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京城恶意纵火,一个在京城里偷偷干杀人越货的黑心生意。
一个作恶,一个挣黑心银子,这两伙人凑到一起谋财害命,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戚秋暗暗打了个冷颤,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身上,心道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深秋已过,冷飕飕的风大有不饶人的趋势,屋子里的窗户时常被风撞得哐哐直响。
谢夫人已经让府上的绣娘开始赶制冬衣了。
等成套的冬衣一批批送到戚秋跟前的时候,一场岁寒大雪就急匆匆地盖了下来。
白雪严寒,万物寂静。
放眼望去青砖白瓦,亭榭游廊,树梢枝头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可谓遍地素白,京城在这场大雪之中猝不及防地就进入了隆冬时分。
今年的冬日来的比预想的还要早,这场大雪更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雪一连下了两日,这才堪堪停下。
雪下的厚,堵住了上下山的路。
谢夫人一边担心着远在京郊大营的谢殊,一边和戚秋躲在廊下赏着漫天飘落的白雪,念叨着这是瑞雪兆丰年。
自那日之后,谢夫人的好感度一直没有回来,戚秋知道,那日的啼哭到底还是在谢夫人的心中扎下了一根刺。
而系统趁火打劫,紧急升级之后,给戚秋下了新的规则。
谢夫人和谢侯爷的好感度若是在两个月内达不到八十八,她就会被系统强制改变剧情,逐出谢府,宣告任务失败。
这任务好感度,还有零有整的。
戚秋拿这动不动就更新,时不时就作妖的系统无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毕竟自己的小命,还攥在系统手里。
为了提升好感度,又为了将谢夫人心里这根刺赶快拔出,戚秋积极配合着谢夫人为她择婿的事。
谢夫人为人母二十年,就谢殊一个儿子,却是个对男女之事不上心的。旁人她又懒得管,这还是头一次享受到张罗此事又被积极配合的快感。
每每看着戚秋在物色的男子画像跟前羞红脸的模样,谢夫人心里都甚是满足服帖,乐呵呵的和身边的嬷嬷打趣着戚秋。
这么一来二去的久了,谢夫人终是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觉得这回真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午睡前,谢夫人还在跟身边的嬷嬷念叨,“我这性子真是越来越多疑,秋儿这么柔弱的一个性子,离家也有一段时日,我那日在她跟前唠叨着婚姻大事,她一时伤感也是有的。”
谢夫人卸着头上钗环,无奈道:“可那日一瞧她哭,我这心里就是一咯噔,竟朝那些不干不净的事上琢磨。不仅没有劝慰着,反而多加试探。她这孩子心思细,怕是有所察觉,那两日都不敢在我跟前凑,现下想想真是不应该。”
那嬷嬷看得透彻,一针见血道:“还不是让年前刘家的事给闹得,夫人这是被吓住了。”
刘尚书府年前也来了一位实打实的表小姐,不过短短数月就勾的刘尚书嫡子魂不守舍,不思进取,科举落榜之后竟是连书院都不去了。
要知道刘尚书的这个嫡子,可是跟秦丞相家的嫡女自小定下过姻缘,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后,秦家面上也挂不住,强硬地派来下人与刘府退了亲事。
自此,刘家在京城沦落成了一个笑话。都道刘尚书养儿不严,还引火上身得罪了秦家。
刘尚书和夫人气坏了身子,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将这女子送走,可偏偏儿子要死要活的不同意,最后一不做二不休,两人竟是干脆地跑走私奔去了。
谢夫人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刘家年前闹得多难看,刘夫人被气得病了这么长时间,那个不孝的东西也不知道回去看看。现下刘夫人身子终于养好了,却是连门都不好意思出。”
“我真是怕,怕这事摊到自家身上。”
嬷嬷替谢夫人拆着发髻,闻言笑着劝慰道:“依老奴看,是夫人多忧思了。先不论表小姐性情如何,您也不想想咱们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何会和刘尚书家那个一样被迷了心窍。”
谢殊往那一站,都不像是会被迷了心窍的人。
谢夫人听嬷嬷这么一说,想起自己儿子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样子,顿时觉得宽慰,心里缓缓一松,轻轻笑了。
谢夫人心里一松,戚秋那边就立马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谢夫人好感度上升到二十五,因涨幅超过平均值,特此鼓励。】
话落,系统就响起了三声机械的鼓掌声。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戚秋正面对面听着井明月诉苦。
今日难得天好,安夫人领着儿女去别的府上走动,井明月不愿意跟着,便约了戚秋出来。
正好,戚秋也触发了和井明月一同上街的隐藏任务,自然求之不得。
一连几日的大雪把人憋在家里闷坏了,即使冬日寒冷,街上的行人也依旧不少。
两人多日未见,找了个安静的茶楼说话。
茶水的热气袅袅,屋子里点着炭火也不冷,戚秋将窗户打开,对面就是漕运河。
虽然下了一场大雪,但河上并没有上冻,趁着这个时节来京走动的,投亲的,回京的人络绎不绝。
除了普通百姓,哪怕是富户到了京城也是行李奴仆塞了一船,个个都是声势浩大得很。
方才来的那个大船,便是个富商。船上的行李搬了一个时辰都还没有运走完,可见其家底。
商户尚且如此,原身一个官家小姐,来京城的时候竟是静悄悄的,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见此场景,戚秋叹了一口气,算是彻底认清了现实。
原本戚秋还抱一丝有幻想,觉得是不是原著私设的原因,其实阵仗小的才是多数。
可今日在这茶楼坐了一上午,终于是打破了这最后的一丝幻想。
戚家,怕是惹上了什么祸事。
不然也不会放原身这个独女静悄悄的上京,说是京城显贵多,让谢夫人在京城里给找门好亲事,不如说是给原身找个靠山,避一避祸事。
原身怕是也知道什么,这才想要紧紧抓住谢府这个大腿。
不然凭着原身在原著里自恃清高的性情,初进谢府,当这满屋下人的面见到谢夫人就啼哭的做派,实在是不像原身的性情。
戚秋知道的越多越无奈,这可真是一大堆烂摊子。
为了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性命,戚秋觉得有些事是要查一查的了。
井明月见戚秋一直往外瞧,不禁也向外张望,好奇地问道:“看什么呢?外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
戚秋没接这话,反问道:“茶喝完了吗,我们去换个地方坐坐吧。”
井明月本也不是能坐着品茶的性子,闻言自然点头。
上了马车,一路向西,戚秋领着井明月去了陵安河北侧的街巷口。
这里虽然也临近陵安河,但与先前逛花灯走的街道不同,这里的一条街上可都是青楼和妓院。
背靠陵安河,凡是后头停有六蓬船的,都曾是花灯节里做过花船的。
井明月以为戚秋要进去,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你,你怎么带我来这里,这里可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便是世风再开放,这种地方,便是爱护名声的男子都鲜少来,更何况是戚秋和井明月这样未出阁的女子了。
戚秋怕井明月误会,连忙想要解释,“我们不进去,就坐在对面的明春楼……”
话还没说完,就见井明月红着一张脸,扣着手腼腆道:“要去,不也是该去紫红厢吗。”
紫红厢是戏院,里面多的是模样端正的男优伶。戏唱的怎么样不知道,但会哄人得很,里头经常闹出一些绯红韵事。
戚秋:“……”
合着是你说的不该去,是觉得我来错了地方。
戚秋又好气又好笑,“想哪里去了,我是来请你去明春楼用膳的!”
明春楼就建在街巷口不远处。
井明月闻言顿时觉得惋惜,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跟着戚秋下了马车。
身形刚刚站稳,戚秋还来不及迈步,就猛地愣住。
只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
艳红的飞鱼服穿在身上,头戴官帽,下颚锋利。此时眼皮轻抬,眉头微微收紧,本就桀骜的面容上略显不耐。
来人可不正是谢殊。
谢殊从临近街口的一家妓院里走了出来,素日里站的板正的身子此时有些许的漫不经心,立在门口的一颗榕树下,背手站立,垂着眉眼,像是在等什么人。
戚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惊得目瞪口呆。
说好的洁身自好呢?
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说好的伟光正男主呢?
谢殊怎么会从妓院里出来了!
戚秋简直痛心疾首,谢殊你人设崩了!
你脏了!
戚秋看着不远处的谢殊深深握拳,满腔愤怨
同样都是书中角色,为什么谢殊就可以崩人设,而她不能!
或许是戚秋的眼神太过幽怨,谢殊微微察觉,侧身扭过头来,看到戚秋的那瞬间顿时也是一愣。
随后,谢殊原本就紧蹙的眉眼皱得更紧了。
见被看见,戚秋微微踌躇,这种情况……上前去打招呼会不会不太妥当。
谢殊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妓院,朝一旁的明春楼指了指,示意戚秋进去。
本来就是要去明春楼的,戚秋见状松了一口气,对谢殊福了福身子后,赶紧扯着井明月转身离开。
她竟然抓住了自己的攻略目标来妓院。
这都叫什么事。
戚秋简直脑瓜疼。
上了二楼,已经过了用膳时间,楼上没多少人,戚秋和井明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第一时间打开窗户。
一眼便能看见街口的情景。
只见谢殊依旧站在妓院外面,不知是哪家的小厮溜到他跟前说了什么,谢殊眼皮一抬,艳红色衣袍也压不住他冷眉冷眼的冷肃模样。
井明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你表哥好凶的样子。”井明月小声嘟囔道。
戚秋却蓦地想起了谢殊去京郊大营的那日,站在谢夫人院子外面的情景。
月牙白的锦袍,眼尾微微泛红,站在满院秋意当中。
“哪里凶了。”戚秋嘟囔回去。
谢殊正听着南阳侯府的小厮出来回话,感受到身后两道直直看过来地视线后,微微转身,只见躲在窗沿下的两个鬼鬼祟祟的小脑袋猛地下缩。
谢殊无奈,低头哂笑一声。
小厮正说得起劲儿,吐沫星子乱飞,却眼见方才还冷着眉眼,让人心里发怵的谢殊,此时竟是突然笑了。
小厮一顿,止住了滔滔不绝,挠头讪讪道:“总之就是这样,公子不愿意走,还说从今往后就要住在这儿,不回府上去了。”
闻言,谢殊脸上的笑又缓缓敛下,脸上虽不见喜怒,却吓得小厮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谢公子,这,这该怎么办才好?”
谢殊没说话,垂眸停顿了片刻,抬步又进了妓院。
小厮见状,赶紧在前面领路。
冬日的太阳格外清冷温和,不见刺眼,却也明媚。
淡淡日光肆意挥发,好似一半都落在了谢殊身上。
快迈入妓院门槛的谢殊突然回头,冷淡的眉眼沐浴在日光下,却更添肆意。
谢殊脸上带着无奈,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戚秋。
像是警告,又像是妥协。
怎么又被发现了。
戚秋看着谢殊,脸上扯出一抹讪笑,身子再次僵硬着往下缩。
等人进去后,戚秋这才讪讪地直起身。
井明月说得直白:“你表哥这样,看着也不像是要去妓院狎妓的。”
戚秋心道确实。
哪会有人是端着这幅架势去妓院花天酒地的。
要不是谢殊进去的阁楼上,挂着的牌匾确确实实写着怡红院三字,戚秋都以为他是要拿刀进去砍人的。
事实上,离谢殊拿刀砍人也确实不远了。
怡红院三楼的一间房外,老鸨焦心的在门口来回打转,还不忘时不时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想敲门,却又不敢。
正是踌躇之时,瞧见谢殊上来时,老鸨赶紧迎了上来,挤着满脸苦笑,直摊手诉苦,“谢公子您快想想办法,将杨公子带走吧。这,这真的也不是我们姑娘非缠着不放杨公子走,我们姑娘也好生劝过好几回,是这杨公子不肯走,劝得多了就开始砸东西打人,这……”
老鸨说着说着,恨不得当场哭出来。
这杨公子是谢殊的表弟,南阳侯世子杨彬,是这里的常客。
老鸨本一连几日没见到人,还以为是杨彬换了花天酒地的地方,前几日见人来了,老鸨还高兴的合不拢嘴,谁知却是惹上了一个棘手的麻烦。
杨彬本就是个不安生的,自幼娇生惯养,养就了他无法无天又不学无术的性子。
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前几日杨彬人刚从牢里放出来,安生了还没两日,得知儿子进了牢的南阳侯突然从京郊大营赶回府上,本来是想好好教训儿子几句,让他学点好的。
谁知,杨彬一点就炸。
父子俩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就吵了起来,南阳侯气急攻心,声称要打死这个儿子。
被南阳侯夫人拦下来之后,杨彬被罚跪了祠堂。
一连几日,人都瘦了大半圈。
南阳侯夫人去看望儿子的时候,瞬间心疼了,没耐住杨彬的哀求,将儿子从祠堂放了出来。
本来只是让他出来透透风,一会儿再去给他父亲赔个不是。
哪成想,杨彬一出祠堂就溜出了府,一连几日都宿在怡红院里不说,还把南阳侯夫人派来的下人都打了一顿。
南阳侯夫人没办法,只好一边瞒着南阳侯,一边派人找怡红院的麻烦。
三天两头的官兵来查,隔三差五就让府上家丁来闹事,就是为了逼儿子回去。
搅得怡红院连生意都没法做。
可这两三日的折腾,儿子不仅没回去,反倒是被南阳侯知道了此事,在回京郊大营的路上直接给气病了过去,现下人还下不了床。
这事毕竟不光彩,南阳侯夫人也不好真的直接让人查封了怡红院,把人逼回去。
不然若是闹得京城沸沸扬扬。南阳侯府岂不是从今往后就要沦落成笑柄谈资,供人议论。
也是实在无法,南阳侯夫人知道杨彬怕谢殊,这就又求到了谢夫人跟前。
于是谢殊结束了京郊的差事,骑着马刚进京城,脚还没沾地,人就来了怡红院。
谁知,杨彬今日竟然也硬气,愣是关着门不见谢殊。
若不是长辈请辞,谢殊真不想管杨彬这个烂摊子。
到了门口,谢殊耐着性子伸手又扣了两下门。
笃笃两声响后,一声清脆的砸东西声音透出门缝传来。
杨彬一手抱着酒坛子,大着舌头冲门外喊道:“别管我,你们都别管我!让我,让我自生自灭的好,我,我……你们都给我滚!”
滚字一出,小厮和老鸨就登时吓的夹紧了腿,心惊胆战地偷瞄着谢殊,就怕会惹怒了眼前这尊玉面阎王。
谢殊脸上倒是淡淡的,没有小厮和老鸨想象出来的怒火中烧,一只手背在身后,他丝毫不见怒火。
拂了拂衣袖,只见谢殊慢条斯理地往后退了一步,面色如常,十分平静地抬起脚……
“砰”的一声巨响随之响起!
动作之利索,声势之浩大,别说小厮和老鸨了,就是站在下面的打手都被这一声巨响吓得魂都飞了。
而刚才还在屋子里面大放厥词的杨彬,此时也已经随着这一声巨响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地,吓得屁滚尿流。
酒终于醒了一半。
门框破裂,门板倒地,老鸨只觉得脚下的廊道都在震。
看着眼前的残局,欲哭无泪的老鸨在心里咬牙暗道,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却是没想到,谢殊转向她颔首道了一声抱歉,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她。
老鸨一愣,讪讪地接过。
谢殊这才踱步走进了屋子,脸上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模样。
杨彬被吓的迟迟回不过来神,愣愣地看着谢殊进来,只觉得膝盖上被灌了铅,跪在地上起不来。
谢殊大步一迈,坐在上头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关心了一句,“能站起来吗?”
杨彬摸了一下头上的汗,这才回了魂。愣愣地点头,哆嗦着身子,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
谢殊手指微微弯曲,扣着桌面,一下下地敲着。
笃笃笃的声音,让杨彬觉得这是自己挨揍的前兆,心惊胆战。
谢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又问:“酒醒了吗?”
杨彬此时哪里还管什么丢人不丢人,恨不得当场哭出声来,连忙求饶,“醒、醒了表哥,你别动手……”
谢殊嗤笑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耐着性子再次问道:“能回家了吗?”
杨彬最怕他这样,双腿打颤,只恨自己现在不能赶紧飞回府上缩起来,远离谢殊。
他当即小鸡啄米似地猛点头,结巴道:“能、能,我这就回府,我现在就回府。”
谢殊这才站起来,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朝外走去。
杨彬哪里还敢造次,头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跟着谢殊就走出了怡红院。
外头,也早已经听到了那一声巨响。
戚秋看着跟谢殊走出来的杨彬,就大致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暗道这还真是进去砍人的。
原著里,这杨彬可是个出了名的活宝。
小时候就经常因为顽劣被谢殊揍,长大了也能让还算兄友弟恭的谢殊跟他动手。
干过的缺心眼事,实在是数不胜数。
出了怡红院,谢殊周身煞气还没散去,小厮和杨彬躲他躲得远远的。
谢殊转头招来哆嗦的小厮,吩咐了几句话,小厮仰头看了看坐在窗户口的戚秋,一溜烟儿地跑了上来。
“谢公子说最近前面不太平,让两位小姐呆在明春楼里即可,不要去前面走动。”
戚秋和井明月也不敢造次,双手放在膝盖上,齐刷刷的乖乖点头。
小厮不敢抬头,又侧身对着戚秋恭敬道:“谢公子还让奴才跟这位小姐说,明春楼里拴着谢公子的马匹,让戚小姐帮忙看一下。等谢公子把我们公子送回府上后,就来接小姐和马。”
……
将杨彬送回府上后,南阳侯却又闹了起来。
一连病了好几日,下不了床的南阳侯一见到儿子顿时从床上跳了下来,拿出早就备好的鞭子,让下人把他摁住,当即就要亲自动用家法。
南阳侯夫人脸上还挂着泪,见状赶紧拦。
杨彬更是吓的躲在谢殊身后,连头都不敢露。
不知是不是太过害怕,杨彬头一晕,只觉得眼前一黑,哇的一声就吐在了谢殊脚边,然后彻底晕死过去。
南阳侯一愣,南阳侯夫人吓得心猛缩,立马扑到杨彬跟前,哭得撕心裂肺。
一时之间抬人的抬人,拉架的拉架,找太医的找太医。
府上登时一阵鸡飞狗跳。
等事情稳住,谢殊换了衣裳从南阳侯府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天临近傍晚,昏昏暗暗不见朝霞,街上许多人家门前都挂上了灯笼。
不知是不是变了天的缘故,上午还好好的晴日,眼下却是黑云密布。
南阳侯府离谢府不远,谢殊本想走着回去,路上遇到官差骑马飞奔,脚步这才猛地一顿。
揉着额角,谢殊难得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是想起了之前让小厮跑去戚秋跟前的吩咐,心里一咯噔。
他不敢再耽误,快步转头朝来路回去。
刚想回南阳侯府借个快马赶回明春楼,就见前头安府跟前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谢府的,一辆是安府的。
虽谢府的马车挡着,谢殊没瞧见戚秋的身影,但隔着一段距离,却也能看见井明月是和另一个女子一起进的府。
两人都没看见谢殊,径直进了安府。
谢殊缓缓松了一口气,心道戚秋怕是等不到他,便和井明月去了安府。
如此,便不用着急赶过去了。
谢殊很少有这样闲暇的功夫,能在街上四处闲逛。
自今日起他今年的差事已经办完,这阵子他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段时日了。
见时辰还早,谢殊也不着急回去,在街上懒洋洋地走着。
天气虽冷,寒风也冻人,但街上的行人却大多都和谢殊一样,慢悠悠地往回走。
因天色暗的早,许多摊贩上前都挂上了灯笼,吆喝着生意。
谢殊想起一家曾常吃的豌豆黄,便在街上两侧的摊贩上寻找。
一直找到了胡同口,才看到以前那家卖豌豆黄的店面。
谢殊进去买了几份出来,刚想去明春楼把马牵回来,就被一个小姑娘叫住。
小姑娘五六岁的模样,怯生生的样子,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拉了拉谢殊的衣袍。
等谢殊停下脚步扭头,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殊,抿着唇紧张道:“哥哥,要买荷包吗?”
谢殊:“……”
提着豌豆黄,谢殊满心无奈,又觉一阵匪夷所思的好笑。
怎么一个个都卖他荷包。
谢殊纳闷道,他看着像是会经常佩戴这些物什的人吗?
刚想婉言拒绝,就见小姑娘急匆匆地掀开盖在篮子里的布,掏出两个荷包捧到谢殊跟前。
小姑娘殷勤地说道:“哥哥你看看吧,我娘绣的荷包真的很好看的。”
谢殊身子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垂眸一扫,原本无奈的神情顿时猛地僵住。
谢殊有些不敢置信,紧紧盯着小姑娘手里荷包,看傻眼。
……这个荷包,和戚秋卖给他的那一堆荷包长的简直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谢殊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个荒诞的猜想,不死心地又多看了两眼,接过来一摸。
果然一样。
不管是针脚还是布料。
谢殊脑子空白,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微微有些发紧,“这个荷包怎么卖……”
小姑娘见有戏,连忙把谢殊领到她母亲的摊贩前。
只见上面摆着数十枚荷包,各式花样的都有。
小姑娘满心欢喜,脆生生地大声说道:“哥哥,这里还有很多样式,你可以再看看,都很便宜的!一个只要十文钱!”
都很便宜的。
一个只要十文钱。
谢殊想起戚秋将荷包转手卖给他的时候,他付的银子,顿时感到一阵语塞无言。
心情很是复杂。
他倒也不是心疼银子,那才几个钱,若不是听母亲说过戚秋心思敏感,他本想直接让账房支些银子拿给戚秋。
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太过于荒唐了。
他的表妹戚秋是不是也……太能哄抬物价了。
谢殊一时竟找不到能描述自己此刻心情的词汇。
只余离谱两字贯彻心扉。
感受到小姑娘扬着头,依旧渴望的眼神。谢殊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后,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看去……
顿时又是一阵窒息。
谢殊额上青筋一跳,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稳不住了。
很好。
花灯节那日,戚秋赠予他的香囊也在其中。
第28章 扯平 喝醉了酒
哪怕是冬日的傍晚,京城也从不见寂寥。
街上人来人往,烛火通明,小贩拿着糖葫芦串吆喝着,炒栗子的甜香味若隐若现。
明春楼前门庭若市,食客不绝。
谢殊径直去了后院马厩,却找不到了自己存放在此处的马匹。
谢殊找来店里小二一问,小二这才想起,跑去拿了一张纸条递给谢殊,回道:“这是先前那位姑娘留给公子您的,马也被那位姑娘给牵走了。”
先前那位姑娘,指的也只有戚秋了。
戚秋将他的马驹牵走了?
谢殊心思一顿,将纸条结果打开,扫了一眼后,眉头就瞬间皱了起来。
“先下已经过去三个时辰,表哥迟迟未归。因表哥言而无信,秋儿实在伤心,这匹马已被我当作赔礼卖掉,表哥要想赎回去,就请回谢府找我当面赔礼道歉,我再告诉表哥买家是谁,戚秋留。”
谢殊顿感一阵头疼。
马厩就这么大,谢殊左右环顾一圈确实不见他的那匹马驹,店里的小二和他相熟,也没必要骗他。
他摸不准戚秋的性情,又知道戚秋缺银子,怕她真的将马驹给卖掉。
先不论他的那匹马驹可是从西域带回来的汗血宝马,价值千金不说,还极为难得。
若真是卖到懂行的人手里,要想赎回来,不大出血怕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