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魤鱼味道最鲜的也就是今年此刻,温崇月将一只鱼做得细致,魤鱼唇肥而厚实,加火腿、豆豉、软豆腐、上海青煲汤,汁香白似乳;魤鱼膘肥的部分用蒜瓣烧,汤汁黏稠,香气醇厚;鱼头也不浪费,和剩下一些肉和骨一起,加竹笋煲汤。
张抱林又过来了,他贡献了一道荠菜拌香干。于昙经营花店,他偶尔过来,也会分担家务,尤其是做饭方面,于昙挑食严重,他便挖空心思学了好几种菜式。春天就要吃些鲜菜,焯熟的荠菜切碎,和香干丁、炸熟的花生碎放在同一张大碗中,用芝麻油和盐拌匀。
夏皎和他不熟悉,张抱林也是腼腆温和的性格,聊不到两句,送外送的按响了门铃,是于昙点的单,从一家做本帮菜的餐厅中订的,一道百叶结红烧肉,一份葱油蛤蜊,一份酒烹草头,两屉蟹黄小笼包、一份酱爆猪肝。
姑姑不吃米饭,温崇月蒸的米饭分量稍少。熟了之后,夏皎掀开,她想要盛饭,被温崇月默不作声地拦住:“去外面。”
夏皎:“啊?”
“你是我的新婚妻子,”温崇月说,“我陪你来我姑姑家做客,端饭分筷这种事,不需要你动手——出去和姑姑聊聊天,这里有我和抱林。”
夏皎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勉强,放下东西,去了外面。
其实她和于昙的共同话题也只剩下一个植物花草了,温崇月和张抱林将饭菜一一端出。不喝酒,于昙亲自泡了茶,是洞庭的碧螺春。
当得知夏皎刚刚辞掉工作后,于昙开口了:“我正招花艺师呢,皎皎,你有没有兴趣?”
夏皎愣住:“花艺师?”
她小心翼翼地说:“可是我没有相关经验……”
于昙说:“东西都是要学的,崇月应该和你提起过我的生意?”
夏皎点头。
温崇月将盛好的米饭放到她面前,用的是青浦薄稻,蒸熟的米晶莹剔透,微微闪青,软糯清香,犹似初阳渐渐升。
氤氲的热腾腾香气中,夏皎想起了温崇月提到的事情,于昙名下的花店在苏州有两个店铺,同时,她还接受许多花艺的委托的设计——比如某明星的婚礼,再比如和某个奢侈品牌的展柜合作。
于昙的花艺作品,在业内获得过不少赞誉。
“审美这种东西,可以培养,但天赋也很重要,”于昙颔首,“招两年了,没有一个合心意的。”
说到这里,她叹口气,看了眼张抱林:“原本抱林可以,不过他马上要研三了,还是把精力用在学习上比较好。”
张抱林说:“姐姐,我能安排好学业和工作。”
于昙不置可否,她摇了摇头,重新问夏皎:“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个人就是挑剔,要求高;你想来我这里工作,也得先学习——听温崇月说,你过两天还是回北京?”
夏皎说:“是的。”
于昙想了想:“我有个小徒弟,也在北京那块儿,不过他学的不多,都是些皮毛……等会我打电话给他,回北京后,你先跟着他上几天课。等崇月回苏州了,你也刚好可以过来,我再把你带在身边调,教。”
温崇月笑:“姑姑,你让我再想想。”
于昙说:“怎么?舍不得老婆?”
夏皎的手掌心出了汗,她向来不是个擅长做选择的人,于昙说了很多很多,噼里啪啦地往脑子里钻,她一下子没办法回过神。
还好有温崇月。
温崇月往夏皎的小碗中夹了一块红烧魤鱼:“总得让我们想想,这是大事。我知道姑姑喜欢皎皎,但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娶到的老婆,你总得让我和皎皎商量一下。”
于昙笑了:“那就再等等,不着急——吃饭。”
这可真是夏皎近期最努力的一次吃饭了。
温崇月做的红烧魤鱼十分地道,没放一点儿芡粉,仍旧烧得汤汁浓郁,鱼皮毫发无伤,色泽红亮,蕴着一层淡淡酒香。
夏皎咬了一口,粘稠的汤汁可口,鱼肉鲜嫩而不腻,就连沾了汤汁的米饭也是味道绝佳——光用汤汁下饭,夏皎都能吃掉两大碗。
用来煲汤的味道也妙,烹饪出来,味嫩似鲜乳,肉白如脂,肉质鲜嫩,吻部和皮滑而韧,吸足了火腿、豆腐、青菜的香味儿,夏皎的减肥计划再度失败。
房子离得近,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散步。初春的苏州只刚蒙上一层烟雨的底蕴,树干尚未发出浓绿阴阴,道路两侧的石头尚有寒冬的冷,周围绿丛已然泛起春意。
夏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于昙订了点心礼盒和她自己做的一些浮游花搭配,由温崇月拎着,月光皎皎,夏皎慢悠悠走出好几步,忽然问温崇月:“我做花艺师的话,薪酬会开到多少?”
温崇月想了想:“我们去看看姑姑之前的招聘信息?”
夏皎赞叹:“完美。”
回到家中,夏皎第一时间翻出来于昙曾经委托人挂上去的招聘消息,薪酬区间内,最低的数字和夏皎在北京工作时候的薪酬一模一样,高也是真的高——如果花艺师能够独立接单的话,也会有相应的分成。
简直是夏皎理想中的工作。
沟通后,温崇月将事情传递给于昙,于昙办事也速度,马上将自己小徒弟的微信推给了夏皎。
夏皎盯着对方严肃古朴的头像和妈妈风昵称看了许久,看着提示语,熟练地敲开场白——
夏皎:「你好,这里是夏皎,朋友们都叫我小虾饺」
夏皎:「请问老师怎么称呼呀?」
忆江南:「叫我老张吧」
夏皎打字:「好的,张老师」
没有透露名字的张老师人高冷话不多,先给夏皎列了一些名单,然后发了一些他平时教授的教学视频,让夏皎先看看好,等她回去后再手把手带她。
夏皎先啃视频,不过她最近几天犯春困,躺在沙发上,手机投屏到电视上,她努力认真地看了半小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真只想稍微睡一小会,就咪一小会儿。
然而等夏皎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黑透。
房间中亮起温暖的灯光,温崇月下班归来,正在松领带,侧身看她,笑了:“怎么在这里睡午觉?别着凉。”
夏皎站起来,她揉了揉脑袋,解释:“啊,不,我在学习。”
温崇月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又看了看她面前茶几上,上面摆着一本书,崭新的,还没有拆塑封。
小虾米趴在沙发顶端,就在夏皎头上,睡得正香甜,打着小呼噜,有着斑纹的小尾巴温柔贴着沙发。
夏皎:“……”
好吧,她这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刻苦学习,完全就是春天在家和猫咪睡懒觉被抓。
温崇月问:“躺着学习?”ONE
夏皎想要解释:“……那个……”
“我明白了,”温崇月沉吟片刻,“你的学习方式——”
“是想让老师给你托梦?”
第18章 扬州狮子头
盐水烧鹅
夏皎的“托梦学习计划”暂时中止。
她的梦境里面不会有严肃的张老师授课,只有甜甜蜜蜜、各式各样的美食。
夏皎发现辞职真的能让人心情舒爽,尤其是在她下定决心要更换工作之后,吃东西更香了,入睡更快了,喝水频率更高了,精神气更足了,也能早晨晨跑晚上散步,有更多的精力来欣赏路边花草、去尝试一份没吃过的小吃和水果,就连掉的头发都大幅度减少。
如果非要说辞职带来的负面作用,那就是——她的体重增长了两斤。
夏皎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一大早,夏皎拒绝温崇月的立刻吃早餐邀请,先去卫生间清清爽爽,洗干净脸颊和头发,擦干所有的水,只穿着一条睡裙,屏住呼吸,虔诚而庄重地赤脚踩上体脂秤。
很好。
重了两斤。
夏皎捂着脸,难以置信:“我居然重了一公斤!”
温崇月取出散发着奶酪和黄油香气的洛林咸派,镇定地将温热的鲜牛奶倒入夏皎那盛满蓝莓和麦片的专属早餐杯中:“忘记告诉你,我的体脂秤有误差。”
夏皎无法接受现实,却又冷静回想:“昨天晚上在便利店门口称的比这个还重。”
温崇月平静:“家用都有误差,更何况是外面?”
夏皎捏了捏腰上的肉,好吧,虽然还没有太多感觉。
她忧愁地说:“难怪我最近感觉衣服变小了。”
温崇月说:“是衣服缩水了,和你没关系。”
夏皎抬头:“温老师,您说话永远都这么好听吗?”
温崇月将盛着胡萝卜坚果仁小菜的小瓷碟放在饭桌中央,顺便往搭配了烤长茄子、西葫芦、南瓜和花椰菜、虾仁的虾仁蔬菜沙拉中滴入一滴意大利香醋,早餐的香气慢慢地飘过来,试图诱惑体脂秤上的夏皎。
温崇月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皎皎,你不要为了身材而如此焦虑。”
夏皎慢慢地呼了一口气。
也是,她的新工作不需要必须保持固定身材了耶。
温崇月摆好筷子和勺子,宣布今日早餐和新一天的开始:“开饭。”
的确是开饭。
猫咪的饭饭也准备好了。
新鲜开的罐头,还有用清水煮好的鲜虾和鸡胸肉,以及特意栽种的、茂盛的绿油油猫草苗。
小虾米翘着尾巴呼呼噜噜地吃,它还喜欢把猫碗里的东西吧啦到地上啃;相对比之下,温泉比较傲娇,不紧不慢地吃着碗里面的罐头,决不允许任何一点弄脏它美丽蓬松的领毛。
在夏皎和温崇月回扬州的时候,两只小猫咪并没有跟随。考虑到夏皎家中没有猫咪用品、猫咪容易应激等多重因素,小虾米和温泉暂时留在温崇月的家中,于昙答应好,每天过来帮忙照顾一下小猫咪。
从苏州到扬州并不算远,春天的阳光好,夏皎涂好了防晒霜,认真地翻看着于昙之前的设计图册,还有一些关于她私人的设计理念。
和其他的花艺设计师不同,于昙并不过度追求什么从国外空运来的昂贵花材,她更倡导花与建筑、场景、自然的融为一体,和谐为上。
当然,也有一些配色很大胆的作品,夏皎完全以崇拜的眼神从头看到尾。
夏皎的父母在天津打拼多年,赚的钱最终赶不上房价的速度,开水果店的利润增长速度还不如房东收租。最终返回扬州,购置了一套房子,重新开小水果店,生意还算红火。
夏皎是独生女,她回家后先抱了自己房间的床褥拿出去晾晒,父母俩人照顾店,没有额外雇佣店员,忙。
等到五点钟,夏母急急匆匆过来,有些好奇又有些满意地招待着温崇月。
尤其是在得知温崇月会下厨以及具体收入后,她更满意了。
“——坐下来,我来就好,”夏母阻止温崇月站起来,“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呢?皎皎,过来,你来搭把手。”
夏皎跳起来,答应一声,示意温崇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淮扬菜口味偏甜,夏母亲自做了狮子头,家里人不爱吃肥肉,年纪大了也吃不得肥肉,只选了三肥七瘦,猪肉是刚杀完就拿出来卖的,新鲜五花,这肉得细切粗斩,剁成石榴粒般大小。
夏皎负责切荸荠,同样切成细细碎碎的粒,忽然听夏母说:“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夏皎哭笑不得:“婚礼还没办呢。”
“听我的,”夏母说,“年轻了生孩子好,你身体恢复得快。趁着我还能动,给你们照顾一段时间孩子;等我老了,恐怕就带不动了。”
夏皎说:“不要不要,我先赚钱。”
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好在妈妈也只提了这一句,后面话题转移到温崇月的性格和为人处事上,夏皎按照之前和温崇月对好的说辞,一一回答。
什么工作合作上认识的朋友,互相有好感后就尝试交往,没和家里人说是因为不想让家长多想……
好不容易圆过去,肉馅剁好了,夏母赶着夏皎去订盐水老鹅,顺便拌个皮蛋。
难的还是夏母做的红烧狮子头。剁碎的肉馅儿和荸荠粒混在一起搅,打了鸡蛋和葱姜末、生粉进去,团成圆圆的狮子头,放热油里炸。
传统的扬州狮子头做法,得先煮定型,再低温炖上一宿,可惜时间不充足,得晚上拿来招待客人,夏母做的红烧。
大火定型,小火慢炸,荸荠和猪肉的香味儿在热油的催化下扩散,夏母将炸好的狮子头捞出来,重新热了锅——热好的油不能浪费,让夏皎去炸一下冰箱冻着的淮扬春卷。
她另起了一个油锅,加了一勺底油,倒进去姜片葱段和红烧汁,兑了清水,等沸水煮开,才将炸好的狮子头放进去,慢炖入味。等汤汁浓了,再搁冰糖化开,勾芡。
夏皎闻着味儿就饿了,她偷吃了一块炸好的春卷,被夏母逮了个正着。
夏母无奈笑:“小馋猫——好了,出去看看崇月吧,这边我来。”
夏皎将当青头的小油菜烫熟了,临走前又顺了个春卷,填在口中香喷喷地吃。
在外太久了,还是想念家里的一口饭。
夏父今天也早早关门回家,往常水果店都开到八点半,今天六点半就回来了,还捎带了些水果——这次客人在家,他拿回来的不是平时不新鲜、卖相不好的那些,个个都是卖相佳、新鲜的。
夏父极力想表现出一副庄重严肃的老丈人模样,遗憾的是经验并算不得太足,平时和客人打起交道头头是道,第一次面对女婿上门,最终也只是憋出一句:“家里人都还好吧?”
温崇月说:“谢谢伯父,都很好。我爸还想着登门拜访您,就是不清楚您什么时候方便。”
夏父:“都方便都方便……皎皎在你那里,也还好吧?”
夏皎吃着草莓,听温崇月说:“皎皎很温柔,聪明伶俐,谢谢您二老,把她培养得这样好。”
夏父脸上笑开了花,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和舍友吃饭、拼命找话题的社恐:“那,喝点?”
温崇月说:“我也带了一些酒,您要不要尝尝?”
温崇月深谙夏父这个年龄段的人喜好,没有带什么珍藏葡萄酒。老一辈的人,就爱白酒,给他们送东西,还得是茅台,他这次带了八瓶过来,取吉利数。果不其然,两杯下肚,夏父对温崇月就开始夸赞不停,那欣赏的目光,恨不得立刻拉着温崇月歃血为盟拜个把子。
夏皎担心的“婆媳不和”——哦不,“岳父和女婿不和”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大概是温崇月一张脸长得好,演技也好,爸爸妈妈都不知道他俩是闪婚,而是相信了温崇月口中所说“一时赌气领证”这种事情。
温崇月为此歉意满满地道歉,说不该瞒着您二老,哪里想到夏父大手一挥:“没事,我生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她就这脾气,你以后多担待。”
夏皎:“……”
除此之外,温崇月还从其他地方顺利地俘获了两位老人的满意度。登门拜访的礼物都是他选的,给夏母的是一件昂贵的羊绒大衣和同色系羊绒围巾,她穿上去刚好,美得照镜子;送夏父的礼物除了那些酒,还有一套高端完整的钓鱼工具,晚饭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拆礼物,去研究这整套钓具的搭配和功能。
夏皎目瞪口呆:“这么简单吗?”
没有丝毫为难,现在妈妈已经亲切地称呼他为“小温”,夏父更是一口一个“崇月”,熟得像温崇月才是他儿子。
温崇月摸了摸她脑袋:“伯父伯母都很通情达理。”
夏皎唔了一声。
他们的房子小,总共两个卧室,背阴面的小房间成了半个储藏室,温崇月晚上就睡在夏皎的小床上。洗漱后,温崇月推开门,就看到只穿着睡衣的夏皎趴在床上,翘着脚丫,在津津有味地看视频。
温崇月提醒她:“你这样对眼睛不好。”
夏皎转身:“真的?”
温崇月用毛巾擦拭着脸颊上不小心溅上的水:“嗯。”
夏皎尝试撒娇:“那我就玩一小会,就一小会嘛。”
她其实很少这样做,大概是因为在家中,比较放松,不自觉语气也亲昵柔软了不少。
可惜温崇月铁石心肠,他走过来,尝试将平板拿走:“睡觉前趴在枕头上玩平板影响视力。”
夏皎顿悟,她立刻将枕头抽来丢在旁边的椅子上,继续心安理得地趴下,双手死死压住平板。
她说:“那我不趴枕头,就不会影响视力啦。”
第19章 三丁包子
烤羊肉填馅南瓜
温崇月伸手,夏皎把平板藏在下面,拼命用身体护住:“不能耍赖!”
温崇月惊奇地问:“是谁在耍赖?”
夏皎整个人都压在平板上,伸长胳膊,护在身下,置若罔闻:“就这一会儿了,我看完这个就睡觉。”
就像小猫护食,她护得严严密密。
温崇月去捞平板,铁面无私:“你需要休息。”
平板没捞到,倒是捞着一手软香,夏皎一声呜,不动了,犹如躲在墙角中假装死亡的小仓鼠。
温崇月的手也移走。
房间中的旧空调在经历了沧桑的声音后终于又开始吭呲吭呲地制暖,夏皎脸贴床单,感觉有点热。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反正就是越来越热。
温崇月把夏皎抛弃的枕头重新捡回来。
两个人都没说话,过了一阵,夏皎老老实实地将平板抽出来,递给温崇月:“……那我今天不看啦。”
温崇月不言语,将平板拿走,放在旁侧的小桌子上。平板上的软件还没来得及退出,停在播放页面上,骤然的定格让画面上的俩主角看起来滑稽又可爱。平板下面压着一本绘本,花瓶空的,没有花,倒是旁边钉在墙上的架子上摆了一个佛手柑,散发着幽幽甜甜的清香。
夏皎两只手握着被子,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温崇月上床的时候手脚很轻,只是仍旧不可避免地发出一些声音,床是木板床,夏皎记得买的时候两千出头,不清楚能不能承担起两人的重量……
床的大小和家中的被褥不允许两人分开睡,只能盖同一份被子,南方的寒气还没有褪去,夏皎的身体发凉,她能感觉到热源的靠近,想要往侧边挪挪。贴贴又挪挪,蓦然,一双手阻止她的行为:“想去床下睡?”
夏皎说:“不是。”
伴随着她的回话,木床吱呀响起来。
外面的声音隔着木门传过来,是夏父的咳嗽声,夏母的埋怨声,声音并不大,听不清楚对话内容,却也能从语调中判断俩人闹了小矛盾。
温崇月侧躺着,这是两人第一次睡同一张被,他松开手:“别掉下去。”
在扬州生活了三天,夏皎请温崇月吃了扬州的早茶,三丁包子皮松软,肉沫、竹笋、香菇、胡萝卜卤的馅儿泛着淡淡的甜香;富春的大煮干丝,冶春的翡翠烧卖,锦春的青菜包,更不要说还有外皮酥到需轻轻提起的双麻酥饼,表层白芝麻焦香,内里的黑芝麻馅料一口浓到惊叹;蟹黄蒸饺皮薄馅儿多,满溢出来的汁水香甜。
虽然是北方人,但温崇月对淮扬菜的适应仍旧良好,没有像夏皎其他北方朋友一样不适应甜口的菜肴。
其实温崇月粤语说得也好,会做许多粤菜,夏皎不是没有好奇过他的经历,静下来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询问的必要——
夏皎总感觉自己似乎无法摸清楚温崇月的想法,好像她永远站在比对方低一个台阶的位置,只能仰脸看他。这倒无关平时的作风或者聊天,她猜,大抵是年龄和阅历带来的差距。
和温崇月聊天会让她感觉到舒适,但他不会将自己的过去清晰地展露给她看。
曾经在书上读过一个理论,说是,如果和一个人的相处让你感觉到愉快,在多半情况下,对方的情商和交际能力远高于你。夏皎认为这个理论是正确的,她清楚明白自己社交方面的短板,担心过度的探究会影响到他们如今的和平共处。
为了避免这个糟糕的事情,夏皎将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地关进了盒子里。
反正相敬如宾已经是她对婚姻的追求,夏皎绝不奢想爱情。
在扬州的最后一天,夏皎从储藏室中找到一个只用过一次的烤箱。烤箱还是完好的,所有的东西都在,还有一整套的烘焙工具,不过无人问津,孤孤单单地躺在这里。
夏皎叹口气,刚想放回去,被温崇月拦住:“放回去做什么?”
“爸妈用不到的,”夏皎耐心和他解释,“他们不会烤蛋糕。”
温崇月未置可否:“谁说烤箱只能用来烤蛋糕的?”
夏皎:“嗯……还有烤水果?”
温崇月挽起袖子,从她手中将烤箱接过,叹气:“西方人餐桌上的料理,烤箱占了半壁江山,你怎么能将这样重要的工具认为只能烤面包水果和蔬菜呢?”
夏皎郑重向烤箱道歉:“对不起,烤箱。”
温崇月检查了一下冰箱和厨房的食材,沉吟片刻,侧身:“伯父伯母吃羊肉吗?”
“啊?吃的!”
夏皎第一次见识到烤箱在烘焙料理方面的魅力。
将新鲜的圆南瓜对半切开,内外都均匀地刷了一层橄榄油,抹了一些黑胡椒粉和盐,放在一旁放置。
夏皎啃着鱿鱼干,看着温崇月将烤箱打开——
夏皎好奇:“要直接放进去烤南瓜吗?不用切成小块吗?”
她吃过几次烤南瓜,去皮去籽,抹上粗盐和黑胡椒粒,烤好后金黄,表层微焦,盐烤后的香甜味更足,是懒人的烤箱必学菜式。
“先预热,”温崇月说,“温度适中能让料理更快定型,烘焙蛋糕的话,所用的时间也会缩短。”
夏皎用力咬了一口鱿鱼干,这是爸爸刚买来不久的,韧性十足,咬住扯出去的时候,上下牙齿重重抵在一起,有种小人手拉手在天灵盖上跳舞的错觉。
她似懂非懂:“那不追求时间的话,是不是没区别?”
手指从调节温度的旋钮上松开,温崇月摇头:“口感和外表都会受影响。”
烤箱预热的时间中,他将剁碎的羊肉、蒜末、洋葱馅儿搅拌了一下,均匀撒入孜然、肉桂粉、鲜柠檬汁、黑胡椒粉、橄榄油和盐,填在刚才挖空的南瓜中。
夏皎承接了这个放南瓜的工作,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入烤箱中,选择200度,15分钟。
温崇月拍拍她脑袋:“好了,等会浇上酱汁和薄荷就可以直接吃。还有15分钟,你想不想在晚餐上来一份披萨?”
夏皎误以为他要自己做,苦恼:“我家只有一个烤箱哎。”
温崇月提醒:“小区门口不是有家披萨店?你一天没运动了,刚好去散散步,就当锻炼身体。”
夏皎:“……”
对于一个社恐来讲,哪怕是下楼去小区外买披萨,都是“出远门”。
幸好现在天气冷,夏皎穿了裤子和毛衣,外面裹一件包到小腿的羽绒服,再戴上口罩。口罩就是社恐的盔甲,口罩一戴,社恐的安全指数大幅度提高;如果再给她一副蓝牙耳机和墨镜,那么她将会刀枪不入。
全副武装完毕,夏皎才跟着温崇月下楼,现在是下班时间,一路上遇到不少“点头之交”——那些住在一起的邻居,只脸熟,其他一概不熟。
夏皎庆幸有墨镜口罩保护,让她省去打招呼的时间。
她不自觉贴近温崇月,拉着他的袖子,抿着唇,寸步不离。
温崇月低头。
自己的新婚妻子,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抢去所有过冬松果的小松鼠,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依靠着他。
在路上,夏皎和温崇月聊天时候的声音也小,担心影响到其他人。这样的交谈的确不会给其他路人造成困扰,温崇月却必须要集中精力才能听出她在说什么。
温崇月忽然感觉,自己妻子就像是一个小小的蜗牛,在出门后,她立刻将自己全部缩入蜗壳中,绝不对外露出分毫。只有在无人处,才会偷偷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触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