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前去给魏安王送玉佩的属下回来的很快,谢殊就觉得事情不对。
知道是问不出来什么的,谢殊私下派人去查。
可魏安王怕谢殊太早知晓此事,坏了事,所以有心隐瞒。皇威之下,所有痕迹都被抹去,锦衣卫里谁敢言语。
好在谢殊还是查出了此事。
之前魏安王也曾向谢殊提起过此法子,但被谢殊给顶了回来。
派一个弱女子出去诱敌,何等凶险,不论这女子是不是他的表妹,谢殊也不同意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顶在前头。
魏安王提了几次,就给谢殊顶回来了几次,两人经常因为此事而闹得不欢而散。
可谁也没想到,魏安王竟然能舍下脸不要,越过谢殊直接去找了戚秋。
知晓此事之后,谢殊当天晚上就去找了魏安王,却不想被魏安王一句戚秋已同意此事给堵了回来。
谢殊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本想明日去南阳侯府回来之后再跟戚秋说起此事,没想到一场小小风寒竟引毒发。
再醒来后,谢殊寻了个房间没人的时候,对戚秋说道:“我已知晓王爷私下找你的事,你不用担心,王爷那边我会去说,这件事你不必去冒险。”
戚秋一顿,“表哥,是我自己愿意去的。”
谢殊皱眉,“不论王爷是拿圣旨还是皇权压你,这都本不该是你去涉险的事,你若是害怕因此得罪王爷,我今日也向你说一句话,有我在,定不会让人为难到你头上。”
锦衣卫这么多人,因为抓不到刘刚,就出这样的阴招,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去冒险,实在是过于荒唐,也让谢殊不耻。
“客栈一事让你被困许久本就是锦衣卫的失职,抓不到刘刚更是锦衣卫无能,不管怎么说,这事都不应该牵连到你身上。”谢殊合上手里的书,说道:“事到如今,我便直说了。”
谢殊道:“我那日说让你帮我去城郊查账,本就是怕王爷来寻你故意找得借口,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戚秋一愣。
送膳食那日,用完膳,谢殊问她愿不愿意帮他一个忙,去城郊帮他拿一下庄子的账本。
原来这个忙只是为了帮她躲避魏安王寻的借口。
她就说,一个账本而已,怎么还要谢殊亲自向她张口,还要去那么久。
若不是她那日从锦衣卫府出来就被魏安王的小厮堵住,接下了这个差事,故意推脱了几日,眼下怕是已经去到了别院。
谢殊刚醒过来,脸色尚有些白,轻咳了两声后说:“你若是愿意,今晚就由我的暗卫亲自将你送往城郊的别院。你放心,那座别院里都是我的人,防卫不比谢府差,定然保你无虞。等过了这两日的风头,我再派人将你接回来。”
戚秋抿了抿唇。
若不是系统,她此刻真想点头。
她知道谢殊的这座别院,里头都是谢殊的人不说,还布满了暗卫,真要论起来可比谢府要安全多了。
若不是原著是无CP,这简直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去处。
她真躲进去,刘刚绝对混不进来,魏安王也不会跑到别院里来找她。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已经接了系统任务,便不能反悔了。
无法,戚秋只好坚持是自己愿意去的,“表哥,刘刚一日不抓,我在京城就一日不安全。若是锦衣卫迟迟抓不到他,我总不能在别院里待一辈子吧。”
谢殊捏了捏眉心。
若是放在以前,还由他掌管着锦衣卫,他可以肯定的回复戚秋不可能,顶多三日他就能将人抓捕回来。
可他数日前因被陛下调往京郊大营练兵,锦衣卫的差事就交给了魏安王的手下副将。
锦衣卫里的差事一向是泾渭分明,抓捕刘刚原本也是这个副将的差事,谢殊不能插手。如今他又中了毒不能动武,三日之内要抓捕刘刚确实不容易。
戚秋道:“有整个锦衣卫在,也有魏安王坐镇,难不成还能出什么乱子,表哥放心吧。”
谁也没想到,还真出了乱子。
好在戚秋虽然这样说,危及自己,心里却总不踏实。自己备了刀和辣椒面,这才拖延住时间逃过一劫。
谢殊冷冷地看着被捆上来的刘刚,没有说话。
倒是刘刚不死心地低吼道:“谢殊你别得意,你且等着,就你们这几个人,一会儿都不够死的!”
傅吉敏锐地察觉出刘刚这话不对,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刘刚的衣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刚连连冷笑,“你以为我逃出城,只会带这几个乌合之众走吗?你们且等着……”
不等刘刚说完,就见一男子驾马飞驰而来,到谢殊跟前时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说道:“公子,城郊那群人已经解决完毕,已通知禁军将他们押走!”
刘刚顿时瞪大了眸子。
傅吉也不由一愣,“这是……”
谢殊摆摆手,示意人退下,“我的暗卫。”
虽然戚秋坚持,但谢殊仍旧不放心,派了暗卫悄悄跟着。
没想到暗卫跟了一半,却发现还有人跟在戚秋后面。
这伙人跟刘刚带的小喽啰不同,个个身带血气,一看就知是亡命之徒。
这伙人里头有两个武功着实不错,暗卫因急着追赶上马车救下戚秋,一时不察,而露了踪迹。
眼见这群人冲了上来,暗卫只好一边传信给谢殊,一边和这群人打斗起来。
谢殊接到信,又派人去通知了禁卫军,一前一后,分成两拨。
一拨去救戚秋,一拨去帮暗卫解决那几个江湖人士。
刘刚见后援已无,顿时心生绝望。
他这次带出来的人被抓了个干净,连个回去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就算刘刚不甘心,却也无济于事。
这一被抓,他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了头。
傅吉他们和禁卫军通了信,不过片刻,一队重骑驾马而来。
为首那个见到傅吉本还没放在眼里,直到看见一旁的谢殊时,赶紧翻身下马过来问安。
谢殊脸色有些发白,挥挥手,示意他们把人带下去。
禁卫军把小喽啰带走,余下一个刘刚被双手捆着由傅吉他们几个押回去。
傅吉正料理着刘刚,扭身见谢殊依旧没有动作,不由问道:“谢大人,您不回京城吗?”
谢殊淡淡地应了一声。
傅吉知道他心情不佳,也不敢招惹,只好专心捆着刘刚。
戚秋坐在后面,看着谢殊高大宽厚的身子挡在前面,这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
今日多亏了谢殊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就是不知这个系统的挡刀模式是什么。
刚心想着,系统就又冒了出来【系统检测宿主安危,警告超过三次,会激发山峨保护宿主。】
戚秋不由地问:“怎么保护?”
【替宿主挡刀。】
戚秋:“???”
这还不如没有!
系统不再理会戚秋的吐槽,冰冷的提示音开始发放任务奖励。
【任务奖励一、银子百两,刘刚线索人物片段*3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任务奖励二、额外替宿主增加十点白莲值,谢夫人好感度增加十已发放,目前宿主白莲总值为三十六,谢夫人好感度四十。】
【任务奖励三、系统免费帮忙一次已存档,会在宿主使用时及时出现。】
【任务奖励四、金玫瑰三枚已发放,请宿主查收。金玫瑰更改一次任务进度12/10,更改终极攻略任务进度12/30】
戚秋顿时心神一震。
没有什么比奔波劳累,差点死之后看见自己的任务奖励更让人亢奋的了。
正想着,系统却又响了起来。
【经检测,终极攻略目标谢殊此刻对您的愧疚值已达到百分之七十,快上前对他说些什么吧。】
戚秋皱眉看向谢殊。
愧疚值达到七十?
谢殊是在自责吗?
戚秋心里很明白,今日这趟死里逃生怎么也怪不到谢殊身上。
反而今日她能逃过此劫,全靠谢殊的及时赶到。
不过系统此刻让她对谢殊说话是什么意思?
戚秋纠结了一会,犹豫着走上前,走到谢殊身后,轻轻唤了一声表哥。
谢殊扭过头来,冰冷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问道:“怎么了?”
戚秋支支吾吾,自己也不知道这是该说什么,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
谢殊倒也没有不耐烦,以为她是被吓着了,顿了顿,声音温和下来,“先歇一会,我们一会儿就……”
不等谢殊说完,戚秋顿时想起了此时可以说什么,双眼一亮,她拉了拉谢殊的衣袖。
谢殊话一顿,低头看着她。
只见戚秋扭扭捏捏地缠着手上的帕子,目带期望地看着谢殊,“表哥,我这番也算是立功了,我那些买簪子头面的银子能不能帮我报销啊?”
谢殊:“?”
戚秋觉得再没有比此时更适合说这个的时机了,谢殊对她正是愧疚之时,她提这个要求想来谢殊是不会拒绝的。
戚秋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还有……”
还有她这也算是为朝廷立功了,朝廷会不会有奖励给她?
只是戚秋话还没说完,只听一旁搜刘刚身的傅吉诧异道:“这胳膊上怎么还有这么深的一道刀伤,都见骨了。”
谢殊今日一直用的是箭,他也用得不是刀,这个刀伤又一看就是新的,傅吉不由得看向戚秋。
排除所有人,只能是眼前这位看似柔柔弱弱的谢家表妹了。
戚秋眨巴了一下眼睛。
傅吉打量着戚秋,心想不愧是谢大人的表妹,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么深的刀伤,一看下手就是又狠又准。
谢殊听到傅吉的话,也不禁挑眉看了过去。
这刀伤看起来果真是新伤,还在往外淌着血,又深又长,可见是下手时丝毫没手软。
正沉吟着,谢殊的衣袖就被戚秋拉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只见戚秋拉着他的衣袖,微微抬起头,圆圆的杏眸里面盈满了泪水。
戚秋声音哽咽,身子微微颤抖,眉头微蹙,好似很是害怕的样子,语无伦次道:“还有……我,我……”
戚秋手指着远处的刘刚,眸子里的泪水几番打转,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他拿着刀追我,说要杀了我……”
戚秋紧紧拽着谢殊的衣袖,终是哭的不能自抑,“表哥,他这样,我好害怕。”
谢殊:“……”
傅吉:“……”
傅吉觉得自己可能想岔了。
这么娇弱的一个女子,就算是拿刀划伤了刘刚,也定是不小心而为之。


第40章 照顾 戚秋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恭喜宿主,二十日内调查清楚杨彬晕倒的真相任务已完成,奖励已发送,还请宿主继续加油。】
【恭喜宿主,成功开启可更改任务模式,接下来的任何剧情任务、系统任务都有可能会随机奖励数量不等的金玫瑰。】
【恭喜宿主,因此次出色的表现,额外奖励一枚金玫瑰。还请宿主继续努力,努力积攒金玫瑰,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接到系统提示音时,戚秋正坐在谢殊京郊那座别院里。
已是深冬,别院里的常青树被盖上一层雪白。
水榭下的娟娟河水并没有结冰,波光粼粼,映照着朱红色的水廊,不紧不慢的微微荡漾着。
他们并没有回谢府去。
如今京城正是大乱,傅吉他们不敢耽搁,利索地捆好刘刚之后,便向谢殊行礼告辞。
倒是谢殊,眉头微紧,下颚紧绷,脸色有些苍白,背身立在一旁,瞧着像是并没有回城的打算。
谢殊不说为何不回城,傅吉他们也不敢问,只好行礼之后先一步策马回了京城。
等傅吉他们的身影远去后,谢殊就带着戚秋去了他在京郊置办的另一处别院里。
这处并非谢殊先前说的那座守卫森严的别院,藏在半山腰,位置较为偏僻,府上的下人也没几个,但胜在离他们比较近。
虽然也要赶个几里路,但总比进京要快上许多。
到了别院之后,谢殊翻身下了马,便没忍住咳了两声,身子也轻轻的晃荡了一下。
进到别院里不过一刻钟,别院的管家就带来了大夫给谢殊把脉。
谢殊中了毒,王老先生早就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再奔波劳累,可今日这一出,不论是千里奔骑还是弯弓射箭,都是没少折腾。
大夫一把脉,眉头当即就皱起来了,看的别院管家和戚秋心惊胆战。
倒是谢殊自己,神色平淡,眼皮微微耷拉着。
谢殊的眉眼薄,鼻梁高挺,下颚线清晰锋利,仅是侧颜就给人一种驯服不住的野性,哪怕是淡漠着脸色不苟言笑的时候,浑身上下那股冷痞也遮掩不住。
尤其是那一双眉眼,生的狭长轻佻,看起来薄情又寡意。
戚秋每当望向谢殊的时候,一对上这双冷淡的眉眼,有时候便会心生怯意的怀疑自己。
她真的有这个本事,能让谢殊俯首称臣吗。
戚秋叹了一口气,将视线移到一旁的大夫身上。
片刻后,大夫把完脉,一连叹了三口气,“那日你中毒找上我,我便跟你说过这段时间万不可再奔波劳累,不然毒发的时候有你好受的。你且不听,眼下毒发便知道其中滋味了。”
大夫打开针灸布袋,“幸好你还知道转道来别院寻我,不然凭这毒性,你今日铁定是支撑不住到京城的。我先为你施针,等这次毒发过去,你再回京城找王老先生把脉。”
毒发了?
戚秋心中一紧,登时看向谢殊。
谢殊此时的坐姿微微有些轻散,眉宇间终是露出了几分倦意,捏着眉心点了点头。
一路上到现在,戚秋除了见谢殊脸色白些,竟然没有看出旁的丝毫不对。
不用大夫说,想也知道这毒发的滋味不好受。
戚秋抿了抿唇,低下头。
等大夫为谢殊施针时,戚秋和屋子里的下人便被请了出去。
别院的管家给戚秋收拾了一间院子出来,本想领着戚秋先去休息,戚秋却摇了摇头。
戚秋咬着唇,看向屋内。
窗纸遮掩着,戚秋看不见里头的光景,心里更是不踏实。
谢殊今日奔波都是为了她,戚秋心中很是愧疚,不得到谢殊无事的消息,怎么能走。
她也不生事去打扰里面,就站在屋门外面等着。
天上还落着雪,随着寒风一吹,檐下便迎来一阵清雪,挂在檐下的四角铃铛更是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这正是风口处,别院的管家见状给戚秋搬来了椅子,又让人送来了袖炉和一盆火炉。
戚秋捧着袖炉,被冻得僵硬的身子终于是暖和了一点。
大半个时辰过去,正屋的门终于是被打开了,大夫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一瞬,寒风也送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戚秋心中仍是不敢松懈,上前询问,“先生,我表哥怎么样了?”
大夫躬了躬身说:“毒已经稳住了,但是谢公子还染着风寒,夜里怕会发热,需要有人照料。”
不知为何,这处别院虽然谢殊常来,但里头多是如管家一样上了岁数不敢熬夜的老人,丫鬟更是一个也没有。
照料病人是个细致的活,看着府上列成排的下人,有些走路都颤,戚秋也不敢用。
戚秋正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对谢殊的亏欠,见状便跟管家提议由她去照顾谢殊。
管家有些犹豫。
抛开男女有别不说,照顾病人可是个累人的活,成夜成夜的熬着,管家怕戚秋撑不住,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坏事。
可看着底下没有一个可用的下人,管家即使心知不妥,但犹豫了几番也只能点头。
到了夜里,谢殊房间里的下人退去,昏暗的烛光下,戚秋手撑着脸,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谢殊。
此刻的谢殊,清冽的面容上已露病气。冷淡褪去,眉眼间的疲倦如松上寒雪,无法遮盖。
毒发有多疼,戚秋体会过一次,所以她心里更是难言。
谢殊今日……
本可以不来的。
世人和原著都道谢殊桀骜随性,不好相与,可戚秋通过穿书之后的这些相处,却觉得这些言论都错了。
一句难以相处,实在辱了谢殊披着桀骜皮下的温和。
为了她这个便宜表妹,谢殊尚能够如此,又怎么会难以相处。
戚秋抿了抿唇。
明月藏在云雾里,不露声色。房间里亮着的几盏烛火,在呼吸间轻轻摇曳。
外面一片寂静。
戚秋虽然照顾着谢殊,却小心着没敢越矩。
谢殊不喜人靠近,虽没有表现出来,但那日竹林宴回去的时候,戚秋拉了拉谢殊的衣袖,当时的谢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再也没有穿过那身衣裳。
若是往常,为了攻略谢殊,戚秋自然不会因此停手。可今日,戚秋不想为了攻略任务而去做些什么。
到了后半夜,谢殊果然发热了。
因着前几天跟在谢夫人身边看过怎么照料人,戚秋如今应付起来也不算是手忙脚乱。
打了冷水,沾湿毛巾,敷在谢殊额头上,戚秋又喊人去叫了大夫。
大夫早有准备,将煎好的药端了上来给谢殊灌了下去。
一直折腾了一个时辰,大夫才下去,而戚秋后半夜几乎没合过眼,一会就要起身给谢殊换一条敷额头的毛巾。
这期间,戚秋连口水都没喝。
到了清晨,别院的管家来替戚秋,戚秋这才回了院子歇了一会儿。
已经一夜没回谢府了,也不知道如今府上是何光景。
昨日刚经历了生死逃难,晚间谢殊又不好,戚秋也忘了派人回去递个信。
府上的公子和表小姐一夜都没回府上,说不定刘管家要去找,或者派人去禀告给谢夫人。
戚秋心里有些忐忑。
这事不论是闹得满城风雨,还是被谢夫人知道,都是不好。
戚秋在心里盘算着说辞,正想劳动别院管家帮个忙时,却得知谢殊已经安排妥当了,借口也替戚秋寻好了。
昨日谢殊都已经毒发,快危及性命了,却还不忘安排这些。
戚秋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
谢殊是第二日夜里醒过来的。
睁开眼,昏黄的烛火并不晃眼。
谢殊本想坐起身喝口水,可身上躺久了身上没有力气,他也就没再多动。
知道外面夜深,没有守着的人,谢殊本想等一会儿身上有了力气自己起身去倒茶,就觉得床边有东西蛄蛹了一下。
谢殊低头一看,顿时愣住。
只见戚秋圆圆的脑袋趴在床上,梳得整齐的发髻已经被折腾的有些乱了。
戚秋的眉头皱着,合上眼像是睡了,又像是没睡。
谢殊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这座府上都是一些老人,说是伺候的下人,其实是被谢殊放在这座别院养老的。
年纪都大了,老眼昏花的腿脚也不灵光了,照顾他的活只能交给戚秋了。
这冬日的夜里本就凉,屋子里虽然烧着炉火,却也暖和不到哪里去,戚秋身上只披着一件衣裳。
戚秋趴在床边,谢殊也不敢动,望着戚秋却出了神。
过了半晌,蜡烛晃了几晃,谢殊才回过神,看向戚秋。
戚秋肤色白,较好的面容上显疲倦,眼下还有一圈乌青,可见是这两日没少折腾。
谢殊抿了抿唇。
屋子里太闷,窗纸太薄,隐隐能看见外面的一轮明月。
谢殊不敢再去看戚秋,盯了一会外面的圆月之后,终是有了力气。
许是这场热烧的谢殊头脑恍惚,等谢殊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时,才想起应该叫戚秋先回去的。
可他刚轻轻动了一下,戚秋就醒了。
谢殊觉得自己真是病了一场,脑子都不清醒了,戚秋醒来的那一霎那,他竟是下意识地躺了回去,闭上眼。
虽然闭上了眼,谢殊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戚秋从床边直起了身。
许是愣了好一会,旁边也没什么动静。
就在谢殊刚想睁开眼的时候,身前却投下一片阴影,瞬息间一道温热的呼吸便凑近了一些。
戚秋趴在谢殊跟前,隔了一些距离,在盯着他瞧。
谢殊的身子猛地一僵。
随后,他听见戚秋郁闷地说,“没醒,果然是在做梦。”
说着,戚秋半拉身子便重坐了回去。
不等谢殊松上一口气,一双软若无骨的手便敷在了他额上,微微有些发凉。
谢殊喉结上下一滚。
好在房间昏暗,戚秋并没有看见。
戚秋的手并没有停留在他额上多久就收了回去,须臾间谢殊只觉床边一塌。
戚秋又趴了回去。
紧接着,一道闷闷的,小小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
戚秋的声音带着微微压抑的不安,她小声说:“表哥,你又丢我一个人。”


第41章 北风起 双双被困别院
这处别院虽然不大,前后望去只占了山腰的一个小角,但胜在景致好。
处在半山腰处,于这冬日里,站在阁楼之上,推开窗户便是素裹银装的千里冰封之景。
湖上的游廊水榭里,此时正烧着炉火,谢殊和戚秋两人坐在里头,一个品茶一个看书。
可戚秋哪里是能乖乖坐着品茶的性子,一会儿就要放下茶盏,起身去看看外头瞅瞅。
倒是谢殊握着一本古书,坐的四平八稳。
戚秋往火炉边放了两三根甘蔗烤着,望着外面的飘飘扬扬的岁寒大雪,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
雪已经下得厚实,一脚踩上去能陷下半个小腿。
山上的路自然也被雪堆住,路走不通,尽管谢殊已经醒了两日,他们二人还是被迫待在这半山腰处的别院里回不去。
“表哥,你说这雪什么时候会停下来?”戚秋眼巴巴地问。
闻言,谢殊放下书,扫了一眼外面的冰天雪地说:“至少这两日应该是不会停的。”
外面的雪下的猛,瞧那劲头也知道这两日停不了。
戚秋心里明白,却仍是不死心,“那可有别的下山路?”
谢殊摇摇头,复又不解,“府里那边我已经找了借口搪塞过去,你不用担心,为何还着急回府?”
刘刚的事,怕他还有同伙留在京城,为了保护戚秋的名声和安全,不能说于人前。
而谢殊和戚秋一男一女同日出府,又于同日不回府上的事,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总要找个说辞应付过去。
谢府那边,因着先前戚秋已将过几日要去庄子帮谢殊拿账本的事告知刘管家,所以眼下可以先用此事搪塞过去。
谢殊这边就更不用说了,一句去魏安王府上做客几日,便可敷衍过去。
明明两头说辞已经想好,谢殊不明白戚秋为何一直忧心忡忡的闷闷不乐。
莫不是……
谢殊稍顿,刚要开口解释,就听那边戚秋闷闷地说,“再过两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若是不能回去,你的及冠礼怎么办?”
谢殊一愣,随即淡笑道:“那些都是不打紧的事,及冠礼生辰前后三日都能办,应该来得及。”
戚秋拨弄着火炉里的木炭,“可是生辰只有那一日,若是错过二十八日,再过生辰就没那个意思了。”
闻言,谢殊食指弯曲,正漫不经心摩挲着书面的手一顿。
看着前方的鹤形立灯,谢殊沉默下来。
再抬眸时,谢殊深深地看了戚秋一眼,才道:“或许还来得及。”
话虽如此,可外面大雪纷纷,仍不见停歇。
戚秋操心完谢殊的生辰,又开始担心京城局势。
炉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她把那日刘刚说于她听的话讲给谢殊听,愤愤道:“他们竟敢真的烧死人。”
谢殊摇摇头,“京城着火的时候,我刚刚出城,虽不清楚火势但也问过傅吉,并没有烧死人,不然他们几个锦衣卫也出不了城。”
戚秋犹豫了一下,向谢殊打听,“真的是锦衣卫放的火吗?”
谢殊身子背对着窗外的明亮,他微微侧目,看向窗外,脸上不见喜怒。
不等戚秋再问,就听谢殊解释说:“因是新年前后,禁卫军巡查的严,发现着火时便立马赶到,到城南那几处宅子时正好遇上纵火之人逃跑,便当场拿下。”
戚秋说:“是锦衣卫的人?”
谢殊点头,“还是在锦衣卫办差三四年的人,虽职位不高,但确实是个面熟的。”
戚秋在心里咂舌。
这刘刚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竟然连锦衣卫都能安插人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