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主又狠又糙女主会撩的糙汉文上一章:银河坠落 曲小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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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把香轻轻插进供炉,那一刻,她仿佛感觉身后有风柔和吹过,她转过身,空荡荡大殿里只有楚如瑶站在台基下,平静望着她。
林然莫名有一点小失落。
楚如瑶说:“走吧,我带你回无情峰。”说着转身往外走。
林然打起精神来,哒哒跟上她:“楚师姐,我就没事了是吗。”
“不要叫我师姐,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叫如瑶。”楚如瑶纠正她,然后说:“并不是,你先回无情峰住,我已经召令几位掌座来商议你重登剑主位的事宜,元景烁要你去珫州,要在祁山大典之前在帝府为你造势,我还没有答应,等他来了剑阁再商议。”
林然听懵了,反应了好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剑主?”
“我还当剑主啊。”她结巴:“可我不是了,我、我不已经死——”
“你正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楚如瑶不爱听她说那个字,打断她:“你济世沧澜,功德圆满,如今转世而来,自该重登剑主位,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林然对剑主位完全没有执念,她从来对名誉权柄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她觉得她当年做这个沧澜老大一定是没办法了才做的,否则她肯定快快乐乐当一条咸鱼,每天躺平花式摸鱼。
但楚如瑶并不这么想
不想干活可以,那就只担个虚名,但她绝不可能让林然做了那么多事,默默无闻地回来,成为隐没在史册功绩后一道轻飘飘的影子。
楚如瑶与元景烁许多理念天差地别,但有一件事他们达成一致,她们要把她捧回去,重新捧到她应该坐的位置。
林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在试图小声挣扎:“可我修为不够吧,而且和大家也不太熟,而且我还失忆了,而且我……”
“没有而且。”楚如瑶转过头,望着她,目光陡然泻出一道寒霜的锋冽:“任有千百个而且,你都是沧澜剑主,无可摘指,毋庸置疑,谁敢非议,便让他亲自走来我面前,与我的剑说个分明。”
林然:“……好,好霸气。”
楚如瑶气势凛冽,盯着她的眼神像爹望着不成器的儿子、老母亲盯着不靠谱的闺女,林然被压得头都抬不起来,怂怂的,不敢再推脱,安静如鸡乖乖跟着上了无情峰。
林然走上了一座很高的山。
祁山雄峻巍峨,但这座山不同,是如同一把伫立的剑,山形冷峻无匹,没有半点人烟,却并不荒芜,反而满山鲜花烂漫,奇花异草争春斗艳。
林然爬到山顶,看见一座朴素的木屋,屋檐爬满深绿的藤蔓,屋前石阶缝隙间是自由生长的杂草,开着黄黄粉粉的不知名小花,在风中轻轻悠然摇曳
楚如瑶停下步子,看着林然一个人慢慢往前,走到木屋前,蹲下去,轻轻拨开阶前杂错的落叶,拨出一柄青色的剑
剑细而纤,似一支青竹,边缘柔润,敛着细腻清冽的光华
林然握着剑柄,指尖擦过剑锋,青光徐徐亮起,发出轻轻应和的嗡鸣,如风过竹片,飘逸流亮。
林然突然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她眉眼弯弯,珍惜地摸了好半响,把它重新挂回腰间,如鱼归水,圆满无虞。
她终于找回了她的剑
是她的剑。
林然站在阶前,慢慢转身,慢慢望过周围一切景物,素色的木屋,半掩的门,门口挂着的半旧蓑笠,廊下一口晾干的大锅,檐前吊几串晒好的红辣椒,像奇特的风铃,在风吹过时打着圈摇晃地转。
这就是她的家。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可林然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她觉得,这里还该有一个俯身温柔摸她发心的身影,有一个站在廊下似笑非笑望着她的少年。
“自你走后,无情峰便空下来,我没叫任何人进来清扫,不想扰了这里的清净。”楚如瑶说:“我想你回来,也更愿意自己慢慢收拾。”
林然望着她,抿唇轻轻点头
“谢谢你。”她说:“楚师姐,谢谢你。”
楚如瑶再次纠正:“你是沧澜剑主,位高无上,不该再尊称任何人,叫我如瑶。”
“我不。”林然却说:“我就要这么叫。”
“我什么都忘了。”她说:“可我好像还觉得,我最快乐的日子,一定是以前在剑阁里,叫你师姐的时候。”
楚如瑶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她突然想起,她最快乐的日子,也是还拿着木剑的时候,每天从学堂放课,被一群师弟师妹七嘴八舌叫完好,跟着师兄练了剑回到家里,师尊系着围裙笑把小小的她抱起来举高转圈。
那已经是多少年过去了。
现在世人叫她楚掌座,恭称她世尊、冕下。
“那就如此吧。”楚如瑶哑声说:“就和以前一样吧。”
“林师妹。”她有些生疏地叫回这个称呼:“以前无情峰上,有许多桃花。”
“自你走后,桃花再也没开过。”楚如瑶轻声说:“如今你回来了,我想这些桃花也该开了。”
林然愣愣的,似乎还没听懂,可眼睛却已经超过意识反应的速度,像孩子一样渐渐亮起来。
合道之后,楚如瑶的情绪已经很淡了,可是看着林然,她的心还是会软。
让她幸福吧,楚如瑶想,让一切都回来,让她做一个被宠爱的无忧无虑的孩子,永远幸福、快乐,让她一切都圆满。
她该有最好的命。
她快乐了,她望着她,好像终于也跟着一起快乐回来了。
楚如瑶慢慢露出笑来,深深望了林然一眼,林然以为她要与自己说什么,她已经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衣袖猎猎,背影像一柄不世的剑,在久远的沉漠中终于要出鞘一角,渐渐微露峥嵘霜寒。
——
无情峰来客的时候,林然正在养花。
山上终于开了桃花。
第一枝桃花冒出花骨朵的时候,林然围着好几天不错眼地看,天一都怀疑她要疯魔了,后来还是风吹过来,把那枝桃花从树梢折下来递给她,林然手足无措,跑回去使劲儿洗了好几次手还擦了香膏,才小心翼翼把这枝花捧回去,找了个精巧的小花盆,放在里面养。
她把花盆放在床头,每天睡觉前看一看,早上起来看一看,午后阳光暖和又不那么晒的时候,哒哒抱着它出去晒太阳。
她给它浇水,把药效温和的丹药捏成碎渣渣往花盆里洒,有事没事就捧着脸蛋发呆看它,还每天八百遍问天一:“你觉不觉它长高了点?”
天一想把她脑袋按进花盆里。
它烦死,懒得搭理她,但架不住有脾气好的,无论她说什么,都耐心细致地应和她,她趴在桌子上和花盆一起晒阳光,旁边的蒲扇飘起来,一下一下慢慢给她扇风
林下巴垫在手上,慢吞吞往旁边蹭,蹭到蒲扇边,突然脑袋往旁边一歪,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蒲扇顿了一下,空气中有轻轻的笑,像有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把她搂进怀里。
林然枕在暖暖的风里,那气息温和、厚重,有雨后春泥的清新,又像是山川水泽的呼吸,柔软包围着她,让她特别安心。
林然小声问:“它什么时候能开花呀?”
那声音低柔回答:“快了。”
林然抿着嘴巴笑,眼中有明亮的光彩。
她倚在那里,安静望着桃花,渐渐发起呆来,半响,却忽然感觉风声吹动的异样。
她抬起头,隔过窗扉,看见一个人静静站在廊下
那是一个青年
蓝衫,木簪,宽大的衣摆微微拂动,他站在那里,像一棵苍松挺拔,又沉静瀚漠如海。
隐约的黑光从他脚下无声漫开,他静静望着她,已望了不知多久,沉默清冷的脸庞,嵌着一双漆黑的重瞳,像海面粼粼的波光,一点点泛开柔和的光彩。
林然怔怔望着他,无意识地慢慢站了起来:
“师兄…”
第243章
林然如坐针毡。
她坐在祁山前殿最中央最大的那把椅子,脚下铺着厚重纯色的绒毯,对面正摆着八九张案桌,因为人不多,算个私宴,于是桌几也没有摆得太讲究,只是大致摆成弧形的两排,大家都围得很近。
曾经的三山九门变成两山十三门,十三门中有半数的宗门变了,今天有空来的几宗里,除了圣贤学宫的宫主云长清,其他林然都不认得,只是看有些面孔好歹还有点熟悉,就比如缘生音斋的岑掌座,来的时候定定望着她好一会儿,半响露出笑来,深深拱手行礼,称呼她“林剑主”。
林然一下觉得她人好好,心里悄悄把她排在十三门好感度第二位,与云州主一起并列好人榜榜首……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林然隐约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特别危险的境地。
林然悄悄抬起头,她面前是两排案桌,她的正对面正中间是侯曼娥,占了老大一块地方,跟个乡下老财主似歪歪斜斜靠在那里,咔嚓咔嚓嗑瓜子。
她的右手最边上的位置是元景烁,这位垂涎她尸体的大爷坐的位置与众人的席位都稍稍隔开,正微微后倾靠着椅背喝酒,他掌心朝下,张开的手指掐住酒杯边沿,全然无视周围悄悄观察过去的视线,神色始终冷漠平淡,自顾自地喝酒,但喝那么几口,总会不时掀起眼皮,瞥一眼她。
而她的左手最边边,就是她刚见到不久的大师兄,黑光在他脚下隐没,奇谲的威压尽数收敛在周身,他身姿拔俊,容貌俊美,神色淡淡,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不看那一双漆黑淡漠的重瞳,一定会把他当做哪家世宗清冷风华的高徒贵子。
案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但他都没拿起筷子过,只喝了几口茶,坐在那里,从始至终没有往后靠过靠背,背脊挺拔,没有多余的动作,姿态清冷平定,有一种极沉静端正的肃默。
而她的楚师姐呢,就坐在她身边,白底山河繁纹的道袍,容貌清冷,神色淡漠,显出一种冷淡而不倨傲的威严。
乍一看一切都很正常。
他们也乍一看正常地说着话
楚如瑶先说:“找诸君来,是想商议林剑主的大典,按照历来的规矩,万仞剑阁剑主即位当巡祭八方以彰正统,当年局势危急,先有九州西疆不平,后又要重建轮回,一切莅冕的仪式皆迫不得从简,但如今天下海晏河清,林剑主转世既归,便当循礼法再把诸多典仪补回来,堂堂正正昭告天下才是。”
“大典之前当巡祭八方,以造宏势,其中以首祭最为贵重。”元景烁说:“我请首祭来珫州,珫州有帝府,地大物博,可造宏台,迎四方客。”
侯曼娥却反驳:“万金铸宏台只为逞一次威风,劳民伤财,她又是才转世回来的,位置都没坐稳呢,这要惹出多少风言风语来,你是不是故意想害她?”根本不等人说话,她已经顺理成章说:“其实要我说,首祭来我们法宗最好,我们北辰法宗累世的家底,随便拾掇拾掇就能把场面弄得敞敞亮亮的,而且我们又是两山之一,名正言顺,理所应当,任谁也说不出个理去。”
元景烁顿了一顿
“那就不铸宏台,改设大典,这一届诸宗千年大典便设在珫州帝都,届时广迎天下客,大典时让她为首祭,既有庄重声势,又不至惹来非议。”
元景烁没有反驳,而是直接摆出更毋庸置疑的方案,他的声音低沉,隐约开始渗出慑人的森寒与霸烈:“巡祭八方,当以震慑俗世十八州为先,合该设在珫州,我来之前已经诏令珫州帝都,以金枝银花饰全城,红绸铺地,软丈十里,沿河栽种流华三千树,届时叫客影摩肩擦踵,都来观她的礼。”
侯曼娥被噎住,沉默了几秒,又突然支棱起来
“要是不来我们法宗呢,其实去南琉湾也不错。”侯曼娥果断无视了元景烁的话,若无其事继续说:“那可是林剑主治下督建的第一工程啊,绝对代表性意义,林剑主回来后可还没去过呢是吧。”
“妖主还沉睡在那,她师尊的剑铺成的太上路也在那,她怎么能不去看一看?她要是不去看一看,她思念成疾,怕是连饭都吃不香。”侯曼娥突然看向晏凌:“晏渊主,你说是不是?你在那荒凉的地方守了几千年,难道就不想林剑主吗,让她去你那里追忆一下故人,不是格外有意义——是不是晏渊主?你应该很欢迎吧?”
晏凌抬起头,冷冷望着侯曼娥半响,看得侯曼娥后背渐渐发毛时,才移开视线
“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晏凌这么说,抿了抿唇,却还是沙哑说:“她若来南琉湾,我自无推卸。”
元景烁面无表情“砰”一声捏碎了酒杯。
“…”
“……”
全场鸦雀无声。
根本没人敢吱声。
林然已经听傻了。
还是岑知轻咳一声:“诸君争议不休……不如问一问林剑主自己的意思?”
众人扭头看向林然
林然有个屁的意思
她恨不能抖成个筛糠。
她坐在那里,左手抱着风竹剑,右手抱着个小桃花盆,像个只偷个包子就被冷不丁强压去砍头的小毛贼,睁大眼睛无比惊恐望着他们。
侯曼娥觉得要是往她怀里塞一只尖叫鸡,她能叫得比鸡都惨
——没出息的小傻子!
楚如瑶冷眼旁观到现在,看林然那瑟瑟发抖的样子,到底看不下去,淡淡说:“说你们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不要掰扯她。”
侯曼娥翻白眼:“我们这不说不清楚嘛——怎么的,要不元宗主让一让?”
“我若不让又如何。”
元景烁冷峻锋利的面庞忽而扯出个笑来,他张开手指,任由酒杯的碎屑从劲瘦修长的指骨间掉落,那一瞬,周身泻出几分近乎张狂的骘意:“我便不让,又如何?”
晏凌突然望向他。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他眼神的变化,这位从进来便一直影子般默默静静坐着,沉寂寡言、清冷得近乎淡漠的黑渊主宰,第一次流露出凛冽霜寒的锋芒,惊泻出慑人的威势。
“谁也不能强求她。”他说:“那我会叫你来让。”
元景烁猛地看向他
在场众人瞬间皮骨悚然,恍惚看见森然的刀光与吞魂噬魄的黑色漩涡冲撞,可怖的杀意隐现出峥嵘一角
林然睁大了眼睛
刚才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明白,但合在一起,她就完全反应不过来,迷迷瞪瞪就听不懂了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好像快要打起来了!
“等等!”林然连忙站起来,伸出劝阻的爪子着急:“大家不要打架啊!”
“就是。”侯曼娥也觉得场面有点过火了,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抱着手臂劝架,嗲里嗲气:“大家不要打架啊,毕竟虽然只有一个人,大家实在分不过来,不是还可以一起吗。”
林然:“……”
林然茫然问天一:“她是不是在说一些奇怪的话?”
天一真想问问她,那一摞小黄书你都看狗肚子里去了?!
一个连小黄书都看不明白的人,还能有什么指望,就她手里那花盆,就该把桃花拔出来,给她脑袋倒栽着种进去——她那脑子指不定还没有一根木头长得快!
楚如瑶冷冷瞪侯曼娥一眼,冲着元景烁他们厉喝:“这里是祁山殿,要打你们便出去打。”
侯曼娥哼了声,到底适可而止。
“不要出去打。”林然真怕他们出去打,赶紧跑过去,小蜜蜂一样两边转着劝架:“大家都冷静一点,和平,和平,大家都是好伙伴,我们友好地说话…”
天一觉得这劝架的台词但凡别人谁说,得被元景烁和晏凌一人一巴掌拍死。
但没办法,傻人有傻福,漂亮的小傻蛋转着圈认真轻声细语,再铁石心肠的枭雄也被生生泡软了骨头。
元景烁神色冷冷的,没有说话,但还是被林然按坐了回去。
晏凌看见元景烁坐下了,便也收敛了威压,他本也不想在祁山动武,坏了她的好日子。
但林然还是跑过来,一视同仁把他也按坐下,还特意给他捶了两下肩膀:“师兄别气。”
晏凌定定凝睇她,眼帘微微垂下,唇角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轻声说:“好。”
元景烁在对面气息更森沉了。
林然装作没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晏凌,突然特别心疼他,这种情绪像涨潮的海浪,来得毫无缘由,她看着晏凌的脸,甚至觉得鼻酸,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铆足力气又给他捶了十几下肩膀。
“…你差不多得了。”侯曼娥忍不住酸溜溜:“这么用力,也不怕给你师兄捶坏了。”
林然信以为真,顿时讪讪,不好意思地又给晏凌轻轻揉了下肩膀当缓解,揉了几下,等楚如瑶叫她回去,她才松开手,跑回去了。
晏凌略微张了张嘴,到底抿唇,眼神有些无奈地浅浅笑一下。
楚如瑶看着林然跑回自己身边,让她坐下,转过头,看向终于暂时冷静下来的众人
不,是终于冷静下来的三个人,和已经完全看傻了的其他人。
楚如瑶面色不变。
她并不介意这些掌门知道,甚至最好让更多人清晰认识到,林然对她们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将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巡祭八方第一要务当震名十八州,首祭便去珫州帝都,以千年大典的名义召诸宗,开帝都城门,迎各方宾客。”楚如瑶决断,然后转向晏凌:“渊主可否赴帝都?”
晏凌并不能离开黑渊太久,他与黑渊一体,沧澜无时无刻不有万千魂魄压在黑渊中,多离开南琉湾一里,他便要多承载一里的负重。
可南琉湾是什么样的地方,荒凉偏僻,与世隔绝,周遭万里连一座大城也没建起,更遑论与已经是沧澜第一城的繁华壮阔的珫州帝都相比。
与元景烁的恩怨不提,他更愿意林然在珫州帝都首祭,他喜欢望着她昭昭站在万人之上,所有人热闹为她观礼,给她一份最华美盛大的模样。
他点点头,声音沙哑:“可以。”
这对兄妹对视片刻,都移开目光,不约而同看向林然。
林然抱着剑和花盆,懵懂看着他们。
“啊…所以是去珫州是吗?”她迟疑说着,挠了挠头:“我…是不是去过珫州啊?”
楚如瑶看着她,侯曼娥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白眼和不爽,元景烁压平了唇角,晏凌沉默着,很多人望着她,那目光中情绪各异,只有自己才真切明白。
“是。”
楚如瑶哑声说:“只是上一次总有种种缺憾,但这一次,都会圆满。”
第244章
珫州帝都据说原来有个名字,叫小瀛洲。
兽车徐徐缓缓地驶进城门,林然手臂搭在窗沿,睁大眼睛望着这座恢弘繁华的城池。
到处都是雾水,无数连纵交织的栈道像锦缎布料上繁复的花色,虹桥横跨过长长的河道铺开,沿着河岸边是翠柳连堤、雕墙峻宇,高屋飞檐的店肆连阙林立,川流不息的街道人潮挨挨错错传出喧嚣嘈闹的声音,一切都是热闹、灿烂、盛大的,好像绚烂的色彩肆意从空中泼洒,如幅盛春市井画卷一样远远铺开。
林然从有记忆以来没去过几个城池,但燕州的金都她觉得怎么也该算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城了,但这里竟然还更厉害,简直是人间能想象的繁华盛大的极致。
“小瀛洲原来可没这么好。”侯曼娥拎着她后衣领不叫她摔出去:“以前只是围着悬世慈舵周围建起一座小城,后来东海干涸,慈舵陆续撤走了,元景烁把玄天宗迁到这儿,在这里建起帝府,改称帝都,一下就火了;近些年天地生机愈盛,彻底进入盛世纪元,东海这才又渐渐涨起来,反哺这里,就成了沧澜第一城。”
林然像一只翻不过壳的小乌龟被侯曼娥揪住尾巴往后拽,老老实实把探出去的半个身子退回来,只把脑袋搭在窗沿,眼巴巴说:“我想出去玩。”
侯曼娥翻白眼:“行行,马上放你去。”
兽车转向路口,在万仞剑阁与北辰法宗的行邸前停下,林然像只小花燕轻快跳下车来。
侯曼娥掀开帘子骂:“我看你心都飞了。”
楚如瑶走下车,转过身看见一脸期待的林然,说:“我们还有事,你出去转一转,晚上有灯会,我们会在天黑前回来。”
林然抱着花盆,听她这么说下意识点头:“好的,那我也天黑前回来,我们一起去逛灯会。”
楚如瑶露出一点笑意:“我叫几个师妹陪你。”
侯曼娥插嘴:“我叫双双跟着她,她那个脑子,谁谁都不认得,别两块糖就被人骗走卖了。”
林然:猫猫憋气JPG
楚如瑶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很快阮双双跑过来,冲林然甜甜地笑:“林师姐你真好,差点我就要被大师姐拉去当苦力了,谢谢你带我出去玩。”
林然内心悄悄叛逆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熄灭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没有没有。”
“林师姐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我来这里好多次了,哪里都认得。”阮双双亲热挎上林然的肩膀,嘴巴比蜜都甜,边说边往前走:“师姐想玩什么买什么,都跟我说,没想好也不怕,我带师姐把整条街都吃一遍……”
林然就这么稀里糊涂乖乖被她拉走了。
楚如瑶默默看向侯曼娥,侯曼娥得意点烟:“没见过吧,专业人才,专精坑蒙拐骗多才多艺,放心,这下就算咱俩丢了,她也别想丢。”
林然迷迷糊糊体会到了被投喂式逛街。
阮双双确实很熟悉帝都,林然在她的热情带领下,买了七八件新出的法器,十几身漂亮的道袍,端了一书架的潮流话本,还逛了半条街的小吃——只逛半条街,还有好多条街没逛,阮双双真诚说等晚上灯会再逛,那时候更漂亮,现在看就没意思了
阮双双:笑死,她陪人把街逛完了,晚上大师姐逛啥,那大师姐不得把她吊起来打?!
作为一个优秀的小弟,阮双双机智地用花言巧语拖住了林然还想往街上走的脚步,只带她去看一些浪漫的晚上不会有的活动
比如看人打架。
林然一手抱着花盆,一手举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棉花糖,一口一口认真啃着,边仰起脑袋,新奇望着高高架起的擂台。
擂台非常非常大,恢弘得几乎像一座广场,边沿雕金砌玉,擂台的地基竟是由一块完整剔透的庞大灵石生生铺成,地基以天地乾坤的交汇阵格分别雕刻十三门的宗徽,中间簇拥着两山的徽纹,万仞剑阁的宗纹在中,北辰法宗的宗纹在左,而剑阁右侧则特意空出一块地方。
“这是两山十三门设下的英雄台,天下唯一一座英雄台。”
阮双双见她望着那里,笑着给她解释:“英雄台上胜负决斗,生死不论,胜者上,败者下,而谁若是能在英雄台上站过百年,不尝一败,便可将自己的武器或家徽烙在万仞剑阁的右侧,自此为沧澜第三山,直到下一位胜者将他击败。”
“这座英雄台也摆了几千年,但至今没有一个能成功守擂百年的胜者。”阮双双望着那台上正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修士,眯了眯眼:“若有一日,谁真能守住擂台百年,一跃三山之上,可就大有热闹瞧了。”
林然听得似懂非懂,思考了一下觉得跟自己关系不大,就愉快地抛之脑后,啃着棉花糖继续津津有味看擂台上人打架。
英雄台虽说不论生死,但除非深仇大恨一般也没谁真往死里打,如今正是开千年大典的时候,诸多世宗名门齐齐汇聚帝都,宾客如织,正是一朝名扬天下的好时机,所以擂台火热无比,台上的两个修士不知是哪方地域特意赶来的强者,修为很是不俗,斗起法来奇招百出,绚烂的法光冲撞炸裂,惹起围观人群阵阵浩大声浪,到处有人高高跳起来喊叫下注买股,周围人举着灵石袋子蜂拥围去,叫好怒骂声不断。
“林师姐。”阮双双觉得人群情绪有点亢奋过头了,想了想便道:“我们走吧,剩下还有时间去河边溜达溜达。”她努力吸引傻白甜失忆小剑主的兴趣:“听说那边最近来了个奇特的书生,偶尔才露面,据说算卦特别准,准得邪门,如果运气好,咱们说不定能遇见他算一卦,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