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去找朝照月,但是又顿住了。
——算了,还是他自己来吧。
他又想,她是不是这一年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在她醒过来之前,心魔消失了。
她这一觉睡了三天,她没有做梦,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醒过来的时候她看见了永夜灯的亮光,还有点不习惯这光的存在,眯着眼睛去熄灭了永夜灯,她才突然间意识到,这个习惯,实在是像极了他。
然而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突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就连手上细小的伤口都被包扎过了,更不用说身上撕裂的伤口了。在灵药和菩提之气的作用下,如今连疼痛都消失了。
她恍惚间抬头,下意识地就要去找他。
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燕燕渡劫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可是这个结界、这间寝殿,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进来。
她停住了脚步。
她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在万魔窟的这一年里,过得都不像个人样了。于是,她又在魔宫里待了三天。
她展开了信纸,给朝照月写了一封信。对于修士而言,是不是就闭关个一年半载的也是正常事,她离开飞霜谷之前,就提前告诉了朝照月。
写完了信,她又去了一趟修真界的集市,买了些灵药和食物,等到好好休整了一番后,她再也没有身边有什么异常出现,这才再次踏入了万魔窟当中。
朝今岁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元婴大圆满到化神,这一步无数人用无数年也无法跨越,就算是朝今岁的前世,拥有天生道心的她,也花了足足十五年的时间才跨越了那一道鸿沟。
就算她有菩提神树里那么多世的认知,还有前世的经验,甚至还有了天道的部分能力,她也必须经历无数的实战,就像是一把宝剑,要经过无数次的锤炼才能有清锐的剑光。
她这次一进去,又是三个月。
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大魔头终于受不了,作为黑气的他在半空中和其他的魔混为一体,看着她像是不要命似的不停训练自己。
他一开始告诉自己:小不忍,乱大谋。
他后来又告诉自己:可以等她休息睡着的时候出现照顾一下她。
然后他发现——
她根本不休息。
大魔头终于忍无可忍,找准了时机,混在众魔当中偷袭,把她打晕,然后扛回了魔宫。
她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魔宫的床上。
她恍惚地坐在了床上,抓起了剑,再次回到了万魔窟里。
一个月后,她被打晕,又出现在了床上。
——活像是遇见了鬼打墙。
她醒过来,坐了起来,就穿着白色的寝衣,长发披散,清澈的杏眼盯着空气看了一会儿,突然间很浅地笑了一下。
她转头去看了窗外的花,花开得无比绚烂,只是似乎很是担心地齐齐探头看她。
她想起来了他曾经留在了她身上的心魔。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少宗主,只需要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很快猜到了,这是他留的最后一步棋。
她想:燕雪衣,你是不是想,要是你回不来了,等你死掉了,你留了个心魔,我就不会难过了?
这样,她永远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会如他所愿,成为九天之上的天道。
就像是前世一样,他一个人喜欢了她几百年,后来装得那样好,好像当真不喜欢她、处处和她针锋相对——仅仅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喜欢会给她带来麻烦,会让她的处境变得艰难。
这只魔的性格是有很大的缺陷的,说白了,魔神就是天地间的一把刀,他并不会觉得承受痛苦算什么。
她突然间说:“我想吃灵米粥了。”
空气里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但是这天的夜里,她沐浴完,就看见了茶几上热腾腾的灵米粥。
她坐在那里,很慢、很认真地把这碗给吃了。
她仍然疯狂地修炼,但是她开始频繁地回魔宫,记得吃饭、记得活得像个人样,她还时不时会说自己想吃的东西,于是下一次回来的时候,这座奇妙的魔宫,就会变出她想吃的东西。
她有一次,突然间说:“我想听睡前的鬼故事了。”
她其实,只是有点想听见他的声音。
大魔头飘在了半空中,远远地看着她,心想本座绝对不会再露馅的。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听见声音响起,已经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地响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专门掏心的女鬼……”
他信誓旦旦自己不能露馅,但是燕雪衣,永远无法拒绝他的小月亮的要求。
时间在修炼当中飞逝,第二年的尾巴,她在万魔窟里捡到了小眼睛。小眼睛的修为突飞猛进,但是看见了她就开始嚎啕大哭,死活扒拉住了她的手腕不肯下来了。
她特意在集市上给它买了几百斤的灵兽肉,才止住了小眼睛的水漫金山。
是夜,她睡着睡着,就隐约听见有声音响起,似乎在低声地训小眼睛。
寂静的魔宫又热闹了起来。
她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窗外的雪花落下。
她想:又是一年了么?
终于,祖师爷的神识开始变淡了。
有一日,祖师爷道:
“我要回沉眠之地了,这片神识就要消散了。”
“算算时间,你也快入化神了。”
祖师爷叮嘱了她许多,他大部分时候都像是个过于严厉的师父,但是此时啰里啰嗦地交代个没玩,才当真像是个普通的爷爷。
他还告诉她,他的心魔,其实早在万年前打败他之时,就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天魔。
天道的心魔嘛,就叫做天魔。
他说了许多的话,身影渐渐变淡。
她于是站了起来:“祖爷爷。”
“爷爷等着你来壁画上。”
他含笑看着她,朝着她摆摆手,消失了。
祖师爷走后,朝今岁也预感到了自己即将闭关入化神,于是她离开了万魔窟。
她给朝照月写了一封信,又给小眼睛买了许多的灵兽肉存着。
然后来到了魔宫的地下室里,布下了结界。
她一闭关,心魔也跟着她一起陷入了沉睡。
……
寒来暑往,落叶冬藏。
魔都一年年地破败了下去,蜘蛛网爬上了曾经繁华的都城。依旧华丽的魔宫上,魔藤花已经换了好几茬。
五年后。
寂静许久的魔都上方,一声惊雷炸响,一道闪电劈开了魔界漆黑的天空,紧接着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淅淅沥沥地冲刷着魔都的灰尘。
在狂风暴雨当中,雷声大作,空前的雷劫,让魔都附近浑浑噩噩的魔都仿佛意识到了那雷劫的恐怖,纷纷四散逃离了魔都;飞禽走兽,疯狂地朝着外面涌出去。
紧接着,化神雷劫开始了!
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了三天三夜,仿佛要将魔界的这一方天地都给劈开。这样浩大的声势之下,魔都附近百里之地,都没有了魔和动物的踪迹。
一直到雷云散去。
魔宫前的空地上,一个黑色长发的剑修睁开了双眼,恐怖的威压倾泻而出。
她的眼中,仿佛有金光闪烁。
暴涨的气息慢慢地收敛,等到最后一丝的威压都消散了,她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她站了起来,长发已经长到了她的脚踝。
她回到了魔宫里,叫醒了在地下室里劈了三天的雷都没有醒的小眼睛。
“是时候该走了。”
空气里,似乎有只魔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又似乎没有。
……
按理说,化神天雷这样大的动静,不可能会不引起注意。但是魔界里,已经没有了活人,只有浑浑噩噩、只知道吞噬的疯狂的魔;而修真界,却早就在这五年的时间里,陷入了空前的混乱当中,于是这场恐怖的雷劫,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
兰若寺。
天魔抬起了头,看着天空,眼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阴霾:“已经入化神了么?”
天魔在这几年里,疯狂寻找朝今岁的踪影。自从被魔神捏碎过一次后,他本应该躲起来继续养精蓄锐,至少要几十年才能恢复到当初的状况。
但是天魔意识到,朝今岁在不断地壮大自己!
在等个几十年,恐怕他再也不是她的对手。于是天魔决定趁着魔神归位的空档时期铤而走险,他急于快速恢复自己,恰逢天下大乱,便直接开始趁乱收集生机,想要一鼓作气恢复力量,然后找到朝今岁去杀掉她。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都没找到朝今岁的影子。
一直到她入化神,天魔感觉到了那恐怖的雷劫。
他转过身,一抬手,身后无数的白袍侍从离开了兰若寺,蜂拥而出!
……
白衣的剑修戴着斗笠,然而当她刚刚踏出了魔都之时,空中就匆匆飞来了一只小纸鹤。
上面是朝照月潦草的字迹:【别回飞霜谷!】
朝今岁低下头一看,发现地上排着一排的小纸鹤,都乖乖地等着她。
她每一只都打开了,发现上面都是一模一样的话:【别回飞霜谷!】
她压低了帽檐,最后脚步一转,朝着离魔界最近的修真界集市走去。
闭关之前,她还时常来这里补充一些物资,但是当她五年后踏入这里之时,她却站住了脚。
昔日热闹的集市早就人去楼空,全是破败的蜘蛛网,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她又找了好几个地方,全都是这幅破败的景象。一直到她找到了最近的一座大城,这才有了人烟。
“听说了么?又有几座镇被灭门了!”
“唉,这事儿还稀奇么?如今到处都是魔!”
“就是,也不知道我们这座城还能撑多久!”
……
她脚步一顿,路过了那几个衣衫褴褛坐在角落里长吁短叹的金丹修士,走进了一家成衣店。
五年的时间里,整个修真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万魔窟里面无数小魔涌出,朝着修真界蜂拥而去。无数的小镇、小宗门都无力抵抗,慢慢地消失了,大部分的修士都聚集在了大一点的城里,齐心协力抵抗才勉强支撑了下来。
——这还是在魔界主力被魔神封印十五年的情况下。
朝今岁前世已经见过这样的场景,然而再次看见,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她的目光扫了扫街上的女子,换了身和她们相似的麻布衣裳,又从角落里翻出了一只草帽,丢了个一块中品灵石给了店主,把草帽叩在了脑袋上,走出了成衣店。
小眼睛从她的袖子里探头:“你想要回飞霜谷?”,她压低了帽檐,风轻云淡地“嗯”了一声。
她足尖一点,就缩地成寸,很快就达到了飞霜谷附近。
其实朝今岁重生回来后,对这一世的修为还适应了许久,如今上一世化神修士的感觉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才想:她还是喜欢这种感觉。
仿佛世间万物,都在她的掌控当中。
念头一转,可以神行千里;
指尖一动,可以蕴含万千灵气,再也不用担心灵气枯竭。
仿佛天地间的灵气都可以予取予用。
——这也是为什么无数修士都追求化神的缘故。
她念头一动,就出现在了山间的树枝上。
小眼睛也不再说话,在她的袖子里,警觉地竖起了小脑袋。
飞霜谷外,看似不过是一片安静的密林,实际上在寂静当中,藏着无数的白衣修士。他们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可是朝今岁如今已经入了化神,还得到了天道的一部分力量,如今眼神一扫,几差不多能够将对方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包围飞霜谷的人数达到了上千,最低的修为在金丹,最高的修为在元婴。而元婴修士足足有十几人——在朝今岁闭关之前,整个修真界的元婴修士凑满才有这么多;但是五年之后,光是守在这里的就有这么多。
朝今岁早就猜到,一旦天魔恢复过来,就会疯狂地想要杀掉她。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最先把主意打到了飞霜谷的头上。
她想要将神识进入飞霜谷去查探一下,却被挡在了外面——她感觉到了强大的菩提气息,彻底隔绝了飞霜谷和外界。
朝今岁收回了神识,她的掌心出现了一只小纸鹤,往上面覆了一层菩提之气,小纸鹤就朝着飞霜谷飞了进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惊动菩提神树!
她担心朝照月他们是不是出事了,心中渐渐地有些不安起来。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心情,小眼睛安抚地拱了拱她的手心。
她脸上的寒霜才稍稍化解了一些——
不过,小眼睛这只小蛇,什么时候会撒娇了?
她低头看了看小眼睛,小眼睛立马一僵,若无其事地转过了那和他极其相似的魔角。
她知道是谁了。
她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还去戳了一下它的魔角,被小蛇回头瞪了一眼。
好一会儿之后,小纸鹤再次飞了出来。
她打开一看,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她闭关的第一年,天魔就苏醒了。祖师爷猜得不错,这天魔狡兔三窟,朝太初死后,他在兰若寺还有势力,然而他遍寻朝今岁不见,就想要对飞霜谷下手。
朝照月在信上道:
“那日下午,十几名元婴修士带着人出现在了飞霜谷的外围。”
“幸好阿娘在危机关头把飞霜谷拉进了菩提神树的世界里,将飞霜谷和外界隔绝了开来。自此后,我便下令封锁飞霜谷,不放任何人进来。”
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将当时千钧一发、危急万分的情况一笔带过。
“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围,就是五年。”
天魔找不到她,只能在飞霜谷下手。所以这五年里,飞霜谷外始终有人——只要朝今岁一出现在飞霜谷外,那边就会立马得到消息。
朝照月不能放人出去、也不敢放人进去。
五年里,他们没有踏出去一步,要不是飞霜谷足够自给自足,他们早就撑不下去了。
甚至于,若不是当初菩提神树的庇护,天魔第一次动手的时候,飞霜谷恐怕就要出事了。
她很平静地合上了小纸鹤。
只是在平静当中,一股强烈的杀意在胸腔当中酝酿。
她在万魔窟的三年,日日夜夜打磨出来的杀气,并没有随着她的闭关而削弱分毫,反而随着她入化神,让她本来平和的气质当中,染上了一股凌然的杀气。
就如同一把开了锋的剑,清光逼人。
她提着剑,从树梢上站了起来。
望向了兰若寺的方向。
第75章 最后一战二
是夜, 飞霜谷外十里,一座破庙中。
朝照月踏着夜色出来,一走进去就看见了坐在火堆边上的朝今岁。
她离开的八年里, 朝照月变了不少,当年张扬的少年, 如今沉稳了许多, 眉眼当中的锐利也收敛了不少。
“入化神了?”
她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人坐在了火堆前,互相打量着, 就像是小时候在思过崖下面度过的许多夜晚。
“他去渡劫这几年,你过得还好么?”
她想起了当初在万魔窟里疯狂修炼的第一年, 其实那时候她一心修炼, 当真把自己搞得很糟糕——直到那只魔偷偷把她打晕扛回了魔宫。
她开始意识到要好好照顾自己, 在修炼之外,她终于意识到了“生活”。
虽然他不出现,但他一直陪伴着她,她经常在魔宫看见小礼物和不知道哪里来的花, 于是便也不觉得形单影只;除了修炼,也并不寂寞。
睡不着的时候还可以听见他的声音,失眠似乎再也没有找上过她。
后来又捡到了小眼睛, 魔宫重新热闹了起来,她还要时常记得投喂这条蛇。
她笑了:“还可以,你呢?”
朝照月发现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她说话的时候眉眼是的舒展的, 也没有因为步入化神,身上就没了烟火气。
他于是松了一口气, 和她讲了讲这几年里飞霜谷里发生的事, 她就安静地听着, 其实飞霜谷五年不和外界沟通,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什么灵韵成了大师姐啦,什么水婆婆又抱怨菩提掉叶子啦……但是她还是慢慢地嘴角浮现了一丝的笑意,很认真地听着。
他说:“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朝今岁垂下了眸子,脸上的笑意也彻底消失了,她很平静地拨了拨柴火:“去兰若寺,杀了他。”
这个反应不出朝照月的意料。
当初大婚之前,朝今岁和他促膝长谈过一夜。他正是因为知道了魔神归位之事,才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为他们操办了道侣大典。他不仅知道了补天石的存在,还知道了另外一个天道的存在,所以他早就料到了她有这么一日。
他从储物袋里面抽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她:“你看看,这些年里,我一直在查那个天道的事,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
朝今岁低头一看他的狗爬字,平静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瞬。
她十分艰难地辨认了一会儿,才勉强把字给认全了。
朝照月这些年里被困在了飞霜谷,但是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他仍然和外界保持着暗地里的通信,对那位天魔,也暗中查清楚了他的底细。
朝今岁好奇道:“你到底是怎么查的?”
朝照月一挑眉:“很简单,我去查了朝太初这些年里的往来与交游。”
“你当初不是告诉我,天道刚刚好在你出生的时候消亡么?”
“既然当初它只能用预言的把戏耍朝太初,说明当时它非常虚弱,我就猜测,它最开始,只能依靠控制朝太初。”
毕竟朝含光是祖师爷,朝太初又是朝家的族长,还是新生天道的父亲,天魔会选择他,就再合理不过了。
“所以我就直接顺着朝太初这百年里的踪迹查了下去,当真查出了一点东西。”
天魔假借预言操控了朝太初,借着朝太初慢慢恢复了过来,就开始借着朝太初的手,慢慢地接触其他宗门。
先是长明宗的孽畜三兄弟、紧接着是玉剑盟的袁副盟主。
朝太初本来是想要拉拢夙家为天魔所用的,毕竟夙流云气运加身,紫夫人也是个厉害人物,比袁副盟主这种炮灰要有用的多。
“至于兰若寺……”
朝照月道:
“朝太初和兰若寺的交情就非常浅了。他唯一一次去兰若寺,就是在三十年前。”
“他供上了一座长生牌位。”
朝今岁想起了那被魔头丢去茅坑里面的牌位。
朝今岁思索:
“我猜测,天魔大概是借了兰若寺的手收集生机。”
“燕燕告诉过我,天魔能够维持这种状态不消散,就是因为它的背后有着源源不断的生机供给。只要生机不断,天魔就会一直如同野草一般烧不尽。”
“想要杀他,就必须先将供给他的生机给斩断。”
她突然间顿住了,她和朝照月同时对视了一眼。
他们突然间都想到了一件事——
“阿娘!”
朝照月的面色立马变了,他本以为天魔围攻飞霜谷是想要威胁朝今岁,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天魔其实还在打菩提神树的主意。
是了,菩提神树上有着澎湃的生机,可以供养一整片天地。到时候只要得到了菩提神树上源源不断的生机,天魔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朝今岁说:“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朝今岁盯着那燃烧的火焰,冷笑着想——这天魔的性格她也摸得了个七七八八,祖师爷是个直肠子,这天魔就是个九曲十八弯的心肠,百年前就开始布局杀她,如今又想要一石二鸟,实在是个喜欢操控人心、算计来算计去的人物,还特别喜欢掌控人心。
朝今岁立马就道:“我再留几道剑气加固飞霜谷。”
朝照月本来想要和她一起去。
此时犹豫了片刻,毕竟他一走,飞霜谷就只剩下了红娘和水婆婆两个拿主意。水婆婆年纪还太大,只有红娘能打,可是红娘还有个天生的劣势:她是魔族,一旦离开飞霜谷就会魔气暴动。
若是有人钻空子进入飞霜谷,神树就危险了。
以天魔的性格,要是玩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就完蛋了。
他当机立断,决定守在飞霜谷!
他很清楚,比起另外一个天道无牵无挂,她有亲人、朋友,这就是她的软肋,他们待在飞霜谷好好的,才能保证她没有后顾之忧。
“若是出事,我会立马去找五毒谷和玉剑盟驰援。”
“你还记得当初那群小半魔么?”
他笑了:
“如今也都长大了,能派上用场了。”
“我一定不会让阿娘出事的。”
她看他:“还有你,你也不许出事。”
……
他们在庙里坐了一夜,等到了天快亮了,朝照月才趁着夜色离开。
朝今岁并没有杀掉那些围堵飞霜谷的人,因为她一旦现身,火力就会集中在飞霜谷的身上。她只是在飞霜谷外留下了几道剑气。
——这是她从昆仑剑宗的护宗大阵上学来的,就算是天魔本人亲自来,也能拖上一段时间。
因为她赌不起他们出事的代价,所以此时菩提神树将飞霜谷隔绝开来才是最安全的。
她站在山巅上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
系统自从她化神后就苏醒了,它很安静如鸡,一直到发现宿主要一个人去面对天魔,系统终于忍不住了:“宿主,你现在就想要去杀天魔么?”
朝今岁脚步一顿:
“不,我还要去找一个人。”
“如果天魔把兰若寺当做了大本营,一定会严防死守。”
“你还记得广平也是兰若寺的人么?”
“他当初差一步就快要成为兰若寺的主持,一定对兰若寺非常了解。”
系统说:“可他不是魔族么?”
朝今岁却说:“没事。”
系统一头雾水。
她却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去说服广平。
她来到了长明山封印之地,魔神留下的所有封印、结界,她都可以来去自由。
她终于见到了广平。
封印之地与世隔绝,广平没有了魔尊的骚扰和俗世的打搅,躺平得很快乐,已经渐渐失去了那种世俗的进取心。
广平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她,然而下一秒,她的背后就飘出了一团黑气,抱臂对他死亡凝视。
广平:……
广平:尊上你不是去渡劫了么?
大魔头用眼神和他交流:答应她。
广平还想要挣扎一下:“可是贫僧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