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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尘摇摇头,说:“最近狗仔队成分好复杂啊!”
狗仔队对我们来说可不陌生,有一段时间我们生活在洛城,每天到比佛利山庄去转悠,那些媒体记者无孔不入的战斗作风给我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基努李维斯喜欢捡垃圾,经常就有一堆人蹲在他们家门口垃圾桶附近,端着照相机作狙击状。我猜那位大明星一出门,就会不自觉产生自己被打成一个筛子的错觉。朱莉亚罗伯兹跟一个摄影师搞婚外恋,就有人装备了红外透视摄像机,专门等她的车回来,对着密密实实的车窗内一阵猛拍,只要有男性轮廓的物体的存在,第二天立马有娱乐新闻劲爆上榜:同车返豪宅,大口朱与不伦男友共良宵。我和辟尘号称狗仔队的狗仔队,专门盯那几个最会搞事的帕帕垃圾,偶尔觉得他们太过分,也出手骚扰一下他们,所以那一年不少记者的镜头莫名其妙啪的一声就爆掉,或者发型无缘无故变成大便式。说起来不服不行,那些人愣半天后,转头去把明星告上法庭,硬说人家武力威胁他的生命安全~~~ 赵高啊。
再怎么说,这些狗仔队还是好对付的,养多两条狗都很起作用。不过象爱丽思这样人鬼身份都存疑的偷窥分子,就有点高级了,总不能要我们家的玩具总动员,每四小时一班,大家轮流站岗吧。我干,小破也不干啊。
既然玩具的力借不上,我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别人我不担心,罗伯特就有点难说了。跟一个狄南美都说有问题的女人一起,会有什么下场,实在值得我发挥娱乐记者的专业态度,追根究底无中生有漏万挂一胡编乱造痛打落水狗。
越想越有点虚,我从小破房间窗户跳出,顺着上次与南美追踪过的路线,大步流星,往罗伯特那栋怪房子而去。
远远的,悠扬响亮的音乐声就传到我耳朵里,距离一千米,我愕然停下脚步。
古堡里王子在开舞会吗?所有的窗户都透出辉煌光芒,还有彩灯旋转,底楼大门洞开,里头隐约传出笑语与喧哗,两边还站了制服严谨的迎宾侍者。门外排满一溜豪华汽车,简直就是小破幼儿园早上盛况的翻版,而且确实有好几辆车的牌号是我常常见到的。
陆续还有人来,统统衣冠楚楚,侍者鞠躬如仪把他们接进去,面目和蔼,表情生动。不过换了我去,说不定就要遭遇一个飞脚,当然好一点的呢,会得到两块澳币,告诉我往东走,墨尔本社会帮助中心二十四小时开放,可以吃到免费的面包,虽然质没有办法保证,不过量是够的~~
穿一件老头汗衫和一条短裤出门就是吃亏啊。抱着这样伟大的自知之明,我唉声叹气的绕到房子后面,哼着歌儿往上爬,你问我唱的什么歌,哦,是“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裤子上茅房~~”。
楼背只有三楼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斜斜开在屋顶侧面,下面应该是阁楼。我观察了一下,窗口被柔软的金属线网包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窗棂的情况来看,一定有很久没有打开过了。反正是作贼,我也就不客气了吧,指尖发力,估计切割力到达金刚石级别,往金属线网上一横一竖划出两道大口子,好厚的封膜,居然令我的手指都有痛感。破口一开,一阵带着腥味的沉滞空气滚出来,砸在我的脸上。那种味道是常年的潮与封闭,以及无数异物堆积后纠结而成的,其杀伤力对普通人足可致命。当然要是辟尘来了,就会当场痛哭流涕,认为自己的清洁普及工作实在做得不到家。
把金属网撑开,窗户彻底露出来。暂时张望不到有什么。我蹲在一边准备专心把我的歌儿唱完,等空气交流得差不多再进去。不过等了半天,里面好像自成一个世界一样,完全没有开放国门走向世界的迹象。而且不仅仅是空气,里面的那种黑,竟然连星光都不透。既来之则安之吧,我深深呼吸了几口气,一头扑进房间。
好黑!
我见过各种各样的黑,非洲人的脸黑,卖假药的心黑,大峡谷底地黑,下午七点天黑,弄脏地板辟尘揍得我眼睛发黑,狄南美经常出于嫉妒心而令小甜甜的网站长黑,这么多种黑在我久经考验的小眼睛之前,都统统可以易黑为白,光明正大.不过今天我算是遇到对手了,这小阁楼按说有门有窗,怎么会黑成这个德性啊?
静立其中,感觉无限远旷.我轻而长的呼吸仿佛被巨大的寂静所稀释,没入虚空当中,听来竟不象是自己的.
我试着往前走了一步,提起,踏下。奇怪,我为什么要出汗?为什么明明履于平地,却有临深渊踏薄冰的战栗直觉?
稳住身形,我凝神感觉四周.这里的空气不但味道奇怪,并且犹如温泉一般,仿佛是从某个洞眼里源源涌出的,充塞于房屋中间,有形有质,渐渐给我沉重的压迫感.
我将右手中指放到嘴里,轻轻一咬 ,一滴血珠悬在指尖上,微微发光,那鲜艳的红色光明来自生命本身的活力,可以照亮一切异世界的幽明.
我转了一圈,看我的周围.
绝对不是一个小阁楼.无穷无尽的黑与沉默,蜂拥积压.甚至有无声却暴烈的异样咆哮.来自无名他处.这是隐藏在时间中的无名旷野.为什么会出现在墨尔本?
时间旷野,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修行者,为了自由藏匿与转换生与灵而设置的结界.它可以是绝对的封闭,也可以通往无穷出口,它可以隐匿生命的去向,也可以停止时间的流失.它可以只是有一粒尘埃,却也可以是所有世界.
我的血滴之灵焰暗淡了.黑暗再度卷土重来,包围我.
想想站着不动也不是办法,我大步跨出,咦,安全呢.再一步,也OK.难道是我走火入魔了?人家有钱,把阁楼修大一点而已,我就在这里唧唧歪歪,装神弄鬼的?看来穷怕了心理调试不过来啊,其实我怎么帐户里也还有八九百块呢~~~
算着下个月的用度开支该减少一点了,我纵身跳起,姿势媲美高峰期的乔丹最后一秒那凌空一扣,我按照常识去找开阁楼的门.不过在空中飞了两分钟之后,我难免就纳闷起来,以这个速度而言,我应该早就从篮球场直接飞到场外买个汉堡包吃完又回来了,为什么我还在飘着?没边没沿的?
所谓遇由心生,既然觉得飞了太久不行,老天爷就很体贴的将我往下一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强劲引力贴上了我的屁股,一声大喊,我像只不幸被打中的鹌鹑一样,飞速落下.
关
不知在空中飞堕了多久,真的有点久哦,不然我怎么会有时间琢磨说今天恐怕不能善了哇,不晓得能不能赶得回去明早送小破上学。小伙子最近对幼儿园是很热心的,每天一早爬起来,自己穿好全套校服蹲在门口吃早饭,一边吃一边向房内翘首频仍,表情十分渴望。说起来激励的力量真是无穷,这位出身于超级仇恨社会型家庭的小朋友,之所以有如此融入主流的长久冲动,主要是因为上个月月底他们老师当众称赞:小破,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好孩子!
早知道教育达旦向善那么容易,江左司徒哪里用得着巴巴粘着我当保姆啊,只要找两个人每天定时定量对小破大唱赞歌大拍马屁,就大功告成了。
感叹完这一遭,我脚下一滞,忙定神轻身减低冲击,稳住动作。张眼一看,不偏不倚,我正落在一扇门前,雕花原木,配有青铜原色把手和门环。我随手一打开,铺天盖地的弦歌与热浪劈头盖脸而来,顿时把我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