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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是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敲门,什么时候该直接进去的?”
“一般情况下,如果门关着,那就应该敲。”
“就像那个小矮人那样?”
门外传来了隐约的敲门声,只是不知具体在何处。
“他就那样挨个胡乱擂门吗?”我问。
“哦,他是按着顺序来的,所以我觉得也不能说是胡乱敲。到目前为止,他试过的那些门都是空的。再过一分钟左右,他应该就能到你这儿了。”
我走到门口,打开门锁,开了房门,来到了走廊上。
没错,果然有一个五短身材的家伙,正在沿着走廊移动。听见我开门,他望向了我这边,一笑,胡须当中露出了几颗牙齿,随即朝我走来。
我立刻明白了过来,对方原来是一个驼子。
“我的天!”我说,“你是托尔金,对不对?真正的托尔金!”
“我想是的,”他有些不悦地回答道,“而且我真的希望你是科温的儿子,梅林。”
“我就是,”我说,“真是天大的荣幸,蓬荜生辉。”
“我可不是来听你奉承的,”他一边申明,一边走到近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啊!这些就是你的房间!”
“是的。不进来坐坐吗?”
“谢谢。”
我将他让了进来,阿鬼化为了苍蝇一般大小,光圈缩小到了半寸左右,落在壁橱之上,就像是一点不经意漏进来的阳光。托尔金在客厅飞快地转了一圈,瞥了一眼卧室,盯着妮妲看了一会儿,嘀咕道:“还是让一个睡鬼尽情睡觉去吧。”转身从我身旁经过时,摸了摸那块宝石,不安地摇了摇头,沉进了我刚刚不敢去睡的那张沙发。
“来上一杯怎么样?”我问。
他摇了摇头。
“不了,谢谢,”他回答道,“是你修复的影子当中最近的一个残缺试炼阵?是还是不是?”
“对,确实是。”
“为什么要这么干?”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最好一五一十地都跟我说一遍。”老人捋着他那凌乱得吓人的胡须,说道。他的头发也很长,实在是该剪剪了。除此之外,他的目光以及话语当中,似乎并没有任何疯癫的迹象。
“这事说来话长,要坚持说完,我恐怕得需要一些咖啡才行。”我说。
他两手向外一展,只见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赫然出现在了我们两人之间,上面摆放着两套杯盏,有一截短粗的蜡烛,桌面端坐着一只闪耀着银辉的玻璃器皿,当中热气腾腾。此外,还有一盘饼干。若是换作我,动作肯定没这么快。我怀疑曼多是否能做到。
“那样的话,我就陪你喝一杯。”托尔金说。
我叹了一口气,拿起了仲裁石。
“兴许我最好还是先把这东西还回去,”我告诉他,“这样或许可以为我省掉不少麻烦。”
说着,我开始起身。他摇了摇头。
“我看还是算了,”他说道,“你要是现在就把它拿下来,可能会没命的。”
我再次坐了下来。
“奶油还是糖?”我问他。
第九章
09
我悠然醒来。眼前那片熟悉的绿色,是一汪不变的过往。哦,对了,我之所以会在这儿……是因为我就在这儿,正如歌里所唱的那样。睡袋中,我翻了一个身,将双腿蜷缩至胸口,再次睡去。
第二次醒来时,我飞速扫了一眼四周,依然翠绿。很好。关于我为何会来这儿,怎样来的,似乎有不少话可说。随即我回想起了卢克,他随时都有可能会来杀我,于是我立刻握住了身旁的剑柄,凝神细听,不管任何动静,只要靠近,都逃脱不了我这双耳朵。
莫非我这一整天,都要耗在一点点去凿这水晶洞穴上面?我暗想。抑或,贾丝拉还会再次来试图杀我?
再次?
有些不对劲。有那么多同朱特、卡洛儿、卢克、曼多甚或茱莉亚相关的事情,莫非这一切都不过是黄粱一梦?
一丝慌乱袭过心头,来了又走,随即我游离的精神回归,一同带回了记忆,我打了一个哈欠,一切都再次正常了起来。
伸了一个懒腰,我坐起身来,揉了揉双眼。
对,我再次回到了这个水晶洞。不,自打卢克上次将我囚禁在这儿以来,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我之所以回到这儿,是经过慎重考虑的:第一,这儿的时间流,对睡觉极为有利,在此地睡上一宿,在安珀所流逝的,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第二,在这儿,没人能用主牌连接打扰我;第三,可能就连试炼阵和洛格鲁斯,也没那本事追踪我到此。
我拂开眼前的头发,站起身来,走到后面解了个手。同托尔金交谈过后,我让阿鬼送我至此地。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笃信自己睡了大约十二个小时,深沉而又安稳的睡眠,最好的那种。我一口气喝了水袋中一夸脱的水,又用剩下的水洗了一把脸。
随即,我穿好衣服,将铺盖放回储藏室,来到了山洞入口处,站到了上面射下的亮光之中。外面透进来了一片澄澈的天空。我似乎还能听到当初卢克将我囚禁在此地时,所说的那些话。正是那些话,让我得知我们并非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我从衬衫中掏出仲裁石,取下,迎着洞口的亮光高高举起,看向了深处。这次,并没有任何信息显现出来。
这样也好,我可不想疲于奔命。
我盘腿坐下,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目光依然落在那石头上。既然已经休息好,思维也清晰起来,那就是时候去尝试并完成这事了。依着托尔金的建议,我在那一汪红色当中,寻找起了试炼阵。
过了一会儿,它开始慢慢现出了形状。并不像是我在用肉眼去看它,而且这也并非是一项目力测试。我就那样看着它清晰了些许。然而,它却并不像是突然间出现一般,倒更像是一直便等在那儿,等着我的肉眼去适应,去将它给看个一清二楚。而实际上,这更有可能是真相。
我深吸一口气,将其放下,把这一过程再次重复了一遍。接着,我开始仔细查看起了当中的图案。关于人宝合一这事,家父曾说过一次,但可惜我全给忘了。当我向托尔金提及此事时,他告诉我用不着担心,我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细细查看这石头中的三维试炼阵,找出它的入口,并进去走上一遭。待我追问更多细节时,他只是轻笑了一声,告诉不用担心。
那好吧。
我慢慢转动着石头,将它又凑近了一些。一个小小的缺口显现出来,位置很高,就在右侧。待我凝神仔细去看时,它似乎朝着我涌了过来。
我飞向了那个地方,并且进入了其中。那是一种奇异的过山车一般的体验,就那样沿着宝石当中的试炼阵的线条向前移动。我任由它拉着我前行,有时会产生一种几近失重的眩晕感,而更多时候,则是将意念尽情朝着那些红色阻隔撞过去,直撞得它们变了形状,而我则会翻过去、掉落、下滑或是继续前行。身体上的大部分知觉,都已不知所终,我就那样高高地举着链子,唯一知道的,便是我已汗如雨下——因为汗珠,偶尔会刺痛双眼。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同那宝石——试炼阵的高级形式——融合了多久。托尔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在我完成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并修复了最近的残破试炼阵后,试炼阵原本是立刻想要我的命的,但却没有,这背后想必还有其他原因,不仅仅是我逃了一劫那么简单。不过,托尔金不愿深说,说我知道其中的原因,能会影响我将来的抉择。这一切,对我来说是那么费解,但他所说的另外的那些话,却又是那么合情合理,同传说和流言当中的那个托尔金,判若两人。
宝石内那一汪血池当中,我的意念在一路高歌猛进。那些我已经走过以及尚待去走的弧线,在我四周飞驰,闪耀着闪电一般的光芒。我有一种感觉,一个不小心,我的意念便会在某道看不见的幕帐上,撞个粉身碎骨。不过,我此时的移动,已完全失去了控制,正变得越来越快。我清楚,此时已没有回头路,我只能走完全程。
托尔金觉得当我回去查看我所看到的那个身影,再次同试炼阵遭遇时,因为带着这宝石,我想必是受到了某种保护。不过,我也不能将它戴得太久,因为它也有可能变得致命。所以,他决定在我将宝石交出去之前,让我同它融合,一如我父亲和兰登所做过的那样。这样,我体内便会留下一幅比试炼阵还要高级许多的试炼阵,它的作用将同宝石一样,帮我抵御试炼阵的伤害。对于这样一个据说用宝石创造了试炼阵的人,我自然言听计从。于是,我答应了。只是当时,我实在是太累,未能立刻按照他的建议去做。这也正是我让阿鬼将我送回水晶洞,送回我的避难所先休息一晚的原因。
好了,好了……我一路向前。我往来回环。偶尔,失控下坠。宝石中的一道道幕帐,已不再是禁区,因为我已把身体留在了外面。每走完一条线,都让我筋疲力竭,犹如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跑了一英里一般。虽然我隐隐知道自己正站在外面,举着宝石,只是意念正行走其中,但我还是能够听到自己雷鸣一般的心跳声。同时,多年前,琼·哈利法克斯来访时所上过的一堂关于人类学的课,恰在此时浮现在了脑海中。灵媒犹如高脚杯中1985年盖世峰美乐一般旋转着——那晚我在桌子对面见到的那个人是谁来着?无所谓了。向前,向下,转身。那血红的潮汐已是一发不可收拾。一个印记,被刻在了我的魂灵之上,开头那个字,我不认识……亮了,又亮了。快,还快。撞上了一面血红的墙,将我撞成一片血污。来了,叔本华,意念的最后游戏。约摸一二十年的光阴,来了又去。突然间,道路蓦然放开。一颗星星轰然爆开,我被冲进了它的万丈光芒。红,血红,血一般的红,拥着我向前,离开,就像我那艘小小的“星暴”,起航,探索,归来……
我瘫软在地。虽然并未失去知觉,但意识早已不正常。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可这是为什么?我向来就不是那种情绪极端的人。我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于是不再动弹,就在那儿,过了好长好长时间。
等它终于降到了一定水平,放纵不再值得,我爬了起来,摇晃了一下,靠在墙上,来到储藏室,又喝了一些水。此外,我还饿得要命,可不管是罐装食品还是速冻吃食,都不大提得起我的兴趣。尤其是当新鲜食物并非那么遥不可及的时候。
我转身穿过一系列熟悉的石室。就这样,我遵从了托尔金的建议。可惜,当我意识到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他的时候,我已转过了身躯,等我再次转过身来时,他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