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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的白衣少女放下了茶杯看着他。

  她身后飘着的大魔头立马抱臂,用眼神威胁他:别装了,你不是也练过《明心诀》么?

  广平竟然离奇地看懂了。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和尊上有这种该死的默契。

  最后,广平不得不加入了队伍。

  他离开长明山之前,还从旮旯角里摸出了一串金色的佛珠,一拿在了手上,周围的魔气就立马散开了。

  白衣少女和她身后漂浮的魔头都一顿,齐齐转头,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广平干笑道:“开过光,从前在兰若寺开过光的。”

  毕竟从前是兰若寺的未来主持,这家伙藏着点好东西,实在是不要太正常不过。

  兰若寺是修真界最大的寺庙,说是一座寺,其实大小已经相当于半座鸳鸯城了。

  朝今岁想要先摸清楚这天魔的底细,却不想打草惊蛇,于是照样乔装了一番,隐藏了气息。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剑修,和广平两个人非常低调,一路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远远看见了兰若寺的塔尖之时,广平脚步一顿:

  “朝姑娘,贫僧恐怕要先行一步了。贫僧有位旧友,看看能否打听出来些消息,姑娘先在这附近逛逛,贫僧去去就来。”

  她压低了帽檐,点了点头,混入了人群当中。

  兰若寺的几里外,许多风尘仆仆的修士三五成群地朝着兰若寺前去,他们看上去许多人都灰头土脸,活像是人界遭受了洪灾的难民。

  朝今岁走着走着,就注意到了,走着走着就有修士开始跪拜,口中高呼着“救苦佛”,五体投地跪拜下去;身边的修士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言谈之间,都是那个什么“救苦佛”。

  朝今岁的目光一转,一抬脚,朝着一家开在路边的茶摊走去。

  她要了一碗茶,又问店家:

  “大娘,你知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救苦佛?这又是哪一位大佛?”

  那大娘是个筑基期的修士,打量了她一下,奇怪道:“你不知道救苦佛么?”

  她长得好看,看上去就没有攻击性,朝着大娘笑了一下:“我这几年在山里闭关修炼,都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

  修士经常这样,大娘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叹了一声:

  “这几年魔族肆虐,到处都是魔气,还好有我们的救苦佛啊!”

  “姑娘,你是有所不知,救苦佛佛法无边,不仅可以赐予你修为,还可以保佑你全家的性命。你看看,这方圆百里的修士,都是前来朝拜救苦佛的!你就知道这佛有多灵了!”

  她忍不住问道:“此事可当真?”

  大娘见她不信,顿时急了:“你可别不信,我去朝拜救苦佛,求了一道护身符,后来被一只魔偷袭,当时我眼前一道金光闪过,那魔就被打散了。我可是看得真真的!”

  “而且救苦佛的护身符不收钱,还会给人赐福,这才是救苦救难的真佛啊!”

  她做出被震惊到的样子:

  “若是真的那么神,我也想要去拜一拜了。”

  大娘的面色微微和缓了下来:

  “你可来得巧了,后日便是大朝拜,兰若寺开门迎四方香客,人人都可以领护身符、听救苦佛的佛音!”

  朝今岁的眼神渐渐地沉了下去——

  她虽然不通医理,但是她在得到了天道的一部分力量之后,她就可以感觉到天地间的吐息,一草一木的生命。

  人也是同理。

  于是,她分明就能够感觉到,这大娘就像是秋天的草一般,在慢慢地生机枯竭,就连印堂处都开始发黑了。

  她撇去了茶沫: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都不要,只管保佑你的好事发生呢?

  她正出神呢,突然间在茶水的倒影里,看见了一只漂浮在她背后的魔。

  那团黑气渐渐地凝出了一个人形,变成了燕雪衣的样子,他伸手在她的头发上不知道做了什么,他蹙眉像是在面对什么前所未有的大问题,动作笨拙,但是看起来非常认真,活像是在她的头上作法。

  一直到茶水里的倒影不见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付了茶钱,大娘却突然间说:“姑娘,你的簪子真好看。”

  她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枚碧玉簪子。

  她终于知道了他在她的头顶作法,原来是插簪子。

  她想:这里可是佛寺,他到底是从哪里买到的簪子给她的?

  她回过神来,广平已经找到了她。

  “姑娘随我来吧,我找了个地方暂时落脚。”

  广平毕竟是当年兰若寺的预备主持,就算是堕了魔,背叛了兰若寺,还是能够找到一两个旧友,有点人脉的。

  然而当朝今岁看见了一座漏着雨、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茅草院子的时候,还是脚步一顿。

  ——广平,这就是你的人脉么?

  这茅草屋里,住着的是广平的师弟,师弟叫做广大。

  广大是个细长眼的和尚,一看见她就笑眯眯地行了个佛理,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袍,比广平身上多了恬淡和看破世俗的超脱——当然了,不超脱,也不能住在这种四面漏风的地方。

  广平斟了一杯茶:

  “本来当初贫僧一走,广大就是主持了,但是三十年前,广大被逐出了师门,从此就只好在这兰若寺边的荒山上,找了个小破茅草屋住着。”

  朝今岁:“三十年前?”

  ——那刚刚好就是朝太初将天魔的牌位放在了兰若寺的时间。

  广大接过了话茬,叹气道:“正是三十年前。”

  “这些年,不仅是小僧,其他广字辈的师兄师弟们也陆陆续续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慢慢被赶出了兰若寺。”

  朝今岁问:“那现在兰若寺里的,都是你们下一辈?”

  广大摇摇头:“不,我们广字辈已经是当年最小的一辈了。”

  兰若寺自从八年前起,就开始信奉一个“救苦佛”,广大翻遍了佛法,也没有找到这救苦佛是哪位神仙。

  五年前,最后一批广字辈被逐出了师门。

  兰若寺里就只剩下了“救苦佛”的弟子,而且这“救苦佛”的弟子,都不剃头的,全是俗家弟子,全都有头发。

  广大愤愤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瓜。

  广平也一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感叹道:“现在当和尚都不用剃度了,真简单。”

  朝今岁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如今的兰若寺,真和尚都差不多走光了。

  她继续听了下去。

  那些俗家弟子也不穿袈裟,只穿白色的布衣,自称是“救苦佛”的侍从。

  而且就在朝今岁离开修真界的八年时间里,因为魔族肆虐,天下大乱,许多修士日子越发难过起来,于是信奉救苦佛的人越来越多。

  信救苦佛,得修为;

  信救苦佛,得庇护。

  然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

  这是真的。

  那些侍从们中间,真的出现了非常多的元婴修士;还有许多修士真的通过信救苦佛,修为突飞猛进的。

  广大将这些年兰若寺发生的事讲完了,叹息了一声:

  “但是小僧知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那救苦佛贫僧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僧不想离开这里,就是想要劝劝那些参拜救苦佛的,能够劝走一个是一个。但是他们都执迷不悟,把小僧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

  广平也念了一声佛,室内一下子静下来了,只有袅袅的茶烟往上飘。

  对面面色沉静的少女开口了:

  “天底下的确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我大概知道他们是拿什么换的了。”

  广大讶异地抬起了头来,“姑娘,可否告知小僧?”

  她放下了茶杯,杏眼里一抹杀气闪过:

  “生机。”

  “换句话说,寿命。”

  这恐怕就是天魔,短短八年就恢复得这样迅速的缘故。

  话音落下,广大也愣住了。

  他和广平面面相觑,都只觉得毛骨悚然。

  在这样凝滞的气氛当中,下一秒,朝今岁突然间屏住了呼吸,朝着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感觉到了有一股神识扫过了他们的茅草小屋,那注视就如同在天上俯视,仿佛是神偶然对人间的一瞥。伴随着那股神识的扫过,还有有种恐怖的威压。

  朝今岁屏住了呼吸,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好一会儿,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才消失了。

  接着,屋里的三个人才都慢慢放松了下来。

  广大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这五年来,时常有一股神识在兰若寺附近扫视,但是他们都说这是救苦佛在注视人间。”

  朝今岁摇摇头:“这分明就是在监视。”

  想到他们日日夜夜就在这古怪诡异的“佛”的监视下生活着,一举一动都被监控着,广大顿时开始坐立难安了起来。

  广大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小僧不知道姑娘想要做什么,但如是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朝今岁说:“的确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你们知道那护身符放在什么地方么?还有这救苦佛还有什么保佑人的方法?若是可以,帮我查一下。”

  广大点头,“小僧会与师兄一起去查清的。”

  朝今岁能够从刚刚的威压当中,感觉到天魔现在变得非常强大——比当初在玉剑山时还要强大一些。想来,这都是拜那些源源不断的生机供给所赐。

  朝今岁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力量来源,便也不着急了,暂时在小院里住了下来。

  广平本来想问她要不要去客栈住,但是朝今岁在兰若寺附近转了转,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这种注视就来了三次,而且越靠近兰若寺,被那股神识注视的感觉越清晰。

  想要在天魔的眼皮子底下打探,这小院,竟然当真是最佳的选择了。

  广平找了干净的褥子给她换上,但是夜里一下雨,这屋顶就开始滴滴答答地漏雨了。

  因为那股注视,她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睡得很浅,几乎雨一漏下来她就醒了过来。

  但是很快,一团黑气从她的背后冒了出来,大魔头蹙眉看了看这里的环境,明明从前他在万魔窟幕天席地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她要住在这种地方,大魔头就觉得无法忍受了。

  那团黑气飞到了屋顶,很快,那漏雨的声音就消失了;小屋中间的火堆燃了起来,渐渐地将屋子里的潮气给驱散了。

  她睁开眼,外面的细雨还没有停。

  她起身发现那只魔消失了,刚刚想要出去,就突然间听见了外面隐约传来的对话声。

  广平问:“尊上,你就一直这样不出来么?”

  广平的身边,是一团黑气化作的人形,漂浮在空中,和广平一起看着外面的雨:

  “帮本座照顾好她。”

  广平万万没有想到,久别重逢,魔尊一开口就是:“屋顶漏雨了你都不知道帮她修一修,那被子也不够松软了,屋里还潮得很。”

  然而他的话音才落下,那漂浮在空中的魔头就如有所感,一回头就就隔着匆匆的细雨,看见了她。

  她穿着单衣,长发披散,在蒙蒙的雨里站在门口看着他。

  那只魔愣住了,大概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他站在原地有点局促,好一会儿才朝着她飘了过来,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更加不知道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

  ——总不能承认,他做了两手准备,打算等自己一死,就让心魔顶上吧?

  他本来想要狠狠心,一直藏在她的心里不出来,但是他高估了自己。

  他一直告诉自己小不忍乱大谋,但是他发现——他连她睡觉不盖被子都忍不了。她一受伤他就忍不住要冒出来,于是他的漏洞越来越多。

  八年后,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变成的了个筛子。

  魔神的布局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自己就是个最大的漏洞。

  那只魔沉思了片刻,干脆往后退了一步,嗖地消失了。

  她:“……”

  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听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带上了几分的蛊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的心神恍惚了一瞬,但是立马意识到了这只心魔想要用魔族的手段来催眠她,要不是她睡得很浅,恐怕就要中招了。

  她就听见了那只魔在低语:

  “你在做梦,你刚刚看见的,都是做梦。”

  “你那是太思念本座,所以才做了这个梦。”

  “其实你根本什么都没有看见。”

  岁:“……”

  如果他是个饼,他的馅都已经露完了。

  如果他是个水壶,一提水,都能浇花了。

  茅草屋外的黑夜里,细雨无声。

  她的声音很轻,睁开了眼:

  “燕燕,我一个人睡不着。”

第76章 最后一战三

  周围一片寂静, 就在她以为他已经消失了时候,黑暗当中传来了一声叹息。

  许久之后,有团黑气钻进了被窝里, 幻化成了一只魔头的模样,把她塞进了怀里:“睡觉。”

  在潮湿的雨夜里, 她睁开了眼睛, 明明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她还是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并没有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瞒着她自己去渡劫。

  只是感受着他的存在,渐渐地陷入了梦乡。

  作为心魔的燕雪衣, 他需要留存着大部分的力量, 所以他出来的次数其实非常少。

  本来他应该等她睡着就消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抱紧了她,蹭了蹭她, 像是流浪了许久的小狗。

  ——小狗也好想她。

  就算是偶尔有天魔的扫视,他们谁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黑夜里互相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她醒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消失了,但是床边的业火还在燃烧着。

  她笑了一下,伸手一看,就看见了床边摆着一张护身符。

  ——正是那“救苦佛”发给其他人的护身符。

  这日早上, 朝今岁将护身符放在了桌子上,对广平道:“这护身符上有一种吸力, 可以慢慢吸走人身上的生机。”

  广平:

  “昨夜贫僧出去了一趟, 那护身符就在兰若寺北面的库房里。应是明日大朝会的时候准备发给那些修士的。”

  “贫僧和人打听了一下, 这护身符五年里年年都发,许多人的手中都有。”

  护身符被发散到了许多人的手中,一旦天魔需要,他随时可以取用这些人身上的生机。

  反观他们,想要将这些护身符全都销毁,那就太困难了。

  她手指在桌子上轻敲:

  “天魔如今不过是一缕幽魂,本身又不是菩提神树这种存在,他是没有办法直接吸取生机的。”

  生机不像是灵气,可以随便取用。

  在修真界,这种吸干别人的生机来活命的,都是禁术中的禁术。

  朝今岁隐约记得自己对这种禁术有点印象,于是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自己的记忆力寻找。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对了,昆仑剑宗,书阁的禁书区!

  她睁开了眼睛。

  是一个阵法。

  她不记得名字了,但是她能够隐约记得那阵法的运作模式。

  ——天魔现在不仅力量恢复得很快,还去赐予其他修士力量,说明这个阵法一定范围非常大。

  她抬眸看向了广大:

  “小师傅,你有兰若寺三十年前的地图么?”

  广大诧异地看向了她,迟疑道:“没有,但是小僧记得。”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茅草屋里的三个人都没有休息,按照广大和广平的记忆,将这三十年里新建的建筑全部圈了出来。

  朝今岁顺着那些建筑将他们一连,地图上,就出现了一个八卦阵。

  这个八卦阵,几乎将整个兰若寺都给包围了,占地极为广。

  广平立马否定道:

  “朝姑娘,太分散了,而且太靠近救苦佛了!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要销毁这个阵法,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况且那救苦佛的实力到底如何,我们如今还摸不到底。”

  广平受魔尊的嘱托,是绝对不愿意让她去冒险的。

  “贫僧知道姑娘如今已经入化神了。但是这救苦佛,他五年里,那护身符至少发放给了上万人,实力势必飞跃。”

  “不如姑娘再等等,贫僧回去联系冉羊他们,再做打算,这样更为稳妥一些。”

  ……

  等到广平走后,系统也忍不住开口了:

  “宿主,天魔如今的修为,恐怕早就超过了化神期。”

  “要不宿主你先把补天石找到,再去毁掉这大阵?”

  系统并不希望朝今岁去冒险,因为现在去碰大阵,一定会正面对上天魔!

  朝今岁垂下了睫毛。

  当她得知了这天魔五年里恐怕吸了几万人的生机后,她就知道,天魔如今的实力恐怕比当初更强。

  “如今宿主你已经是化神了,只要补天石归位,天道的缺口被补上,这样大的功德,渡劫一定会成功!”

  她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我的确是应该先去找找补天石的位置。”

  至少系统说对了一点,一旦他们动手,她就完全没有办法顾上补天石,届时就非常被动。

  是夜,她换了一身夜行衣,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潜入了兰若寺。

  她从祖师爷的记忆当中看见了那个天魔得到了一块补天石,但是她并不知道天魔将补天石放在了哪里。

  她在藏宝阁里翻找了半天,半点线索都没有。

  系统忍不住开始慌了:“那块补天石,宿主,你说都万年过去了,他还会留在身边么?”

  她想了想:

  “肯定会。”

  “心魔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执念滋生的魔。”

  “你想想看,心魔是因为谁而诞生的?”

  系统:“祖师爷的弟弟?”

  朝今岁:

  “天魔就算是成为了天道,也改变不了他曾经是因为祖师爷弟弟的死而存在的事实。”

  “而那块吊坠,是祖师爷弟弟的遗物。”

  她看着藏宝阁上方,无处不在的“救苦佛”壁画,轻笑道:

  “人是没有办法摆脱自己的出身的。”

  “就算是现在要将自己美化成神佛,他也改变不了自己是个心魔的事实。”

  ……

  她要离开藏宝阁,脚步突然一顿。

  那种被天魔的神识扫视的感觉,已经半天没有出现了。

  朝今岁在昨天统计过,之前的每两个时辰,这种扫视就会出现一次,从不间断。

  可是今天,那种被扫视的感觉迟迟没有出现。

  天魔今天离开了兰若寺?

  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立马闭上了眼睛,放出了自己的神识——

  下一秒,她的神识就融于了天地,整个兰若寺的景象就被她尽收眼底。

  她的速度非常快,感应着兰若寺的角角落落,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系统紧张地问道:“宿主,找到了么?”

  朝今岁睁开了眼睛:“没有。”

  难道真的如系统所说的那样,万年过去了,这天魔已经将那块不起眼的吊坠给弄丢了?

  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这也就意味着想要找到最后一块补天石,就像是大海捞针。

  但是她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就算是天魔不知道补天石是什么东西,但是那块小吊坠帮他打败了祖师爷,这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他会随便乱丢么?

  难道天魔将东西一直带在身上?

  朝今岁回过神来,一只小纸鹤就匆匆地飞进了她的手中。

  她终于知道天魔今天离开了兰若寺是去做什么了——

  他亲自去了飞霜谷。

  朝照月来信却是告诉她:

  天魔的实力恐怕在化神之上,他们可以撑上三天,让她快点找到补天石。

  黑暗里的少女,长发被夜风吹起,表情让人看不清楚。

  系统也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道:“宿主,我们再去找找补天石的下落吧?”

  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魔神不在了,天地间唯一和天魔有一战之力的,只有朝今岁;一旦一击不中,就是死局。

  她将小纸鹤收好。

  她知道,不管是朝照月还是燕雪衣,乃至于系统、广平都不希望她去冒险。

  就算是他们知道两个天道只能活一个,可是仍然希望她一路坦途、顺顺利利。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没有那么多可以按部就班地完成的事。

  她对他们的好意领了情,但是她非常清楚,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

  她知道,天魔在发现她入化神之后,一定会急于杀她。而她,有一个世人皆知的软肋,天魔亲自前去,就代表着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去抓住这块软肋,威胁于她。

  就像是当初的朝太初一样,以为只要拿捏住了朝照月,她就会乖乖听话。

  但是他们大概忘记了,有时候,软肋也叫做“逆鳞”。

  她上一世什么都没有,没有家人、朋友、亲人,天地间恐怕只有燕燕一只魔在乎她的死活;这一世她的哥哥没有因为救她而死、阿娘没有消失得悄无声息,她还得到了上一世忽视的一份爱,她拼尽全力,才有了现在的“家”。

  现在,那个天魔,想要毁掉她的“家”。

  她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片杀气。

  她感觉到了身后有一只魔飘了出来,她轻声问:“你也是来劝我的么?”

  那只魔低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间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