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主又狠又糙女主会撩的糙汉文上一章:无何有乡
- 男主又狠又糙女主会撩的糙汉文下一章:穿书后随便吸猫会出大问题
谢渺唇角轻扬,上前几步, 拉着她的手道:“不要报答, 姐姐请你吃顿饭总行吧?”
黄衣小姑娘不自在地缩手, 想要甩开她, 却又为她掌心的温暖而迟疑。
谢渺直接拉着她走向马车,“田丰, 走, 去城中最好的酒楼。”
*
鼎丰楼雅间里, 美味佳肴摆了满满一桌。
黄衣小姑娘正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面前已堆了三个空碗, 而手中的米饭也在飞速消减。
拂绿与江容面面相窥:这是饿了多久?
过了会, 黄衣小姑娘放下空碗, 想再拿新米饭时, 被谢渺半途拦下。
“饿久了不能吃太多,小心积食。”她道:“吃几口菜,再吃盅甜品。”
黄衣小姑娘依言照做,末了摸摸肚子,满足地往后一靠。
真饱!
谢渺见她嘴边油乎乎,递出帕子道:“快擦擦嘴。”
黄衣小姑娘愣了愣,道:“谢谢。”
她擦干净嘴,将帕子叠得方方正正,还给谢渺,“夫人,还给你。”
谢渺道:“一条帕子而已,你留着便是。”
“不成。”黄衣小姑娘义正言辞地拒绝:“女儿家的东西要收好,不能随便送人。”
她们都是女子,送条帕子有何干系?
谢渺忍俊不禁,却也没多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衣小姑娘迟疑片瞬,道:“叫我小燕子就好。”
拂绿笑道:“小燕子,这名字真可爱。”
“是。”小燕子轻声道:“是极可爱极的名字,也是极可爱的小姑娘。”
谢渺并未深究,“你平日里都以什么为生?”
“喏。”小燕子指向旁边的花篮,“采花,卖花。”
“都在哪里卖?”
“到处瞎转着卖。”小燕子年岁小,心却如明镜,“我知晓你想帮我,但不用了,我能过得很好。”
谢渺便不再勉强,招来田丰,对他低声吩咐几句。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小燕子提出要离开,谢渺便与她一起走出酒楼。
小燕子望着面前这位比她大不了几岁,娇贵又和气的小夫人,露齿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夫人,咱们就此别过。”
这小姑娘,还学江湖人说话呢。
谢渺看向田丰,田丰适时拿出身后的包袱,硬塞到小燕子怀里。
小燕子下意识地推拒,“我不要——”
“不过是些干粮。”谢渺道:“你在外头饿了,总要垫垫肚子。”
小燕子迟疑半瞬,总算点头,“那我就收下了。”
谢渺笑道:“去吧,我看着你走。”
小燕子一步三回头,最终跺跺脚,飞快地跑远。待到无人处,她躲到巷子里,打开沉甸甸的包袱,见里头装着无数肉干与糗,足够她吃上十天半个月。
她心口滚烫,喃喃低语:“小燕子,哥哥遇上了个好人。”
真希望他的小燕子,也能遇上同样的好人啊。
*
谢渺回去后,将白日里发生的事告知方芝若,后者心有余悸。
她道:“幸亏崔二公子将田丰和江容留下保护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谢渺道:“是我掉以轻心,在京城待得太久,便以为人人都遵纪守法,路不拾遗。”
“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百姓们惧于皇威,即便有为非作歹的心思也要掂量。而耒阳离得远,周边村镇诸多,保不准有牛鬼蛇神出没。”方芝若忧心忡忡,“阿渺,你尽量别再走远,去人多的地方转转吧。”
谢渺虽遗憾,但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叹着气道:“好,我知晓了。”
方芝若欲言又止,“其实……”
“其实什么?”
“没什么。”方芝若没往下说,心里却想,其实若有崔二公子陪着,阿渺想去哪里都不碍事。
两人又说起方芝若的今日见闻。
方芝若满脸喜色,滔滔不绝,“佳敏带我去了耒阳第二大纸坊宣平坊,它家最擅长造宣纸,我跟着进去参赏半日,发现他们的器具与手法都更为先进……”
人总是这样,说起喜欢的东西时便神容雀跃,仿佛灵魂都在熠熠发光。
谢渺单手支颚,静静地听她分享趣闻,从去完宣平坊到用膳,期间偶遇蔡佳敏的堂哥,对方主动邀请她去蔡伦坊,更借了几本罕见的古法造纸书给她——
谢渺听出点意思来,问:“蔡佳敏的堂哥?”
方芝若道:“对,那日他也在蔡伦坊门口。”
谢渺想到个名字,“蔡又畅?”
“是他。”方芝若解释:“凡是蔡家子孙,无论男女,都能进入纸坊学习。譬如蔡夫人,她从小跟着父亲学造纸,仅二十五岁便脱颖而出,当上蔡伦坊的家主。”
谢渺便笑话她,“仅二十五岁?我可还记得,当初有人才重办纸坊一年,便哭着鼻子说,阿渺,我不行……”
方芝若红着脸道:“是我急功近利了,此番来到耒阳一看,才知何为井底之蛙,妄图一步登天。”
“虚心求教是好事,却也无需妄自菲薄。”谢渺另有深意地道:“你将那个蔡又畅借你的书好好看上几遍,兴许能有帮助。”
方芝若欢欢喜喜地点头,心无旁骛地道:“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研读。”
后面几日,谢渺便在城里兜兜转转。
耒阳是座与京城截然不同的都邑。
京城富庶,底蕴厚重,遍地均是达官贵人,有如李商隐所言: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
耒阳灵秀,百姓们既安逸又拼搏,忙于各行各业,由内至外都透着一股蓬勃朝气。
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迷人处。
纵观两世,谢渺仅待过三个地方:京城、平江与罗城。京城是归宿,有她熟悉的软红香土。平江是故乡,承载记忆里的古墙灰瓦。而罗城,她曾在幼年时待过三年的罗城……
她已记不清罗城风貌,恰似她对父母的记忆,随着年华悄然流逝。但她知道那里有父亲的石像,它与父亲拥有同张面容,只要看到它,她便能重拾往昔。
等有机会,一定要回去看看。
*
蔡佳敏听说谢渺的遭遇后,歉疚不已的同时,重新给她推荐了一处地方:耒阳城中的风筝坊。
风筝此物,以竹为骨架,以纸作筝面,能描绘各种图案,做成千奇百怪的形状,尤为受闺阁少女与孩童喜爱。春秋季节,风和日丽时,大齐每个都邑的天空里都能见其身影。
得益于蔡伦大师改进造纸术的关系,耒阳的风筝也赫赫有名,看客们不仅能买成品,再花上二十文钱,更能亲绘图案,制作独一无二的风筝。
闲着也是闲着,谢渺便花了八十文钱,拉着其余三人去做风筝——咳咳,也包括田丰在内。
对此安排,田丰初时断然拒绝,义正言辞地道:“夫人,属下是护卫,专门负责保护您的安全。”
话里的意思便是:除此之外,其余便不属于他的分内事。
谢渺了然,笑眯眯地问:“你们公子离开前叮嘱过你什么话?”
田丰不明所以,照实道:“公子命属下定要保护好您的安全,满足您的任何要求,由您随意差遣——”
说到此,田丰顿时噤声,谢渺则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田丰试图挣扎,“夫人,属下是个武夫粗汉,真做不来细致的手工活。”
谢渺仍不打算放过他,“叫你做就做,哪来那么多话。”
田丰求救般地看向拂绿,指望她能劝劝谢渺。岂料拂绿与主子一条心,笑道:“做风筝可比练武简单多了,你别怕,有不会的地方我教你便是。”
话已至此,田丰无法,只得跟着她们一起去做风筝。
他们交过钱,坐在院中搭得大棚里,跟着风筝师傅一步步从头学起。
风筝师傅道:“先在纸上画好你想要的图样,填好色后,将它糊在骨架上……”
他们学得是最简单的板子风筝,扎制容易,迎风飞得高,适合新手入门尝试。
谢渺用笔勾了只雪狐,拂绿画了朵花,江容描了一颗树。而田丰被赶鸭子上架,先是想画这个,再是改成那个,跟着又变成另一个……
涂涂改改到最后,出来个四不像,谁见都得问上一句:这是个啥?
好在没人取笑他,大家认认真真地做风筝,半个时辰后,他们拎着四个形态迥异的风筝走出纸坊。
田丰对着手里的四不像发愁,他可不想拿着它到处乱晃,于是灵机一动道:“夫人,快到午膳的点了,咱们不如在附近吃完再回去?”
拂绿适时地道:“夫人,蔡小姐说了,附近有家不错的素斋馆。”
谢渺道:“行,那便吃过再回去。”
田丰连忙收起所有风筝,“这几个风筝太碍事,属下先拿回去放马车里。”
谢渺似笑非笑,却未再为难他,“去吧。”
等田丰离开,她们便沿街缓步往前走。
拂绿撑着伞替谢渺遮阳,笑道:“夫人,等改天凉快些,咱们便去西边的宝石湖放风筝,听说那边景致极好。”
走着走着,路边传来一道响亮的叫卖声,“红薯粉皮,又香又辣的红薯粉皮,吃上一碗,保准你口齿留香,回味无穷咯!”
谢渺偏首望去,只见一名小贩推着木车,正在街边贩卖小食。伴随着他的吆喝,阵阵鲜香传来。
闻着倒是馋人的很。
江容将她的停顿看在眼里,主动道:“夫人,属下去买一碗给您尝尝?”
谢渺茹素了快两年,已经习惯吃得清淡,然而自从晕船导致食欲不佳,又吃过拂绿买的剁椒萝卜后,她便总惦记着那口鲜辣滋味。
她忍不住的意动,偏理智在提醒:出家人要清心寡欲,口欲也是欲……
“江容,你去吧。”是拂绿先说了话,“我们在这里等着。”
江容二话不说地跑向摊贩,谢渺想去阻拦,被拂绿眼尖地拉住。
她道:“夫人,奴婢之前问过清心庵的师太,出家人是要茹素,但没说必须戒辣。您只尝个几口,不碍事的。”
那就……只尝两口?
谢渺放弃挣扎,顺应本心道:“那我便尝两口。”
拂绿失笑片刻,随后便陷入苦恼。夫人才十七岁,又嫁给了二公子,往后日子还那么长,总茹素也不是个办法。唉,怎么才能让夫人改变想法呢?
主仆二人撑着伞,站在一处屋前等候。拂绿注意着对街的江容,谢渺则随处四望,冷不丁望见一抹熟悉身影——那人身材苗条,穿着件鹅黄色的裙子,手里挎着个熟悉的花篮。
是小燕子?
谢渺眼中闪过讶异,正考虑是否要打招呼时,对方也正好望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小燕子同样在犹豫,要打招呼吗?他们四天内遇到了两次,真称得上是有缘分,然而他身负重任,怎能为琐事而浪费时间?
他扭头便打算离开,岂料下一瞬便瞧见惊险万分的画面:夫人身后的那间屋子里,有人从二楼扔了个花瓶出来,恰好就在她们的正上方!
他瞳孔顿缩,狠狠挥动手臂,焦急大喊:“夫人,快走开!快走开!”
第134章
再说这头的谢渺与拂绿, 先是听到头顶传来男子咒骂声,再有小燕子惊恐驱赶,江容更是甩开手中吃食, 朝她们疾奔而来——
她们主仆多年,默契非比寻常,当下牵着手齐齐往右边跑,刚跑开半丈远,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哐当巨响!
二人惊魂未定地回头,只见她们原先站的地方正摔着一枚青瓷花瓶, 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楼上传来男女的吵骂声。
“你这个泼妇,说话便说话,扔东西做什么?那花瓶可值三两银子!”
“何止花瓶, 老娘还要砸光屋里所有的东西,给你点颜色瞧瞧!老娘嫁给你十几年,为你生儿育女,孝顺爹娘,操持家务,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变心, 想纳个妓子进门当妾!”
“你还有脸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苛待我老娘的事吗!你既侍奉不好我娘, 我便找个人来替你分担。你今日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 我都要纳红柳进门当妾!”
“行啊,你敢纳她进门,明日我就吊死在你家屋前, 化作厉鬼永生永世缠着你!”
这对夫妻吵得不可开交, 全然不觉刚才随手扔出来的花瓶, 差点给他人酿成灾祸。
江容已赶到谢渺身边,护着她们到了安全位置,随即冷着脸就要往屋里冲。
“江容,算了。”谢渺朝她摇头,“是我大意,随便站在别人屋底下。”
江容瞄了二楼一眼,只得暂时作罢。
“夫人!”小燕子也气喘吁吁地跑到,“你没事吧?”
谢渺真心实意地道:“小燕子,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小燕子无奈道:“我统共遇见了你两回,你两回都遇上波折,运气可真够差的。”
谁说不是呢?
谢渺看向她的花篮,里头堆着些新鲜的凤眼莲,把手处特意绑了条缎带,与她的衣裳是同种颜色。
谢渺道:“这花真漂亮。”
“你喜欢?”小燕子二话不说递出篮子,“拿去,都送你了。”
谢渺没接,反问:“你三番两次地帮我,还送花给我,我怎么好意思收?”
小燕子道:“你上次请我吃大餐,还给我准备了无数干粮呢。”
谢渺道:“那是上次的谢礼,过去了便不算数,今日得重新算。这样吧,我收下你的花,作为报答,再请你中午用膳,可好?”
她轻声细语地说话,小燕子便难以抗拒,磨磨蹭蹭地点头,“那,那好吧。”
*
这回小燕子死活不肯再去酒楼,声称自己还有急事要办,随便挑了家米粉摊子凑合。
众人来到米粉摊子就坐,店家见他们衣着不凡,便热情地介绍:“我这里的招牌是牛肉米粉,现卤的牛肉与现炖的骨头汤,再配上今早新鲜做的米粉,味道堪称一绝,各位不如都尝尝?”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唯有谢渺道:“我要碗素米粉。”
待五碗热乎乎的米粉端上来,清汤寡水的素米粉便与色香味俱全的牛肉米粉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燕子此前便注意过她不吃肉食,这会干脆问道:“夫人,你不吃肉吗?”
谢渺道:“嗯,我已茹素两年。”
小燕子端详她的面容,虽白皙娇美,却显得过于纤瘦,若遇上什么事情要逃难,恐怕没两步便精疲力尽。
他问:“你又不是出家人,为什么要吃素?”
……这话问到点子上,她本来是要出家的,奈何被某人用计谋拦了下来。
谢渺当然不会跟她说这些,含糊其辞地道:“我不爱吃荤腥。”
小燕子语气严肃,“你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挑食?连我妹妹都知道,光吃菜不吃肉会耽误长个。”
拂绿想要帮主子解围,插嘴道:“原来你还有妹妹,她现人在何处?”
小燕子眸光忽暗,闷声道:“我不知道。”
拂绿知道说错了话,正想补救时,谢渺道:“好了,快吃米粉,再不吃都凉了。”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落座,其中有两名男子在谈论近日见闻。
“你们听说没?老陈家的丫头丢了,找了两天都没找着。”
“听说了听说了,是出去买豆腐的时候丢的吧?”
“是,平日里走了无数遍的路,凑巧那天就出了事。唉,才六岁的小丫头,长得可水灵了,也不知能否找得回来。”
“老陈去官府报案没?”
“报了,周边都找遍了,根本没影。”
“该不会被人贩子拐走了吧?不然好端端的娃去哪儿了……”
闻言,谢渺与小燕子的脸色都沉了沉。
人贩子。
谢渺想到父亲谢和安,当年他受到举荐,即将前往蜀郡任职,岂料罗城来了一伙人贩子,他为了解救被拐的孩童,不幸被贼人们灭口。虽然那伙人贩子最终被绳之以法,孩童们也成功获救,但天底下又何止一伙人贩子?
贪念未止,此等罪恶便永不会消失。
她神色凝重,兀自陷入沉思,未曾注意到一旁小燕子的异常。
人贩子!
小燕子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低头。他从郴州一路追着踪迹到此,总算有了丁点眉目,然而代价却是另一名小姑娘的失踪……
他有满腔义愤,偏偏无处可发泄,只能将苦痛往心底咽,第无数次地立下誓言:他一定会找回妹妹!
那两名男子很快便吃完米粉离开,小燕子见状抹了嘴,简短道了声别,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拂绿见她只吃了一碗粉还感到稀奇,“这孩子,今日吃得这么少?”
谢渺这会没空管小燕子,问田丰,“你说你家公子曾经给过你令牌,有事能直接找当地知县?”
田丰道:“回夫人,是有此事。”
谢渺道:“你去趟官府,打听下失踪女童的细节。”
田丰抱拳,“属下遵命。”
*
翌日,田丰将打探到的消息禀告给谢渺。
他道:“三日前的辰时,西家门陈铁匠家的女儿敏丫出门去买豆腐,直到未时都没回家,她父母找了一夜无果,隔天便去衙门报了官。知县当即派了人出去寻,将整个西家门翻得底朝天都没找到人。”
“其他地方呢?”
“也找了,但耒阳城不小,恐怕一时半会难有消息。”
“有找到可疑人物,或有线索指向是人贩子拐走了敏丫吗?”
“回夫人,按路人的口供,当天西家门的确出现过一辆陌生的灰色马车转悠。”田丰道:“但属下问过知县,近半年内耒阳城除去敏丫,没有其他孩童丢失的案子,单凭敏丫失踪,并不能肯定是人贩子所为。”
谢渺心知他说得有理,问:“能否将敏丫失踪的事广而告之,请民间的百姓一起帮忙寻找?”
“能是能,但为官者考量诸多,往往不敢将此类案子闹大。”
田丰说得委婉,但谢渺听出来了,无非是官府怕传出去会影响名声,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敏丫能否找回来?那便要看她的运气了。
为官之道,本该修身立节,为民请命。然而事实却是,大多数官者会以政绩为先,反倒将百姓们的诉求摆在其次。
若当初父亲也是如此,兴许便能留住性命……
谢渺有短暂恍惚,随即回神,淡问:“你家公子可能够使唤得动耒阳知县?”
“能。”田丰解释道:“公子是大理寺少卿,官居正四品。而耒阳知县虽品秩从优,至今也只是五品的官。”
谢渺便道:“你家公子官居四品不假,但京城路远,你又怎知对方会乖乖听他指派?”
夫人真是,满口“你家公子”,分明也是“她家夫君”好吗?
田丰在心底嘟囔了句,没耽误嘴上回话,“夫人放心,公子名声在外,令牌更乃御赐物件,无论去何处,当地的官员都得听他行事。”
谢渺蹙眉,“御赐的令牌,他便这样交给你了?”
田丰回:“是,公子担忧您的安危,特意让属下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谢渺别开眼,决定装作一无所知,转回正题道:“那你下午再去趟官府,让知县将敏丫失踪的消息放出去,将画像贴到全城各处,请百姓们一起找人。”
“属下这就去办。”
田丰默默感叹:夫人心地善良,想得也周到,公子真是没娶错人!
他领了命往外走,刚踏出院门,忽然被江容喊住。
“你要出去?”
“对,夫人命我去办事,怎么了?”
“正好,我也有件事要你去办。”
江容低声与他说了几句话,田丰脸色渐青,道:“放心,我定会好好教训那两个家伙。”
*
“两个家伙”指得是吵架乱扔花瓶,差点砸到谢渺的那对夫妻。丈夫名叫贾二宝,是名小商贩,名下有间油茶铺子,平日里喜欢喝酒吹牛,偶尔逛逛花楼——那名叫红柳的女子便是他在花楼里的老相好。
昨日他与家中母老虎大吵一架,烦闷之余,自然要去找红柳宽慰温存。两人厮混了许久,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再过半月定会迎她入门,随后转头便找人喝酒去了。
小酒馆里,他吃着花生米,喝着老黄酒,与朋友在大发牢骚。
“我家那个母老虎,年轻时也算有几分姿色,是十里八乡都闻名的俏姑娘,可十几年一晃而过,她人老珠黄,脾气也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在家里吆五喝六。不是吼我老娘,便是吼我,吼我的两个孩子……”
“她娘家打小宠着她,惯得她无法无天,我从前多有忍让,眼下是真忍不住了,纳妾,必须得纳妾!”
“是,我的油茶铺子多亏有她娘家帮衬才开得起来,但没我起早贪黑地打理忙活,铺子的生意能好吗?”
“我辛辛苦苦忙完回到家,想要软香温玉,想要贴心伺候,你说这要求过分吗?她给不了,红柳都能给……”
酒言酒语了不知多久,他顶着晕胀的脑袋,嘴里哼着小曲,晃悠悠地往家走。
“十五六岁窈窕娘,姿色美,惹人怜哟。官人我从后轻轻抱,腰如细柳,手似——”
后半句艳词还未出口,他眼前突然一黑,被人拖进巷子里拳脚相加。
“哎哟,哎哟喂,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他抱头痛呼,不断求饶,“我给您银子,您手下留情,留我一条性命!”
对方却充耳不闻,卯足力气地揍他,直到他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对方才趴到他耳边,阴恻恻地问:“以后与妻子吵架时,还随便往外扔东西吗?”
贾二宝傻了,“好汉,那花瓶是我家婆娘扔的,跟我没关系,您该去找她,找她算账啊!”
话音刚落,他又被踢了一脚。
对方道:“你家婆娘因你要纳妾而大吵大闹,你身为罪魁祸首,该不该打?”
贾二宝痛哭流涕,“该打,我该打,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靠岳家发迹,挣了钱却想左拥右抱,你想得倒美。我告诉你,我便是你岳丈请来的打手,你敢提一次纳妾,我便将你逮进巷子揍一回!”
贾二宝信以为真,指天发誓,“不纳了,再也不纳了,我就跟婆——跟娘子好好过一辈子,壮士信我!”
半个时辰后,贾二宝鼻青脸肿地回到家。他妻子甄氏见了,不仅没有嘘寒问暖,反倒喜上眉梢。
“贾二宝,你这是被你相好的相好揍了?”她尽情地讥讽,“早跟你说了,妓院里的女子,背后指不定有多少男人呢,你还是省省吧……”
贾二宝下意识地想回骂,但随便一动便浑身都疼,再想起方才那人的警告,只得低声下气地道:“不纳妾了,以后莫提这事。”
甄氏一愣,紧跟着喜笑颜开,“看来我得谢谢打你的这位好汉,瞧瞧,将你的脑子都打清醒了!”
贾二宝:……他娘的,不就是你爹请来的打手吗?装模作样,虚伪!
再说甄氏,得知贾二宝不会纳妾后,心情自是大好。隔日清晨,她去菜市上买了两斤瘦排骨,又在街口唠过磕,美滋滋地回到家。
此时家中并没有人,她回到厨房打算烧锅热水,谁知刚系好围裙,便被人从后面兜头泼了盆狗血,腥气顿时劈头盖脸!
“啊——”她扯着嗓子想尖叫,后腰却抵上一柄利刃,耳畔传来男子的低声威胁。
“敢叫,马上杀了你。”
甄氏连忙捂住嘴,瞪圆的双眼内充满惊恐,“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男子问:“前日是不是你往楼下扔得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