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翻手一掌按在小奶虎头上,道:”你够了!我都要被你掏空了!”
这一天下来,她早晨在南山觉那里完成任务,下午给丙班弟子授课,傍晚起给五个小崽子开小灶,天黑透了才带着小奶虎找了化波峰上这处人迹罕到的地方修炼。
一修炼又是数个时辰过去。
她的精力当然不至于连一天的忙碌都撑不过去,但和小奶虎修炼要施展天生诀,而天生诀会消耗她的灵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天生诀所耗的灵力比以前更大了,她已经连续施展了很久的天生诀,体内灵力告竭,一滴也挤不出来。
有了天生诀的生气灌给小奶虎,他才能化黑雾于有形。果然如南棠所料那般,黑雾的力量很大。一开始,南棠也想让黑雾彻底离体凝结实体,那样他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会更加庞大,然而黑雾离体后无法再接收她的生气,能维持的时间太短,如果遇到强敌恐怕撑不到敌手伏诛。一人一虎试了半天后,南棠发现如果让他留在小奶虎体内,将力量作用于奶虎的身体,就能源源不断地接收她的生气,他的力量能一直维持下去。
虽然受到虎躯的限制,黑雾只能发挥出部分力量,但对于筑基期的修士来说,已属强悍,再加上小奶虎外表绵软讨喜,绝不会有人想到他可爱的表相下藏着足以致人死地的獠牙,能达到出其不易攻其不备的效果。
但这也让南棠陷入矛盾:“怎么办?我还想着给你换个强悍点的躯体,可现在我觉得你这样反而更能迷惑对手。下次该给你换个什么呢?”
小狮子?小山猫?小狼?小鹿?小象?小鸡……
她一边想,一边说,小奶虎越听越不对劲,“嗷”一声吼,把南棠的神思叫了回来。
再让她想下去,她可能要把整个兽园搬来。
而他一点也不想变成小鸡仔。
南棠说说笑笑缓过劲来,知道他的想法,安慰道:“暂时只能委屈你,大型灵兽的兽体不好弄。不说了,我得运功调息。”都这个时辰了,她也没必要再回洞府,索性就留在山林间继续修行。
她说话间盘腿坐好,双手拈指置于双膝上,闭上眼睛说入定就入定了。
小奶虎知道她已经筋疲力尽,便安安静静盘蜷在她腿上。
一人一虎,幕天席地地修炼起来。
天色微明之时,南棠调息完毕,睁开眼是朦胧的山野,天地间的黑白都成了深浅不一的灰,与云川上永恒不变的明媚春光仿佛两个世界。
她起身轻跃,腾到半空灵巧一转,宛如雀鸟般轻盈落地,旋身折腰,人似飞花般转起,开始练起步法来。
受天资所限,门派内适合她的功法并不多,这是一套《花鸟步》,是当年她的师尊亲自为她挑选的,以敏捷轻盈见长,用以避敌、逃遁都是很好的选择,若能搭配剑诀法术使用,则更见奇效。
她几乎每天都练,一练就练了几十年,可以说对这套步法的领会度,还在天生诀之上,毕竟修为不够的人,只能在保命上多想点办法了。
小奶虎仰头望去,只觉南棠像只灵鸟,最适合与山水为友,与草木为伴,纵情天地间。
许是被她感染,小奶虎发出一声吼,半空的南棠听到这声奶吼,似与他心有灵犀般凌空施展天生诀。一抹青光自南棠指尖没入小奶虎额前,小奶虎身上黑雾暴涨,仿如燃烧的黑焰般让他的体型看上去大了数倍,他用力一跃,跳到半空,正逢南棠落下,便被他轻轻巧巧接到背上。
一对黑色羽翼随之张开,小奶虎驼着南棠自树梢与山岩之上飞过,南棠伏下身体,搂住小奶虎的脖子,也搂住这团黑雾。
他们的默契,还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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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虎飞到半道,南棠便收到嫣华十万火急的传音,让她速至山尽峰。
南棠没有多想,带着小奶虎上了山尽峰。
南山觉已经站在茅屋前,身后跟着嫣华,脚边依旧放着三个藤筐,有两筐是她昨日分好的稀红土,另一筐则是浅蓝绿的土壤,南棠认不出。
她看了看南山觉的脸色,又想起嫣华的传音,莫非是她昨日做的事出差子了?
“南山师兄,嫣华。”抱拳打了个招呼,她走到两人面前。
“稀红土是你分好的?”南山觉直接问道。
“是我。”南棠点点头,又看嫣华,指望她能给自己些提示。
但嫣华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出了何事,一大早就被自家师父火急火燎地叫上山尽,问了一通南棠的情况。
“你是……虞南棠师妹?”南山觉好像终于记住了南棠的名姓般问道。
“我是。”南棠只好又应一遍。
“这筐是青藻泥,你再把它分一下。”这次,南山觉连青藻泥是什么都没告诉南棠。
南棠低头看那筐土。与其说是土,不如称其为淤泥,这筐青藻泥仿佛刚从池塘里掘上来般,湿漉漉粘乎乎的。
“现在吗?”南棠问道。
南山觉盯着她:“对。”
当着他的面。
南棠有些迟疑,自己的情况太特殊,她无法确定当着外人的面展示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怎么了?”南山觉催了一声。
“师叔,我师父就是想看看你分离灵气的过程,没有恶意的,你放心。”嫣华补充了一句。
南棠想了想,自己这情况也确实需要找个人问清楚,否则总和盲人摸象似的瞎琢磨也不是办法,便点点头,将手轻轻放在青藻泥上。
一点白光绽起。
“这里面有哪几种灵气?”南山觉问她。
“水木灵气为主,有土灵与火灵杂质……”南棠一边感受一边描述。
“青藻泥是岸边沉到湖里的玉香松经年累月后沉淀所成的淤泥,土灵与火灵是湖底泥土与池水所含,因而夹杂在青藻泥中。”南山觉难得解释了起来。
嫣华有些诧异——四种灵气的混杂,寻常人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就分辨清楚。
南棠没有回应,只将手一抬,淤泥随着她的手而飞起,在她指尖分成三束不同颜色的土壤——浅蓝青为纯净青藻泥,褐色为土灵杂质,暗赤色为火灵杂质。
嫣华看傻了眼,连南山觉亦不自觉目露惊色。
可让他们诧异的事并未结束,另有一束极细的紫色从青藻泥中抽离出来,孤伶伶落在南棠掌心,委屈得不知道该归向何处。
南山觉瞳眸骤缩,紧紧盯着南棠掌中之物不放。
“师兄,这是何物,我分不出来,水木土火四灵相融。”南棠问道。
“给我。”南山觉朝她伸手。
南棠中断了分离灵气,将掌中那不到半指甲盖大小的紫色细砂小心翼翼拔到南山觉掌心。
“你们在这里等着。”南山觉匆匆抛下一语,转身疾步进了茅屋。
南棠百思不解地转向嫣华:”你师父怎么了?”
“不知道,他一向如此,你习惯了就好。”嫣华耸耸肩。
“那到底是什么?”南棠又问她。
“不知道……”
面对嫣华的一问三不知,南棠也很无奈,南山觉一去不回,也不知几时出来,她干耗着也无趣,索性走到藏书柜前。这里收藏的都是春醒坊的杂书,大多与农事相关,南棠扫了几眼,无甚兴趣,又往里走了两步,在角落里发现了叫《木神行川记》的玉简。
木神自然就是句芒。
这本《木神行川记》也不知为何人所撰,所撰年代也不可考,她将神识探入后,看到的第一眼,是一张巨大的舆图,舆图上方,有个仿佛行走中的小人,小人的身边,跟着只牛角灵兽。
南棠忽惊——那只牛角灵兽,与她先前在南境冰窟里遇到的那只异兽,有几分相似。
她正想往下继续探看,耳边却响起南山觉声音:“这本《木神行川记》据说是记录了万万年前,木神句芒探寻大地时所踏足过的地方。他花毕生精力,丈量了这片土地,收集万物灵源,汇成春种。”
南棠只能先收回神识,望向南山觉:“可这舆图与现行的玉昆地势并不相同,也不知道所绘的是哪个地方。”
“这本书只是坊间古藉杂记,从古流传至今,真假不可考,许是前人杜撰也未可知。不过坊间还有一个传说,相传万万年以前,你我所处的玉昆是一个更为庞大仙界,后来却不知何故,一分为三,漂入星宙成了三个不同的仙界,而玉昆则是其中之一。有人说,是因为古修斗法,也有人说,是遇异星外袭,还有人说,是仙界内部灵溃,导致山川湖海四裂……总之众说纷耘,并无确实原因。而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化,玉昆仙界的地势与舆图对不上,也很正常。”
南山觉所说的虽然都是让南棠觉得匪夷所思的内容,但南棠还是听得异常仔细,也许是南棠认真的模样与外头那些将他当成疯子的人不同,南山觉罕见的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仿佛遇到千载难逢的知己。
语毕他又问她:“你对句芒春种很感兴趣?上次就来问过我一回吧?”
南棠心道:您可算是记起来了。
他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又问道:“你为何对句芒春种如此感兴趣?”
这个问题,南棠答不上来,她不能告诉他自己体内可能就埋着一颗句芒春种。
两人对视沉默片刻,南棠道:“南山师兄,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原因。”
南山觉竟没有逼她:“不说也罢,外人之事我也没兴趣。”
每个人都自己不能说不想说且不为外人理解的秘密,就像他渴望复活妻子一样。
“我想提醒你,如果你是抱着修炼的目的,指望句芒春种能给你什么意想不到的好处,那我劝你趁早死心。句芒春种之力在于生,它的存在天生便会压制所有的伤与死,拥有它,你将永远无法修行任何高深的法术,而你毕生也只能致力于一件事,那就是——生。”
永生,是有代价的。
南棠的心脏陡然间剧烈跳动,仿佛触摸到了什么古老晦涩的秘密。
“如果你还是想了解句芒春种,我可以给你机会,但同样,你得帮我。”南山觉道。
“我要如何帮助师兄。”
“你跟着我吧,我需要你帮我提炼灵源。”
灵源?
这个东西南棠似乎在哪里听过。
“就是灵气之源,我同你提过的,师叔。”嫣华不知几时出现在二人身边。
南棠忽想起此前找嫣华询问句芒春种时她说过的话——万物有灵,灵分五行,而每一种事物的灵气却又有细微差别,能体现这细微差别的,就是灵源。
“可我不会提炼……”她话未说完便已领悟,不由诧异道,“难道我刚才所提炼出的……就是灵源?”
“是,也就是炼制句芒春种的关键物。”南山觉说话间眉宇间浮现一丝兴奋,“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拥有这个天赋,但这恰是我所需,只要你答应帮我,任何条件都可以提。”
“……”南棠想,南山师兄可能搞反了,她不是拥有这个天赋来炼制春种,而是因为有了句芒春种才获得了这个能力。
但不管如何,她觉得这个交易可行。
南山觉再怎么说也是当年重虚宫唯一一个与江止并驾齐驱的人,跟着他,必能学到不少
第25章 新宠(虫)
对于南山觉的要求,南棠只提了两个条件。
“指点你?”南山觉听完南棠的条件,面上浮现淡惑,似乎不能理解她的条件。
南棠的两个条件,一个是她想跟着南山觉了解句芒春种,另一个,则是希望南山觉可以给予适当修行指点。南棠自己的师父早就踏山成君去了更高的地方,她本就天资受限,如此一来更是缺乏教导,修行之路大半时间都靠自己瞎琢磨。南山觉这几年虽然风光不再,但他却是整个重虚宫学识最渊博之人,当初将他与江止相提并论,有大半原因在于他的见识。
尽管他的修为并不差,但他为人所乐道的却是他的学识——这就有些像那位古神句芒,他喜欢与妻子结伴行川过水见识广袤天地,并不只局限于修行。当年他与江止,一文一武,是重虚宫的两大神仙人物,只是可惜,自他妻子离世,他沉迷炼制句芒春种而渐渐销声匿迹。
但南棠今日与他一席对话,只惊服南山师兄的见识,再加上他钻研的又是句芒春种,对她的情况应该更加对症,是以才提出了这两个要求。
“你不是……江止的师妹?上头还有三位师兄,要指点怎不找他们?”南山觉想了半天,才想起南棠的背景来。
也难怪他疑惑,谁会放着自家人不求求到外人头上?
“他们忙,没空。”南棠并不想长篇大论解释,随口找了个理由。
南山觉竟也信了,只更加疑惑——难道他看起来像很闲的模样?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仍是点下头,并没过多追问。
两相谈妥后,南山觉方道:“那从今日起,你每日上山尽峰找我,嫣华,你给她在春醒坊安排个宿处,若是……”
这是想让南棠直接留在春醒坊中以便使唤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南棠打断:“师兄,我还有门派要职在身,近期怕不能全日留在坊中,只能来半天,待我手中事毕,完成结丹,就能多出时间辅助师兄了。”
“你要结丹?”南山觉反问道。
“正是。我已筑基圆满,待过了门中弟子的试炼考核,我就闭关。少则三月,迟则一年出关。”南棠道。
南山觉沉吟片刻,并未强求,只道:“也罢,正好我要外出寻物,便等你出关,随我同行。”
句芒春种需要纳万物灵源,她势必要走出重虚宫,才能收集到万物灵源。
这话落到南棠耳中,自动演化为一边游历一边修行,还有名师一对一指导……这样的待遇,真是千载难逢。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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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门派弟子的试炼只剩不足半月时间,南棠每日只能分出半天时间上山尽峰,剩下的时间,大半都花在丙班弟子与那五个小崽子身上。
偌大的重虚宫,似她这般尽职尽责的老师,恐怕找不到第二个。
为了备考,她准备了大量天浮泽的信息,逐一讲解,丙班的弟子如今已越发信服她,恨不得能天天拉着她留在坐望庐授课。弟子努力,哪怕天资不怎样,做老师的都高兴,南棠也没例外,眼瞅着这帮不被人看好的低修有了进步,她是欣慰的。
这两日她在讲天浮泽的地形,其他班的弟子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消息,悄悄猫到坐望庐的最后面,不想被丙班弟子发现,都给轰了出去。
老师是他们的老师,其他班的弟子休想来抢。
南棠被逗笑。
除此之外,她每天都给那五个小崽开小灶到天黑,紧接着便与小奶虎修炼,累了就幕天席地打座,整夜不归,化波峰的洞府几乎闲置。
要找她的人,压根摸不到她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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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仍旧空着,江止并没搬过去,依然住在穹海里。
“掌门师兄,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夏淮的声音响起。
江止与他并肩坐在穹海外的竹榻上,任由夏淮搭住他的手腕渡灵引脉检查他的身体,夏淮的眉头已经蹙起,情不自禁问了声,但没人回答他。
江止正望着远处走神。
“掌门师兄?”夏淮收手加重语气。
江止方回神:“怎么了?”
夏淮便将问题重复一遍,江止淡道:“应该是从那日五师妹毁契开始的,许是我旧伤恰好复发,有什么问题?”
那日南棠毁契,他便觉胸口钝痛,气血翻涌,待众人离开后吐了小半口血方觉稍解,但这几日胸口沉闷之意越来越重,注意力也难以集中,总是不知不觉陷入某种回忆里。
南棠的身影,时常浮起。
“不是你的旧伤。”夏淮摇头起身,踱了两步才转头道,“我现在还无法确定你的症结所在,需要回去查阅医书,但根据你目前情况,我怀疑……”
“怀疑什么?”
“锁情蛊反噬了。”夏准直白道。
江止一怔,刚要说话,竹林外却走来两个人,江止抬起手,阻止夏淮往下继续说。
“掌门师兄。”来的两人是宋诣与程嘉月。
拱手行过礼后,程嘉月毫不客气地坐到江止身边,道:“师兄近日可见过五师妹?”
江止缓缓摇头,这些时日他心头迷惑,既没见过南棠,也没见过萤雪。
“你找她有事?”
“二师兄化波峰那洞府怎好住人?我……想帮帮她。”程嘉月边说边摸摸后脑,“我和三师兄去冥思洞找了她几次,也没见着她人。”
“我那洞府怎么了?”夏淮摇扇挑眉,看着他与宋诣道,“现在想起来帮她?早干嘛去了?你们到底是想帮她还是想帮你们那点可怜的愧疚?”
程嘉月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宋诣脸上也挂不住,想发作却又忍住,只转开眼眸。
“她不会收你们的东西,别白费心思了。”江止起身朝前走了几步,看着云川隐约的光芒道。
早在他们去找南棠前,他已经让聂隐跑了一趟,聂隐倒是见着人了,但说明去意后就被南棠断然拒绝了。从小到大,南棠都是热心之人,她爱帮人,同时也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倒不是施恩图报或者贪图便宜,只是她向来觉得,若是不收这份好意,对方会将恩与情记挂在心,于其让人家念念不忘,倒不如收下谢意,叫人家心里舒坦些,因而她会收些并不算贵重的礼物。
若有一日,她对这份好意拒绝得不留余地,那便意味着这个人在她心里已经变得比陌生人还不如。
“那要我们怎么样她才不生气?”宋诣终于出言。
“她最近忙得很,没功夫理会你们。结丹在即,你们也别去干扰她的修行,至于其他事,等以后再说吧。”夏淮语毕拱手告辞。
四个师兄中,南棠唯独与他有联系,偶尔会提及自己的情况,夏淮自然清楚她的行踪,但他并不打算告诉他们。
以眼下他们之间的关系,相见真的不如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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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在程嘉月他们那里引发了一小轮的争执,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临近门派的考核试炼。
丙班的五个小崽子最后一次挑战金额灵猴。
自上次被南棠训完以后,商九、陆卓川五人就再没靠近过羊尾谷。南棠觉得他们彼此间的默契不够,配合得太差,给他们安排了其他的修炼功课。
大半个月修行下来,在南棠的亲自盯梢下,五人的默契见涨,临近考核前,南棠便将这最后一次功课当成是对他们的考验。
从商量对策到制定计划,南棠通通没有参与,她也想知道他们已经成长到哪一步了。
午后的阳光炽烈,师徒六人站在羊尾谷前,话不多说,彼此交汇过眼神,商九带着众人向南棠行过礼后,转身进了羊尾谷。
南棠抱着小奶虎飞身而起,依旧站到了最高那棵树的树梢上。
五个人这次学乖了,没有轻敌冒进,而是让修为最差的杜一壶拿着两坛酒,到猴群盯梢的范围外饮酒。酒香四溢,勾得猴子馋虫发作,毕竟是小灵兽,自制力当然不像修士那般强大,树上藏的好些猴子耐不住诱惑,从树上跳下,脱离了职守范围,悄悄靠近杜一壶,打算夺酒,其余警觉性高的猴子,也纷纷集中到了附近。
“嗬,这几个臭小子学会和猴子玩心眼儿了,不错不错,兵不厌诈。”南棠一看那架式就笑了,一边捏着小奶虎的手掌一边夸道。
小奶虎翻个白眼。
等到猴子引得差不多,五人终于出手,将这几只放哨的灵猴悄无声音地一一放倒。
商九给杜一壶竖了个拇指,从未得到过认可的杜一壶喜不自禁。
他们集中之后正式往羊尾谷进发,南棠津津有味地看着,从捏小虎掌改作挠他下巴,边挠边道:“小乖,像他们这样,奔着同样的目标共行的,在以后的岁月里恐怕不会再有了。都说修仙这条路注定孤独,修士到最后都难免独来独往,哪怕有门派,有师父,有同门,也永远无法共同进退……你说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一起修行?取彼之长补己之短,共同进退,像他们现在这样,或者像我和你……”
她自言自语喃喃道:“按南山师兄话里意思,身怀句芒春种的人,只怕日后无法修炼任何克敌伤人的术法,木灵根又以辅助见长,我以后是不是只能修炼天生诀一类的功法?若果真如此,以后我还真要好好供着你,咱两一起修上去。”
南山觉那日说的关于句芒春种的话,让她这几天都觉得有些迷茫。
手上忽然有点刺痒,南棠低头一看,发现是小奶虎咬住了她不断骚扰他下巴的手。
他咬得不重,尖利的牙齿在她指尖磨牙般搓着,咬两下松一下,南棠“唉呀”一声,把手从他嘴里拔出来,刚想弹他脑门,却对上他晶亮的虎眼。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谢谢安慰。”南棠觉得他大概是要安慰自己。
小奶虎又白了她一眼——他只是被她挠得烦躁了,谁要安慰她?
肯定不是他!
远处忽然响起阵杂乱的声响,商九等人已经出其不意地冲到猴山之下,猴群未得警示,被他们冲乱,东倒西歪地躺了一路。商九的棍棒舞得密不透风,叶歌几乎心无旁鹜地掐诀施咒,陆卓川游离在她身侧不远处,不再像先前那般总是脱离队伍,刘子旭将神识放出,专注全场,时不时高喝两声提醒众人,杜一壶则跟在最后,他也没闲住,专门补刀……猴子狗急跳墙,越发凶猛地冲击五人,五人的队形几经危险不散,往猴山上冲去。
几经厮斗之下,猴王不敌五人,随着远远传来的几声欢呼,南棠咧唇笑开。
猴王被商九拿在手中,猴群不敢乱动,南棠腾身而起,向猴山飞去。五人都站在猴洞外,见到她前来,纷纷喜道:“老师!”
南棠点头夸道:“不错!这次你们都表现得很好,尤其是……陆卓川。”
不愧是青寻峰最有潜力的弟子,他的脾气虽然不好,但领悟力要较其他人高出一大截。
陆卓川可不领情,低哼一声:“不用夸我,我为了商九才留下的。”然而说完耳根就泛红了,不等众人开口,就率先进了猴洞。
南棠和商九几人在外头笑出声来。
既然将猴王打趴,猴洞里面的东西自然就是他们的战利品。南棠随着他们进了猴洞,猴洞并不深,但光线不太好,气味也不大好闻,南棠取了颗夜光珠出来,柔和光线照亮全洞,也将堆积在洞里各角落的东西照得分明。
都是灵猴从各种或抢或偷来的鸡零狗碎,对她帮助不大,她摇摇头:“你们挑吧。”语毕,她将夜光珠交给叶歌,让他们自行挑去。
“咦,这是什么?”叶歌疑惑的声音响起,她右手将夜光珠举高,照着左手手心的一颗拳头大小的浅蓝小珠问道。
这颗小珠子呈半透明,不是晶石一类,里面似乎影影绰绰地藏着什么东西。
“我瞧瞧。”商九伸手就要拿这颗珠子。
不想这珠子似有灵性般突然间从叶歌掌中滚落地面,滴溜溜朝着洞口滚去。
几个人都是一愣,杜一壶大叫了声:“快抓住它!定是宝贝!”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正要朝那颗珠抓去,不妨地上窜过道虎影,无聊至极的小奶虎飞扑而上,一掌将这颗珠子按在掌下。
珠子似乎传出一声微弱的“噼啪”,南棠觉得这东西大概率被小乖给拍碎了,忙上前蹲下,敲了下他的虎掌:“撒手!”
小奶虎将虎掌抬起,露出底下那颗珠子。
果然,浅蓝的珠子表面有道贯穿的裂纹,南棠没好气地瞪了小奶虎一眼——下手没轻重,果然把珠子拍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