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精彩!我喜欢有幽默感的男人。”

“我还得回去。”我补充道。

“哦?为什么?”

“因为面具现在和我的一个敌人搞在了一起,一个叫朱特的人,一个想要我命的人。”

她轻轻耸了耸肩。

“要是面具都不是你的对手,我不明白面具和此人搅在一起怎么就能有那么大的威胁呢?”

曼多清了清喉咙。

“请您原谅,”他说,“但朱特能够变身,而且是王庭魔法师当中的一个小角色。他也拥有影子的能量。”

“这确实应该另当别论。”她说。

“这与他们现在显然在进行的计划相比又是小巫见大巫了,”我告诉她,“我相信面具正打算利用朱特完成你前夫进行过的仪式。与能量泉有关。”

“不!”她一边惊呼,一边站起身来,杯中的残酒登时洒了出来。我那充满田园风情的大不里士地毯上,在妮妲的口水和血迹以外,又多了一片酒污。“那事绝不能发生!”

她的双目当中,一阵风暴来了又去。随后,她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了消沉的神色。

“我就是因为那个才会失去他……”她说。

片刻过后,她脸上那副凶悍神色再次死灰复燃。

“我的酒还没喝完呢。”她说着,再次坐下身去。

“我这就给您再倒一杯。”我告诉她。

“桌上那个是一面镜子吗?”


第十一章
11

她在精心打扮,我则一边看着窗外的大雪,一边背对着她,暗暗试着再次同卡洛儿与卢克联系。不过,老天爷并没有眷顾我。等到她终于将从我这里借去的梳子、刷子放到桌上,并将镜子也放到它们旁边时,我估摸着她这是打理完了自己的头发,同时也整理好了自己要说的话。于是,我缓缓转身,走了过去。

我们注视着彼此,较量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功力,随即她开口了:“在安珀有没有人知道你唤醒了我?”

“没有。”我回答。

“好。也就是说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据我推测,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面具和这个朱特。”

“对。”

“说具体点,你究竟需要何种帮助,打算拿什么来交换?”

“我打算深入要塞,清除面具和朱特。”我说。

“‘清除’?那是‘杀死’的一种委婉说法,是吗?”

“我想是的。”我回答。

“安珀人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作委婉,”她说,“你想必是美国新闻看多了。这么说,你是想利用我对要塞的熟悉,而且想让我帮你杀死他们俩。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

“里纳尔多告诉我,要是我们去得晚了,而朱特已经开始了能量传输仪式的话,你也许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我解释道。

“没想到他竟然跟你透露了这么多,”她说,“那我也开门见山,因为这事关乎咱们俩的生死存亡。对,是有那样一门技术,但不行,它帮不了咱们。要想让那种能量反噬其主,事先需要做许多准备,并不是临时能够运用的。”

曼多清了清喉咙。

“我不想看到朱特死,”他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更愿意将他带回王庭进行囚禁。他能够管教好的。除了你们所说的……真正清除他,或许还有其他清除他的方法。”

“要是没有呢?”我问。

“那我就帮你们一起除掉他,”他说,“我对他并不抱幻想,但我觉得自己有义务做点什么。我怕他的死讯传到咱们父亲的耳朵里,会让他老人家更受不了。”

我转过了目光。他说得对,虽然老萨沃的死也能让他立刻上位并控制可观的资源,但我敢肯定他并不急于用这样的代价去交换。

“我明白,”我说,“我没想到这一点。”

“所以,先给我一个制服他的机会。如果我失败了,那咱们再合力去做该做的事。”

“就这么定了。”我说着,看了看贾丝拉,看她有何反应。

她也正在看着我们,一脸的诧异。

“‘我们的父亲’?”她说。

“对,”我回答道,“我原本不想提这事的,但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就告诉你吧,朱特是我们俩的弟弟。”

她的目光当中终于有了神采,像是嗅到了同恶相济的气息。

“那这就是家族权力之争了,不是吗?”她问。

“我想你可以这么理解。”我说。

“不完全是。”曼多说。

“你们家族在王庭很重要吗?”

曼多耸了耸肩,我也一样。我有一种感觉,她想在这方面找出讨价还价的筹码来,于是我决定先封住她的口。

“咱们还是回到眼下的任务上来吧,”我说,“我想将咱们带到那儿,接受面具的挑战。如果可能,咱们制住朱特,将他交给曼多。若是制不住他,那咱们只能选另外一条路了。”

“咱们还没讨论价格呢。”她说。

“没错,”我承认道,“我已和里纳尔多谈过这事,他让我转告你,他已经放下了仇恨,他觉得凯恩死后,与安珀的恩怨已经解决了。他说如果你能答应这事的话,就让我放了你,并且还建议,作为回报,在夺取四界锁钥后将其交还你的治下。这是底线,这话也是他说的。你怎么说?”

她端起高脚杯长长地喝了一口,喝得异常缓慢。她在尽量拖延时间,我知道,好借此机会看看还能不能从中压榨出一些东西来。

“你最近刚和里纳尔多说的?”她问。

“对。”

“如果他真这么赞成这个计划的话,我还是不大明白他为何要和德尔塔离开,而不是出现在这儿。”

我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你,”我说,“可你要是愿意和我们一起去,那我希望能够快点作出决定。”

“继续。”她说。

于是,我复述了一遍当晚在阿尔丁的历险,略去了维娅尔已将卢克置于她的保护之下这一部分。听我说起这事,妮妲似乎变得异常痛苦,不停地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呜呜声。

等我说完后,贾丝拉将一只手放到了曼多的肩上,站起身来,有意无意地用臀部轻轻擦着他走了过去,站到了妮妲身前。

“现在跟我说,伯格玛一名高官的千金,怎么会被禁制在这儿的?”她说。

“她被一名喜欢干涉我的事情的幽灵附体了。”我解释道。

“真的?我还一直好奇魔鬼都有哪些业余爱好呢,”她评论道,“不过,这名魔鬼似乎有我可能感兴趣的话要说。你要是能大发慈悲,让它自由自在地说一会儿话,我答应事后会考虑你的开价的。”

“时间很紧张。”我说。

“要是那样,我的答案就是‘没门’,”她告诉我,“把我锁起来,关到一个地方,然后自己去要塞吧。”

我看了曼多一眼。

“既然我还没同意接受你们的条件,”贾丝拉说道,“那里纳尔多也只能把这叫作招待费了。”

“我看应该没什么害处。”曼多说。

“那就让她说吧。”我告诉他。

“你可以说话,泰一甲。”他说。

不过,她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对贾丝拉说的,而是对我:“梅林,你得让我陪你一起去。”

我走到一个能够看清她脸的位置。

“不可能。”我告诉她。

“为什么?”她问。

“因为你保护我这一嗜好,可能会妨碍我抓住某些机会,反而误我的事。”

“那是我的天性。”她回答道。

“我的麻烦,”我说,“我对你没意见。等到事情过去后,我愿意跟你好好谈谈,但这事你只能旁观。”

贾丝拉清了清喉咙。

“要说的就是这些吗?或者,你还有其他话想对我说?”贾丝拉问。

一段长长的沉默。随后,她询问道:“那你到底跟不跟他们一起去?”

贾丝拉同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显然是在掂量着自己的措辞:“这是一件隐秘的私事,”她说,“我不确定会不会遭到梅林上司的反对。确实,如果我合作,能得到一些好处,但同时也会冒极大的风险。当然,我想要自由,也想夺回要塞。这几乎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但他同样要求我声明放弃复仇。可我能在这儿得到什么保证吗?安珀的主事人事后能不把我当作麻烦来追捕吗?这事既然是秘密进行的,他自然也就做不了别人的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上面这一席话倒成了对我的质问,而且我一时回答不上来。不过,好在那泰一甲有话要说:“我相信我能说服你感兴趣的,会同意跟他们一起去,并全力帮助他们。”她说。

“但愿,开始吧。”贾丝拉告诉她。

“这事我得和你私下谈。”

贾丝拉笑了,我敢肯定,这正中她的下怀。

“我没意见。”她说。

“曼多,让她现在就说。”我说。

“等等!”贾丝拉声明道,“要么让我跟这人私下对话,要么你们就忘了我会帮你们这事。”

我开始考虑,贾丝拉如果不能利用能量泉的力量反制朱特,她还能帮上多大的忙,而且不确定这事会不会成为我们最大的难题。没错,她是很了解那要塞,但我甚至还拿不准她的法力究竟如何。

不过另一方面,我也想让这事尽快定下来,多一位行家里手,情形就会不一样。

“妮妲,”我说,“你的计划对安珀有没有损害?”

“没有。”她回答道。

“曼多,泰一甲是用什么来起誓的?”我问道。

“他们不起誓。”他说。

“真该死,”我说,“你需要多长时间?”

“给我们十分钟。”她告诉我。

“那咱们去散散步吧。”我对曼多说道。

“没问题。”他说着,将一颗铁球朝着妮妲抛了过去,这颗加入了其他那些,在她腰部略微靠上的地方运行了起来。

我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一把钥匙,然后离开了。一到走廊,我便问他:“贾丝拉有没有可能释放她?”

“除非能解除我出来时加的那道额外禁制,”他回答道,“能够越过那道禁制的人寥寥无几,更别提十分钟以内。”

“那该死的泰一甲,她一身上下都是秘密,”我说,“有点让我不明白到底是谁在禁制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