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北一的樱花真好看。我们俩一定都要考上啊。一定要在樱花下拍照!还要亲亲!我要亲亲!
他捏着她的脸颊。
枝道,那我们一起加油。
她问他:大学生活过得怎么样?
他停顿了一下。“还可以。我认识了很多人,有几个朋友。他们带我进了社团和学生会。今天让我陪她去书店的女生叫许妍,是我们课程设计的成员,平时喜欢看书,我们搭档正在做一个实验计划,也是她带我进的书法社,认识了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她偏着头,放空地看着他的唇。他的唇薄厚适中。
她想:枝道没有参与的两年,有许妍陪他。
这两年,他知道她的喜好和口味,他们已经建造了同样的回忆。在同一所学校,奶茶、社团、书店…她引导他交友开朗,和他一起学习、读书、成就,以后可以一起往更高更远攀登。她无数次坐在他身旁,说话、交流、接触。早餐、午餐、晚餐、聚会、班级、操场。
她替代了她。
他见她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也停话了,右手又想摸她的手,还是克制了。
“明天要走…吗?”他小心翼翼问她。“我可以…睡在这吗?就睡地板。”
她认真地看他。“为什么要找我?”
他也认真地看她。“你知道的。”
她知道他喜欢两年前的枝道。现在的她…
她笑了下。“我不知道啊。”
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看了看署名,偏着头看了眼他,轻轻按下了接通。
“枝道啊,你说过几天见,明天可以不?明天是周六,我刚好有空。”
男人的声音。他低眼,缓缓捏紧了拳头。
“好。”
“想吃什么?甜甜圈好吗?我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感觉还可以。”
他的心脏爆裂般跳动。
“麻烦了,不过最近不太想吃甜。”
“别那么客气嘛,毕竟以后我们要成家嘛,那换…”
手机被猛然夺去用力摔在地上。她维持接握的动作平静地看着身旁急促呼吸的人。他在用力保持平稳呼吸。
闭了眼,极力恢复理智。他腥着眼问她:“他是谁?”
“男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
“叫什么?”
“王晓伟。”
他盯着她,眼睛里乌云暴雨,手指紧紧抓着沙发。“你他妈最好不要骗我。”
她起身,想去找被摔在地的手机。“我让他给你打个招呼吧…”
他突然抱住她的腰,蛮力翻身而上压着她,手指叉进她的十指指缝紧紧扣住压过头顶,情绪暴烈眼睛泛红,整个人晦暗,哪还有阳光样。
他咬牙切齿地努力低沉了声,声音因尖叫崩溃的情绪越来越厉。
“枝道。你怎么可以有别人。凭什么?我找你两年也等了你两年。你他妈现在随随便便说有就有了?!那我算什么?我告诉你,我就是不同意分手。两年前没答应,两年后我也绝对不会同意。”
“就是想看我难受是吧?!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我越痛苦你就越开心对吗?!你现在马上把那个人删了!以后别和他有任何联系!马上!立刻!”
他粗喘着气说完话看了她很久。她只平静如水地回看他。
像是悲鸣一声。他红着眼,最后忍不住,他突然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里藏着。
声音,虚弱得颤抖。每一个气音仿若都在哭泣,却又无比撩拨。
“不要折磨我了…”
“求求你。”
她僵了下,五指缓缓叉进他松软的头发,抚摸他的头。
他像个委屈的孩子。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真的改了很多。我为了找你…我…”
他要见她。地域辽广,天南地北也要找她。
他看她,“枝道,你以前那么喜欢我…”
“对不起。”他低着头。“我怕你又躲我所以不敢逼你。我也知道你现在害怕我碰你。”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她,像抓住救赎的深海浮木。
“枝道。可是我想牵你的手…”
明白。
她闭上了眼。
他一旦求饶。她的心就像泡在酸液里。不忍卒睹地噬痛。
会主动套上她的小皮筋。过马路一定会牵她的手走在外面。吃串时贴心地帮她把肉剔在碗里。帮她补习讲课,嗓子哑了也会强撑。睡觉时主动帮她洗脸洗脚。起床后帮她擦好鞋穿上。
她突然想抽烟了。她的手挣脱他想摸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他却握住她的手放在他脸上。
“枝道,别抽了。”他用目光慰抚她。“抽烟不好。”
她的喉咙紧得发酸。手指缓缓抚摸他脸颊皮肤的走向。
还是软得一塌糊涂。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见了却无比害怕,又非人的难受。
“那天见面是我太激动了,我太强势。我不这样了。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在改了。你看我已经努力主动和别人积极聊天相处,再也不偏激极端了。”
“枝道。我也可以陪你吃辣了。”
他的眼睛像水,灌进她冰冷的心房。
“别排斥我了好不好?”
他想吻她,低下头,一厘米处停了。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面容柔情。
“枝道,不要害怕我…我不会再对你做那种事了。”
他可不可以别这么委曲求全。每一次她都心绞痛。
她轻轻拿开他的双手,目光平然。“我有男朋友了。”
他猛地绷紧了十指,又缓缓松开。凌厉眼神轻轻如冰融水,却更像血。
“姐姐。”他突然软软的叫她。
青年姣好精美的面容浸含水光,乞求怜悯的可爱目光故意侵蚀身下的人。
他又对她使招了。她还是禁不住心一酸,轻易被他如泥化水的柔纤嗓音俘获。
她偏过脸不与他对视。
他又握住她的手。“为什么被人顶替上学了?你那么喜欢北一…”
她真的想抽烟。用烟烧死她这颗逃避的心,用雾灌满她衰弱的神经。就这样,烧死她的过去。
她说:“天不早了,回去吧。”
他僵住身体,从她身上缓缓下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
临走前,他站在门前,转了身,眼睛里最后一点光。
“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只是一星期前李英介绍的相亲对象。她沉默了会,又想抽烟。她点了点头。
“嗯。”
光熄灭。
“她是你姐姐吗?”
许妍在学校的小道上偶然碰到他。她并肩与他行走。
他的神情恍惚有些不振。像泡在绝望的罐里。
“不是。”
“我还以为她是你姐呢。看样子挺少年老成…眼睛感觉都没神了。你和她…”
他停住步伐,声音有些大。“这不关你事。”
许妍难以置信他的语气,气得也声大。“明白。你…你凶什么凶啊!”
吸一口气。“抱歉。我心情不好。”说完,他走得很快,将她甩在身后。
不舒服。难受。愤怒。五味陈杂的痛苦已经割碎他的心脏。他走到树林的阴暗处,缓缓捂着心口蹲下了身。
她一年前就跟别人了。一年前。他站在小区亭子里疲惫而希望地等她回来,她在远方和别的男人牵手接吻。
他那样求她。同两年前一样,她还是一颗石头。
不管他什么样她还是抵触他。骗他说爱他,最后也走了。她真的不再喜欢他。
他缓缓地站起身,步子沉重地往宿舍楼去了。
不管他是明白还是顾深。其实都没资格拥有爱,每个他寄托希望的人都可以让他痛得死去活来。
已经无数次把受伤折好,想等它小了就扔弃。结果只是越堆越厚,越厚越压。粗竹撑不住就会被折断,于是彻底折疯了他。
他想:已经吊死在她手上。现也后悔囚禁了她,让她变得这么怕他。
天空下雨了,一滴一滴黏湿。
以前。愉悦、争执、伤害都历历在目。
她骂他像条狗。
最狠的一次,他的刀放在她的缝隙里。抬头,眼神阴翳如鬼地看她。他笑着问她:知道沙漠之花吗?
一个藏在裹尸布里的柔弱如蒲草的人,他渴求她的欲望如火焚身。
她是他的仰望。
第41章 四十一
她是花。
越看越想摘下夹在书里。
放进兜里。
再碾成花汁与骨髓混为一体。
两年前
早晨,天微微发白,高三上学期寒假到来。
距离两人上次“一夜情”事件分开已有两天。
她死盯着手里手机。置顶联系人纹丝不动,下面倒一直显红点。徐莹问她要不要出去玩、卢子谅问她数学题怎么解、张达福求她送他一张爱国卡…
就是没有…
混蛋!枝道气得眉头挤到一堆。
都两天了,一句消息也不回,就算失踪好歹也说一声吧。
手握手机的力度越来越大,她抿着嘴不满地戳着屏幕,一个可能性从脑里猛然跳出。
等等…他该不会是玩弄她的身体和感情吧?!她一想分开那天他们就只牵个手,然后送她回家也只说声再见就走了。
他们都是情侣了…最起码…一个拥抱…
她没有想和他亲近!混蛋!早知道就不喝酒了,还豁出信任的同意谈恋爱!她个傻子!现在好了吧,被骗了吧!
现在她气得在床上直蹬双腿。
而且!她居然第二天咬着唇犹豫很久还问他要不要出来玩…然后呢,屁都没有。
枝道!你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女孩怎能不在意他对她依赖。她郁闷地捂紧被子,双脚夹着抱枕,恨不得夹的是他的头。
快过年了。枝道想完这句默默打开了自己的零钱包,翻来覆去,沉默半刻后懊恼平时怎么就不省点钱花,关键时候却抓头发。
男孩子都喜欢鞋吧…
他的鞋看不出牌子,可她一想他就一个人住,他爸又凶,他妈好像也不怎么管他…怎一想都有点心酸,可能…他比她还俭省。鞋柜里就三双鞋,样式简单。哪像班里男生天天夸自己脚上鞋多贵多好看,又是谁和谁联名的,花里胡哨。
还记得高一还和男生们玩得好时,有男生嫉妒明白,就偏挑他毛病。从外貌娘气说到傻大个再说到穷酸,真真把人性丑陋暴露得彻底。说得她都忍不住怼了句。
“你说他娘又怎样,你喜欢的女生还不是追着人家跑。”
现在不一样了,明白可是她男朋友,男朋友…就是自己人。最近班里男生不都很喜欢那双刚出的新鞋吗?贵是贵了…哪是个点啊。
她又看着钱包皱眉了。
好吧。
虽然昂贵,可是…
别的男孩都有,我的男孩凭什么没有?!
她下定决心用力关上钱包躺回床上,呆了半刻,脸突然使劲埋进枕头里。
栽了栽了。怎么他就成她的男孩了。
像。他只能是她的独占。
少女的脸烧得比炉火还红。
很好,四天了。
四天零十个小时三十七分钟,混蛋还是一句都没回她。
很好。
她将手机扔进补习袋里,又收拾好书、笔、练习册,准备去小区附近的寒假补习班上课。关好门,刚踏下第一阶楼梯,□□联系人特别关心的声音响起,心猛地一酸,这刻掏手机的动作却慢了。
混蛋:【我们去玩吧】
看了一眼,她把手机扔回袋里,
谁要跟他玩!他敢晾她四天居然还毫、无、歉、意。混蛋,等着。她也要还治其人之身!
她下楼了,踏下最后一阶楼梯,扭动单元门锁推开,抬头那刻。他站在单元门前低着头,正看手机。
他见有人出来,下意识抬头。
不可否认。阳光也偏心,光如写诗般用文字欣赏他的容颜。比雪皎白,比冰透亮。一双勾人眼睛如水柔软般深看她,像是他一生所有。有人只是一眼惊艳。偏就他生活的一行一动都成惊艳。
枝道就对看那么一眼,心猝不及防就软了。
但嘴上却不这样。“你来干嘛?”
“等你。”
他收回手机向她走来。
她从鼻里轻哼一声。“可真为难你了。忙碌小王子,现在想起我了?”
他深思她话里讥讽,片刻懂了,低了点头。“对不起,我平常不怎么看手机…”
她这才想到他的确不怎么常用聊天软件,除了补习那会儿,以前也是几个月才说一句。只是他现在是她…她难免更在意了。
“万一…我有什么事找你呢…”她踢着石子。其实更想说:你就不想主动找我说说话吗?
“我以后会常看的。”他又向她低了点头,“这四天我把作业做完了,需要细做和只抄答案的题我也列了个表。以后…”
他犹豫了会儿,耳朵微微泛红。“你想找我玩…我都有时间。”
谁要找他玩?惹人心跳脸红的混蛋!她忙走在前面。“可是我现在要去补习。”
“我送你。”他走到她身旁。
她突然停了,侧过身,眼神上下仔细地打量他,如鉴赏珍品般。他被看得疑惑,低着下巴回看。
她直白地问:“我可以摸你吗?”
他更疑惑了。睫毛垂着,眼睛看向她如骨朵般的手。
摸?
摸他?摸他什么?…他从不习惯被人摸,上次一时心软由着她碰他月要腹…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偏了头,没立即回她。
她明白了。“那好吧。”于是只好失落地朝前走着。
一步、两步。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她转了身,看他在她眼中局促缓慢而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的手没有放在脸上,没有放在肩上,没有摸手臂,也没有摸他的腰。
她只是利落地附上他的臀部。
他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她。她低着头,只专心她的事业,在他稍许惊愕的神情中,五指还重重地捏了一把。
“枝道…”他小声开口。
她冲他笑。“好了,走吧。”
啊啊啊啊!她终于摸到了!!天知道她窥觎…欣赏他那多久了。以前天天晨跑,他就在她眼前不要命的晃来晃去,害得她总望着天跑,现在终于下手了!
绝了。果真软得像棉花,翘、圆、润,摸上去心都化了。所以忍不住捏了下,力道不轻。心虚后却一想他那突兀多了五道红印,她神经都在发癫。
谁让他不理她,让她受煎熬。
“让你不理我。”她解释道。才不是欲望熏心。
他耳朵红了,一副良家妇女被欺负样。不自然地走到她身旁,左手试探性放在她袖子下,便抓住她的右手轻轻握在手中。
“我不会了。”他说。
她转头突然看到他耳朵,顿时心就酥了。心想这哪是以前杜绝人群,半袖不沾的高冷洁癖少年。明明就是个害羞包,遇到男女事就局促,完全失了平日淡然。跟明妹妹似的。难怪那晚没什么印象。可能是他本就不会,不是说初次少年那啥快吗?难怪…他连套套都不知道,第一次舌吻还是被她强迫的…
越想越觉得他真纯洁,像雪一样。
她忍不住心里偷笑,吃了蜜般。
第42章 四十二晴
此时晴天,阳正旺,却也无能为力抵消冬气冷侵。
树缝间,她仰头,指尖接了滴光。
他并肩送她到开设在别的小区楼栋里的补习学校。她讲了一路的趣闻,笑得合不拢嘴。他便沉默聆听,有时深看着她的欢笑竟也不自主、轻而难觉的笑出梨涡。
自此见了她,他一直就这样觉得。
与一个有趣的人相处是件舒服而难得的事。
生活不再沉闷严肃,开始沸腾纵然。与她相处会情不自禁失去现实感,想法总会往“不高级、不严谨、不正经”的荒诞无稽上走。
她比他更黄。说故事,她最生动。消息,她最灵通。关系,也最广阔。
关系…
他垂眸,眼里深黑,似有黏答答的沼泥。她的手突然被捏得疼。
她不需要广阔关系,只有他就够了。
到了。他看了看四周。“你几点放学?我来接你。”
她心里立马开花,低着头看着鞋面。“哎呀,那都晚上了…”
他想了一下。“嗯…那我就不来…”
“不准!”她听着顿时瞪着眼打断他。后又假兮兮地捏着他的小拇指示弱。“你舍得让一个女孩子孤苦无依地晚上一个人走夜路吗?那天多黑啊,坏人又多,而且…万一我被人贩子抓了,你女朋友才只刚谈了五天就没了,你甘心吗…”
他捏了下她脸颊,又一脸正经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我开玩笑的。”
他凑近的气味。依旧是毒。轻易腐蚀她的嗅觉至神经末梢。
她又被他勾人模样弄得心哐哐乱跳,于是急忙放开他便慌张地说了句“我去上课了”。匆匆就往楼里走。
枝道不停拍着泛红的脸颊。
暗骂自己遭遇美色攻击一败涂地!而且毫、不、争、气!
补习两节课中间有段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同补习室的一个长发女孩坐在窗边,女孩下意识偏了头看向窗外,想放松一下眼睛。
突然她兴奋地站起身,头快伸出窗外,手朝背后不远的枝道连忙招手。
“枝道!快!有帅哥!快点过来看!快点!”
她下意识不屑。切,还能有她家明白长得帅?搞笑。于是不感兴趣地做着作业,只是在想:怎么还有一节课啊。
“枝道!快点!卧槽!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的了!你快点过来看!我怕他要走了!”女孩匆忙扯着她的手臂就往窗前靠。
枝道无奈,只好站起身准备敷衍地看几眼说句话就坐下。
她的双脚靠近窗前,双手撑在窗栏边,头低下,眼睫也顺然垂下。想看看何种男生会让她这么惊艳。
眼睛放在了楼下,漫不经心的一瞥,脊背突如触电般,她顿时凝住了。
补习教室设在小区五楼,距地面不远。第一入眼的景是颗冬日枯凋的老树,主干雄壮,枝干繁叠。树叶落得百无留恋,仅剩三两片坚强黄叶在枝头飘零。横七八竖的枝丫层盖,虚虚幻幻仿若模糊缥缈。
枝干缝隙间,男生身影如世外桃源般,豁然开朗的清晰。
红木椅上。少年右腿轻搭于左腿膝盖,一本白色书籍放在大腿间。他慵懒地将手肘支在椅臂上,手背撑着脸颊,微低了脸认真地阅看书本。身息清淡仿如不近红尘,气流也甘伏他的舒冷眉眼一同安静逝走。随见的光晕点点在地面跳跃,似有流光在他衣褶上流盛。精美如艺作。
枝头一黄叶缓缓落在他脚边。似是臣服。
“帅吧…关键这风景好,他坐那就跟锦上添花一样。有些场景怕人就乱了,但有些刚好就缺人点缀。”
“唔…帅。好看…”她支支吾吾。”我上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