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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老先生竟然准备了两只兔子木雕,先给两个小家伙讲起故事来,大意就是有一日两只兔子一起去森林采蘑菇,遇到两个关卡,第一关要接一首诗的诗句,第二关要解答一道算术题目,两只兔子分别答对一道,最后他们成功抵达蘑菇林,采了满满一篮子蘑菇。
“以后你们也会外出,只有多读书多学本领,才能像这两只小兔子一样走得更远,顺顺利利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明白了吗?”
衡哥儿与四郎都点头。
梅老先生就送了他们一人一只兔子:“那就让小兔子陪你们一起读书吧,连兔子都会背诗算数,你们可不能输给兔子。”
衡哥儿盯着手里的兔子,觉得自己一定会比兔子更厉害。
四郎摸着手里的兔子,不知不觉忘了路上的不开心。
安抚了两个孩子的情绪,梅老先生先从最简单的《三字经》开始讲起,讲一句写一句再解释一句,今日四郎与衡哥儿的任务,就是背诵前面四句话,且认识这些字。
上完一堂课,会休息一刻钟,这时候先生们都在,孩子们也都乖乖地在各自的讲堂玩。
中午吃饭、歇晌加在一起,孩子们要休息一个时辰,此时先生不在,只有书堂的丫鬟照顾这些小主子。
衡哥儿大口吃饭时,二郎见四郎把兔子摆在桌子上,伸手就给抢走了。
四郎嚎啕大哭起来。
大郎让二郎把兔子还给四郎,二郎不听,还故意把兔子抛到了屋顶上。
大郎无可奈何,李让见四郎哭得更厉害了,找来一根杆子,好不容易把兔子弄下来,结果又被二郎抢走了。
四郎哭得都开始抽了。
衡哥儿见了,翻出自己的兔子,塞到四郎手里:“别哭了,我的给你。”
四郎抽搭抽搭,果然不哭了。
大郎见二郎又想使坏,警告道:“你再胡闹,我会告诉高先生。”
高先生非常严格,二郎终于作罢。
孩子们各自吃起饭来,没有了四郎震天的哭声,衡哥儿吃得也更香了。
下午又上了一个多时辰,孩子们散学了。
小主子们一块儿往外走,衡哥儿一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娘亲,高兴得撇下哥哥们跑了过去:“娘!”
等他扑到娘亲怀里,脸上已经挂了泪珠。
读书不好玩,他好想娘啊。
殷蕙抱起衡哥儿,一边轻拍小家伙的后背一边柔声哄道:“娘在呢,今天衡哥儿有没有哭啊?”
衡哥儿连连摇头:“我没哭,爹爹说了会给我奖励。”
殷蕙笑道:“那衡哥儿可真厉害,娘也给你一份奖励好不好?”
衡哥儿擦掉眼泪,期待地问:“什么奖励?”
殷蕙道:“娘让厨房给你做了红烧肉,今晚衡哥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红烧肉太油腻,平时殷蕙都不让衡哥儿吃太多。
衡哥儿果然很满足,指着澄心堂的方向道:“那咱们快回去吧!”
殷蕙就把儿子放了下来,因为衡哥儿着急回家吃红烧肉,一直跑啊跑的,她也便没有与大郎几个孩子同行。
四郎巴巴地望着衡哥儿与三婶的背影,紧紧地抓住了手里的兔子。
魏曕今日回来地也早些,来到后院,就见衡哥儿正捧着碗大口吃肉,嘴边都是油。
“爹爹,我没哭!”衡哥儿吃着一份奖励,看到爹爹,马上想到了另一份奖励,大眼睛直往爹爹手里看。
魏曕难得笑了下,坐到饭桌旁,对衡哥儿道:“先吃,吃饱了爹爹带你去骑马。”
王府有个练武场,外围便是马道。
衡哥儿欢呼一声,埋头继续吃肉。
魏曕看向殷蕙。
殷蕙已经跟曹保打听过学堂里的事了,就把二郎抢四郎的兔子、衡哥儿送出自己的兔子说给魏曕听。
魏曕很欣慰,儿子小小年纪竟然懂得照顾哥哥了。
等衡哥儿吃完碗里的红烧肉,魏曕随口问道:“衡哥儿不喜欢梅老先生送你的兔子吗?”
衡哥儿眨眨眼睛,道:“喜欢。”
魏曕:“那你为何送给四郎?”
衡哥儿回想一下,道:“他太吵了,我都吃不好饭。”
得知真相竟然如此的殷蕙扑哧一声笑出来。
魏曕看着儿子嘴边的油渍,亦无话可说。
殷蕙牵着衡哥儿去洗脸,出来后,魏曕就要带衡哥儿去骑马。
殷蕙站在门口嘱咐道:“早点回来,等会儿还要吃晚饭。”
魏曕回头,就见她站在柔和的夕阳光晕里,面容美丽而温柔。
“嗯。”


第83章
白蹄乌已经被长风牵到了练武场。
魏曕先上马,再让长风把衡哥儿举上来,然后他一手抱着衡哥儿,一手牵着缰绳,策马慢行起来。
身在高处,衡哥儿坐得非常老实,直到白蹄乌绕着练武场走了半圈,衡哥儿才试探着去摸爹爹手里的缰绳。
魏曕就把缰绳递给了儿子。
衡哥儿扯了扯,大眼睛盯着缰绳的尽头,不过他力气太小了,白蹄乌都没察觉到,自然也无事发生。
“爹爹,我想跑。”衡哥儿仰头道。
魏曕:“可以,不过跑完一圈就回去。”
衡哥儿:“好!”
魏曕就抱好衡哥儿,让白蹄乌跑了起来。
夕阳将白蹄乌修长的腿影拉得长长,衡哥儿的小影子则完全被魏曕挡住,只有拐弯的时候,才短暂地露出来一会儿。
一圈结束,太阳也即将沉落天边。
魏曕抱着衡哥儿下马,牵着小家伙往回走。
路上,衡哥儿想起一件事,不高兴地问:“爹爹,我去学堂,娘是不是就只喜欢七郎了?”
魏曕皱眉:“不是,谁跟你这么说了?”
衡哥儿:“三哥。”
魏曕默默记了三郎一笔,道:“他胡说的,除了我与你娘还有祖父,其他人都可能会骗你,所以你要学会自己判断真假。”
衡哥儿:“怎么判断?”
魏曕:“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就像三郎说娘不喜欢你了,刚刚娘还给你吃红烧肉,你说她喜不喜欢你?”
衡哥儿笑了:“喜欢,娘还去接我了,三郎骗人!”
魏曕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瓜。
父子俩回到澄心堂时,殷蕙坐在东次间的榻上,正逗弄循哥儿,别看循哥儿才一个多月大,也会给些回应了。
“娘,我回来了!”衡哥儿脱掉鞋子爬上来,看眼弟弟,一屁股坐到了娘亲怀里。
殷蕙搂着小家伙亲了一口。
衡哥儿悄悄问:“娘,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七郎?”
殷蕙笑道:“都喜欢,你们俩都是娘的孩子。”
衡哥儿扭了扭:“你挑一个。”
殷蕙瞥眼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说话的魏曕,想了想,指着窗外的槐树道:“衡哥儿看,娘就像那棵槐树,你跟弟弟都是娘身上长出来的树枝,哪个被人折走了娘都会疼,所以对你们俩也是一样的喜欢。”
衡哥儿瞅瞅那棵槐树,道:“可是有的树枝长,有的树枝短。”
殷蕙笑:“那是因为有的树枝先长出来,有的树枝后长出来,长的就是哥哥,短的是弟弟妹妹。”
衡哥儿明白了,安静一会儿,又问:“娘是树,我跟弟弟是树枝,爹爹是什么?”
殷蕙再次看向魏曕。
魏曕喝完一口茶,目光也投了过来,神色冷淡,仿佛一个等着学生回答问题的夫子,回答正确是应该的,回答错误就要被他批评。
好在殷蕙是个圆滑的“学生”,知道怎么说会让他这个“夫子”满意,笑着道:“爹爹是下面的大地,有爹爹给咱们提供水和养料,咱们才能长得好,有爹爹牢牢地抓着咱们,咱们才不会被风吹倒。”
衡哥儿转动着小脑筋,担心道:“那有人来砍咱们怎么办?”
殷蕙:“祖父会保护咱们啊,祖父就是天,如果有人来砍咱们,祖父会打雷劈他。”
衡哥儿放心了。
魏曕:“好了,开饭吧。”
儿子提前吃过红烧肉了,他在卫所忙了半日,还饿着。
晚饭很快摆好,衡哥儿又跟着吃了一碗饭,饭后给爹爹背了一段《三字经》才回去休息。
殷蕙与魏曕进了内室。
躺下之后,殷蕙问他:“明早您还送衡哥儿去学堂吗?”
魏曕思索道:“送吧,多送几日,等他习惯了再说。”
殷蕙笑道:“行,您送几日,我就接几日,别的孩子都有同院的兄弟姐妹,咱们衡哥儿就他自己,今天我去接他,小家伙看见我就哭了。”
孩子第一日上学堂,做父母的都惦记着,魏曕来到殷蕙这边,把三郎的话说了,提点她道:“你平时注意些,别只顾着照顾循哥儿,忽视了衡哥儿。”
殷蕙气道:“三郎别的都好,就是喜欢拿话刺激弟弟们,这点不像大嫂,倒像了二嫂。”
魏曕低哼一声:“可能以前二嫂在孩子们面前口没遮拦,他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以后若二嫂过来,你让乳母带衡哥儿、循哥儿去别处玩。”
殷蕙看着他冷峻的眉眼,心想她得使多大的劲儿,才能让两个孩子像她更多一些,不学魏曕的冰块儿脸?
还在走神,魏曕的手伸过来了。
今日他似乎心情不错,黄昏才陪儿子去骑了马,这会儿又想陪她骑。
殷蕙懒得费力气。
魏曕在她耳边道:“你自己说的,妻是树,夫是地。”
殷蕙顿觉有一团火突然从耳边烧起,一路蔓延到全身,随即去拧他:“我是这个意思吗?”
魏曕只把她拉了上来。
翌日早上,夫妻俩陪着衡哥儿一块儿出门,一家三口都看了眼院中的槐树。
殷蕙不知道父子俩都在想什么,她只想叫人过来,把这两棵槐树都砍了,再把魏曕栽进去!
魏曕连着送了两日衡哥儿,殷蕙连着接了两日衡哥儿,第三日,纪纤纤登门了。
“他们几兄弟一块儿上学放学,你们何必去接送?显得我们不疼孩子似的。”还没坐下,纪纤纤就朝殷蕙抱怨起来。
殷蕙笑道:“我记得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二郎都已经在学堂读了一阵子书了,二嫂还经常去接呢,衡哥儿才刚去,我若不接,他多可怜。”
纪纤纤噎了一下,旋即数落起四郎来:“都怪四郎,羡慕五郎有你们接送,回去跟二爷哭,二爷就来说我,可他怎么不想想,人家三郎读书时大嫂就没有露面,都是大郎带着三郎,四郎同样有二郎带着,还要什么爹娘去接送?难不成他一个庶子比三郎还金贵了?”
殷蕙:“我不掺和你们那边,我只管接我们家衡哥儿。”
纪纤纤:“那循哥儿呢?到时候你还去接他,还是像我们一样交给上面的哥哥?”
殷蕙:“看循哥儿哭不哭吧,他不哭,就让衡哥儿带着,若哭得凶,只好我多辛苦一下。”
纪纤纤瞪眼睛:“你的意思是,我该去接四郎?”
殷蕙:“我可没这么说,二嫂别冤枉我。”
纪纤纤还是气上了,茶也没喝就走了。
当天下午,殷蕙去接衡哥儿时,发现四郎的生母柳姨娘也在。柳姨娘是小丫鬟出身,又长年被纪纤纤管着,畏畏缩缩的,见到殷蕙远远地行个礼。
殷蕙点点头。
孩子们出来了,衡哥儿习惯地望过来,看到娘亲,小鸟似的跑过来。
四郎见到柳姨娘,眼睛一亮,与衡哥儿比着一般扑到柳姨娘的怀里。
柳姨娘又心疼又窘迫。
就在此时,大郎几个走过来,齐齐朝殷蕙行礼,道见过三婶。
殷蕙笑着点点头。
大郎等人便走开了,并没有理会柳姨娘。
靠在柳姨娘怀里的四郎怔了怔,刚刚还在因为姨娘来接他而高兴,这会儿又抿起嘴角,闷闷不乐起来。
这日之后,四郎再也不闹着要人去接他了。
衡哥儿见过柳姨娘,后来没见到,好奇地问四郎:“你娘怎么不来接你了?”
四郎瞪他一眼,哼道:“我已经长大了,大哥他们都不用爹娘接,我也不用。”
衡哥儿眨眨眼睛,傍晚见到爹娘,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表示以后他自己去学堂,不要爹爹娘亲接送。
魏曕意外道:“为何?”
衡哥儿就把四郎的话学了一遍。
小家伙早晚都要接受只带着曹保去学堂,现在他自己提出来,魏曕与殷蕙互视一眼,同意了。
殷蕙补充道:“衡哥儿先试试,如果你还是喜欢娘去接你,那娘就继续去。”
衡哥儿点点头。
其实有曹保陪着,回来路上还有四个哥哥与一个姐姐作伴,衡哥儿一点都不孤单,竟然真就由此不用爹娘接送了。
二月春寒料峭,平城下了一场雪,着实冷了一阵。
雪化后,殷墉、殷阆带着商队出发了,临行前给殷蕙写了一封信,提及魏曕派了四个功夫高强的护卫保护他们,让殷蕙放心。
殷蕙读完信,确实放心了!
首先此行祖父并没有带上殷闻,与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其次殷家商队下了那么多次江南,各个路段都已熟悉,该打点的也都打点过,原本也不会有太大危险,尤其是,这次魏曕还挑了四个护卫!
傍晚魏曕回来,在外间殷蕙还很端庄,吃过晚饭一进内室,她便从后面抱住了魏曕。
魏曕正要宽衣,被她如此用力地抱上来,他不得不顿住,偏头看看,见她嘴角翘着,他莫名也心情很好,问:“何事这么高兴?”
殷蕙声音带笑:“祖父送了一封信过来,托我向您道谢。”
魏曕明白了,道:“谢也该谢你。”没有她的眼泪,他不会动用人情。
殷蕙:“也要谢您啊,一口气派了四个护卫过去,别说祖父,我都受宠若惊。”
魏曕神色微变。
他与冯腾约好的是两个,冯家竟然派了四个?
不用说,多出来的两个肯定是冯谡的手笔。
冯谡看似粗矿,实则心思缜密,肯定是请示过父王,得到了父王的授意。
只是,父王不干涉他借人给妻族用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多派两个?
若说父王也担心殷老的安危,可殷老之前也跑过多趟远门,并未见父王对殷家有特别的关照,连殷闻欺凌廖秋娘的事,都是他引荐廖十三时,查清后禀报的父王。
也就是说,从廖十三进卫所到现在的一年多里,发生了什么事,促使父王关心起殷家来。
又缺军饷了?
不会,今年过年,父王还给卫所里的将士们多发了一个月的饷银。
现在不缺,那便是未雨绸缪。
皇祖父已经丢过一次烂摊子给父王,绝不会有第二次,且这两年魏国境内风调雨顺,战事也少,国库充足,皇祖父也犯不着如此。可是,皇祖父毕竟年纪大了,说不定哪日就去了,届时皇太孙登基,父王是担心皇太孙克扣卫所甚至燕地禁军的军饷?
假如皇太孙真的如此行事,父王能忍?
仿佛一道闪电突然在脑海中炸开,魏曕攥紧了腰间妻子的手!
殷蕙被他捏痛了,吸着气挣开他,一边绕到他前面一边小声抱怨道:“做什么用那么大力气?”
魏曕看着她明艳带俏的脸,迅速藏好眼中的异色,拉起她的手问:“弄疼了?”
殷蕙观察着他:“还好,就疼了一下,您没事吧?”
魏曕抿抿唇,冷声道:“这次是破例,以后不得再提类似要求。”
殷蕙嘟嘴:“知道了,我可不敢在您面前恃宠生娇。”
想表示下谢意却被他训了一顿,殷蕙便要出去。
魏曕只是不想她猜疑什么,见她笑着进来却要悻悻而去,便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拽回怀里:“不敢?你恃宠生娇的次数还少?”
殷蕙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我怎么娇您了?”
魏曕随便一回忆就想起一件:“谁会让自己的丈夫去查别的男人是不是太监?”
殷蕙一怔,竟然无言以对,与他对视片刻,殷蕙别开脸,妥协似的道:“那也是您太宠我,宠大了我的胆子。”
魏曕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宠她,也是因为她招人宠。
瞥眼窗外,天已黑了。
魏曕抱起殷蕙,大步绕过屏风,直接在帐子里宽衣解带起来。
可能是窥探到了一丝父王的野心,魏曕心里也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无处可引,便全都过到了她身上。


第84章
进了三月,风终于暖了起来,王府花园里的梅、桃也依次盛开。
衡哥儿乖乖去学堂了,殷蕙带循哥儿去花园里玩。
衡哥儿前两年用过的小木车重新派上了用场,循哥儿乖乖地躺在里面,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出现在他视野内的天空、树枝与花朵。
来到一处长椅旁,殷蕙将循哥儿抱了出来。
别看循哥儿刚出生时只有六斤,这三个多月小家伙吃得好睡得好,并不比哥哥同月份的时候瘦什么,脸蛋还不明显,小胳膊肉嘟嘟藕节似的,殷蕙抱着他看了一刻钟左右的桃花,就坐到椅子上休息了。
待了一会儿,庄姐儿与六郎的身影出现在了来这边的路上,身后分别跟着各自的乳母。
殷蕙看着这两个孩子。
庄姐儿是纪纤纤的女儿,与衡哥儿一年出生,只是一个在春天,一个秋末。燕王对孙女们的教导稍微松一些,允许庄姐儿可以等着明年与六郎一块儿读书。
六郎则是大房孟姨娘所出的庶子。那孟姨娘长了一双狐狸眼,美艳妖媚,六郎的眼睛完全继承了孟姨娘,薄薄的单眼皮,眼尾上挑,站在几个小兄弟们中间,六郎的俊秀是最特别的,也最容易让人分辨出来。
“三婶!”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来到殷蕙身边,乖巧地唤道。
殷蕙笑笑,先问庄姐儿:“你娘今天怎么没出来?”
庄姐儿道:“娘去陪祖母说话了,我自己来赏花。”
殷蕙再问六郎:“六郎也是来赏花的吗?”
六郎点点头。
殷蕙:“那你们快去吧,三婶才走了一圈,坐着待会儿。”
庄姐儿看看六郎,六郎也看她,突然庄姐儿发起脾气来:“你去啊,总跟着我做什么!”
刚刚她来花园的时候,六郎明明走在前面,却非要往她面前凑,庄姐儿一点都不喜欢六郎,娘说过,六郎的姨娘是个歌姬,像爹爹带回来的那个伶人一样,连四郎的姨娘都不如。
六郎却比四郎胆子大多了,既然姐姐不喜欢他,他就走到三婶身边,去看七郎。
庄姐儿又拦过来:“我先跟七郎玩的,你走开!”
六郎不理她,也不走。
七郎呆呆地看着小哥哥小姐姐。
殷蕙有点受不了庄姐儿的霸道脾气,道:“你们两个都可以陪七郎玩。”
庄姐儿:“不要,他是庶……”
“哎,那边好像有只小猫跑过去了!”殷蕙突然指着远处的梅树林道。
庄姐儿一听,立即朝那边跑去。
六郎竟然也追了上去,两个孩子比赛跑起来。
殷蕙松了口气,孩子们有可爱的时候,也有吵吵闹闹叫人头疼的时候,自家的孩子还能管教管教,别人家的,管了容易出事,最好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金盏望着庄姐儿的背影,低声道:“庄姐儿与二郎,真不愧是二夫人的孩子。”
殷蕙心想,这对儿兄妹养成这样,也不光是纪纤纤的问题,二爷魏昳同样也有责任。魏昳好歹还在王府当差呢,早晚路上省了多少功夫,能陪孩子们的时间更多,可是魏昳都把这时间用在陪伴姨娘们身上去了吧,与他相比,无论回来多晚都会留一部分时间给孩子们的魏曕,简直就是王府第一好爹。
“三嫂,原来您在这里,让我好找。”
殷蕙回头,看到了魏楹。
十八岁的魏楹,已经是大姑娘了,个子高挑,面容美丽又带着一股英气,像早春傲雪的梅花。
只是这朵梅花,瞧着好像不太高兴。
“怎么嘟着嘴,谁招惹我们家三姑娘了?”殷蕙抱着循哥儿转过来,笑着问。
魏楹走到她身边坐下,勾勾循哥儿的小胖手,然后不满道:“上次我不是说,父王要带大哥他们去狩猎吗,已经定了日子,就在后天,可刚刚我问他能不能带上您一块儿去,父王不同意,说什么郭家表哥们也会去,您去了不合适。”
殷蕙忙道:“确实不合适,你没有为这个一直求父王吧?”
就算没有郭家三兄弟,有公爹、魏旸、魏昳几兄弟在,魏楹跟父王兄长们跑马没什么,她一个儿媳弟媳同行,算怎么回事?
魏楹:“没有,我怕给您惹麻烦,问一次父王不同意就没敢多说,不过也没什么,下次三哥休沐,咱们叫上他与四哥,一块儿去踏青。”
殷蕙笑道:“那得看你三哥有没有那个雅兴了。”
魏楹哼道:“他敢不答应,我来对付他。”
姑嫂俩说了会儿话,庄姐儿、六郎又跑回来了,好在魏楹喜欢侄子侄女,一手牵着一个走开了。
夜里殷蕙与魏曕躺下后,提到了魏楹的话:“三妹兴致好,就是不知道您那时候有空没。”
魏曕知道她想出去走走,道:“暂且应该没什么事。”
殷蕙就笑出来:“那我就当您答应了。”
魏曕:“可能会有事,别高兴太早。”
最近边关太平,能有什么事呢,殷蕙躺到一边,开始盘算起要去哪里玩了。
初十这日一早,魏曕要随燕王等人去虎啸山春猎,殷蕙与衡哥儿一起将他送到院门口。
殷蕙还好,衡哥儿巴巴地望着爹爹,想一块儿去。
魏曕只好承诺道:“下次爹爹休息,一定带你去。”
衡哥儿还是抿着嘴。
殷蕙抱起衡哥儿,笑着哄道:“衡哥儿知足吧,爹爹都答应你了呢,上次娘问爹爹,爹爹都没给我准话。”
说着,她拈酸似的瞥了魏曕一眼。
魏曕得走了,没时间哄儿子,示意殷蕙负责这事,他转身离去。
衡哥儿望着爹爹的背影,小声对娘亲道:“娘,等我长大了,我带你出去玩,不带爹爹。”
殷蕙怔了怔,然后一口亲在儿子的小脸蛋上:“好,娘等着那一天!”
下午殷蕙都歇完晌了,魏曕才回来,跑马狩猎出了一身汗,还在院子里就叫人备水。
殷蕙心情好,倒了一碗温茶送到他面前。
魏曕一口喝光了。
殷蕙打量他的神色,试着问:“怎么样,打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魏曕道:“打到两只兔子。”
殷蕙笑道:“兔子好啊,带回来了吗?我让厨房红烧着吃。”
这两年她吃东西越来越精致,换着花样让厨房做,衡哥儿长得那么结实,她这个做娘的占了很大功劳。
目光在她身上掠过,魏曕慢品一口茶,低声道:“你就知道吃。”
这语气,再配上他刚刚的眼神,显然就是调侃殷蕙把自己吃胖了!
哪个女子又爱听别人说自己胖呢?
殷蕙抬脚就要走。
魏曕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抱到了怀里。
殷蕙冷声道:“快别这样,仔细我太沉,压断您的腿。”
魏曕眼中浮现笑意,在她耳边道:“该胖的地方胖,刚刚好。”
殷蕙被他的气息吹红了脸。
魏曕就动起手脚来。
“三爷,水好了。”金盏在外面禀报道。
魏曕闻言,看着殷蕙道:“一起去。”
殷蕙抓住机会讽了他一把:“您就知道……”
那话不好说出来,她瞪他一眼,让他自己体会。
魏曕沉默片刻,道:“也是有话跟你说。”
殷蕙心中一动。
这家伙虽然贪那个,但还不至于为此撒谎糊弄她,难道今日狩猎还出了什么新鲜事?
殷蕙就跟着魏曕去了西边的浴室。
屏风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明暗恰到好处,两人先增进了一番夫妻感情,移到浴桶里纯泡澡时,殷蕙拿脚点了他一下:“不是有话跟我说?”
此时的她面若海棠,娇艳妩媚,别说只是拿脚点点他的腿,就是点到魏曕脸上来,魏曕大概也不会计较。
抓住她的脚,将人拉到怀里,魏曕一边把玩她的发丝一边道:“今日狩猎,郭家那边除了郭辽三兄弟,他们还带来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