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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梓素强忍着泪意:“师兄要往东海去,我会跟去,其他的姊妹们,云州主来了,就说叫人把大家先送去燕州。”
大家不由互相攥紧手。
尹小姐露出一点笑意,点头:“好,那我就能放心了。”
她慢慢看向每个人,像是记住每个人的脸。
“与大家相处这许久,是件幸运的事。”她轻声说:“我很早就没有家了,只有在这里,就好像回到了家,和亲族的姊妹们在一起。”
众人低着头,有人忍不住抽泣。
“这世道非我们所能左右…”她喘一口气:“…君侯重情重义,不会抛弃大家不管,我只盼着,之后的日子,你们也彼此支持,不离不弃。”
大家哭着点头:“好,我们都听您的。”
尹小姐像是放心下来,眉宇缓和,眼神却渐渐涣散。
“尹姐姐,你要撑住。”梓素哽咽:“我叫人去叫师兄了,他马上就来了,你再等一等,你再等一等——”
尹小姐却轻轻摇了摇头。
她突然偏过头,看着白珠珠。
“……那一日,我在门边,其实听见了你的话。”
白珠珠呆住。
“你说,做自己想做的事,一辈子不后悔。”她轻轻叹:“说得真好啊。”
“我就是后悔的。”
“我那时太年轻了,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就一意孤行去做了,好久好久,我才明白,那不是我真正想做的事。”
她眼眶湿润:“我想爹,想娘,想弟弟,想霜城,想亲族的姐妹、京城的手帕交,想要一个疼爱我的丈夫,几个绕膝的孩子,想要一段安稳太平的人生。”
她不想修仙,不想长生,也不再想要人皇那永远无望的遥不可及的爱情。
那都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她只想回家。
外面有人疾步冲进来喊:“君侯来了!君侯来了!”
“君侯到了。”
“尹姐姐,你看君侯来了。”
“尹姐姐——”
尹小姐却摇头:“不要让他进来。”
“我撑了这么久,吃了那么多的药,不忍心留他彻底一个人,撑到今天。”她笑起来:“现在,我终于能解脱了,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她望向窗外,仿佛望过那遥遥万里,望向雪山的尽头,小小的一座城。
“如果有下辈子…”
她慢慢闭上眼,眼泪从眼角落下
白珠珠听见她像是喃喃的,轻轻的呓语:
“…能不能,让我,不要跟他来了。”
…
……
所有人都在哭。
白珠珠站在窗边,看着梓素走下石阶。
金甲大氅的人皇站在阶下,面无表情,像一座高大而沉肃的雕像。
“师兄。”
梓素忍不住哽咽:“尹姐姐去了。”
元景烁一时没有说话,半响哑声问:“她有留什么话?”
“她说,这条路,不能再陪你走了。”梓素抽噎说:“请你日后珍重。”
元景烁沉默了很久。
他脸上没有太多悲戚,只是沉默,近乎木然的沉默。
那不是失去所爱之人的表情。
那是一种……无从说起的麻木和默然。
白珠珠望着他,恍惚突然有点明白,他明明不爱尹姐姐,却那么不惜代价地想留住尹姐姐的命。
那不是一个人,那是他的半生。
尹姐姐死了,便再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了。
他沉默了很久,披风被风扬起,枯败的落叶拂落他肩头,金甲的光,在暮色中静默地峥嵘。
蛟龙扬蹄的嘶鸣,刺破凝固的空气。
他终于动了。
“这一世,是我对不住她。”
他嘶哑说:“若有下一世,别让我再坏了她安稳顺遂的人生。”
他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开,到门外拽过缰绳上马,在金甲军的簇拥中转身奔袭而去。
梓素望着他们的背影,闭上眼默默流泪。
好久好久,她深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擦去眼泪。
“我们帮尹姐姐装扮好,下葬吧。”
她说:“然后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动身。”
——
——
就这样,白珠珠坐上了去小瀛洲的兽车。
她生在珫州,长在珫州,也曾去过小瀛洲,可现在的景象已经与她曾见过的截然不同。
这里已经没有到处流溢的云雾了。
到处都是忘川。
白珠珠掀开窗边的帘子望着外面,绵延交错的血河像一刀刀割在大地上,数不胜数的裂口,割得千疮百孔,有的鲜血喷薄,有的却空空干涸。
云长清坐在马上,遥望着那些已经干涸的河道,它们与仍然在奔涌的忘川其他支流相连,支流的每一次涌动,就有血水沿着缝隙涌入河道中,将干涸的河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填起。
“…悬世慈舵陨落前,以药生尘祭,灵光散落九州,才得以暂时遏制忘川蔓延。”
“可还不过一个月,它们便又开始了。”
云长清哑声:“…究竟还要多少条命,才能填干这些忘川。”
元景烁在他身侧,也静静望着半响,并不回答,只勒转马头:“继续往前。”
金甲军如浩大的洪流往前行驶,不断分支前往附近清理侵入的忘川河,但那忘川太多了,闻到人类的血味,大批大批的怪物蜂拥爬上岸,又被一批批地搅灭,可就像过境的蝗虫一样,铺天盖地,无穷无尽,怎么也除不尽。
黄昏时队伍停下驻扎休息,白珠珠跟着梓素围坐在火堆边,忍不住一直打哈欠,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梓素身体愈发不好了,一直在低低咳嗽,白珠珠就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膀。
梓素勉力笑起来:“珠珠看着很小,也会照顾人啊。”
白珠珠用木棍拨弄着火堆,摇头。
“不,是别人总照顾我。”
白珠珠想起林然,低声说:“我也是慢慢学会的……她很厉害,我也想像她那样,做一个能照顾别人的人。”
元景烁与云长清几人也坐在火堆边,元景烁把手肘搭在支起的膝上,自顾自地擦刀,云长清倒是好脾气地笑说:“能让白姑娘如此仰慕,那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白珠珠看着他,又下意识看一眼元景烁。
“…她很好。”白珠珠:“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厉害的人。”
她看着云长清礼节性含笑的目光,和元景烁眼也不抬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一股意气。
“她像神仙,你们知道吗,像神仙。”白珠珠说:“她是一个,不声不响,但好像什么都敢做,无所不能的人。”
元景烁像是被引起了一点兴趣,停下擦刀的手,抬起头,第一次正眼望着她。
他问:“她是谁?”
白珠珠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林然。”
“林然…”
云长清含着这两个字,笑了:“真好听的名字。”是一个听着就觉得很舒服的名字。
林然……
元景烁脑中突然剧烈地疼了一下,像被刀尖刺了一下。
他一下捏住额角,紧皱起眉,所有人惊愕看向他:“师兄?”
“景烁,怎么了?”
元景烁眼前像有扭曲的光影在搅动,像是有什么挣扎着要撕开他的意识出来,刀魂撼天尖叫:“你干啥?那是什么鬼东西?!”
元景烁并不理会它,掐着额角,将那翻涌的识海生生压了下去。
好半响,他松开手,看向白珠珠:“她是谁?”
这次语气已经截然不同。
白珠珠被他那种眼神盯着,心里莫名害怕起来,嗫嚅着:“她…她…你们不认识。”
她是一时激动,忍不住试探一下,但林然都不在这个时空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我只问最后一次。”
他说:“她是谁?她在哪儿?”
白珠珠紧紧咬着牙,心一横:“她是剑阁的人,她叫林然,你去找吧,要能找到最好了!”
元景烁看着她,眼神冷漠而审视,看得人背脊发凉,几乎软倒跪下去。
他忽然笑了一下,冰冷的,可又带着一点极英俊的邪气。
“没有我想找而找不到的人。”
“林然。”
他缓缓咀嚼这两个字,眼神渐渐渗出一种说不出的强势侵略性。
“我记住了。”
他低沉说:“我会找到她。”
云长清莫名觉得哪里古怪,看了他一眼,
白珠珠看着元景烁的表情,忽然头皮一麻,不知怎么有点害怕,一声不敢吭,缩起脖子抱住自己。
斥候忽然跑过来,在元景烁耳边说了什么。
白珠珠隐约听见“魔楼,附近”几个字。
元景烁脸上那种有些奇异的神色隐去,重新恢复那种喜怒不辨的冷漠,淡淡应一声,对白珠珠和梓素说:“你们回车。”
白珠珠与梓素知道怕晚上有危险,什么也没说,老实回了车上。
白珠珠掀起帘子,看着元景烁与云长清骑上马,分别带着两路人马向远处疾驰而去,应该是去提前清缴附近的敌人。
上了车,白珠珠更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越来越累,明明想好一晚上戒备的,但打着打着哈欠儿,她就睡着了。
意外发生在深夜。
当妖鬼尖啸声响起时,白珠珠悚然惊醒,就被颠簸的兽车差点摔个踉跄。
“怎么了?”
梓素也迷迷糊糊醒来,白珠珠爬起来,把她拉到身边:“出事了。”
梓素清醒过来,听见外面沸腾的厮杀声,连忙掀开门帘一角往外望,脸色大变:“是魔楼!”
魔楼?
白珠珠忽然想起梓素以前与她说过的,现在权势熏天的魔楼,魔楼之首罗月在妖主死后便统领妖域成了妖尊,还有侯曼娥!现在成了魔楼的焰侯!
白珠珠脑子想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兽车前突然跳上来三个金甲卫,抓住兽车的缰绳驱使它调转方向,回头大声说:“小姐!魔楼来袭,黄统领在前线抽不开身,我等奉命先带您撤退去寻君侯!”
梓素着急说:“黄师兄那里怎么样?”
兽车已经脱离了战场,几个金甲卫紧张的神情放缓下来,其中一人笑道:“没事,这次袭来的不是妖鬼,大多是魔道的魔修,黄统领挡住半个时辰不成问题,斥候已经派去通知君——”
他声音戛然,额头正中冒出一个黑红的血洞。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尸体瘫软着跌出马车。
“!!!”
另两个金甲卫想都没想拉住缰绳调转兽车,几乎在同时,无数烈焰如火雨铺天盖地泼洒,其中一道火矢贯穿兽车,瞬间将车厢撕裂开一个巨大的洞,恰好兽车转向,白珠珠猝不及防跌出去,咕噜噜滚到地上。
“珠珠!”
梓素大喊:“珠珠掉下去了!快停车!!”
坐在正位的金甲卫正欲停车,一道火光擦过,瞬间他燃烧成一团火球。
旁边的金甲卫眼含热泪,猛地将他推下车,望了一眼车厢里的梓素,又望了一眼已经远远跌出去落入魔修阵营的白珠珠,毫不犹豫扯过缰绳继续往前加速。
“不——”
“停车!”
“珠珠——”
白珠珠呲牙咧嘴爬起来,看见兽车已经疾驰远远走了,倒没有失望,反而松一口气——这个情势,万一停了车大家可能都走不了了,之前梓素已经救过她一次,她不能没有报恩,反而再害了人家!
白珠珠站在大地上,眼睁睁望着无数火矢如大雨泼向四面八方,无数浑身萦绕着黑气的魔修如潮水涌过来,她甚至已经能看见前面那些修士脸上狞恶的表情。
这一刻,白珠珠感觉自己脑子前所未有地开转起来。
她冷静地出奇。
她仰起头,看见滔天火雨中,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遥遥站在峭崖上,有如火焰的魔神俯瞰人间。
“侯曼娥!”
“焰侯!赤莲剑!侯曼娥!”
白珠珠突然用尽所有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喊:“你想化神吗?”
“——我知道化神的秘密!!”
第207章
白珠珠心如擂鼓。
她在博一个巨大的赌,赌注就是她的命,也许还有很多人的命。
为首魔修手中的法器迎面砸过来,覆满血污的重锤能将她碾碎,白珠珠无路可退,睁大眼睛,一眨不眨死死望着它。
——大锤停在距她咫尺的空中。
劲风吹起她头发,散乱的发尾遮住她视线。
白珠珠绷紧的头皮一松,头晕眼花,那一瞬间,她几乎腿软跌坐下去。
一只手挡在重锤前,轻描淡写一挥,重锤瞬间反锤回去,正中那人胸口。
魔修脸上的狞笑变成恐惧,吐血直横倒飞出去。
所有人目露惊恐。
“你说什么。”
嘶哑冰冷的女声在白珠珠耳边响起,她感觉到沸腾的火在身边无声蒸发出白汽。
白珠珠艰难吞了吞喉咙,抬起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这是个火一样美丽的女人,红裙绕凤纹,云鬓簪金钗,曼妙的艳丽从她身上像水流溢出来。
但当有人看见她的眼睛,所有摇曳的心神都会被瞬间燃烧成灰烬。
她慢慢向白珠珠走来,如血的赤莲剑斜横在腰间,反射着冰冷而不详的光。
“你说…”
“…化神?”
白珠珠紧紧攥着手,鼓足勇气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对,我说,我知道化神的秘密。”
李曼娥眯了眯眼,打量着她,像打量一只不知死活的蚂蚁。
她感到新奇。
她特意过来,不是因为她相信了白珠珠的话,而是她想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胆子大到敢骗她?
李曼娥打量着白珠珠,神色饶有兴致。
“好啊。”她笑着说:“那你说说,怎么化神啊?”
白珠珠看见她在笑,笑得美艳而灿烂
但她的眼睛没有一丝笑意,只有越来越露骨的寒意——
她会杀了自己,她马上就要杀了自己。
白珠珠脑子一突,立刻说:“我没有戏弄你,我真的知道。”
她心一横,咬破舌尖吐出一口心头血,仰天发死誓:“我知道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别说化神,就算合道的真相我也知道!这些话若是有假,就降下天雷劈死我吧!”
她知道这个时空的秘密,当然就是最大的秘密了!调换一下,不也可以说是化神合道的真相吗!
天空没有动静,天雷没有劈下来。
李曼娥一下变了脸色。
她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白珠珠,本已经想抬起来的手又落了下去,神色惊疑不定。
居然……是真的?
李曼娥看着白珠珠的眼神变得与之前不同。
她沉吟几息,眼底微光一闪,猛地拔出赤莲剑,炙热的剑刃横在白珠珠脖颈,厉喝:“你是谁都知道什么——快说!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
白珠珠被吓了一大跳,有些话下意识要脱口,但就在张嘴的那一刹那,她脑中一个激灵。
不,她不能说!一旦她说了,反而别想活了。
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是在诈她!
“你不用诈我,我还不能告诉你!”
白珠珠手都在轻颤,但强撑起勇气,大声说:“实话告诉你,我不是这里的人,所以我知道很多秘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得去东海,到了东海我才能说!你要是不相信,你尽可以杀了我,但我要是死了,你就什么都别想知道了!”
她说这些话半真半假,本有些打鼓侯曼娥吃不吃这一套,却看见对面的侯曼娥听了,神色突然变了变,语气古怪:“…你不是这里的人?”
“……对!”白珠珠努力理直气壮:“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就是真的!”
李曼娥沉默了一下,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肥宅快乐水?”
白珠珠:“……啊?”
李曼娥看着白珠珠茫然又强作镇定的模样,轻啧一声,神色重新冷下来。
她有些烦躁,想干脆把人杀了,但想了想,这个小丫头刚才那些话确实古怪,也许真知道什么秘密,留着她说不定有用,到底把剑收了回来。
白珠珠悄悄松一口气。
李曼娥转过身,望一眼远方,白珠珠也悄悄跟着看过去,之前那些魔修已经越过她们,像黑色潮水涌入金甲军的驻地,两方势力厮杀在一起,各种法器激荡的灵光如潮波扫开,几乎映亮天空。
旁边忽然跑回来几个魔修,齐齐扑跪在地,为首之人拱手颤颤禀告:“大人,没能抓到人皇之妹,那护卫竟抛下了车,只带人骑着狮兽跑了。”
李曼娥神色不变。
她定定俯瞰着远方战场,像是没听见一样,过了一会儿,才低头看向他。
“是吗。”她说:“那你不是就没用了吗?”
那人脸色瞬间惨白。
火光瞬间将他燃成一个火团,他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倒在地上化作黑烬。
白珠珠下意识退后两步,咽着唾沫偏过头不敢看那团黑烬。
“你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李曼娥看向另外几个惊恐瘫软在地的魔修,漫不经心说:“杀了云长清,或者黄淮。”
“不然再过半个时辰,你们的位置可以让给别人坐了。”
当然,位置既然不坐了,脑袋也理应不需要留了。
那几个魔修连滚带爬起来,疯了似重新向金甲军冲去。
白珠珠打了个哆嗦,终于忍不住蹲下去,抱住自己,一声不敢发。
李曼娥并不理会她,站在山上远远往那边望,靴底有节奏地一下一下踩着地,偶尔看哪里攻袭得慢了,握着赤莲剑一挥,随手洒去一片漫天的火矢。
白珠珠很害怕,可也不受控制地望着她,她神态淡漠,像是根本无意过去亲手擒抓黄淮,看金甲军被残杀没有反应,在看见自己手下的魔修被残杀也没什么反应,像是在看一场戏,戏的双方打生打死都无所谓,以至于胜负其实都不大重要,有一种无所事事的漠然与凉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地忽然隐隐震动。
遥远的天边,隐约显出一线刺眼的金光。
天空是照不下光的,那是数不清的金色盔甲在火把中倒映出的寒光。
为首那人骑在蛟龙马上,身形高大而挺拔,纵马如疾踏血来,隔着这样远,都仿佛隐约能望见盔甲下那双有如黄金浇筑的冰冷眼睛,带着铁血暴烈的杀意。
李曼娥目光掠过他,又掠到已经摇摇欲坠、但只差那么一点就是破不了的金甲营地,不耐地踢了一下地。
白珠珠听见她冷冷嗤一下:“一群废物。”
她举起剑,剑光在天空映出一朵红色的莲焰,魔修大批大批迅速地撤退。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白珠珠。
白珠珠心里发慌,正想说什么,李曼娥横过剑柄一下拍在她后颈,白珠珠瞬间倒地,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
莲花瓣从指尖飘下,打着旋落到雾水中,柔嫩的花叶一点点蜷缩,慢慢消融成浅粉色的雾气。
林然看着那丝丝缕缕的粉雾,半响,却挽起袖子,竟就那么直直地伸手下去,细长的手掌慢慢捞过一捧雾气。
白雾从指缝如流水氲开,呈现愈发厚重的浓白。
它在化混沌。
林然抬起头,望着海畔绵延的白光,慈舵的主人阖眸立在天空,头颅垂落,背影清冷,仿佛陷入不醒的沉眠——他整个人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团光,无数白涡从他体内源源溢出,化成这世上最柔韧的壁,竭力阻止那来自不详传说的混沌侵蚀向人间。
林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他真的就将彻底化作一团光,消散向四面八方。
她站在观海亭,站在小舵入海最深处的亭台,遥遥望见东海悬着数不清的小舟,那些小舟不知何时渐渐都化作了雾气,绰绰约约,包缠着一道道沉睡的人影,缕缕的异彩从小舟飘出来,飘向上空,汇聚在天空,天空变成一种奇异的色彩,像是有一只无形之笔在空气中渐渐绘出画卷。
那画成型之时,两方时空重叠之际,便是真正一切开始的时候吧。
林然望向海深处,隐约能看见晏凌蜷缩的身影,巨大的黑色漩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下有如活物地吞吐,他修长的身体开始不自抑地痉挛。
瀛舟用蔚绣莹的记忆做桥梁,用这些气运者的意识作为构筑彼岸时空的支柱,而作为窥探时空的代价,被迫抽离出的意识将投向那个时空的‘自己’,两种意识相撞,争夺起身体的权利,本能挣扎着想醒过来。
林然又一一看过元景烁,侯曼娥,楚如瑶……所有人都开始轻微地挣扎,像被包裹在茧中,开始试图撕开湿韧的茧。
她轻轻捻着手指,心里默算着时间的刻度,突然脸颊变得温暖。
林然愣了一下。
她抬起头,望向天空,才发现天边一直不落的霞光,忽然渐渐变了。
霞光没有落下去。
但更明亮的光,白色的,金色的,边沿散发着微微亮红的光,从天的边缘升起,像初生的太阳,缓缓升空,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厚重而灼赤的光芒照亮天空。
林然慢慢站起来,怔怔望着天空,望着那光。
好半响,她忍不住笑起来。
天空无形贯通剑阁之顶的巨大灵柱倏然散开
一道道明光,像几颗流星倾洒平野,划过遥远的天空,向着四面八方特定的方向落去。
灵涡前所未有鲜活地跳跃,重新汇聚成灵流,其中一道调转方向大股大股蜂拥向禅刹,那一刻,天边亮起了明光,像天地都在庆贺。
灵光倏然降下,劈在山顶小院中,正中那棵荒芜了许久的菩提树。
菩提树一瞬开出了花
——自古一人化神,万物共升灵。
一道明光落入明镜尊者头顶,他眉心那朵半开莲花终于得以徐徐盛放,天地间无形的化神桎梏如锁链砰然碎裂。
明镜尊者睁开眼,熬得布满血丝的眼眸望向遥远剑阁的方向,唇边终于露出了一点笑。
剑阁遥遥的山川原野间,无数闭眼静默盘坐的修士倏然睁开眼,呆呆望着天边的明光,渐渐的,每个人面孔染上狂喜。
一把巨大的剑影法相徐徐浮现在剑阁之上。
祁山崖下,阙道子倏然惊站起,所有长老仰起头,望着那剑影,呼吸都停止。
那剑影静静坠了许久,光芒漫天遍地,让太阳都隐没了踪迹。
许久许久,霞光如幕铺泄,剑影泯灭,刺目的光芒渐渐散去
露出高山之上,一个人的身影。
寒肃的罡气一下一下拂过他衣摆。
那人站在崖边,衣袍猎猎,清癯飘逸,白衣质素,如风云沉遒鹤。
“……”
空气都像在那一刻沉默。
阙道子嘴唇颤抖,眼眶无意识地发红。
他掀开袍角,跪下去,穷尽肺腑所有的呼吸,大声地,一字一字地高喊:“迎—大—尊——”
像是一个讯号。
所有人眼含泪水,近乎虔诚地俯身叩首。
“大尊。”
化神者,为大尊。
江无涯,自此,沧澜化神第一人。
第208章
白珠珠是被海风吹醒的。
她迷茫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幽沉的天空。
她感觉后背硌得难受,她爬起来,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座翘角的屋檐上。
侯曼娥坐在不远处最高的屋角,屈起一条腿,赤莲剑搭在膝上,手边倒着几壶酒,另一条腿垂在檐边,懒洋洋地晃。
“醒了。”
白珠珠小心地点一点头,望四周望一望,就望见遥远天边雾蒙蒙的海。
她呆了几息,反应过来,瞬间跳起来:“东海!”
“已经到了东海?!”
“是啊。”李曼娥说:“你不是说到东海就把化神的秘密说出来,现在已经到了,说吧。”
白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