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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钧安心里冷笑,这是在说自己不尽心咯?

  这一次是他考虑得不够周全,让刘长兰这个老匹夫捡了便宜,但以后绝对不会了,他会让陛下尽早看清刘长兰的真面目,他们走着瞧。

  考绩的章程一确定下来,孟弗就立刻抄写了一份,让暗卫送到宣平侯府去。

  最近陛下来了月事,得让他看点高兴的东西。

  不久后,暗卫带着陛下的回信回到皇宫,看得出来这位陛下的确是很高兴,他给孟弗的回信写了满满三页纸,起初孟弗以为陛下写了这么多,可能是对章程还有不满意的地方,但孟弗把这封信从头到尾看完,都没在上面找到一个表达不满的文字,这封信通篇都是在夸孟弗的,夸她冰雪聪明足智多谋,夸她心思细致善于用人,这位陛下把能想得到的地方都夸了一遍,不然的话也凑不满三页。

  从小到大,孟弗很少会得到旁人的夸奖,她事事都努力想要做到最好,但她从孟雁行口中得到最好的评价也不过是“尚可”二字。

  陛下骂起人的时候直接又狠毒,被骂的人常常恨不得找根柱子一头撞死,却不知道陛下夸人的时候也非常的干脆,一点都不委婉,这些话不是当着孟弗的面说的,但孟弗还是微微红了脸,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陛下说的那么好,这件事能做成,还是因为从前陛下先把这些朝臣们都给压制住了。

  可孟弗还是忍不住把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眉眼都是弯的。

  一旁伺候的高喜看到皇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不禁纳闷起来,陛下这是在看什么呢这么高兴?这种好事怎么不也给他分享分享。

  作为在陛下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太监,高喜是最能察觉到皇上的变化的,但像交换身体互换了灵魂这等离谱至极的事高喜是打死他也想不到的,他日日都伺候在陛下的身边,对陛下与宣平侯夫人的事也知道个一二,于是将陛下产生变化的原因归结为陛下有了心上人,为心上人改了脾气。

  现在陛下多半是在读心上人的来信,只是不知那信上到底是写了什么,竟然能让陛下高兴成这样,要知道,他可是有好多年没见到陛下这样高兴了。

  慈宁宫里的太后此时也在想皇上跟那位宣平侯夫人到底是怎么样了?最近怎么都没听到动静?陛下二十多岁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不会就这么黄了吧?

  陛下的性子又直又快,说不定哪句话就惹得人家姑娘不开心了,想到这里,太后托起下巴,完全吃不下饭,自己要不要给帮帮忙?

  自己毕竟比皇上多活了年头,陛下行事向来没有顾忌,从不将外人的评价放在心上,可是那姑娘恐怕是做不到的,即便真的与他两情相悦,多半也要考虑自己的名声,还有宣平侯,皇帝想好要怎么安抚他了吗?

  太后越想越愁,在她看来,陛下现在是只顾着短暂的欢愉,根本不为他与宣平侯夫人的未来打算,太后知道皇帝与先皇不一样,不是好色的男子,不会故意玩弄女子的感情,不然太后真的要以为皇帝在故意追求刺激。

  而在她面前,皇帝还不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了,那她肯定是不能明着帮忙,而且那宣平侯夫人终究现在还是陛下臣子的夫人,这事传扬出去也不大好听。

  太后思索一番,觉得自己这么一直猜不是个办法,该把那位夫人给传唤进宫瞧一瞧,再打听打听她与陛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王爷抱着书在房间里跑老跑去,哒哒哒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下过,不久后,陈姑姑从外面走过来,得知太后的心思,她道:“娘娘,您的生辰快要到了,要不借着生辰再办一场宫宴,见一见前朝的命妇们。”

  太后觉得陈姑姑所说倒也是个办法,点头:“也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太后的生辰就在下个月,陛下的后宫里没人,想要召命妇们进宫来陪着太后热闹热闹完全说得过去。

  ……

  谢文钊想要当和尚的话不知怎么的竟是传遍了侯府,花小菱听到后下意识地开始心虚,难不成是自己那天晚上太过凶猛,把侯爷给刺激到了?可那最后不是也没成事嘛!侯爷有什么好想不开的,不就是摸了两下嘛?真是的,至于么?

  孙玉怜大概是真心喜欢谢文钊的,听到丫鬟重述完谢文钊的话,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她说:“他若是真当了和尚,我就去做尼姑。”

  不久之后,这话又不经意间传到谢文钊的耳朵里,谢文钊听到这话时是怎么想的,众人就不得而知了。

  而曲寒烟,这位在侯府里最受谢文钊宠爱的姨娘,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在心里骂把谢文钊从头到尾骂了个遍,他想当和尚干嘛还要把自己从青楼里赎出来?他要是真当了和尚,自己的命运可就全由孟弗和老夫人做主了,这俩人还都不怎么喜欢她,曲寒烟觉得谢文钊要是真出了事,自己很有可能被重新发卖出去,到头来她这些年全白干了。

  谢文钊真是个祸害!

  自己是不是该想个办法讨好一下孟弗,希望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青萍也从其他下人的口中听说了这事,她有些担心地说给李钺听,李钺听完皱了皱眉头,问了一句:“谢文钊脑子被驴踢了?”

  “应该没有。”他们侯府里没有养驴。

  李钺道:“不像话。”

  青萍有些讶异地看了李钺一眼,这段时间以来,夫人做的种种让她以为夫人对侯爷已经彻底不在意了,但看现在夫人这个反应,似乎还是在意那么点的,毕竟夫妻一体,休戚相关。

  然随后青萍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夫人在意的根本不是侯爷。

  李钺道:“谢文钊六根不净的玩意儿去人家庙里捣什么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他要是真有那个心,要不进宫当太监吧。”

  青萍默默听着不说话,她已经习惯夫人时不时地骂上侯爷两句,甚至觉得夫人说出这话才正常。

  “不过谢文钊要是真想当和尚,我得赶紧知会怀明那个秃子一声,”李钺沉思片刻,道,“让他叫帝都附近的寺庙门口都挂个牌子,上面写上,谢文钊与狗不得入内。”

  青萍忍不住出声劝道:“夫人,这不妥吧。”

  夫人现在是说什么就敢做什么,她实在怕过两天真在寺庙外面看到这牌子。

  让青萍意外的是,李钺居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点头说:“是有点不妥,都说出家人是慈悲为怀。”

  青萍松了一口气,看来夫人只是随便说说。

  紧接着,她又听李钺道:“那狗可以入内。”

第39章

  因李钺这一番话,青萍提心吊胆了一整天,一边怕李钺真的给白马寺写信,一边又怕谢文钊真的会出家。

  青萍心里对谢文钊并没有多少好感,反而因为孟弗嫁入宣平侯府后一直被谢文钊冷落而不喜欢谢文钊,只是青萍又清楚,孟弗是宣平侯夫人,她与宣平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文钊出了事,夫人也不会好过。

  只是夫人似乎是过去压抑得太久,现在爆发出来,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意,不考虑后果。

  理智上青萍清楚夫人这样做很不好,可情感上她希望夫人能开心一点,而且……虽然夫人骂了侯爷,惹了老夫人,但好像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青萍是真的有点看不懂这个世道了。

  又过两日,李钺的月事总算是结束了,然一想到以后的每个月都要忍受这么一遭,陛下就觉得一定是自己从前作孽太多,才会有此一遭。

  谢文钊那个矫情劲儿过去了,就没再没提要出家当和尚的事,至于那天晚上被花小菱逼迫的事,他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毕竟这事说出去着实不大光彩,即便他都生出要去当和尚的念头了,但他还是要脸的,若是让旁人知道自己曾被一个小小女子逼迫得狼狈逃窜,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人?

  谢文钊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花小菱,然他又不敢去老夫人面前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好在至少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他都不用见到花小菱。

  谢文钊一直觉得孙玉怜是侯府里最懂他的人,他也知道孙玉怜对他的情深,为了不让孙玉怜越陷越深,他其实总是在有意避免与孙玉怜产生过多的接触。

  当年孙玉怜的父亲犯了事惹怒先皇,自己丢了性命不算,连带着府中女眷被发配为官妓,而孙玉怜的父亲是老侯爷的至交好友,幼年时候谢文钊还与孙玉怜玩过几年,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所以谢文钊到处打点,将她赎回家,想着日后再为她谋条出路。

  谢文钊半点没有动过要纳孙玉怜为妾的心思,在与孟弗成亲后,他因孟瑜的事一直郁郁寡欢,经常会一个人在花园里凉亭里借酒消愁,某天晚上被孙玉怜看到了,过来陪着他一起喝,到最后两个人都喝醉,不知怎么的一起回了谢文钊的屋子里睡下,等到第二天早上下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两个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谢文钊清楚地知道那天晚上他与孙玉怜两人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旁人不一定会这么认为,孙玉怜倒也没有逼迫他负责,只是谢文钊偶然听孙玉怜身边的丫鬟说,孙玉怜存了死志,谢文钊不得不将她收入府中,让她成为自己的二姨娘。

  那时候他就对孙玉怜说过,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只能让她安稳地度过余生。

  他后院里里确实有很多女人,可除了曲寒烟外,都不是他想要的,而曲寒烟,也只是他想念孟瑜时的一点慰藉。

  谢文钊病好了点以后,就按之前定下的规矩去了孙玉怜那里,他对孙玉怜是有些怜惜之情的,加上孙玉怜那句要当尼姑的话终究还是触动了他,他想若是让府中的下人知道他在花小菱那里待了九天,却冷落了孙玉怜,孙玉怜在府中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而且孙玉怜为人又敏感,肯定会多想。

  另外,谢文钊不想让花小菱太嚣张太舒坦,他要让花小菱和府中的下人都知道,他是迫不得已才去玲珑馆的,他对花小菱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这些话不能明着说出来,只能由旁人自己领会,为了突出自己对花小菱的厌恶,过去那九天谢文钊都是要等到老夫人派去的人催了几催,才会动身前往玲珑馆,而现在每日天还没完全暗下,他就主动去往孙玉怜所在的秋香馆,偶尔还会让下人给孙玉怜送去些首饰,或者几匹珍贵布料,这一番对比之下,府中上下的确能发现谢文钊对花小菱的不喜。

  花小菱脑子不大聪明,但这事谢文钊表现得这么明显,下人们还在背后偷偷议论,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她不理解,这凭什么啊!她为了谢文钊又是读书识字,又是学武弹琴的,谢文钊凭什么对她不假辞色,对孙玉怜就变了副面孔!

  花小菱觉得这很不公平,她自认自己比任何一个姨娘都要努力,不该得到这种结果的,她先是跑到李钺面前哭诉一番,李钺听了两句让她滚。于是她又滚到老夫人面前,想请老夫人来为她做主,老夫人虽然在三个姨娘里最喜欢花小菱,可这点喜欢比起她对抱孙子的渴望差得就是十万八千里,所以她根本没理会花小菱的哭诉,还把花小菱给训斥了一顿。

  回到玲珑馆里的花小菱终于明白过来,这件事求谁都没用,弹琴写诗也没用,撒娇卖痴也没用,对着谢文钊只能用拳头说话。

  她就不信她拿不下谢文钊了。

  老夫人见谢文钊这次识趣,心中多少放心了些,谢文钊那句要去当和尚的话还是把她给吓到了,现在看他给孙玉怜又送首饰又送布料的,应该是打消了要做和尚的念头的,只盼孙玉怜的肚子能争点气,早日怀上孩子。

  老夫人这几日被府上的账折磨得不轻,谢文钊给孙玉怜送东西又是一笔很大的支出,想起那日谢文钊信誓旦旦地说这些不是他想要的,老夫人真想把账本砸到他的脸上让他好好看看,他到底想不想要,好在这两天谢文钊还算听话,老夫人才没把他叫到眼前再训一顿。

  老夫人依旧会派下人每日去霁雪院打听孟弗都做了什么,她知道自己听了很可能会难受,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之后的发展也果然如老夫人的预料,听完丫鬟的回禀后,她就感觉自己这是吃了一盆胡椒炒麻椒,人彻底麻木了,孟弗怎么可以这么逍遥自在?她凭什么可以这么无牵无挂!

  因为孟弗没有动侯府的银子,所以老夫人也没法说她哪里不好,她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可怕之处了,自己不会要一直管到死的那天吧?要了老命了!

  她开始后悔自己当日把管家权从孟弗的手上收回来了。

  孟弗的快乐本来该属于她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是不可能主动向孟弗低头的。

  曲寒烟深思熟虑了好几天,仍是拉不下脸去讨好孟弗,她干脆换了个思路,既然谢文钊是为了那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要去当和尚,那她为什么不再努力努力让谢文钊爱上自己?像爱他那个心上人一样爱上自己,曲寒烟莫名觉得这件事应该比讨好夫人要容易些。

  她在青楼学过许多笼络男人的手段,能逛青楼的男人大多数都是贱皮子,对他越是冷淡,他便越想要得到你,此前曲寒烟在谢文钊面前就是这么表现的,但是谢文钊想要得到她却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曲寒烟意识到,要让谢文钊爱上她,就必须让谢文钊认识到她不同于那个女人的另外一面。

  曲寒烟立刻展开行动,但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见谢文钊一面简直比登天还要难,派丫鬟去请人,也总被谢文钊身边的小厮给敷衍回来。

  曲寒烟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打听到谢文钊下午可能会去花园,立刻带上自己的各种家伙事,勘察地点,最后选定了一座建在假山上的小亭子,这是侯府花园里地势最高的地方,只要谢文钊来了这里,就一定会注意到她。

  因那天晚上被李钺给罚惨了,她现在看到琴都还有点反胃,而且她是为了让谢文钊看到不一样的她,所以这一次她准备了一套大红的舞衣,裙摆和袖口还系了许多金色的小铃铛,动起来的时候玲玲响个不停。

  曲寒烟很满意,就是亭子有点小,她稍微有点施展不开,而且四周有遮挡,到时谢文钊恐怕无法全面欣赏到她的舞姿,曲寒烟干脆让下人们把亭子四周的护栏拆下,她在这里走了两圈,好确定自己每个动作的范围,她练习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夫人出现在花园里,曲寒烟眯了眯眼,又看到花小菱跑在夫人的后面,曲寒烟忍不住皱了皱眉,花小菱是疯了不成,大夏天在这里跑步,她脑子多半出问题了。

  曲寒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自己的练习,凉风习习,她身上的红色纱裙随风飘舞,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这一幕的确很赏心悦目。

  曲寒烟跳到假山边缘处,这里是能让下面的人看得最清楚的地方,她踮起脚旋转跳跃,她转得很快,跳得也很高,身上红裙犹如一朵大红的牡丹绽放,她对自己的舞技很有信心,一点都不怕会掉下去。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不久后花小菱会路过假山,这本也没什么,问题出在花小菱跑步还要喊个口号,她一点都没注意到假山上还有曲寒烟和几个下人,于是曲寒烟就听到她口中嘟囔道:“一二三四五,侯爷属于我!六七八九十,侯爷按家里!”

  曲寒烟被花小菱的口号震慑住了,一瞬间完全忘记自己现在是在假山上转圈,她没注意脚下,踩到了裙子,脚下一崴,竟是直直从假山上掉了下来。

  “啊——”

  曲寒烟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紧闭双眼,除了发出一声喊叫什么也思考不了。

  她整个人被对死亡的恐惧包裹,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接近,她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要这么香消玉殒了吗?上天为何如待她?

  其实这座假山还不到一丈高,这个高度应该摔不死人的,不过这么摔下来肯定是要在床上躺上一段时间的,说不定还会落下残疾,要是脸着地那就更可怕了。

  此时的曲寒烟想不到这些,在下坠的短短的一瞬间里,她仿佛看到自己如花般的生命走向了终结。

  可最终,她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是梦吗?

  是谢文钊救下了她吗?

  曲寒烟竟有些不舍得睁眼,这个怀抱是如此温暖,如此有力量,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她向往了很多年,却从不敢想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好怕自己一睁眼,这场梦就醒了。

  随后耳边就传来花小菱那讨人厌的声音说:“她干嘛呢?她不会是吓晕过去了吧?”

  曲寒烟心里暗骂了花小菱一声,发出一声低低的嘤咛,然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看到了夫人正垂头面无表情地看她。

  曲寒烟吓了一跳,整个人瞬间清醒,但好像又没完全清醒,因为她在意识到自己是被夫人接住后做的第一件事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一定是梦,她怎么能梦到自己被夫人抱在怀里这种离谱的剧情呢?

  救命啊!

  曲寒烟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再次睁开眼睛,她看到的仍旧是夫人的那张脸,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建设得太过成功,这一次她好像听到了自己胸腔里心脏在砰砰跳动的声音,阳光很刺眼,夫人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美丽动人,拂过夫人发尾的清风带着浅浅的花香,令人沉醉。

  李钺皱了皱眉,纵然他努力锻炼有一段时间,但孟弗的底子太薄,现在也没多大力气,他是用了点技巧才接住曲寒烟的,现在这么抱着也挺累人,这小姑娘怎么还不下去?一直赖在他身上是什么意思?眼睛闭上又睁开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碰瓷?

  反正现在这个高度是真死不了人,李钺直接松手,哐当一声,曲寒烟整个人摔到地上,她整个人都懵了,看向李钺的目光里还透着几分委屈。

  李钺搞不懂曲寒烟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这没摔到脑子啊,谢文钊都是从哪里找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姨娘?

  李钺懒得理她,带着青萍和花小菱两个小跟班回了霁雪院,开始练剑。

  曲寒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也不准备为谢文钊跳舞了,磨磨蹭蹭地来到霁雪院,她来时李钺正在舞剑,曲寒烟一下子就被李钺吸引住了。

  很奇怪,她在青楼阅过无数男人,可那些男人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一刻的夫人让她心动。

  剑光凛冽,剑气如虹,每一个动作干净利落,潇洒肆意,那斑驳日光轻轻盈盈地洒落在夫人的身上,说不出来的迷人。

  曲寒烟刚被卖入青楼的那几年,常常会幻想,有一位受了重伤的江湖侠客闯入她的闺房,她救下侠客,让他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养伤,他们日久生情,等侠客伤好以后就带她离开这个地方,行走江湖,做一对恩爱的侠侣。

  可她等了很多年都没有等到过这样的一个侠客,而此刻,她似乎……在夫人的身上找到了她期待已久的那个侠客的影子。

  夫人要是个男人该多好!

  她赶紧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自己想什么呢?

  李钺收了剑,接过青萍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又看到有人把长巾递到眼前,他没想太多,直接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汗。

  把长巾放下的时候就看到曲寒烟站在自己面前,她一脸羞涩地问:“夫人,我给您跳个舞吧?”

  李钺张口就问问:“你刚才摔坏脑袋了?”

  不给谢文钊那个蠢货跳,给他跳什么呀!

  ……

  皇宫里的孟弗得知太后生辰想要办一场宫宴,倒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只是到时来为太后贺寿的可不是只有那些命妇,还有许多皇室中人,从前孟弗在侯府的时候也参加过各种王公大臣的宴会,对他们也有些了解,但总怕还有疏漏的地方,需要与陛下再对照一下,万一到时认不出人了,多少要有些尴尬的。

  结果与陛下见面后,孟弗发现,陛下的疏漏比自己还多,她其实完全没必要担心这个。

  陛下非常理直气壮地说:“认不出来也没关系,他们肯定不敢问你的。”

  孟弗心想这倒是。

  李钺吃了半盘点心,忽然想起还有两人得跟孟弗说一说,他放下筷子,对孟弗道:“之前唐明启和季允给我上了折子,北疆最近没有战事,他们到时应该也会回来给太后祝寿。”

  这两位是太后娘家的人,在北疆时跟在李钺身边好几年了,要是认不出来,确实不大能说得过去。

  孟弗一边把名字记下,一边道:“我听人说起过唐将军,说他最是清廉正直,爱民如子。”

  “嗯……”李钺停了一会儿,对孟弗说,“他大儿子是被他自己打死的。”

第40章

  孟弗看陛下的表情不像是在玩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喝了口茶水压压惊,问:“真的啊?”

  李钺看着孟弗这副样子,笑了一声,道:“这事也不怎么新鲜,是好多年前了。”

  那时唐明启刚刚被调到北疆,他的大儿子随他一起过来,这个大儿子在家的时候被老人宠坏了,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这次唐明启把他带在身边就是想把他好好调教调教,省得日后酿成大祸。

  然这位年轻的唐公子实在不是个东西,即使到了军营里仍旧是那副无法无天的模样,没有一日是消停的,唐明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但根本不起作用,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杀猪的,才生出这么个畜生投胎的东西向他讨债。

  这个祸害一直留在军营里也不是办法,唐明启甚至都开始考虑是不是把他给送到宫里净身做太监,他才会安分下来,可他还是稍晚了一步,不久后,他这个讨债的儿子把一个姑娘给强上了,那姑娘不堪受辱,跳井自杀,姑娘的父母一直找到军营里。

  这犯罪的到底唐明启的儿子,当时有人劝他随便找个顶罪的,再把他儿子送走,这事天不知地不知就过去了;也有人劝他反正人都死了,赔点银子就行了,那户人家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不至于抓着这点事不放。

  而他那个儿子在事发之后更是一点悔意都没有,他似乎笃定唐明启会为他摆平这件事。

  唐明启的确把这件事给摆平了,他赔了那户人家一大笔银子,将姑娘好生安葬,然后依照大周的律法赏了他那儿子两百军棍。

  两百军棍下来,一个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去,唐明启的这个儿子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五毒俱全,看着人高马大,但其实就是个花架子,用刑的士兵听了唐明启的吩咐,一点没手软,这位唐公子起初还能张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到后来连喘气的声都不大能听到了。

  这两百军棍打完,唐公子便是有进气没出气了,腰部以下血肉模糊,被人抬进帐里没过多久,人就没了。

  听到自己这个儿子没了,唐明启坐在河边一宿没有合眼,他为这个儿子收拾了这么多年的烂摊子,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谁不是娘生爹养的?他比那女子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呢?

  唐公子的后事草草了结,此后也没有人再敢提这件事,几年后的除夕,唐明启喝了点酒,私下里与李钺说起这件事,他骂骂咧咧说那个畜生死了,对自己,对唐家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说那话的时候眼睛红彤彤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不过等他第二天醒了,就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孟弗认真听着李钺说完这段旧事,唐将军确实算得是爱民如子,但是这话一结合李钺刚才的那话,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李钺不管家后,空闲的时间多了许多,整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整个宣平侯府里最快乐的人,所以在孟弗提出要见一面,把太后生辰宴可能出现的她不认识的宾客先认识一下,他直接应了下来,并很容易地甩开青萍独自出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见面,在孟弗把宾客的名单都熟悉一遍,竟然还拿了好几本奏折出来。

  哇,真是好绝一女的。

  李钺看着面前被展开的奏折,托着下巴深沉地想,这不应当。

  他现在不是皇帝了,这不应当是他该看的东西。

  见李钺眼中带着几分抗拒,向来善于体察人心的孟弗有些不能理解。

  这两日的奏折实在有些多,还要分出心思去了解前来帝都为太后祝寿的官员,孟弗多少有些处理不过来。

  另外,虽然上朝的时候孟弗不会跟陛下一样把这些官员们给骂得狗血淋头,毕竟她实在没有陛下那个天赋,但是在奏折里还是可以骂一骂的,孟弗曾试图模仿陛下的语气,然她在这方面的词汇量过于匮乏,试了好几次总不太得精髓,斟词酌句要花费好长一段时间。

  所以她觉得这种奏折让陛下亲自来骂,定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但她没想到的是,原来陛下还可能会不想处理这些奏折。

  孟弗开口道:“陛下,拜托您了。”

  李钺将目光从眼前的奏折上移开,抬头看向孟弗,按照他对孟弗的了解,这位夫人自己能做的事肯定不会去求他人,而现在她在拜托自己……李钺琢磨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个事情可能不能这样想,因为确切地说,这些奏折也算不上是这位夫人的工作。

  现在孟弗顶着自己的脸,跟自己说拜托,这也太奇怪了吧!

  李钺尝试着动用自己的大脑,进行自我欺骗,为眼前的孟弗补上她自己的脸,他说不出原因,却好像感觉一切变得更加奇怪了。

  李钺抿了抿唇,顿时有些不自在,他抬手把额前的一缕头发给拢到耳后,对孟弗道:“……你别这么看着我。”

  “嗯?”孟弗有些没太理解陛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怎么看这位陛下的?与平常有什么不同吗?

  李钺没有回应孟弗的疑问,他清了清嗓子,抬起手,沉声道:“拿笔来。”

  笔墨孟弗早就准备好了,将朱笔送到李钺的手中,她站在一边,帮着磨墨。

  那些没头没尾的如同流云般的思绪在李钺看到奏折上都写了什么东西后,就全消失不见了,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骂:“这都写得什么东西?动过脑子吗?朕就是抱一头猪在这里,也不可能写出这种东西来,朕倒也看看是哪个猪写的!”

  “这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还好意思送到朕的面,几日不见,这帮人的脸皮厚了不少啊!从前真是小瞧了他们!”

  “呦,这魏钧安竟然也会说人话了,不容易不容易。”

  “齐云蛟怎么回事?十个字写错了一半,他到底怎么当上兵部尚书的?明日上朝你让他回去把千字文抄个一百遍!”

  陛下从看了奏折后这张嘴叭叭着就没有停下过,孟弗在旁边帮着陛下把剩下的奏折展开,偶尔还会被陛下奇妙的比喻逗笑。

  她知道陛下看到这些折子肯定会生气,因此她特意将它们留到陛下的月事过了才给送来,现在亲眼看到陛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挥着朱笔在奏折上,孟弗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真没错。

  陛下成为自己,可陛下比自己要可爱很多,鲜活很多。

  李钺不知道是察觉了什么,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孟弗眼睛,孟弗吓了一跳,然后听到陛下问她:“你怎么又这么看着朕?”

  孟弗其实还没有意识道陛下口中的这么看着到底有什么不同,她想陛下自己应该也说不明白,便问:“是有什么不妥吗?”

  李钺张了张唇,他回答不上来,半晌,他有些无奈地低下头,转眼间就在奏折上骂出了一大片鲜艳的红色。

  孟弗把最后一封奏折翻开,回到李钺对面重新坐下,低头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妥,那她该怎么看陛下呢?总不能不看他吧。

  “在想什么呢?”李钺问她,他放下笔,正活动手指,把该骂的都骂了一通心里舒坦多了。

  孟弗抬起头,对李钺笑了笑,说:“没什么。”

  可能因为孟弗用的是自己的脸,向来对旁人情绪变化不大能感知出来的李钺此时竟然也能注意到她表情中的细微变化,他觉得孟弗好像是在撒谎,那她是在想什么呢?

  人类的心思好难猜的,以往陛下从来不为难自己去猜这些东西的。

  李钺摸了摸下巴,突然向孟弗问道:“你喜欢弹琴吗?”

  孟弗抬起头,问:“您怎么问起这个?”

  “我听青萍说的。”

  孟弗嗯了一声,她停了一会儿,又对李钺说:“算不上喜欢,也有很多年都没弹过了。”

  李钺哦了一声,道:“我那私库里面还有几张琴,是先皇费了好大劲儿收进宫里的,说是什么四大名琴,你若是喜欢可以拿出来弹一弹。”

  说起来,当初先皇好像还说过要把那琴赏赐给孟雁行的,不知道后来为什么直到先皇驾崩,那琴还留在私库里,现在都是李钺的了。

  他说完,觉得不行,若依着孟弗的处事风格,她应该不会去把琴拿出来的,这事还得让暗卫去帮忙。

  想到要支使暗卫,李钺有点头疼,这群暗卫们太能脑补了,他当初挑人的时候怎么没把他们头盖骨掀开看一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一个比一个能八卦,放在一起比谢文钊后院里的那几个姨娘还能闹腾。

  失策,实在是失策!

  下回可不能这样了。

  所以能不能不用这些暗卫呢?

  “多谢陛下,”孟弗还是想不大明白李钺为何会与自己说起这个,问李钺:“那陛下喜欢什么?”

  李钺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能打谢文钊吗?”

  孟弗:“……”

  在这件事上她可能帮不了陛下了。

  她有些勉强地道:“能打倒是能打,但能不能……”

  她本想说,陛下能不能偷着打,后来又觉得没必要,她释然道:“算了,您打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越看谢文钊越觉得不顺眼,你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他?”李钺这个问题憋好久了,他看着孟弗,又道,“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孟弗只说了这几个字。

  李钺觉得孟弗又撒谎了,也可能是真的,但不是全部原因。

  孟弗被这位陛下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转头看了眼窗外,道:“外面下雨了,陛下。”

  李钺嗯了一声,他觉得说出这句话的孟弗整个人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忧郁,他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陛下很少有这样为难的时候。

  他也侧头看向窗外,细雨蒙蒙,驱散了夏日的炎热,他想起孟弗刚才说话时的眼睛,那是他自己的眼睛,却与他从前在镜子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仿佛可以勾住人的魂魄。

  真是奇怪他娘给奇怪开门,奇怪到家了。

  好一会儿,他跟孟弗道:“那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孟弗转过头,她不知道李钺怎么会突然动这样的念头,只笑道:“陛下,您现在这样怎么送我回去?”

  李钺想想,他现在这个身份送孟弗回宫确实有些奇怪,今天奇怪的事已经有很多了,不能再添了。

  他把帷帽戴上,跟孟弗一起出了云兮楼,在孟弗要上马车的时候,他又出声叫住她:“那个……”

  孟弗回过身,看向李钺,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李钺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她主动问道:“陛下要说什么?”

  李钺低下头,以拳抵唇咳了两声,对孟弗说:“其实,你之前那么看我的时候,我挺高兴的。”

  他说完这话,心里发出一阵嚎叫,他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他哪里高兴了!他根本不知道被孟弗注视的时候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就算他意识到孟弗可能因为这个事多想,也不能这么解释啊,太奇怪了吧!孟弗不得想得更多了吗!

  都说了不能再添奇怪的事了怎么回事啊!李钺啊李钺,你的一世英名今天就全毁在这里了!

  孟弗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李钺在与自己说什么时,随后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世人都说这位陛下凶恶狠辣冷血无情,恐怕只有她才会觉得陛下可爱。

  她说:“我知道了,陛下,您早些回去,莫要淋了雨。”

  李钺要解释的话停在嘴边,这好像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他正了正脸色,对孟弗说:“知道了,下回见面,弹支曲子我听吧。”

  陛下头上还戴着帷帽,她看不到陛下的表情,但似乎可以明白他的心意。

  她笑了笑,应道:“好啊。”

  她进了马车,马车徐徐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李钺目送孟弗离开后,在街边买了把纸伞,晃晃悠悠地回了侯府。

  这场雨下得不大,等李钺回到霁雪院的时候就停下了,下雨的时候花小菱回屋躲了会儿雨,现在又出来在院子里继续扎马步。

  她看到李钺一个人从外面撑伞回来,有些忧愁地替夫人叹了口气。

  这几日她去老夫人那儿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老夫人现在已经因为管家的事对夫人生出诸多不满,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对夫人发作,夫人帮了自己这么多,她也应该适当提醒提醒夫人,于是她开口劝李钺说:“夫人,您这样整日出去抛头露面不大好吧?”

  李钺收了伞,转头看向花小菱,道:“哪里不好了?我看谢文钊他也没少出去啊?”

  花小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夫人从前挺聪明的,现在怎么如此糊涂啊?

  她道:“这您怎么能跟侯爷比呢?”

  “为什么不能?”李钺眼睛一瞪,他义正严词道:“你不能因为谢文钊脑子不好就歧视他啊!”

  站在屋檐下面的青萍听到这话万分无语,夫人这好像完全忘记了,就在不久前他还想让白马寺的和尚在寺前挂个牌子,上书“狗都进,谢文钊不行”。

  现在夫人竟然说不能歧视侯爷,而且说这话的时候未免太理直气壮了吧。

  花小菱语塞,自己竟然还被扣上了一顶歧视侯爷的帽子,这到哪里说理去?

  她发现夫人好像根本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然不等她开口再与夫人深入讨论一下她在侯府中将要面对的难题,手背就被李钺拿伞戳了一下,她听到夫人严厉道:“你这扎得什么玩意儿?蹲得再低点,把手再抬抬,背再挺直点,眼睛向前看,别跟个虾米似的,精神点!”

  花小菱赶紧把腰背挺直,这一番训斥下来,她倒也忘了自己还要说什么。

  曲寒烟端着热汤从外面走,那天过后,她做梦还梦见了夫人,梦里自己在青楼里被老鸨打骂,夫人突然出现救下了她,要带她浪迹江湖。

  曲寒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对女子生出特别的情愫,但如今她在夫人身上看到自己从小到大都在憧憬的江湖侠客梦,一看到夫人舞剑打拳,就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连谢文钊都顾不上了。

  她走到李钺身边,温声细语地劝道:“夫人,您消消气,花姨娘说话不好听您别放在心上,反正她一直都这个样子。”

  花小菱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曲寒烟,他奶奶的,曲寒烟这个狐狸精怎么回事?不去讨好侯爷整天向夫人嘘寒问暖的是想干什么?

第41章

  孙玉怜从下人们口中得知曲寒烟和花小菱都去了霁雪院的消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如今夫人都不管家了,她们整日往夫人眼前凑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要看夫人笑话的?就夫人现在那个暴脾气,她们要是这敢这么干,现在应该已经被夫人骂得连亲娘都认不出吧。

  只是不久前因为管家的事她在夫人面前落了一个没脸,现在她真的不想再到夫人面前听夫人数落,但她又实在是好奇霁雪院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若是真有便宜可占,她绝对不能空了手。

  孙玉怜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看书的谢文钊,她在谢文钊来秋香馆之前就猜到他可能还是不会与自己同房,但当这一切如她预料那般真实发生了,孙玉怜还是觉得不能接受。

  她本想要一点点将谢文钊软化,可谢文钊是个木头,她那些不动声色的勾引手段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看样子还得使些其他的手段,前不久她得了一包药,听说效果很好,或许可以用用,但必须还得再计划一下,让谢文钊完全察觉不出来是自己动了手脚。

  孙玉怜端起桌上放凉的绿豆汤,送到谢文钊的面前,对谢文钊道:“都这么晚了,侯爷还不睡吗?”

  与在花小菱那里相比,谢文钊对孙玉怜的态度确实是好了不少,他抬头,对孙玉怜说:“不用管我,你先睡吧。”

  孙玉怜把绿豆汤放下,又拿起剪刀拨了拨前面的烛火,似闲聊般对谢文钊说:“我听说,这几日曲妹妹经常会去夫人那里,也不知道夫人那儿有什么好东西,我都想去瞧瞧了。”

  听到这事谢文钊就来气,前不久他去汀水阁让曲寒烟弹个琴,她推三阻四,他体谅她那天晚上的确受了苦,所以也不逼她,愿意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恢复,结果这几天谢文钊再去汀水阁就是直接连曲寒烟的人都找不到了,再一问就是去了霁雪院,还是自己主动去的,她去霁雪院做什么?忘了不久前被孟弗罚弹了大半宿琴的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