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混沌的脑子里,登时闪回了几段影影绰绰的画面。
昨晚夜幕已至,枯黄的柳树之下,戚秋摘下腰间的香囊递给他……
漫天星火之下,戚秋衣裙翻飞,手里提着一盏孔明灯,回头笑语嫣然的看着他。
而他手里,拿着这枚艳红的香囊。
还有戚秋独自一人站在陵安河岸边,身后是水光潋滟的河水。
可她脸上却是尽显失措,仔细瞧过去,又好似隐隐透着震惊和伤心。
谢殊皱紧了眉头,盯着香囊,沉着脸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通过这零星的记忆,下了判断。
这香囊怕是戚秋昨晚送给他的。
赶在花灯节的最后一日。
他原先就觉得奇怪。
戚伯父好歹官拜五品,戚秋一个官家小姐,原先在蓉娘处更是挑拣出了不少她的珍贵的物件和银票。
怎么就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突然就需要她卖荷包挣银子了。
还哄抬物价。
怕是前几日因着脸皮薄,不好意思给,无奈之下故意找的托词。
谢殊缓缓吐出一口气,坐回床上,想起戚秋往日里娇弱害羞的性情,觉得此事略有些棘手。
终是在东今疑惑的眼神中,谢殊声音微哑低沉,开口警告道:“此事不准说出去,不然就罚你日后去喂鸡。”
东今听着外面小毛的鸡叫,扁着嘴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委屈地点了点头。
谢殊觉得自己对戚秋并无什么男女之情,转眼见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还好好的别在腰带上,便知昨晚他定是拒绝了戚秋的一番心意。
只是不知为何,戚秋的香囊竟还落在他手里,没有拿回去。
谢殊犹豫再三,想差人将香囊送回到戚秋的院子里,但又始终觉得不妥。
昨日刚拒绝了人姑娘一遭,今日就又使唤下人将香囊送回去,这在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谢殊怕戚秋在府上住不下去。
虽无情意,但人家好歹叫自己一声表哥,此事也不好做的太过果决。
戚宅刚被烧毁,凭着戚秋脆弱的性情,若是觉得难堪,在谢府里呆不下去了,还能去哪?
谢殊沉吟片刻,遣退了东今,唤来了东昨。
东今藏不住话,这事不能让他知晓。东昨嘴巴严,他吩咐的事,就是刀架在脖子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其实若不是怕戚秋这两日不愿见到自己,这事本该他自己去说的。
谢殊叹了口气。
等东昨进来后,谢殊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
水泱进来通传的时候,戚秋瘫在贵妃榻上,正在思索着昨晚兑换的蓉娘片段记忆。
大人,河边,玉佩图纹……
蓉娘的这段回忆一定很重要,不然也不会被系统以奖励的方式发放下来的,又被系统称作为线索片段。
总不能是系统闲着没事干了,给她科普原著炮灰的成长史吧。
而她在看完蓉娘的片段回忆之后,心里也多出了一缕重重的微妙和荒诞感。
这点回忆虽然太少,但她总觉得她自己马上就要抓到些什么了。
听到水泱进来通传的后,戚秋的满腔疑惑这才稍稍转移,抬头问道:“谢殊院子里的小厮?来做什么?”
水泱自然摇头。
戚秋站起身,恢复了端庄的坐姿,摆摆手示意将人带进来。
东昨进来后也低着头不说话,等水泱退下去后,他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上前端端正正地将银票放在戚秋跟前的桌子上。
这张银票的数额还不菲。
戚秋大吃一惊,抬眼瞅他,“这是做什么?”
东昨想起谢殊的吩咐,古板黝黑的脸上带着严肃。
他一板一眼地叙述着谢殊的话,郑重道:“公子说,昨日傍晚之事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张银票就如往常一样,是买小姐香囊的银子。”
戚秋瞪大了双眸:“???”
东昨并没有看见戚秋挤出来的满脸问号,声音沉如古钟敲响,“还请小姐不必忧心,安心在府上居住,这事绝无第三人知晓。”
顿了顿,东昨又严谨的补充道:“奴才也并不知晓此事,只是代为公子传话罢了。”
说完,东昨端着一副正直的面孔恭敬地行了个礼后,起身退下。
徒留戚秋一个人在屋子里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登时就急了眼。
不是,这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吗?
还是她突然失忆了?
她怎么就忧心了?
她怎么就在府上住的不安心了?
这小厮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扶着桌子,戚秋头上顶满了问号。
戚秋匪夷所思地低头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好半天才从这满腔震惊中清醒过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戚秋下了结论。
谢殊此人,恐怖如斯。


第25章 表哥请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春去秋藏,花红谢了柳绿。
花灯节的热闹已经过去,百姓们已经开始盼着新年。
一连几日,戚秋都没在府上遇到谢殊。
据谢夫人说是又去忙差事了。
戚秋这几日憋着满腔迷惑,却苦于迟迟蹲不到另一位当事人。
无法,戚秋只好质疑自己。
到底是那日她失了忆,还是谢殊失了智。
这个问题是这两天,戚秋每日睡醒过后都要思索一遍的。
又过了一两日。
清晨,戚秋在去给谢夫人请安的时候,终于在谢夫人的院子门口,撞见了正好也来给谢夫人请安的谢殊。
如今已是冬月末,天气转凉,谢夫人院子外面养的山茶花叶子依旧翠绿。
谢殊一身月牙白锦袍,长身玉立,眉眼生倦。
他衣袍上多有褶皱,像是昨日没有休息好,眼尾还微微有些发红。
戚秋总觉得,自她穿书之后,就很少见谢殊休息。
也是,在原著作者没有描写的日子里,她笔下的角色也依旧在照常生活。
累,大概就是主角的使命。
而她现在的使命,就是搞清楚几日前谢殊派来传话的小厮说的话到底是何含义。
听到戚秋的脚步声,谢殊扭头。
看到戚秋,谢殊明显一愣,原本站的板正的身体更是一僵。
戚秋大大方方上前福身,道了一声表哥。
谢殊摸了摸鼻尖,眼神若无其事地落下,回了一声表妹后,耳朵尖却微微红了。
还不等戚秋想好怎么切入话题,正屋里面,伺候谢夫人的嬷嬷便出来了。
嬷嬷掀开帘子,笑道:“表小姐也来了,正好,夫人已经起身了,快进来吧。”
无法,戚秋只能止住未说出口的话。
两人各有心事,埋头往前走,到了正屋门口,险些撞在一起。
戚秋赶紧退身谦让,“表哥先行。”
没想到,谢殊竟也侧过身子,退后一步,“表妹先走吧。”
戚秋心道你是主,又当着嬷嬷的面,我哪能走你前面。
戚秋更加谦让,“不能乱了规矩,还是表哥先行吧。”
谢殊跟着就道:“规矩都是人定的,还是表妹先请。”
秋风袭来,送来淡淡清香,谢夫人院子里养的花在风中摇曳。
青砖白瓦上,院外的橘子树上结满了黄澄澄的果子,已枯黄的树枝偷偷探进院子里来,上头有鸟雀停留,独自叫得欢快。
戚秋和谢殊两个人伴着鸟雀的叫声,在正屋门前谦让个没完。
“理当表哥先行。”
“表妹不用客气。”
“请表哥先行。”
“表妹先请。”
“表哥行。”
“表妹请。”
别说掀着帘子,看的目瞪口呆的嬷嬷了,便是坐在里头的谢夫人都忍不住朗声道:“两人堵在门口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快进来,一会儿再冲着风了。”
闻言,戚秋和谢殊互相对视一眼,又匆匆移了视线。
戚秋咬牙,先一步跨过门槛。
不知为何,本坦坦荡荡的戚秋经过屋前这么一闹腾,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尴尬。
戚秋愣是被尴尬的同手同脚进了屋。
她想调换一下步伐,可谢夫人就在上面坐着,她怕突然停下来过于唐突瞩目,手上攥紧帕子,只能强行忽略自己的憨憨行为。
怕谢殊看见笑话她,戚秋不动声色地回头一瞄,嘴角猛地一抽,心却顿时祥和安定了下来。
……谢殊也是同手同脚进的屋。
可以,大哥莫说二哥。
这下,谁也别嘲笑谁。
戚秋和谢殊给谢夫人行完礼后,被谢夫人招呼着坐下。
等丫鬟奉上了茶水,谢夫人开口问道:“我昨日已经听你父亲说了,陛下派你去京郊练兵,可说了几日才能回来?”
谢殊回道:“至少也要快一个月。”
谢夫人一听,顿时不满了,“你领的本就是锦衣卫的差事,是去查案子的。陛下让你去练兵也就算了,怎么还让去这么久。”
负责辅助张将军练兵的王校尉前几日掉下马,摔断了腿。
皇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将谢殊派遣过去了过去。
谢殊解释道:“这些都是新兵,所以时间要久上一些。不过或许用不了那么久,李校尉就从江陵回来了,到时候便用不着我了。”
谢夫人叹气,“我是怕耽搁了你及冠的日子。”
十二月二十八日就是谢殊的二十岁生辰。
若是旁的年岁也就罢了,恰好下个月是及冠生辰。
这及冠对男子来说尤为重要,往日里便是再清贫节俭的人家,也会摆上几桌宴席,宴请宾客。
谢府身为高门显贵,即使往日里再低调,这样的日子也不能输人颜面,需要大操大办起来。
可若是生辰的人来不了,这宴席办的再大又有什么用。
谢夫人哀声叹气了几句,最后还是谢殊承诺及冠前几日就回来,谢夫人这才止住了声。
谢夫人身边的嬷嬷也笑着劝慰道:“等公子及了冠,夫人还怕没得忙?”
谢夫人一听也抿嘴笑了,“及了冠婚姻大事可就不能再拖了,是要好好物色一门好的亲事,让府上热闹热闹。”
谢夫边说边看着谢殊的神色。
这些年,谢殊在婚事上可没少让她操心。
都年满二十了,院子里连个贴心的人伺候都没有,对婚姻大事也从不上心。
她一提,他就找借口溜走。
谢殊对谢夫人的话不置可否,正想着怎么拒绝。
其实拒绝也没有用,他就算是拒绝了,他母亲也总要折腾一段时间。
以往等母亲折腾的时候,他都是一概躲出去,在外面避避风头。
没两日,见他不回应,他母亲没了兴致,也就能撒手不管,彼此消停一段时日了。
谢夫人见谢殊面色苍白,带有倦色,很是心疼。心道今年就算是不给物色一门好的亲事,也要在府上找个知根知底的丫鬟过去伺候。
谢殊对谢夫人千转的心思并不知情,淡淡抬眼,却正好对上了戚秋愣愣地目光。
戚秋对上他的目光,眸子眨巴了两下,眼里竟是直接就续上了泪花。
很快,谢夫人也瞧出不对,慢慢放下手中茶盏,“怎么了这是?”
戚秋一边哭,一边在心里骂娘。


第26章 失了智
原身的人设本是对谢殊一见钟情,并且深深爱慕着谢殊的白莲女配,如今听到谢殊要物色亲事了,能不哭吗。
可这不安好心的系统,竟然突然下达任务,让她当着谢夫人谢殊和满屋子下人的面就哭了出来。
这不是摆明了是要搞事!
【请宿主注意,谢夫人好感度此时正在剧烈波动,目前已下降五。】
还有脸说!
戚秋在心里暗骂。
谢夫人就谢殊这么一个儿子,自幼当宝贝疙瘩宠着,他身边的小厮连东今这个不靠谱的,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识文认字的。
而她作为一个刚入府无处可去的外人,在谢夫人好感度值只有二十五的情况下,若是表明对谢殊的爱慕心思,一定会给人一种刻意勾引,图谋不轨的意味在,也自然会被谢夫人不喜。
在原著里,即便是原身也一直藏着瞒着,不敢在谢夫人面前露出她对谢殊的心思。
就是怕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会被谢夫人以为她有想当谢候府世子妃的狼子野心。
那时原身已经在谢府住了快两年,凭着乖巧的行事做派和奉承讨好,已经足够讨得谢夫人的欢心,却也一直藏着瞒着,不敢在谢夫人面前表明心思。
更别提现在的戚秋也不过入府短短一月有余,就算是有心提升谢夫人好感度,却也不可能指望这些许时日就让谢夫人对她放下戒心。
光论她屋子里的翠珠,尽心归尽心,但总归是谢夫人派过来的一个眼线。
果然,只见谢夫人看着戚秋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脸上神色虽如往常一样,但却莫名透着一股探究和疏离在。
正好这时,东今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
叩首行礼后,东今对着谢殊说道:“公子快些出去瞧瞧吧,外面傅千户急着找您。”
谢殊眉头一皱,“什么事?”
“傅千户没说,只叫奴才来通传。”东今抹了把汗,回道。
谢夫人正好支开他之意,闻言正好道:“那你便出去瞧瞧,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谢殊应了一声,站起身,视线扫过一旁还泪流不止的戚秋,身形却又一顿,好似有些踌躇。
谢殊刚想转身说什么,东今在一旁无知无觉,又急着催促了一声,“公子,我们快些走吧,傅千户的脸上好似还有伤。”
傅吉在千户里武功排第一,又有锦衣卫的身份在,旁人一般都不敢招惹。
谢殊一听,顿时也不好再停留,抬起步子跟着东今急匆匆地离去。
等谢殊走后,谢夫人这才转过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戚秋,不咸不淡地笑道:“这好好的说着话,秋儿怎么还哭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戚秋的泪珠刚堪堪止住,无法,只好将计就计。
小巧的鼻尖些微耸动,戚秋又哽咽了两声,“姨母,是秋儿失态了。只是见姨母和表哥说话的功夫,秋儿想起了离家时与父母在堂中的最后一次谈话,也说过这样的话,不免有些感伤。打扰了姨母和表哥说话,是秋儿的罪过。”
说着,戚秋站起身微微一福。
谢夫人想起在戚父戚母早先递过来求她关照戚秋的信中,确实说了想要让她替戚秋选一门好的亲事,脸色稍霁。
顿了顿,谢夫人探究的目光稍稍淡去,笑道:“这是干什么,自家人,说什么赔礼不赔礼的,何须这般客气,快起来吧。”
谢夫人复又端起案桌前的茶盏,袅袅热气垂垂上升。
谢夫人说道:“你父母来信的时候确实说过,想让我帮忙找一门亲事,说着殊儿,也不能忘了你。”
谢夫人抬眼看向戚秋。
戚秋知道,这是谢夫人还没有打消疑心,还在试探她。
微微垂眸,戚秋故作娇羞状。
谢夫人不曾收回视线,直直的看着戚秋,颔首笑道:“我也乐的担这个差事,只是不知秋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不如说与姨母听听?”
根据原著私设,自开朝之时出了一位勤王救驾,而被尊封为镇国公主的女子之后,女子的地位就普遍提高,一直延续至今。
按照当朝律法规定,女子也可抛头露面做生意,可和离,可当家做主,可招赘婿,若得父母允许,也可以自己做主婚事。
所以,谢夫人问起戚秋的婚姻大事时来也不用避讳什么。
戚秋知道,自己若是答的稍有不慎,这几天辛苦攻略的谢夫人好感度可能就会一下子清零。
为了避免自己这阵子的辛苦白费,戚秋自然不能暴露出自己被迫对谢殊图谋不轨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戚秋想了想,面色红润,好似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
谢夫人失笑:“就你脸皮薄,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尽管跟姨母说。说了,姨母也才好帮你去物色,不然若是选了几个你不喜欢的,也是白费功夫。”
戚秋问言,这才扭扭捏捏地道出一个人名,“远在江陵的时候就久闻韩言公子的美名,心生仰慕……”
戚秋报了一个在京城中久有美名的韩家之子,韩言。
韩言乃礼部尚书嫡子,长相温文尔雅,气质温润亲和,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礼。
他走的是文官科举之路,少时高中,是远近闻名的状元郎。
京城里除了谢殊,能数上名的高门杰出子弟也只有一个韩言了。
韩言和谢殊从性情到长相再到行事做派都大相径庭,可以说根本不是一路人。
想来她这样答,谢夫人也总能打消一些对她的疑心了吧。
至于日后谢夫人真的要开始给她物色人选时,她再见机行事,找个借口推掉就是了。
为了避免被说高攀,戚秋又补充道:“也不是秋儿想高攀韩公子,若是能寻个跟韩公子一般性情的男子,也是极好的。”
谢夫人笑了起来。
而从外面匆匆赶回来还未一脚踏进屋里,刚好听见这一句话的谢殊脚步一顿,在心里缓缓打了一个问号。
看着坐在谢夫人身边羞红着一张脸的戚秋,谢殊想起还放在他屋子里的香囊。
谢殊开始深深地怀疑自己,怀疑人生,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子变心的到底有多快。
就在几日前,戚秋还赶在花灯节最后一日给他送了香囊,这转眼就变成了韩家公子?
深吸一口气,谢殊倚着朱红色的门栏,愣是笑了。
大概是前几日自己失了智吧,谢殊心道。


第27章 离谱 表妹好样的
那日之后,谢殊就去了京郊大营。
谢夫人这两日常去各府走动,时常大半日都不在府上,戚秋也正好能落个轻松自在。
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戚秋总算可以好好去梳理一下自穿书之后,这萦绕在心头越来越强的微妙感是从何而起。
直到今日上午,戚秋接到了井明月递过来的信。
这几日,井明月被安夫人关在府上学规矩,出不去。
时常无聊,只好经常派遣下人给戚秋递信解闷儿。
信的内容多以诉苦为主,有时也会在信上讲讲她让丫鬟打听而来的京城趣事。
今日井明月不仅递了信,还让府上小厮给戚秋送来了一些用油纸包起来的风干吃食,这是井父井母特意派人送到京城里来的。
送信的小厮原是井府的下人,此次跟着井明月一同上京。
安府的下人井明月用着不放心,凡是跑腿的活都一律使唤自己带来的下人。
她这次上京带来的下人不少,索性贵重物件也没少带,拿东西堵住了安夫人的嘴,带来的下人月例银子又是从她那里出,不过安府的帐。
如此,安夫人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小厮笑着说:“这是夫人派人送来京城的,都是小姐爱吃的。小姐惦记着戚小姐您,所以特意派我来给您送来尝尝鲜。若是有爱吃的,只管招呼,奴才再给您送来。”
戚秋道了谢,亲自从小厮手里接过来油纸包着的吃食,刚欲让水泱给小厮拿个赏钱,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
身形一顿,戚秋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来。
沉吟片刻后,戚秋抬眸看着眼前的小厮,温声问道:“庆和,我听说明月上京时是井府家丁一路护送,坐的水路来的,对吗?”
庆和没想到戚秋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如实回道:“走陆路的时候是府上家丁,和聘请的护卫一路护送。后来改走了水路,船少,就去了一小半的府上家丁,也把护卫换成了漕运的人。”
戚秋心里一沉,“是何时走的?”
庆和回道:“走时天也不热,小姐舍不得夫人和老爷,等中午用完了膳才出发的。因为要在京城常住,带的奴仆和东西不少,阵仗不免有些大,附近的百姓当时还围在了街道两边凑热闹。”
戚秋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她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把她写给井明月的信转交给庆和,戚秋又让水泱拿了赏钱,亲自将庆和送了出去。
等人走后,戚秋坐在软榻上,陷入了沉思。
通过原著的描写和水泱的叙述,戚秋清晰的记得原身上京那日是早上刚解了宵禁的时候,天都还未亮。
大雾弥漫,整个街道都是雾蒙蒙的,原身身边只带着水泱和府上的侍卫郑朝两个人出的府。
她穿书之后,系统强行改变设定,送了她一个新手大礼包。
在不影响原剧情的情况下,也只加了一个山峨。
这阵仗,跟同样是上京投亲但声势浩荡的井明月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待遇相差多到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原身这天还未亮就从后门走,也没个人出来送的架势,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在低调行事,反倒是有股偷偷摸摸的意味在。
就像是在刻意躲避着人,唯恐被人察觉一样。
随后,原身带着水泱和郑朝出了城,这才跟戚父聘请的镖局的女师傅碰头。
原身的行李也早就在几日前交到了镖局手里,三人连同行李一路被镖局护送上京。
沿路有官兵过问,镖局用的也是护送东西上京的名义,甚至连原身自己拿的也是……假户籍和假路引。
若说这镖局是自己人也就罢,可原著里分明有描写过原身对这些镖局的女师傅其实并不放心,只是因为自己父亲已经安排好了,她不好反驳,这才无奈妥协。
虽一道上的京城,但原身一直防着镖局的人,就是怕她们临时起意,谋财害命。
也因此,一到京城原身就跟她们分道扬镳,不然也不会孤立无援的被困在蓉娘的客栈里,最后还要郑朝去向谢府求救。
原身对这些镖局的女师傅尚且不放心,难道戚父戚母就不担心有个万一吗?
毕竟原身包裹里可揣着巨额的银钱。
若不是戚秋要完成系统布置下来的处置蓉娘任务,特意把这些银钱偷偷给了郑朝让他藏起来了一部分,不然光凭着这些银钱,蓉娘就要恭恭敬敬地将戚秋送出客栈,还哪敢放肆。
戚府也算富贵,府上也明明握有死契又知根知底的府丁,怎么也比这些镖局的女师傅更加让人放心,可原身除了郑朝,竟一个府上家丁也没带。
这千里迢迢的路途,就水泱和郑朝两个知根底的人陪着她,在镖局的护送下一路从江陵到了京城。
实在荒唐。
还有假户籍和假路引的事。
原先戚秋通过水泱所言,也以为这个假户籍和假路引是为了躲避君鞍山的土匪,但现下仔细想想又觉得虚假。
君鞍山若真是有如此胆大包天敢对官户出手的土匪,哪里还能好好的存在至今,早就被朝廷下旨剿灭了。
若说是原身在家中不受宠爱,不被家中长辈重视,所以出行才如此潦草,这事虽然有些牵强,但倒也还能说得过去。
可偏偏原身是家中独女,自幼备受戚父戚母宠爱长大,从她上京带来的巨额盘缠来说,便可知她在戚父戚母心中的地位和分量。
提到盘缠,戚秋又想到了什么,招呼一旁的山峨将家中带来的几大箱行李打开。
打开一看,果然里面除了几匣子首饰之外,原身此次上京并没有带什么值钱的器皿。
按理说原身此次上京,按照戚父戚母原本的打算,是要原身住进翻修好的京城的戚家老宅里。
为了撑场面,怎么着也应该给原身带些值钱的摆件、器皿、字画等物件。
可箱子打开,里面除了银子只有原身带来的衣物,书籍等,鲜少能见到值钱的摆件等物。
箱子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是易拿走,不占地方的。
这就实在是不免让人深思了。
戚秋不愿意凡事都往坏处想,可是如今面对眼前这赤条条的事实,却也不得不细想了。
原身在书中死得不明不白的结局,和她穿书第一天就被蒙面男子掐着脖子灌了一杯毒酒的事,就像是头上悬了一把利剑,随时都会落下来。
长呼一口气,戚秋瘫倒在软榻上,只觉半边脑子都是疼的。
这两日光是思索蓉娘的回忆片段就够让她头疼的,这下又蹦出来一桩事,还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怎么能让她不烦心。
不过好在蓉娘的事,戚秋也有了新的发现。
那日蓉娘的回忆片段里,刘刚身上穿的衣袍后面绣的玉佩图纹,让她心神一震。
之前,她为了将客栈的事栽倒在京城那伙意欲纵火的歹人身上,曾特别授意郑朝穿上她偷偷让水泱缝制的同款衣袍。
等晚上的时候,让郑朝一连几日在客栈外面晃悠了几圈,故意让附近农户瞧见他背后的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