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说道:“那现在这种情形,却又该怎样解决,你可有法子么?”
朝衣说道:“臣自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这个么……臣看两位尚书说的言之凿凿,但太府寺卿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依臣看来,不如陛下在百官之中再选一个忠良干练之人,替陛下亲临江南,一查究竟,事事非非,不就立刻了然了么?”
小皇帝闻言,立刻面露喜色,说道:“爱卿真是想到朕之所想,好!只不过,那忠良干练之人,却要选谁?”
他们两个一番对话,那边上刑部尚书飞快地使了个眼神过去,工部尚书跟户部尚书双双出列,工部尚书便说道:“陛下,倘若如此,岂不是显得陛下信不过先头臣部所派之人?”
户部尚书附议。
旁边丞相便冷笑一声,说道:“若是妄加阻拦,岂非显得两位大人心虚么!”
此话一出,两位尚书顿时色变,连一旁的刑部尚书也变了脸色,挺身说道:“丞相大人是何意思!大家同朝为官,苛责尽职,说什么心虚不心虚?”
丞相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不必拦阻陛下所决,如何?”
三位尚书心头记恨,偏不能言。
丞相不理会,却朝上一躬身,说道:“陛下,既然如此,臣愿意举荐一人,可堪重任。”
小皇帝说道:“爱卿请讲。”
丞相说道:“新科状元舒临渊,文武兼备,目前正还未得官职,若是陛下在此时委以重任,他自当赴汤蹈火,为陛下解忧,将来也必然会是一员得力能臣。”
小皇帝面露喜色,想了想,却问朝衣,说道:“爱卿觉得此人如何?”
丞相微微面露得色,便转头看向朝衣。
朝衣说道:“臣自未曾见过,不过听丞相大人所言,倒是个可用之人。”
小皇帝便沉吟,那边刑部尚书不动声色,看了许久,此刻心头急转,终于也出列说道:“陛下,臣也举荐一人。”
小皇帝略微惊讶,问道:“哦?不知爱卿所举是何人?”
刑部尚书微微一笑,说道:“臣举荐的是户部侍郎东方冠卿。”
此言一出,丞相同朝衣两个双双有些色变。
小皇帝“啊”了一声,刑部尚书心底冷笑,说道:“东方侍郎为人敏锐果决,又加忠心,自在户部效力以来,处事极为得当稳妥,众人都是赞誉有加,而且东方大人入仕多年,自然是经验丰富,比那些毫无所为的新任之人更多一份稳妥,若是让他去江南,必然不负陛下所望!”
他说罢之后,户部侍郎立刻也附议。
丞相大人皱眉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此刻在江南的已经有一位户部之人,此刻再派一位,于事何补?嘿嘿,只怕……其中有些不能言的微妙之处。”
刑部尚书面不改色,说道:“丞相大人这是何言,所谓‘内举不避亲’,东方大人委实是位能干之人,是以我才向陛下举荐。”
丞相大人说道:“好一个内举不避亲!哼。”不由自主看了旁边朝衣一眼,刑部尚书看的真切,便也笑而不语。
小皇帝左顾右盼,有些难以抉择,最后还是看向了朝衣,问道:“少国公,你觉得如何?朕该当选哪一位卿家前往江南?”
朝衣想来想去,说道:“这……臣初初回京,按理说对这些事情还不熟悉,只不过,臣觉得丞相大人的举荐总是不会错的……”
说到此时,丞相微微带笑,得意看了刑部尚书一眼,尚书面沉似水,冷哼不语。
小皇帝点头:“既然如此,那……”
朝衣却又说道:“不过尚书大人官居六部之首,他所举之人,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话一出,丞相同尚书两个都变了面色,看向朝衣。
小皇帝似也有些疑惑,看着朝衣问道:“那爱卿觉得……该如何是好呢?”
朝衣说道:“既然两位大人都是能人,如此难以抉择,不如就派两人一同前去,让两位同心协力行事,自然是事半功倍的,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小皇帝一听,笑道:“说的好,不愧是傅爱卿,连这样的法子也给你想到。”
朝衣摇头谦虚说道:“哪里哪里,纵然是臣不说,片刻功夫,陛下也便会想到的。”
小皇帝哈哈大笑,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丞相跟尚书,又问道:“不知两位爱卿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这两个都是精明之人,哪里敢在此时提出异议,当下都满面堆欢,丞相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等也觉得这法子很好,臣遵命。”
尚书也道:“臣同丞相大人所想一致。”
这一宗事似尘埃落定,朝衣转头,目光微动,有意无意地同身后不远处、六部丛里一人双眸对上,那人见她回头,四目相对片刻,便转开头去,冷然之态,正是东方冠卿。
朝衣转身低头,此刻,却又听得上头小皇帝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命新科状元舒临渊,户部侍郎东方冠卿,嗯……外加少国公傅轻羽三人为钦差,前往江南,抚恤灾民,消控疫情……”
朝衣笑影还未收起,听了这话,惊得身子一晃,抬头往上看,正对上小皇帝黑白分明的双眸望着她,似笑非笑地。而底下,不论是丞相还是刑部尚书,群臣面面相觑,听小皇帝忽然又加了“少国公傅轻羽”,各也觉得很是惊愕,唯有后面东方冠卿听了,却微微一笑,似并不觉得意外。

第十二章 小皇帝

到底是“吹面不寒杨柳风,沾衣欲湿杏花雨”的春日,这尘世的清风扑面也不觉得怎样寒冷,倒有些清爽之感。
宫墙内,廊亭中,一队太监宫女慢吞吞走着,领头的大太监望着远处两个影子,一边小声地说道:“慢些,别跟了上去,陛下会发脾气的。”
远处,小皇帝正停了步子,望着身边那人,说道:“爱卿可是有些惊讶么,今日我说叫爱卿也去江南之时?”
那被问之人,正是朝衣,闻言便一笑,说道:“陛下如此安排,自有陛下的用意。臣只有遵从而已。”
小皇帝看着她浅笑之态,也笑了笑,说道:“本来爱卿你刚回皇都来,倒不好叫你奔波操劳的,只不过……其实方才在朝堂上之态你也看的清楚,六部跟宰相那边,真个儿是互相不对付的,何况此刻江南的人正是六部所派的……倘若再叫六部的去,他们嘴上说的好听,暗地里未必不会护着自家人的。但若是叫宰相的人去么……又怕他们束手束脚,亦或者刻意同六部的人对上,反而不和美。——爱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么?”
朝衣笑道:“陛下明鉴万里,心思透彻,臣自然是体会圣意。只是……陛下断然不会突然想到要让臣去,莫非早在此前便想到了?只不过碍于臣刚回来皇都,根基不深亦无依仗之人,故而先令六部跟宰相大人各自推举自家的人,也算给足了他们颜面……再者说,臣若是一去,也是给这两方一个平衡,想必他们为了自家的利益,哪一方都会笼络臣,而不会给臣难堪的。——陛下,臣说的可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