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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然觉得,如果自己脑袋顶上有可以具象化的情绪条的话,她现在的情绪刻度已经跌到底了
——他看着好凶呜呜
来之前,林然都已经想好了,要试探着问问他能不能让自己走,她得找回记忆,怎么也得回一趟万仞剑阁吧,老待在这里也不是事啊
但是现在真亲眼见到他,林然好怕自己刚一说出口,就被他抄起手边的帝玺砸个满脑壳包。
林然这一路,气势一低再低,一怂再怂,与元景烁对视半响,彻底怂到了谷底
“…也、也没什么事儿。”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就是想出去溜达溜达。”
“出去”元景烁神色不变,语气也懒懒淡淡的:“去哪儿?”
林然咽下那句“剑阁”,小声说:“就在城里溜达溜达。”
元景烁盯着她
“我在屋子憋太无聊了。”林然着急补充:“真的,我不会偷跑,我给你发誓。”
元景烁并没有任何感动,而是打量她半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不必,我还等着你有胆子跑。”
她敢跑才好,他才不会一再心软,能拿出真正的手段来让她尝一尝,让她知道,他这些年不是白活的。
“……”林然莫名觉得他接下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屁,她低头装死,一点都不好奇,纯装听不见。
旁边的几位燕州家主宗主都快听傻了,憋着呼吸僵站在那里,一声大气不敢出。
云长清轻轻咳嗽一声,把茶杯放回小几,杯底轻磕一下,打破凝固的空气
“林姑娘,你去吧。”云长清转过头,温声对她说:“我们抽不开身,便叫几个侍女陪着你,想去哪里都好,晚膳前回来,今日有进贡来的新鲜芭果,等你回来正好熬成甜汤尝一尝,你一定喜欢。”
林然几乎热泪盈眶。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神仙好朋友?
元景烁直到今天还没被人套着麻袋揍,绝对九成九的原因是有这么个靠谱的好兄弟!
“好。”她赶紧先应声,然后悄咪去看元景烁,他冷冷哼笑一声,搭在桌角的手肘后仰放在椅侧,懒懒漫漫的,倒也没说什么。
林然放心了。
她美滋滋往外走,转身的时候,眼神却余光无意扫过案桌,因为元景烁刚才移开了手,所以露出案桌边角的一本书
——是她的小黄书!!
林然头皮瞬间炸了。
云长清正要说什么,就见她又一溜烟蹿回来,直接冲到案桌前,伸着胳膊往前抓。
一只宽大的手掌先按住那本书,元景烁凉凉说:“做什么。”
“我的书。”林然强作镇定:“是我的。”
元景烁转了下脖子,眼风睇着她,冷笑更渐渐带上凉意:“里面的主角,可不只是你。”
“……”
林然瞬间尬到脚趾抠地,但她可机智,她立刻先一步跳上道德高地,错位转移话题,义正辞严指责:“你怎么偷看我书!”
“我没那么无聊,是你昏倒时掉出来,书页自己翻开,你还该感谢我第一个把它带走了,否则更不知多少人看见。”元景烁说着,瞥她一眼,冷笑更甚:“你真是好本事,这种东西不当场撕了,还津津有味收着看,你也看得下去。”
林然奸计没有得逞,悻悻:“我就是随便看看。”
“人家写得挺好的,有张有弛高潮迭起结构完整,要不是这本书,我连谁是谁都不认得呢。”她嘟囔:“我是主角,我都没说什么,你们上赶着急…”
“你们。”元景烁突然抓住重点:“除了我,还有谁?”
林然眼睛咕噜噜转:“你把书还我,我就告诉你。”
元景烁盯着她,她眼睛明亮,有一点计谋将要得逞的狡黠的开心
她没有不好意思,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
——因为她坦荡
心如赤子,无爱无欲,从来坦荡清白
可她坦荡,别人却没有这份坦荡
元景烁扯了扯唇角,在她欢快得意的目光中,直接捏起书扔进旁边火炉里,轻“砰”一声,书页瞬间烧成黑灰
林然眼睛瞪圆:“你——”
“你还去不去”他冷冷打断:“不去就回屋去”
林然扭头恨恨跑走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哼
元景烁无表情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半响,猛地抬手将案桌掀翻
“轰!!”
“哐当——砰砰嚓”
满屋噤若寒蝉
沉重的案桌翻滚几下,碾为碎渣尘灰
元景烁坐回去,暴烈的沉怒伴随着威压缓缓压回身体里,深刻的眉峰低冷森烈,冷漠说:“继续。”
——
林然坐着马车跑到街上耍。
漂亮的侍女小姐姐柔情似水问她:“姑娘想看看什么,西都有市坊,东都有花开正盛的梅林苑,最好的胭脂水粉与法器灵兽铺子在中道的安华街,如果您想听曲看戏,咱们这便去玲珑坊包最好的位台。”
林然说:“我想去买书。”
侍女小姐姐一愣,随即钦佩道:“姑娘果真不同凡俗。”
天一心想,你但凡多问一句她是想买什么书呢
兽车往安华街去,在最大的书铺不远处停下,林然刚掀开帘子想跳下去,就惊愕看见书铺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书铺门前则立着一尊大炉,炉边站着十几个气势凛冽的修士
这些修士身着锦绣控鹤袄,体态矫健令行有素,按刀跨立在门前,冷冷监视着书铺里的伙计掌柜将一摞摞书搬出来,倒进一尊架起的大炉中焚烧。
林然眼睁睁看见一摞的《林道尊登天杂传》噼里啪啦倒进大炉里,烧出一阵黑烟
“……”
“哈哈哈!”天一幸灾乐祸:“我就知道,龙傲天那脾气怎么可能轻松放过,行了,以后老实做个六根清净的正经人吧。”
林然头顶冒烟
可恶,好气!
她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时候众目睽睽冲进去抢两本小黄书跑,只好等大炉烧尽了,锦衣使从街上撤走,她跟着一窝蜂看热闹的人群涌进去,左右看看,果然真的所有挂着自己名字的野史杂传全没了,全军覆没,只剩下一摞摞的《正传》《正史》,端庄严肃地摆在柜台最前面,散发着冷艳高贵的气息。
林然:“……”
哼!哼!!
林然又去翻箱倒柜,虽然她自己的野史杂传没了,但其他的杂书话本都还在,她终于气顺了一点,像采购一样买了一堆五灵根少年少女的传奇故事,去结账的时候,到底勉强拿了两本正传——偶尔还是得看点正经书调剂一下。
林然美滋滋抱着一大捧书出门,正要上车的时候,忽然听见隐约的呵斥挥鞭声。
她循声看去,就见街尽头一大片豪奢华美的亭台花楼,人声鼎沸川流不息,其中一条荒僻的小巷子前,几个满身横肉的大汉将一个瘦弱的少年脸朝下按在地上,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抽出条带刺的长蛇鞭,狠狠抽在他身上,嘴里恶狠狠骂着什么
长鞭破风声刺耳,少年身上破旧的粗布衣服瞬间被抽得鲜血淋漓,他低低哀泣,那声音柔魅怯弱,像一根湿润羽毛在耳蜗搔动,叫人听着听着,莫名心头发热。
那几个大汉神情渐渐变了,对视一眼,不知谁露出个狰狞的笑脸,竟上去抓住少年的衣领一把撕碎,瞬间露出一具瘦弱柔媚的身体,皮肤雪白柔嫩,鲜红的血痕蜿蜒,红的红白的白,色彩冲撞鲜明到惊心
林然皱起眉。
“姑娘,那边是花楼,应是管事在调理新收的学徒。”旁边侍女怕她误会什么,连忙说:“姑娘,燕州如今的花楼管制极严,绝没有逼良为娼的恶事,只是还有许多天资不佳的修士或者凡人想走捷径,甘愿自卖自身进花楼修习双修之法以图进取,屡禁不止,又纯属自愿,官府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林然抿了抿唇,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不是所有人都是天才、是天之骄子,一个天赋平凡的人不甘于平凡的人生,甘愿付出自己仅有的东西来换取,旁人也无法阻拦什么。
一个大汉将少年的脑袋狠狠按在地上,他脆弱的脊骨颤抖,像一只被狠狠钉在墙壁无力展开翅翼的蝴蝶
“把他救下来吧。”
林然还是轻声说:“给他一点钱,随便他是离开、还是换些伤药或功法。”
侍女深深低头:“是。”
正要一逞兽欲的几个汉子被刀抵住脖颈,瞬间变了神色,纷纷跪下哀声求饶。
管事低头哈腰走过来正战兢想问什么,为首的金甲士摆摆手,取出一个钱袋子:“我们小姐心软,见不得这样,叫把这钱交给这少年,任他随便做什么,你们不得私吞强抢、不得干涉。”
管事诚惶诚恐连连应是,赶紧扭头喝令那少年:“小悦!你聋了不成!还不快过来给贵主磕头谢恩!”
甲士见那少年蜷缩昏迷在地,一身脏污血迹的模样,冷冷拒绝:“不必,你们别杵在这里了,赶紧把他带走养伤。”
“是,是。”管事点头哈腰地应着,双手抬高恭恭敬敬接过那袋钱,腆着笑脸恭维:“贵主心慈,这小兔崽子积了八百辈子的福气,回去定叫他给贵主日日夜夜磕头祈福。”
甲士点点头,带着侍从回去复命,被刀抵脖子的几人瞬间软瘫在地,惊魂未定,转而骂起来:“这小贱人运道这么好,竟被贵人瞧见了。”
“还给他钱,呸,他也配!”
“妈的,可惜,裤子都脱了没玩成,以后怕是也玩不成…”
嘈杂肮脏的骂声渐渐飘远,清晰传来沉缓的车轮声
被认为昏迷的少年悄悄睁开眼,死死咬着唇,柔媚的眼睛里闪过怨毒和杀意
车轮声越来越近
他挣扎着抬起头,血污淌过他的眼睑,他看见不远处一队正缓缓驶过的仪仗,锦幔沉车,宝尊华盖。
蛟马红蹄飒飒踏过清脆的声音,簇拥着一座典雅华美的兽车,路过他这条巷子时,有风微微拂起珠帘,露出里面半张玉似的脸庞,轮廓柔和,眼眸明亮,垂着长长的眼睫,低头正专注望着膝头垫起来的书页,半落的烛光摇曳在她脸颊,像一尊软脂凝成的仙佛像。
“…”
“……”
他的呼吸不知何时凝固,一眨不眨望着她
目光有如实质般,像蛇,像黏腻的舌头,遥遥舐弄着她的轮廓
那双柔媚怨毒的眼眸,神采慢慢变得眩晕而贪婪
马车走远了,众人这才大松口气,管事从地上爬起来,拍抖着衣服的灰骂骂咧咧向他走来
“西娘皮,你这小兔崽子…”
小悦重新慢慢蜷起来,鲜血流过唇舌,他喘息急促,眼瞳暗藏着亢奋的疯狂
真美啊
真美啊
如果有一天,他能再见她就好了。
——
林然正在看小话本,忽然感觉大地在震。
她乍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四周很快传来的惊呼大叫
“结界?”
“是燕州府!”
“有人竟用结界围住了燕州府——这是哪来的疯徒?!”
车队猛地停下,金甲卫队踏马的声音第一次显出凌乱而嘈切,卫队长厉声禀告:“小姐,前面情况不对,请您在此等候我等先前去查看!”
林然掀开窗帘,一眼先望见漫天的火焰,火势浩浩烧成庞大的结界,像一只倒扣的巨碗,生生将整一片燕州楼台府邸罩住。
林然都看呆了。
大白天,众目睽睽,公然困住燕州府
那句话真没说错——这是哪来的疯徒?
林然手动合起自己震惊张大的嘴巴,说:“你们别去啦,我去看一看。”
卫队长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拉车的几头蛟马猛地扬蹄嘶鸣,随即拉着马车一路疾驰,眨眼间便冲到烈焰结界之前
卫队长神色大骇:“快停——”
——蛟马腾蹄着越过结界,火焰拂起马车纷飞的珠锦幔帐,在珠玉清脆鸣声中,像轻巧展翅的青鸟,一路翩然向前
旧剑不在、青芒含敛,但无论过去多少岁月,忘却多少旧闻,风采依旧有万丈光华照人
林然猛地掀开帘子,看见燕州府周围围满了肃穆横刀的金甲军,燕州府塌了小半,滚滚废墟中站着十几个人,为首的人帝冠衮冕,衣袖震烈,气势缓而骤地升起,像一头从盘踞沉睡渐渐睁开金瞳的怒龙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林然听见一道冰冷沙哑的女声,含着几乎能将人灼伤的滚烈,一字一句:“你把她,藏哪儿了?”
林然怔怔抬起头,看见一个女人
业火滔滔,华莲怒啸,她站在火焰的最高处,如天神在世,将泼天的权势与杀怒一道轰然倾泻。
楚如瑶远远站在檐角,面无表情,凤鸣剑侧悬在腰后,风过无一丝声响。
她看着侯曼娥发疯毁了半座燕州府,看着燕州主试图打圆场,看着元景烁冷漠而不可一世的姿态,看着对峙越来越紧绷,始终默然不语,整个人保持着一种清冷而沉肃的缄默
她是万仞剑阁的掌座,是正道魁首,是如今沧澜第一人,应该公正、压制、权衡、协调各方
她已经做了许多年,但她今天并不想这么做。
她的手虚按在凤鸣剑柄,任何望向她的人只会看见她的剑,不会看见,她手心攥着一张小小破旧的纸条
“——元景烁!”尖锐的女声怒极而彻底爆发:“你他妈就是找死!!”
那纸条倏然发烫
瞬间,像一道重钟猛地在脑子里撞响
“那个…”小小迟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们是不是找我啊?”
侯曼娥像变作僵硬的雕像,缓缓转过头,望向一个方向。
孤零零一架马车停在府外远远的甬道,帘子被掀开,一个人站在马车前,怯怯举起手:“是、是找我吧?”
青衫,黑发
风拂起她衣摆,她站在那里,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像一株玉做的花,一个雪做的娃娃
滔天的怒焰像被一场春水大雨倾洒,渐渐奄奄熄灭
侯曼娥怔怔望着她,怔怔的,好半响,倏然红了眼眶
“…林然”
第242章
林然正在社死。
蛟龙鸾凤拉的帝辇很稳,林然得以坐得很稳,稳稳地抠手装死。
兽车里不止她一个人,她对面还有一个人
白底的大袖正裳烙着深青蓝的山水流纹,并不过分繁复,却也绝无轻佻锋芒,显出一种极沉肃端正的威仪,寒冽如雪的凤鸣剑安静伏在她腰侧,任何人都知道这柄许多年没出鞘过的神剑代表的早已不是单纯武力的锋锐,更是当今沧澜第一人的权柄与威严。
而这位沉肃、端正、清冷、威严的剑阁掌座坐在车厢里,脊背自然挺直,肩膀开敞,微微垂着眼,淡漠而无表情地翻书
——翻她的五灵根废材少女逆袭开后宫小话本
林然安静如鸡,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她已经不在人间了,她要扛着兽车一起飞到天上去,再见!她走啦!她要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
窗户唰被推开,簌簌寒风立刻吹进来,吹乱了林然一头呆毛
林然惊恐看着一张熟悉的大脸怼了进来
侯曼娥保持着与兽车同速的相对位移,恐怖的大脸从小小的窗户艰难怼进来,像只一口一个天真无辜小然然的奇行种。
“林然。”侯奇行种发出鬼森森的声音:“我是谁?”
林然:“……”
林然很想说,她只是失忆,不是智障,她只是忘了以前的事,已经说过八百遍的名字不会忘掉的,不用每隔三分钟就来审她一次!!
但她不敢
怂林包蛋小声:“侯、侯曼娥。”
侯曼娥听了,瞬间勃然大怒:“以前你不是这么叫我的!”
林然:OVO
侯曼娥恶龙咆哮:“再想!”
林然被喷得狗血喷头,哆嗦着抹一把脸,瑟瑟惊恐:“…儿儿儿——”
侯曼娥面目狰狞:“不是儿!是鹅!!”
林然被震得耳朵嗡嗡,晕乎乎连忙小鸡啄米:“是鹅子!鹅子——”
狂风暴雷瞬间化作春风细雨,侯曼娥重新露出灿烂的笑脸,爱怜摸摸她的狗头,柔情似水:“哎呀,我就知道,你个聪明的小呆瓜,就算傻掉了,也一定一教就会的,否则就把你脑壳抠出来,磨成聪明的形状再塞回去。”
“……”林然抖如筛糠,眼里含着大大一泡泪水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大家都有病病——还病病好严重的样子?
不过病病与病病的程度还是不一样的,林然悄悄瞅了眼对面一直低头无表情看她小话本的楚如瑶,果断抓住看起来更正常一点的侯曼娥,小声说:“你们是怎么把我抢回来的,都和元景烁说了什么呀?”
之前她一露面,侯曼娥抱着她差点把她勒死。
元景烁当时的表情林然都无法形容。
还是楚如瑶把她拉出来,上下打量她一会儿,问了她一句想不想回家,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就一言不发拉着侯曼娥与元景烁他们说话了。
林然完全不知道她们在屋子里商量了什么,反正等楚如瑶出来的时候,就把她带走了
元景烁居然也真放她走了
不仅放她走了,还用蛟龙鸾凤的帝辇仪仗送她——虽然据说过段时间他还会来剑阁,放了又没完全放,但这也足够林然惊呆的,她还怕元景烁和楚如瑶打起来把另半边燕州府给炸了呢,结果不知道楚如瑶怎么说的,元景烁居然同意了。
侯曼娥冷笑:“他同意个屁,他要是真同意,就不会这点破路程还派姓云的跟屁虫似的来盯着。”
林然小声:“云州主是好人,你别骂云州主。”
“我没骂他,云长清人不错。”侯曼娥摆摆手:“可惜他眼瞎,认的兄弟是个傻逼,我决定称他为傻逼之兄弟。”
林然:“……”
侯曼娥说完就略过这茬儿,目光往车厢里掠一下,掐住林然腮帮子,压低声音对她说:“你的楚师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白甜了,现在凶得一逼,你老实点,千万别惹她,她让你干啥你就干啥知道吗”
林然被掐得泪眼汪汪,口齿不清说:“可她康窝小黄笨笨”
“你又买小黄书!”侯曼娥勃然大怒:“你怎么这样,小小年纪的不学无术,尽看这些让人肾虚的东西,你还怎么积极健康成长,怎么成为未来沧澜界的栋梁?!”
林然睁着天真明亮的大眼睛:“泥不康吗?”
侯曼娥:“……”
林然热情:“窝把窝最稀饭的废材流推荐给泥”
“闭嘴。”侯曼娥若无其事把话题转回来:“她看就看吧,你多给她分享几本,最好赶紧让她有点人类的欲望,这样打人的时候说不定能多点人性了。”
林然:OVO
“砰。”
后面传来合书的轻声
林然和侯曼娥同时哆嗦了一下。
“我走了,加油。”侯曼娥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松手扯下帘子撒丫子跑了。
林然僵硬地转过头,楚如瑶已经把那本五灵根少女的话本合起来放到一边,拿起另一本四灵根少年的
“说完了。”
林然僵硬点下头,怯生生瞅着她
楚如瑶抬起头,她的面目当然是极美的,如仙如幻,清冷高华,但远远比容貌更慑人的是她身上属于剑客冰霜的凛冽,那种久居高位的冷肃与威仪,让人几乎不敢在她面前多喘一口气。
剑阁掌座的眼眸淡而深,让人把握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她神色没有变化,用淡淡的语气:“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
……林然心里默默咬手帕,那她也得敢呀。
但楚如瑶连小黄书都不看了,定定望着她,像是在等她说话,林然也不敢再装死,小声问:“你和元景烁说了什么,他才愿意放我走啊。”
“我没与他说什么。”楚如瑶说:“是你自己的功劳,我问你那句你想不想回家,你说想。”
林然呆了呆:“就、就这样?”
当然不只是这样。
但楚如瑶望着她,只说:“你想回家,谁又真能舍得不让你回?”
林然愣住。
“元景烁桀骜不臣,我们都需要天下太平,所以他来压制十八州、再向两山十三门称臣,我需要用他,但我并不能真正压住他。”楚如瑶说:“所以如果你已经魂飞魄散,仅剩一具尸身,他必定发疯,一定不会允许我们带你回来。”
“……”林然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那时除了不死不休,不会有别的可能。”楚如瑶看她一眼,神色从容如常:“但你毕竟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是鲜活独立的一个人,神志清醒,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总是要尊重你的意思,哪怕是强硬如元景烁,也只能选择隐忍与妥协。”
楚如瑶看向她:“所以你明白了吗。”
林然已经听傻了,呆呆看着她:“…明白什么?”
“你要活得久一点。”楚如瑶淡淡说:“不然你死了,你的尸身都不知道会被谁抢走,被藏在什么地方,或者被用去做什么。”
“……”
林然:OVO
【猫猫惊恐JPG】【猫猫尖叫JPG】【猫猫疯狂抗拒JPG】
“……我一定老老实实活着。”林然用做梦一样的语气说:“我要活到天荒地老。”呜呜她要好好地活着,千万不能早死,否则闭眼都不能安心,都不知道尸体会被搞走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楚如瑶望着她,唇角微不可察露出一点弧度,神色语气却冷淡如初:“最好如此。”
林然被楚如瑶吓萎了,连小黄书都没兴趣看了,每天蔫巴巴窝在车厢里,抱住弱小的自己,警惕地东张西望,总觉得谁都有可能来垂涎她的尸体。
仪仗浩浩荡荡回了万仞剑阁,远远能看见剑阁所有人出来迎接。
他们齐齐站在山门前,风拂起一道道凌厉的剑袖,无数双目光,沉默无声地望着她
林然看见许多张隐约熟悉的脸
她踏着山阶,慢慢走到山门前,这么大的阵仗,她有点无措,张嘴正要说什么,所有面孔不约而同低下去,像秋收的麦田齐齐单膝跪下
林然睁了睁眼睛,下意识想去拉,一只手把她拉起来:“让他们跪。”
“这是你应受的。”
楚如瑶按着她的肩膀,先转过身,对侯曼娥与云长清几人说:“你们先请自便。”
侯曼娥眼神流连在林然身上,到底摆手:“去吧去吧。”
云长清也望着有些茫然的林然,安抚地笑一笑。
楚如瑶点点头,重新看向林然,神色平静:“走,跟我来。”
楚如瑶拉着她穿过所有低头叩拜的剑阁长老弟子,横穿大半的山岭,登过云梯,走向祁山大殿。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宏伟的正殿,凤凰趴在祁山高高的翘角,尾羽翩然迤逦,柔和而富有人性的目光垂落在林然身上,轻轻一声低鸣,清亮悠扬。
楚如瑶望着它,终于露出个浅浅的笑,对林然说:“它也在欢迎你回家。”
林然懵懵望向那头雍容美丽的凤凰
“走吧。”楚如瑶带她跨过门槛,肃穆昏暗的大殿中,历代剑阁先祖的牌位在不灭的烛火中亘古沉肃地守候,楚如瑶亲手点起一支香,转身对她说:“凡剑阁弟子归宗,必当先叩拜先祖牌位,但你救过沧澜,福泽苍生,谁也受不起你一跪,你就鞠躬三次。”
林然抿着唇,弯眼缓缓认真地鞠了三个身。
楚如瑶等她鞠完,把香递给她:“插进中央的供炉。”
林然捧着香,轻轻放进供台最中央小小的供炉里
烟灰细细袅袅升起
楚如瑶目光侧移,隐约望见一道清癯的身影缓缓虚幻浮现,站在林然身后不远处,天的意志化回人的躯体,静静温柔望着他失而复得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