:“祖母放心,其中轻重,孙儿明白。”
“不过……定北侯可知此事?”宁玉犹豫着道:“若定北侯知晓阿衡被长公主软禁,会不会试图设法将阿衡救出,从而弄巧成拙?咱们是否要传信与定北侯说明一二?”
“不必,此时传信,若被暗处之人察觉,才是弄巧成拙。”孟老夫人叹道:“且他们二人之间,是有着旁人比不得的默契在的。”
他们了解对方,并理解对方,且懂得成全对方——
有些事,有些话,从来都不必明说。
“可他们不是都已经……”吉南弦的疑问刚问出一半,便被身旁的妻子掐了一把后腰,以眼神示意他闭嘴。
待将一切正事谈罢,吉南弦与妻子一同离开了花厅,回到了居院后,才忍不住道:“阿瑶,你方才掐我作何?”
“你净问些跟不上趟儿的话,我不掐你掐谁?”
“怎就叫跟不上趟?”吉南弦看着妻子那险些要翻上天的白眼,如梦初醒般道:“莫不是……那所谓决裂,莫不是假的?!”
说着,愈发恍然了:“是了,那晚于灵前,长公主也在!他们两个加一起有百余个心眼……在那时,便已经怀疑上长公主了!所谓决裂,除了让萧夫人之事看起来更为逼真之外……必是为了方便暗中分头行事!”
“合着是演的!”吉南弦重重拍额:“我竟也被他们骗过去了!”
喻氏坐在梳妆桌前拆卸首饰:“若连你都骗不过,又怎能骗得过那长公主呢——”
“那你们事后又是如何得知的?”吉南弦跟过去,不解地问:“阿衡说的?可怎没人告诉我一声呢?”
“阿衡没说,这种事不是边看边猜的么——”
“猜?”吉南弦在她身边坐下:“说了这半日,阿瑶……你竟也不确定真假的?”
“你与我说说,你是如何猜的?”吉南弦嘴上说个没完:“那晚你不在,故而不知他们二人是何模样……真真是看不出半分演的痕迹!且自萧夫人出事后至那晚灵堂相见,中间阿衡又不曾见过萧节使,若当真是做戏,那他们是何时对的戏?这全然说不通啊!”
喻氏忍不住捂了耳朵起身,往床榻处走去。
吉南弦立马跟上去:“阿瑶,咱们且讨论一二……”
他必须要弄明白此事!
这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深浓夜色中,冷清威严的定北侯府只留了寥寥数盏灯。
高阁之上,着乌袍的青年凭栏远望着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
“白日里去寻兄长时,听闻兄长在忙,便未有打搅。”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一道声音自萧牧身后响起:“兄长如今尚在服药调理,近来这般劳神费心,安排罢诸事却仍不肯早些回去歇息,可是因为在担心小十七吗?”
萧牧未回头,道:“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晏泯走到他身边,与他望向同一个方向,那是永阳长公主府所在之处。
“小十七这是只身入虎穴了……”遥遥看着那座府邸的方向,晏泯眼底有不知名的暗涌翻动。
短短时日间,他消瘦颇多。
自得知真相后,他常是靠将自己灌醉了睡去,终日昏沉浑噩,只近来这数日,方才有了清醒模样。
“兄长可曾想过,小十七何至于如此冒险?”
晏泯的视线始终定在那一处,缓声说道:“因为我们皆为棋子,棋子想要挣扎反抗,便需置之死地而后生……时家被构陷蒙冤,你我被利用欺瞒,这一切的根本便是这世间不公。而若甘心为蝼蚁,便只能注定被人踩在脚下,任人欺凌摆布。”
言毕,他转头看向萧牧:“兄长,当下时机已至,是时候动手了。”
第250章 我要兄长为天下之主
面对晏泯的话,萧牧一时未有回应。
晏泯不免有些着急了:“兄长,当下新帝已立,而李蔚利用天意之说造势立威揽权之举一日更胜过一日,兄长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或李氏其他人坐稳这皇位不成?”
察觉到他的心思,萧牧微微侧首看向他,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目含提醒地道:“阿锦,我们的仇人是李蔚,不是李氏其他人,更不是天下人。”
“李氏其他人与李蔚又有何分别?”晏泯道:“难道兄长忘了如今停灵在太极殿中的那个昏君了吗?他们这些坐享其成而又举刀屠戮功臣的皇室中人,骨子里皆流着同样的血!他们构陷无辜者时,尚要株连九族,赶尽杀绝!讨还血债之人,理应也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如此才算得上讨回些许公道,不是吗?”
“兄长不反,只欲杀李蔚一人,可如此一来,岂非正是为李氏其他人做嫁衣?”晏泯眉眼间神态焦急地劝说着:“而到时,无论是李家人还是其他有夺位之心者,一旦待他们稳坐皇位之后,又岂能容得下兄长?”
“兄长手握北地兵权,威望颇重,他们必会对兄长下手!”
“兄长分明有力一争,为何非要将自己置于那般被动之地?难道这些年来兄长所承受的质疑猜忌,明刀暗箭竟还不够多吗?”
“还是说……”他看着萧牧,已红了眼眶,声音轻了些,却带着一丝颤意:“还是说,当年之事,给兄长的教训还不够?前车之鉴不足道,重蹈覆辙亦不足以让兄长畏惧分毫——”
“阿锦,错的只是李蔚。”萧牧再次正色与他道:“而若以复仇之名,行残害无辜、罔顾天下苍生之举,你我亦是李蔚。你既这般痛恨她,便不可放纵自己成为她,否则即为万劫不复。”
晏泯神态紧绷,凝声问道:“兄长口口声声念及天下苍生……在兄长心中,若天下可安,而兄长死,是否亦无不可?”
萧牧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虽未回答,但眼中似已有答案。
“可我不答应——”晏泯的眼眶愈红了两分:“我不要兄长再死一次,我不想再经历至亲枉死之痛!我要兄长为这天下之主,居至高之位,从此旧事再无重演之可能!”
他紧紧看着萧牧,声音低了些许:“我只是不想让兄长再有出事的可能……难道在兄长眼中,我这般也是错吗?”
“阿锦,你我一同长大,你待我、待家中是何感情,我很清楚,亦从未怀疑过此中心意有假。”萧牧道:“但你可曾想过,你如今这般模样,仍逃不过为李蔚所用——”
“抛开一切不提,倘若我此时起兵造反,除却朝廷之外,各方势力亦会群起攻之,李蔚甚至无需做什么,即可坐山观虎斗,静收渔利。”
“这些年来,无声之中她对你影响颇深。你当下如此性情,多半亦在她掌控之中,如此局面下,万不可再沉溺于这心魔迷障之中了,否则必酿大祸。”
夜色中,青年一双清冷的眉眼清醒坚定,仿佛再深浓的夜色也侵蚀模糊不了分毫。
而这份清醒,此时却让晏泯眼底无端一阵刺痛。
“心魔迷障……”他声音一时低极:“所以昔年之事,于兄长而言,竟是说破即破的过眼迷障,而只有我一人,被困在其中了吗?”
萧牧眉心微拢:“阿锦——”
“此番寻回兄长,见兄长仍是从前模样,我起初欢喜至极。”晏泯一字一顿道:“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兄长经历了这么多,仍旧丝毫未变,只知一味守忠守正,如此顽守,同坐以待毙何异?”
“不,我不会坐以待毙。”萧牧看着面前之人:“你这些时日酗酒消沉,我未曾来得及与你细说我之部署计划,若你可静下心来,我们便可好好地谈一谈应对之策。”
“兄长的部署计划,归根结底也只是为李氏守江山罢了,对吗?”晏泯问。
萧牧看着他,道:“非是为了李氏,时家要守的,向来是天下苍生安稳。”
晏泯闻言,复杂地笑了一声,眼中既有失望怅然,又有一丝无法遏制的悲愤。
“家中旧仇,我必报。李蔚之野心阴谋,我必不可能让其得逞。昔年冤案,我定如数将真相公道讨回。”萧牧最后再次表态,语气不重,却如磐石般无分毫动摇可能:“但唯独,不该亦不可将苍生性命置于其后。”
晏泯定定地看着那青年片刻,终是又笑了一声。
他笑着抬袖,拂过城中万家灯火的方向,道:“真该让他们都亲耳听听!”
“内忧外患之下,一心想要庇护他们的,不是得香火信奉的神明,也不是为他们所跪拜的李家人,而是一个自顾不暇、被世人视作必有异心的外人——这岂非如笑话一般?”
晏泯笑音悲愤讽刺。
萧牧面色未改。
“既兄长心意已决,我多说无益。”晏泯面色逐渐平复下来,对着茫茫夜色道:“我早该知道,无论是萧牧还是兄长,与我这满手血腥满身脏污者早非同路之人。”
他向萧牧抬手:“既如此,阿锦便不打搅兄长静思救世之道了。”
见他转身离去,萧牧微转头,朝着那道背影道:“阿锦——”
那背影顿住,虽未回头,却似仍有一丝期望。
“你从前所为,是为李蔚所惑,我悉数不会追究。而我既为你兄长,你之过错所酿后果,自当由我为你来承担弥补——”
晏泯闭了闭眼,心中滋味繁杂。
而那道声音接着说道:“此乃过往,此后不必重提。但你需明白,如今真相如何你已尽数明朗,再无人蛊惑欺瞒于你,故而从今日起,你便当为己行担起责任了。”
晏泯缓缓张开眼睛,哑声道:“多谢兄长教诲,阿锦记下了。”
他步下木梯,一步步出了高阁。
阁外夜风漫漫茫茫,似无归处。
萧牧凭栏垂眸看着那道身影慢慢走远。
晏泯无法说服他,正如他亦无法说服晏泯。
不多时,王敬勇快步上了高阁,在萧牧身后行礼:“将军,北地有密信至。”
第251章 如此很好
萧牧将信接过打开,其上可见是严军师的字迹。
“沿途各驿站眼线,可都清理干净了?”看罢信,萧牧问。
“回将军,有姜令公相助,当下一切顺利。”王敬勇道:“属下已另命人紧盯此事,于沿途暗下皆设下层层防守,力保万无一失,尽量拖延住各处消息传入京中。”
萧牧颔首,将信收起。
见自家将军看向远处,王敬勇犹豫了一瞬后,到底是问道:“将军,可需设法将吉画师救出?”
他们定北侯府非是耳目闭塞之地,吉画师遭永阳长公主软禁之事,自然是瞒不过将军。
“她不是需为人所救者——”萧牧看向衡玉所在的方向,道:“她是救人者。”
此时,她真正需要被保护的,是她的决定。
同一刻,永阳长公主府内。
“郎君留步。”
衡玉所在的居院前,一名守在院外的女使抬手将来人拦下。
“我今日听闻阿衡在此已有数日未曾好好进食,特来看一看她——”少年温润清澈的眉眼间此刻写满了焦急与担忧。
“殿下有过吩咐,除了每日送饭送药的女使及其蓁嬷嬷之外,任何人不准靠近此处。”那女使神情淡漠,拿不容商榷的语气说道。
“可……殿下为何要将阿衡拘禁在此?”
女使目不斜视:“这便不是郎君该过问的了。”
韶言看向院中方向,一时欲言又止。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虽顶着长公主义子的名声,但他心中一直明白,自己并非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
但平日里,府中下人待他一贯还算和气恭敬,如今这女使待他这般态度,显然是一些事情已在他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而这些改变,他这些时日来也并非全然没有察觉……殿下住进了宫中甘露殿,开始经手政事、外面的诸多传言、长公主府内外日渐戒备森严,处处可见一些陌生的护卫面孔……
“郎君请回吧。”那女使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可是阿衡她……”韶言对上女使的神情,到底只是道:“你们切记要照料好阿衡。”
女使的语气依旧淡漠:“这是自然。”
最后看了一眼院中方向,韶言唯有带着小厮离去。
“你去打听打听阿衡那日来府中后,究竟发生了何事,殿下因何要将阿衡关起来……”回到院中后,满心不安的韶言交待小厮。
小厮应下,立时去了。
他与长公主院中的一名二等女使关系颇近,暗中打听了一番,虽未能得知详细,但也大致了解了情况——
“什么!”韶言大惊:“你是说……阿衡她伤了殿下?!”
“不是小人说的,是殿下院中的阿央姐姐说的……且据说还伤得不轻,当晚几盆血水先后从殿下房中端了出来!”
“怎会如此……”韶言只觉不可置信:“不行,我必须去见阿衡一面,当面与她问个清楚!”
“郎君不能去!”小厮赶忙将人拦下:“方才您又不是没瞧见那女使的态度,显然是不可能让您见到衡娘子的……且小的说句不该说的,殿下待衡娘子可是从未说过半字重话的,如今也能将人关起来,您若是忤逆了殿下之意,那只怕更是……”
他纵只是个小厮,却也察觉得到,殿下如今和以往已是大为不同了。
“可我实在担心阿衡……”韶言眼中反复不定:“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府中又为何会是如今这般局面气氛……”
他近来的疑惑不解实在太多太多了。
直到今日听闻阿衡之事,这些不安便悉数再也压制不住。
小厮劝道:“郎君莫急……无论外面发生了何事,只要郎君和往常一般不多做过问,安安静静地呆在院中,待事情过去,一切总会恢复平静的。”
他当年是跟在郎君身边的一个小乞儿,是因沾了郎君这张好皮囊的光,才得以一同进了这富足安定的长公主府,与郎君一样,他同样害怕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
韶言魂不守舍地坐回了椅中。
他是有幸得殿下怜悯被捡回来的,如此身份,就该识趣安静,让殿下省心不是吗?
殿下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而他是个满身脏污的乞儿,殿下对他笑时,他也总觉得充满了无法消弭的距离感。
多年来,他心中从未卸下过敬畏。而眼下……更多的是畏。
少年的视线透过支开的窗看向夜色,又穿过夜色看向更远处。
屋外为院,院墙之外的世界更大更开阔,却也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年幼时所经历的苦楚与不堪自眼前闪过,少年面色微白,缓缓握紧了十指。
只要和往常一样,便可以吗?
次日晨早,永阳长公主见罢两名心腹官员后,与其蓁问起了衡玉的情况。
“一直未曾怎么进食,婢子昨日回去看了一趟,衡娘子躺在床上,不肯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再这样下去只怕是……”其蓁的语气不甚轻松。
“她这是要作何呢?”永阳长公主微微眯起眼睛思索道:“以死相要挟,想逼本宫放了她么。还是说,另有什么心思……其蓁,你可觉得她此番刺杀本宫之举,过于鲁莽了些?”
其蓁垂下眼睛,下意识地道:“若按衡娘子以往的性情来看,是鲁莽了一些。但事关晴寒先生之死……她又视殿下如亲母一般,乍然得知真相,觉得被欺瞒哄骗,打击甚大……若换作寻常人,只怕更是要失去理智的。”
听她这般说,永阳长公主轻轻颔首:“这倒也是……她再如何,也只还是个小女郎。纵是本宫同她一般大的时候,且还傻呵呵地在战场上替我那傻子皇兄搏命呢,倒还比不得她如今头脑清明,说她鲁莽,却至少还知在刺向本宫的匕首上淬毒呢。”
她叹息道:“人呀,总是要多经历些事,才能真正慢慢成长起来的。”
其蓁见状,便适时道:“殿下,衡娘子的性情您是知道的,非是可以养在笼中的鸟雀,短时日内她断是不会低头服软的,您若当真只是想教导她,而非是想见她折在此处,还是要慎重些好……”
“放是不能放的……她这性子,放了出去,必是要给我捅刀子的。如今这关头,可不是纵着她胡闹的时候。”永阳长公主轻叹了口气:“可长此以往不进食,也不是个法子呀……”
“不如这样罢。”她想了片刻,含笑交待道:“你明日代本宫传句话给她,便说她一日不用食,本宫便让人斩下她家中之人的一只手送去给她瞧……她也可以自个儿选,想先瞧谁的,只管说,便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那阿姝小女娃,本宫也是可以应允她的。”
她语气随意,还带着一丝笑意,其蓁却听得后背微凉。
“是,婢子明日便去传达。”
“不怕她不信,总归本宫在意的,也只她一人而已,吉家其他人的死活,我可懒得管。”永阳长公主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地问:“说到吉家人,他们如今是何反应?”
她问的细致,显然是尚未完全放下戒心,其蓁便也细致作答:“每日都差人去府上询问,很是着急,昨日听闻衡娘子被殿下传入了宫中,今早那吉家郎君便入了宫,托了东宫的人暗中打听……”
“如此啊……”永阳长公主打了个呵欠:“那便暂时随他们去吧。”
旋即,她随口问:“东西可制好了?李平那对母子,说是明早要来给本宫请安呢。果真胆小如鼠,依附上了中书省,却仍不敢与本宫对峙,还要巴巴地来试探示好呢……”
其蓁低下了声音:“回殿下……皆已准备妥当了。”
永阳长公主便轻轻点头。
其蓁遂福身退了出去。
初夏的朝阳已有些刺目,其蓁走进日光下,眼底明暗不定。
当晚,衡玉和往常熄灯后一样,自榻上无声起了身。
待来至窗边时,却忽听得有极轻的敲击声自窗外响起。
起初她只当是夜风吹了沙石,然而不多时那声音再次响起,每隔两息便响上一声,慢却自有节奏在。
衡玉竖起防备,放轻脚步来至窗后,将声音压得极低:“何人?”
“阿衡,是我……!”得她回应,那人才敢低声开口。
衡玉一怔后,轻轻将窗推开。
她白日里总会将窗棂留一道缝隙在,不至于关得过死,推开时便不会发出太明显的响动,从而惊动守在外面的女使。
窗外植着几株芭蕉,她刚将窗打开,便见芭蕉树下站着一名身系墨色披风的如玉少年,夜色中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写满了焦急。
“阿衡……”他不安地看向她身后屋内,声音低到只二人可以听闻。
“屋内无人,都在外面。”衡玉低声问:“韶言,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她们不许我来看你,我只有……只有让阿瑞托着我翻墙进来了。”
衡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借着月光见她神态,韶言不自在地问:“这样做……是不是十分不妥?”
“不。”衡玉过于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此很好。”
第252章 必然还活着
韶言这才往下问:“阿衡,我想知道你与殿下……”
他说着,又忽地顿住,赶忙将带来的食盒双手捧到衡玉面前:“阿衡,你快先吃些东西果腹!”
衡玉看向那只食盒。
“你放心,绝不会有人知晓此事的,你成日不进食,身体是要垮的……”韶言劝说道:“你从前不是常与我说,无论遇到何事,是何处境,都不可放弃自身吗?”
“你也放心,我从未有过如此念头。”衡玉小声道:“你且后退两步,我出去了咱们再说。”
韶言下意识地点着头抱着食盒后退。
下一刻,便见半披着发的少女自窗内钻了出来。
韶言见状正要伸手去扶,衡玉已自行跳下,动作熟练轻盈,而后转身将窗子合起,未发出半点响动。
韶言心有猜测,却仍未急着多问,而是与衡玉稍走远了数十步,在一丛竹林中的凉亭内坐了下来。
“就这么出来,会不会被她们发现?”韶言边将食盒里的碟子摆出来,边有些不安地问衡玉。
“不会。”衡玉道:“我早已将她们闹得怕了,她们轻易不敢入内室来触霉头,夜间倒是每隔两个时辰会悄悄入内查看我是否出事,而半个时辰前,她们才进来过。”
“如此便好。”韶言稍稍安心,将一双干净的竹筷递给衡玉:“我怕厨房的人察觉异样,便只敢用小厨房现有之物做了些简单清淡的饭菜清汤……阿衡,委屈你先凑活一二了。”
“你冒险来见我,又备下饭菜,我已是感激不尽,何来委屈之说。”
衡玉没有推辞耽搁,接过筷子,吃了近日来第一餐饱饭。
见她甚是积极,毫无半点轻生迹象,韶言放心了许多,又不免问道:“阿衡,你为何不肯用她们送去的饭菜?”
“也是用了的。”衡玉与他如实说道:“她们将饭菜送来后,便会退出去等着,我会挑些分量不明的粥饭吃上一些,然后将那些碗碟通通砸了,她们便只当我不肯用饭。”
韶言一怔后,不由问:“那,阿衡……你是想让她们误认为你有轻生的念头,好让殿下迫于此,放你出去?”
“不,我不想出去,她也不会因此便放我出去。”衡玉道:“我只是想告诉她,我如今怨愤沉郁,毫无力气折腾其它,不会对她生出半分威胁。”
韶言看着她,只觉有太多自己所不知晓之事,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阿衡……”
“韶言,你既寻到了此处,那我便将此中诸般内情,皆与你说清楚吧——你身在这长公主府,便无法置身事外,我想,你理应知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