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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皎茫然抬头,她摘下耳机,惊喜:“温老师!”
温崇月拉她出了电梯,问:“这次面试结果怎么样?”
夏皎说:“似乎不怎么样。”
虽然还没有出结果,但夏皎从进去到离开总共谈了不到十分钟。凭借着她之前的经验来看,这次面试多半要黄了。
但也没关系。
夏皎重新打起精神:“不过这份工作性质和之前的几乎差不了太多,真要是面试不过也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擅长人际交际关系。”
温崇月未置可否,他问:“刚才和你聊天的那个人是谁?”
“谁?”夏皎反应过来,“啊,是杨叶呀,那是我高中班长。”
温崇月浅淡地应了一声,他们两人并肩离开大楼,阳光灼目,走出几步,温崇月回头,看到刚才和夏皎说话的黑男人跑出来,似乎在寻找夏皎的身影。
温崇月将夏皎拉到自己前面。
夏皎咦了一声,有些吃惊:“怎么了?”
“今天风大,”温崇月不着痕迹地用大衣挡住她,“别冻感冒。”
夏皎完全觉着温崇月在大惊小怪,冬天都过去了,难道她还会冻感冒吗?
笑话。
哪里想到回到家后她就开始鼻塞,用卫生纸擦到鼻尖都开始发红。
次日也没去面试,在家中喝着温崇月点单送来的莲藕排骨汤。
夏皎不对这次面试抱有希望,但晚上七点钟,她收到电话通知,面试过了。
邮箱也收到了。
难以置信。
夏皎回忆起当天hr的态度,不用猜都能想得到,其中一定少不了杨叶的帮助。
这让她十分纠结。
温崇月将新鲜的虾沥干净水,取出,问:“你在想什么?”
夏皎说话带有鼻音:“在考虑要不要接受offer。”
温崇月毫不意外:“是昨天的面试?”
“嗯,”夏皎还在权衡利弊,“其实我也没抱太大希望……过了当然是好事,但这样的话,可能和上一份工作没有太大区别……”
这样忧愁地说着,温崇月伸手过来,递给夏皎一枚硬币。
夏皎侧身:“啊?”
温崇月说:“既然很为难,那就抛硬币决定吧。”
夏皎拿过硬币,选择困难症又犯了:“那正面还是反面?”
“正面,今晚拒绝;反面,明天早晨拒绝,”温崇月镇定地开口,“如果硬币立起来,你就接受这份工作。”
他说:“来,抛吧,天意不可违。”
第15章 腌笃鲜
夏皎接过硬币,在温崇月的注视下,犹豫两秒,放在桌子上,立着开始旋转。
硬币和大理石材质的料理台互相摩擦,有着清脆而铮明的声音,犹如玉碎,十秒后,硬币啪嗒一声,稳稳地落在台面上。
温崇月说:“看来这是天意。”
夏皎说:“我觉着这叫作弊。”
“别在意,”温崇月笑了,他洗干净手,干净利索地开始挑虾线,“你工作的目标是什么?”
夏皎谨慎地回答:“给国家创造GDP?”
温崇月的手一顿,他说:“有没有稍微个人一些的回答?”
夏皎说:“赚钱。”
温崇月:“赚钱呢?”
夏皎说:“氪金,养纸片人老……老男神,为国家GDP做贡献。”
修长的手指将虾放入干净的瓷碟中,温崇月总结:“工作,就是为了让自己生活得更好,我可以这样说吗?”
夏皎诚挚地说:“也让我玩的游戏公司老总生活更好。”
温崇月忍俊不禁:“那为什么要本末倒置?既然工作的目的是让自己开心,那当工作已经影响到你生活了,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去接受?”
夏皎呆呆地说:“嗯……话是这么讲,但我活下去也需要钱的。”
“或许有更合适的工作,”温崇月说,“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慢慢来。
这是温崇月对夏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他性格平和稳重,一起同居这么久,夏皎从没有见过他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或者红脸。
夏皎太喜欢情绪稳定的人了。
这一点或许和她并不算糟糕也算不上好的童年经历有关,父母亲都属于脾气暴躁的类型,两个人又常常因为琐事发生争吵——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幼年和成长期的孩子最依赖父母也是最害怕父母不和,以至于到了成年后,夏皎仍旧会因为别人的突然发火或者生气而感觉到一丝恐惧。
情绪稳定,心态平和。
这两点也是夏皎向江晚橘说起过的重要择偶点,她自觉心思敏感,和一些性格激烈的人不适合做伴侣。
只是很少会有这样的男人,更多的是一言不合就“你们女人啊就是XXX”或者“你再说一句试试”之类的身体成年、心理狂躁巨婴,以为自己只要大声说话就不会被轻视、色厉内荏的中二“少年”,或者思维仍旧不幸停留在八、九岁时期,以为胡搅蛮缠、在地上撒泼打滚就能得到东西的妈宝男。
夏皎本不对这段婚姻抱有过多期许。
她只是想要一个人来应付家中人,或者说,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太孤单、太冷清了,想要找一个人同吃一份粥,同享一道菜,彼此依偎,互相取暖。
夏皎也赞同温崇月的观点,有些事情本末倒置了。
就像工作和生活,也像婚姻——
结婚这件事情,应该是因为两个人感情需要更进一步,自然而然进入的一个阶段,而不是稀里糊涂的,为了结婚而结婚。
这就像是一道数学题,本应该按部就班、水到渠成,夏皎却直接跳过解题过程,直接到达结果。
庆幸的是,目前看来,这个结果还不算错到很离谱。
她并不奢望两人之间会产生爱情,其实,相敬如宾,互相扶持,倒也不错,对吗?
夏皎庆幸自己是那个幸运的人。
幸运的事情远远不止这点,一周内,夏皎陆陆续续又面试了四家,都顺利拿到offer。不过目前都没有十全十美的,在进一步的尝试沟通后,夏皎最终都回复了礼貌的拒绝邮件。
或许见她疲惫异常,在休息的这段时间中,温崇月竟一次也没有和她亲密。
夏皎心中有些惴惴,不过生理期如约而至,她也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此之后的第二个周末,温崇月忽然提出:“要不要去苏州玩两天?”
彼时夏皎正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回复着猎头的消息,闻言,抬头:“苏州?!”
“对,”温崇月颔首,“散散心,然后去拜访你的父母。”
夏皎一口答应。
说来惭愧,哪怕从小学就开始背诵“姑苏城外寒山寺”,哪怕就在同一个省份中,夏皎从来没有好好打卡过苏州,只是走马观花。人在出去玩的时候优先选择和自己生长环境不同的地点,现在提起来苏州,夏皎对这个城市的印象也只剩下那到客船的夜半钟声,还有一句如碎玉的“姑苏林黛玉”。
温崇月刚好要回苏州处理一些事情,又申请了年假,直接带夏皎回了自己在苏州的另一套房子。
这里的确比北京的房子更大,视野也更宽阔,是三楼,双阳台,背阴面的落地窗外是一株巨大的银杏树,虽然才是初春,夏皎已经能够想象到这株银杏在春夏秋冬时的美丽。
而面朝阳光的一面的阳台则是种满了植物,大大小小,浓绿鲜妍,夏皎惊喜地叫了一声,转身:“你还雇了人负责照顾这些植物吗?”
温崇月将新的门禁卡装进夏皎有着玉桂狗吊坠的钥匙扣,钥匙扣紧,门禁卡又是温崇月刚登记、拿到手的,贴铁环之间断不了生硬的摩擦,他说:“付钱委托了花店员工。”
夏皎可太喜欢温崇月在苏州的房子了。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透过阳台看向不远处种满樱花树的大道,等到三月中,四月上旬,想必就能看到炸成海洋的粉白樱花……
来苏州度假的第一天,温崇月做了腌笃鲜和扣三丝。
苏州菜和无锡菜口味都偏甜,杭州菜以清且鲜出名,而上海菜则兼容两者,精致,讲究。遗憾的如今很少再见到做“正宗本帮菜”的餐厅,就连最简单的生煎馒头也多是依靠装入肉皮冻来出汁。
温崇月是个讲究人,他虽不是江南人,在带妻子来苏州的第一天,也做了极为精致的一餐。
夏皎是扬州人,她对淮扬菜也算了解,原本说好让温崇月做饭时候叫她,可惜她自己困到爆炸,下午开着空调在卧室中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时候晚餐已经好了。
温崇月解了围裙,笑着叫她:“吃饭。”
春天的江南少不了一道腌笃鲜,“鲜”有三,咸肉、鲜肉和鲜笋。现在多有一种升级版的“腌笃鲜”,用火腿、竹笋、鸡肉做,不过温崇月并不喜爱,他仍旧固执地选择最传统的做法——知道夏皎吃不得咸,便特意选了江南产的“南风肉”;猪肉选的也是肥瘦相宜的五花,笋是今年的新笋,刚上市的一批,只截取春笋中段,嫩而不致于过水。
夏皎小小地吃了一筷。
经过黄酒和葱姜小火慢吞过的南风肉和五花已经逐步融入味道,她不知道温崇月如何处理的,汤并不过咸,南风肉亦保持着特有的淡咸风味。春笋鲜上加鲜,爽口清宜。
夏皎亮起眼睛:“比我妈妈做得好吃千百倍耶。”
温崇月谦虚:“你夸我的时候也不用这样夸张。”
夏皎认真地说:“真的,你去吃了就知道了。”
她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另外一道菜上——扣三丝,这可是扬州菜,还上过《舌尖上的中国》,后来被收纳到上海的老八样里。
现在提到扣三丝,都是老上海本帮菜,极少人想到扬州了——扬州可不仅仅只有狮子头和扬州炒饭。
温崇月揭开盖扣在上的白瓷圆碗,露出其中的清雅菜肴,金华火腿、香菇、冬笋,鸡胸,都切成细细的丝,下面浸润着一圈用大棒骨煲好的乳白汤,按比例调和加入南瓜汤,淀粉勾芡,色鲜味香,虽清淡却仍齿颊留香。
夏皎幸福地吃圆小肚子。
她极尽赞美之词,夸赞着温崇月的手艺:“温老师,您不开店真的是老饕的损失。你知道吗?要是早生几百年,说不定您还能被封个厨圣什么的……”
温崇月示意她暂停:“别夸了,我这半瓶子水,还是别晃悠了。”
夏皎吃惊:“怎么能是半瓶水呢?像我这样的人,说水平水,那就是半杯井水;您这水平,假如真的是水,那也是神仙水。”
温崇月倒了一杯大麦茶。
他推向夏皎,灯光下,他眉眼清雅,下颌线上的小痣深深掩在阴影中。
唯独中指上的痣印在骨节上,颇为动人。
温崇月问:“皎皎,那今天,你愿意让神仙水填满整杯井水吗?”
第16章 红冰酒
煨魤鱼
小狸花打着转儿,在夏皎脚下咪呜咪呜地叫着。
猫咪吃不得咸,温崇月单独给它煮了一份虾。
翘着尾巴吃光后,小虾米在夏皎的睡裤上磨了磨爪子,自然地顺着往上爬,一直爬到夏皎的膝盖上,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躺下,顺带着舔了舔毛。
夏皎的生理期刚结束,现在是晚上七点钟,春日夜长,一层柔软窗帘垂下,遮蔽玻璃窗外静谧长夜。
她小声说:“如果你想要的话,那就可以。”
温崇月观察她的神色,他问:“想要喝些酒吗?”
夏皎问:“白的还是啤的?”
温崇月说:“喝些适合你的酒。”
这边的房子更大,空间足够,温崇月拥有一整个储藏各类酒的玻璃柜架,占据了整面墙。而有些需要特殊贮藏的酒,譬如冰酒,则有专门的储藏冰柜。
夏皎对酒的研究不深,她讨厌酒局应酬,自己很少喝。喔,和朋友聚会的时候偶尔会喝一些酒,比如去望京那边吃小烧烤的时候,冰的扎啤是必不可少的。
温崇月拿出来的就是冰酒,他略带歉意地对夏皎说:“抱歉,之前选购酒的时候,没有考虑过会这么快结婚,这些酒其实更适合夏天晚上喝——但我适合女孩子喝的酒只有这几瓶,可以吗?”
夏皎点头:“什么都可以的。”
温崇月很喜欢征求夏皎意见,哪怕是这种在夏皎眼睛里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在性致盎然的时候,也喜欢询问夏皎,想要从她这里得到反馈,比如我这样你会不会不舒服,或者眼泪这么多是不是我太重了,喜欢刚才那样还是这样等等等等。
不过,后者这种情况,多半只会征求而不会实施,和他温和的外表不同,在一些情况下,他的行为绝对称不上君子。
这也是夏皎有一点点胆怯的来源,她当然知道事情很正常,网上和同担口嗨也都是直白如“XX一整晚嘿嘿嘿”,最常使用的表情永远都是小人红脸吐舌头或者红色圆圈18、流口水小人。
遗憾的现实和网络终究存在差距,最直观的差距在于身高体型差、尺寸不相当的纸片人图只会让夏皎戳着屏幕发涩爆了么多么多,现实中,夏皎只会推温崇月的肩膀说要撑爆了快出去。
温崇月问夏皎:“你想喝白冰酒还是红冰酒?”
夏皎不了解这款酒,她问:“有什么区别吗?”
温崇月耐心解释:“白冰酒的酒液多半是金黄色的,相比较,更加清爽一些;红冰酒的颜色深,胃口更醇厚。”
夏皎说:“红冰酒吧。”
今天的菜肴味道并不重,她想,或许夏天的时候更适合喝白冰酒。
和贵腐相同,酿造冰酒的葡萄也要复杂一些——葡萄成熟后并不收割,而是留在藤上享受自然适当温度带来的结冰。
想要得到冰酒,就要等到十二月或者一月,再采摘藤上被冰霜裹住的葡萄,分选压榨后过滤,耐心等发酵,再陈酿、冷冻……
冰酒并不是每年都能生产的,它对温度的要求极高。太冷了,葡萄会冻坏;太热,葡萄又难以结冰。
这是自然的馈赠。
温崇月给夏皎倒了一杯,夏皎好奇地晃了晃,红宝石般的液体在酒杯中有着通透的颜色,莓果气味浓郁,她喝了一口,蔓越莓和草莓的味道在口腔中复杂而强烈地躁动,她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好喝。”
温崇月说:“酒精度数不高,你可以慢慢喝。”
夏皎信了他的话。
但,酒精度数不高的酒,喝多了也会微醺。
酒能打开人的心房,夏皎起先并不相信这句话,她的酒相一直很好,很少会喝到烂醉,无论什么情况,都守口如瓶,绝不对出现酒后失言这种事情。可是今天有些意外,温崇月和她聊了一些琐碎的小事,夏皎并不觉着有什么要瞒住他的,全部说了出来。
她讲自己跟随爷爷奶奶生活、成为“留守儿童”时候的孤单,讲自己被父母亲接到身边、在城市中读初高中的无法合群,讲自己其实很感激温崇月,因为他一句不经意的话,让她重新找到生活和学习的目标……
温崇月不记得了:“什么?”
夏皎不说话,她喝光了杯中的酒,有些倦了,捧着脸,看着他:“那是我第一次吃蛇皮果耶,看上去很恐怖,但其实味道很不错。”
温崇月明白了,他走过来,扶夏皎:“你喝多了。”
夏皎趴在他身上,冰酒的温度只有零下十度,她喝得轻飘飘,凉凉的葡萄酒香伴随着莓果气息顺着她的口腔顺利自然地往下落,温崇月低头,压住夏皎还想反驳的唇。
温老师尝起来香香的,他不抽烟,刚才陪夏皎一同分享了红冰酒,夏皎不知道原来唇齿在酒精催化下的相贴会爆发出这样的魔力,能够完全抚平夏皎的恐惧不安。
她没有排斥温崇月的触碰,小狸花猫喵呜喵呜地叫着,夏皎低头:“小虾米。”
“没事,”温崇月将她抱在餐桌上,“我来照顾。”
夏皎不知道他怎么照顾的小虾米,她双手撑着,看着温崇月坐在椅子上,他俯身。
她一只手下垂,触碰到温崇月的头发,微微蹙眉,酒精的作用终于渐渐发挥,夏皎的世界犹如被石头击破的水面,倒影渐渐被水纹吞噬,又像是莫奈的画作,悠悠莲花水面摇曳。
她像成为红冰酒,经过冰霜历练的葡萄被摘下,压榨,重重酿造后成为一杯红宝石般的酒液,被温崇月尽数饮下。
的确是喝醉了,醉到无论温崇月如何过分她也只是睁大眼睛,被拥抱也好,还是被反剪双手按住也好,夏皎都没有拒绝,她就是冰霜的葡萄,在温暖中渐渐消融。
温崇月是将她带离寒冬干枯枝头的人。
夏皎确认这点。
生平第一次,宿醉过后,她并没有头痛欲裂。
倒是温崇月付出了血的代价。小虾米护主,也和夏皎亲近,不知道为什么,它愤怒地用爪子在温崇月的腿上抓了三道痕迹。
温崇月当时正在兴头上,没有理会小虾米,白天才开始严肃教育它,叫它不能随便对着人露出爪子。
小猫咪哪里懂这些,呼呼啦啦吃掉罐头,满足地抖了抖身体,趴在地上伸了个懒腰。
之前预定的那只金吉拉也接来了,温崇月的朋友特意乘飞机赶来,温崇月开车去接的猫。
这只预定的猫咪,是一只七个月大的帅气太监,蓝绿色眼睛,看上去有种介于呆呆和忧郁之间的气质。
小虾米并没有排斥家庭新成员,只隔离了一下午,小虾米就噗噗腾腾地穿越护栏去找温泉——温崇月满足了夏皎的取名欲,新成员金吉拉的名字就叫温泉。
温泉有洁癖,它的专属饭碗擦得亮闪闪,但凡有一粒猫粮掉在外面,也绝对不会垂下优雅的猫颈去触碰。
小虾米与它完全相反,千方百计地翻倒垃圾桶,钻进去,试图扒拉东西玩;只要是吃的,就算是掉在桌子缝下,它也能灵活地掏出来。
当刚钻完垃圾桶的小虾米快乐地奔向温泉时,爱干净的温泉躲开,终于发出来新家的第一声沙哑猫叫:“啊~呜~”
夏皎没有参与两只猫咪之间的竞争,她在为了和温崇月姑姑的见面而紧张。
温崇月的姑姑随母姓于,单字名昙,比温崇月的父亲小十岁,没有结婚,目前交着一个男友,介绍时说了,和夏皎年纪差不多大,还在读研,清清瘦瘦的个子,说话时候会脸红,名字也有趣,叫张抱林,姑姑称呼他为小林。
姑姑的房子在邻近的小区,她是真正的爱花者,房子在一楼,就连家也装扮的犹如植物花房,且不说栽种的几株樱花,院子中的花境分布也颇为讲究,紫竹与古铜色路灯互相融入,白色碎石小路两侧,糖米草有着动人的颜色,龙胆花尚未开放,大花绣球的支柱和蛇、鞭菊、三角梅交相呼应,特意营造出的小院低坡上,金星也门铁和铁冬青傲然挺立。
温崇月登门拜访,带了一尾新鲜的魤鱼,三四月份的长江鱼最鲜,正是最适合品尝的时候。
于昙有着和温崇月一样的眼睛,不过面容看着更冷淡一些,她说话时语气也慢,客气熟络,并没有让夏皎一同去下厨,而是打发了小林去给温崇月打下手,自己和夏皎聊天喝茶。
初次见面,夏皎拘谨,回答时候声音也小,不过于昙并不在意,聊了些家庭琐事。
于昙不爱笑,虽然有着和温崇月相似的眼睛,却是一个标准的冷美人。
夏皎心里忐忑,思考好久,主动提起于昙的小院子来:“姑姑院子打理得真好,是姑姑自己做的吗?”
谈到植物花草,于昙才露出真心的笑:“是,废了我不少力气呢。”
顿了顿,她又问:“听崇月说,你也喜欢植物?”
厨房中,温崇月正在料理魤鱼,这鱼个头大,灰白色,没有鳞,腹部膨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号的鲇鱼。这还是温崇月托一朋友寻来的,刚捞上不久,肚子雪白,身体两侧都是淡淡的绯红。
温崇月料理鱼时,动作干净利索,拆刺破腹,娴熟自然,张抱林不太适应,看得目瞪口呆。
魤鱼体型大,又是好不容易才能捕捞上一条,温崇月打算多做几道菜,可是看着张抱林不敢下手的模样,也不勉强,笑着说:“你先出去休息吧,这边我一个人来就好。”
张抱林客气了几句,才离开。
温崇月将鱼切块,心中已经想好该怎么料理这只鱼。不单单是鱼肉,鱼头也可多吃,魤鱼的吻部软肉肥厚胶质,适合用火腿、冬笋来配……
思考着,听到厨房门口有脚步声,温崇月只当是张抱林去而复返,他低头,说:“这里不用你,出去休息吧。”
没有,脚步声轻轻,片刻后,夏皎探出小脑袋,小声回应他:“但是,我觉着你应该需要我。”
温崇月双手都是鱼味儿,碰不得她,哂笑:“学生来帮老师?”
“昨天你在……嗯,”夏皎说,“教了我那么多,我现在应该也能帮得上忙。”
她还是羞赧,一句话不好意思直接明说,吞吞吐吐,惹得温崇月笑。
“现在这么害羞,一句话也说不全,”温崇月低头看她,问,“在微博上发裤子飞飞老公亲亲的气势跑哪儿去了?”
第17章 青浦薄稻
百叶结红烧肉
夏皎原地愣三秒,才猛然醒悟:“你怎么知道?”
温崇月抬手:“不招人喜欢的大数据,将你的微博账号推给了我。”
眼看夏皎的脸和煮熟的虾一样骤然红起来,温崇月将魤鱼吻部软肉取下来:“不过不用担心,我只看了那一条推荐的博——我不想侵犯你的隐私。”
夏皎松了口气。
只看一条博还好。
毕竟她三次元很少能发泄,大部分情绪和事情都会分享在网络上的wb上,包括不仅限于吐槽酒局、沉迷各种乙女游戏等等等等。
温崇月将肉盛在干净小碗中备用,又将魤鱼身上膘多的部位细细切割:“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夏皎问:“什么?”
温崇月说:“为什么你从来不叫我老公?”
夏皎:“……欸,这个……”
魤鱼刺少,给鲜鱼切片是项技术活,温崇月手持一把刀,嫩生生的鱼肉在他指间如花朵绽开,他想了想:“难道你害羞?”
夏皎说:“恭喜您,温老师,答对了。”
温崇月问:“答对有什么奖励?”
空气炸锅叮一声响,浓郁香甜的地瓜和芝麻香味儿散开。
夏皎挽起袖子,洗干净手,捏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个芝麻芋圆地瓜丸,吹了吹,递到温崇月唇边。
她说:“奖励一个地瓜丸。”
温崇月看着她这样避重就轻的模样,笑了笑,俯身,咬住,芝麻被烤的酥香,内里的馅儿香甜可口,虽然是买的半成品,但味道却不错。
夏皎放下筷子,她转移话题:“我能帮什么忙吗?”
夏皎不怎么下厨房,但温崇月很乐意让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比如剥蒜瓣,切火腿。
更多的时间,是夏皎站在料理台前,咕咕唧唧地和温崇月聊姑姑院子中的花草,小声赞美姑姑的衣着和家居配饰的品味。
魤鱼的烹饪讲究火候和火功,急不得,温崇月切了一部分做红烧魤鱼,烧热了油锅,切成雪花片的蒜瓣和姜下锅爆香,加绍酒、老抽、蚝油、糖盐,夏皎胃不好,吃不了辣,温崇月犹豫一下,将小米椒重新放回去。
做魤鱼讲究的就是一个“两笃三焖”,两次用旺火,每次持续个三分钟,其余时间文火慢焖,少说也得半小时。
文火慢炖着,温崇月回答着夏皎她那关于魤鱼的好奇心:“其实关于魤鱼是不是鮰鱼,我也很难给你答案。还有’江鮟’,’鮟鮰’,有人说长到一两斤肉的鮰鱼才能够被称为江鮟——”
“暂停一下,”夏皎举手,“温老师,学生绕不过弯,申请暂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