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下回我叫老大“肥鸭”来,就有你们好看的!
有小部分人群还未散去,在门口怪叫。
只听馆里的顾影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各位,他们是外地来的,放他们一马吧。”
这句话一出,这些围观的人才没继续为难她。
见鬼了!她心里想:那家伙说话象断了三年气似的,刚才不还是生龙活虎砍三十六刀还龙精虎猛的模样儿吗?怎么这东西在这地方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一句有气无力有神无气的话就足以驱散人群?
这时,一个人,忽闪到眼前,拿了一件东西,向她和牛丽生,扬了一扬。
她鼻里闻到有点酸味,正想闪躲,却见只是一个枯瘦的老太婆。
一个印度老婆婆。
她手里拿的是纱布。
一个蜡染图案的纱布。
那老太婆嘴里念念有词,反正她也听不但是什么,而且对着一个老太婆,而且也没有向地泼些什么,所以也不能发作。
“见鬼了!”她心里咒骂,只希望能把“千钧重担’的牛丽生送到张小愁家里,给老大好好的治洽。可是一想到离张小愁家还那么远,那么黑(天色已全黑下来),那么荒僻,她的头立刻似有六颗大,这地方既没有的士,又人生路不熟,加上她不知道(也忘了问)张小愁家里的电话号码,此刻的处境,只有硬挨、硬挺、硬熬了。
骆铃不知道人生里有多少次需要“顶硬上”的局面,她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遇上这种情境。
她当然没想到其实这才算是个开始。


第六章 如刀的往事

1、当我们小的时候
陈剑谁离开了张小愁的家,并没有直接去追骆铃和牛丽生。
他自大门出去,却轻轻的扣响了后门。
张诞过来应门的时候,看是陈剑谁,嘴巴立刻张成了O型。
他看看后院足有十一尺高的围墙,看看身上点尘不染的陈剑谁,好不容易才凝出一句话要发问,陈剑谁已不慌不忙的说:“为了你妹妹,请你不要声张。”
张诞觉得十分怪诞:“为什么?”
“你妹妹并没有把实情和盘托出,”陈剑谁肯定而坚定地道:“她一定还有事情瞒着大家,可能还包括了你们。”
“可是,”他补充道:“那可能便是案情的要点。”
“小愁她从不做亏心事,干吗要瞒人!”张诞对陈剑谁的活相当拒抗,“你不要冤枉好人,我妹妹是个善良的好女孩。”
“就是因为她太善良、人太好,所以才不得已要瞒住一些事情的。”陈剑谁技巧地反问,“你难道在先前曾听过阿蒂和德叔死后又出现的事吗?”
这问题使得张诞不得不同意。
在今天之前,他的确没听小愁提起过。
“她是怕引起大家的惊吓,不想新闻界把它夸大渲染,才不说的。”张诞还是在为他妹妹辩护,“她不说是对的!”
“我也不认为她的出发点是错的。”陈剑谁反问:“可是,象这样重要的事,你能保证她再也没有因为良善的理由而不告诉您吗?”
张诞一时为之语塞:“你是说,她还有。。。”
“至少,她还有很多心事、我看得出来,她不说其实是害了她。”
“她。。。哎,这傻女孩!”张诞心痛的说,:“陈先生,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她说出来?”
“她不肯说,我也没办法。我离开的时候,其实已暗示另一位朋友;要设法使她把梗在心里的话吐出来,除剑谁婉转的说,“可是,除了希望你妹妹照实吐露之外,我们还可以做一些事。”
“做一些事?”
“做这件事要你帮忙。”
“我?“张诞有点不敢相信,我也能帮得上忙?”
“能。”陈剑谁斩钉截铁的说,“你提供两个人的住处给我知道,最好,为了便于我进行查问。你就自后门跟我走一次。”
“两个人……”
“阿帝,那个女胶工。”陈剑谁以一种令人折服的干练沉着的道:“还有那个老看更,德叔的住处。”
张诞有办法。
他决心带陈剑谁去。
他虽然还不怎么了解也不如何信任这几个外来的人,但只要为了他妹妹好,他什么都肯干。
他已年过三十五了,一直没有娶老婆。
也许,在他的心坎深处,已把这美丽而忧愁的妹妹当作是妻子了。
虽然他自己并没有自觉到这点。
陈剑谁站在后院,等张诞出来。
院子里有一丝微风,叶子筛着阳光,已经不炙人了。远处播着一首“当我们小的时候”,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两三只母鸡和一群小鸡,正在啄食壳米,一只狗把肚子趴贴在冷洋灰地上睡大觉,陈剑谁忽然想到,张小愁的童年,就在这里过的吗?他可以想像一个美丽的小女孩,托着腮,眨着无暇的眼睛在听歌看花看落叶,长大后便成为婉约而轻沾着微愁的张小愁。
自我俩小的时候
时常手挽着手
堂上栖息堂下走
不知道什么是忧愁……
那首歌远远地飘来,像一个近近的童年。
陈剑谁不禁也低哼着,直至他听到另一种声音,好像是梵唱,又似是念经,可是再仔细听去,又像数十个人把世间最恶毒的咒骂语言倒过来念。
声音在不远处一个烟雾迷漫的地方传来。
陈剑谁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他心里忽然生起一种感觉:
他一定会去那座庙,见识一下“红毛拿督”,会一会主持那神秘仪式的老人。
那个叫顾步的老人。
这一天一定不会远。
而且已经很近很近了。
就在这时,张诞出来了。
他们匕图不惊的离开了张家。
张家大厅里温文和史流芳正在逗张小愁说话,浑不知两人的来、两人的去。
不过,陈剑谁也不知道,这时候,史流芳和温文在互相争执中却不意把问题追到了要害。
“张小姐……哎,这称呼多见外呀,咱们一见投缘,你也就别叫我先生了……张小愁,你别怕,这世上没有鬼这回事的,要真的有鬼,死去的人那么多,人人都是鬼,这世界早给鬼占满了,人怎住得下……”
“我年纪比你稍长,我就不客气叫你小愁了。小愁,你不要恐惧,那晚你所见的,一定都是幻象……幻象是没什么可怕的——有人幻想自己变成了一只老鼠,可是他仍是人,不是老鼠,在幻觉的世界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当真、不必当真……”
不料,史流芳的话还没说完,张小愁不但不感到安慰,反而哭了出来,一双纤手捂着脸说:“不!不!那是真的,那是真的!”
这一哭,把张老爸和张老太大部给哭了出来,怪责地瞪着眼前两名“不受欢迎”、“死赖着不走”的“客人”,以眼色下“逐客令”。
温文忙舔了舔干唇,作状骂史流芳:“是不是,都叫你不要气哭张小姐的了,乖乖,是真的就是真的吧,但都过去了,有什么好哭的?”
不意张小愁这回哭得很厉害,她抽搐着、颤抖着,但就是没有真的放声哭出来。
大家都知道这种“哭”要比真的“哭”更悲痛。
这才是真“哭”——哭不出来的哭。
“不!不是真的!”张小愁眼泪簌簌地流下来、令人看了也要惋惜,这么美好的泪怎么能流过这样一张美丽的脸上,而且,怎能竟还让它继续流下去呢!“他对我做出那样的事……那不是真的!我都不要活了!”
这一来,张小愁几近崩溃。
史流芳和温文可慌了手脚,一个向张小愁说尽好活、出尽法宝,不敢求能哄得她破涕为笑,只求让她别伤心下去就是万幸了,一个则在跟张老爹、张老太大百般分说,说好说歹,才不致被撵出门去。至于什么诱向调查,张小愁一个梨花带雨,两入早就心乱如麻。这回绝对不是叫什么问个水落石出,而是问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