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丝拉。”
“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是卢克的母亲。”我挥了挥他的主牌,解释道。
“糟糕的血统,”阿鬼评价道,“兴许咱们不应该和他们俩扯上任何关系。”
“她也有可能和我们一起去。”我说。
“哦,别呀。那可是一个危险的女人。你不会想跟她一起去的。特别是在那样一个她会变得强大的地方。她也许会再次试图抓住我,很可能会得手。”
“她事情多着呢,根本顾不过来,”我说,“而且我也需要她。所以,把她也考虑进去吧。”
“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恐怕是确定的。”
“想什么时候去?”
“部分取决于卢克的武装什么时候准备好。你干吗不亲自去看看呢?”
“好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或许正在犯错,和那样一些人去那样一个地方。”
“我需要一些能帮得上忙的人,送命是绝对不会的。”我说。
阿鬼缩成了一个点,闪了一闪,消失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一声叹息生生地咽进了肚里,继续朝离我最近的一扇门走去,就在上面,不远。就在我刚好到那儿时,又感觉到了主牌连接。卡洛儿?
我敞开了怀抱。曼多再次在我面前现了出来。
“你还好吗?”他立刻问道,“咱们就那样被切断了,可真够怪的。”
“我很好,”我告诉他,“咱们不过是被一种百年难遇的方式切断了。别担心。”
“你看起来似乎有点心烦意乱啊。”
“那是因为从楼下到楼上这短短一段路长得好像是全宇宙的力量都汇到了一个点来阻止我一样。”
“我不明白。”
“今天是倒霉的一天,”我说,“晚点见。”
“我原本确实很想谈谈,说说那些风暴、新试炼阵和……”
“晚点再说吧,”我说,“我在等一个呼叫。”
“不好意思。不急。我晚点再看看。”
他切断了连接,我一边伸手去拉门锁,一边想,要是我把阿鬼变成答录机,能不能解决所有人的问题。
第七章
07
我将披风搭到贾丝拉手臂上,兵刃挂到床柱上。我打理了靴子,洗了双手和脸,找出一件精致的衬衫——镶边、织花、带纽襻——搭配一条灰色的裤子。然后,我拂了拂那件深紫色的夹克。在这夹克上面,我曾施加过一条咒语,能让主人看起来更加迷人、睿智、可信。此刻,似乎正是它的用武之地。
我正梳着头发时,门上传来了敲门声。
“稍等。”我叫道。
我打理完了头发,终于可以走了。同时,也有点晚了。我来到门后,拉开门闩,开了房门。
比尔·罗斯出现在门口,一身棕红搭配,看起来像是一名上了年纪的雇佣兵。
“比尔!”我说着,拍了拍他的手、胳膊和肩膀,将他让了进来,“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刚从一些麻烦事中脱身,正打算再出去寻点麻烦呢。我有点拿不准你在不在这儿,什么时候在。正想等事态缓和一些了,就去看你呢。”
他笑了起来,轻轻地擂了我的肩头一拳。
“我要去参加宴会,”他回答道,“亨顿说你也会去。不过,我觉得我还是上来陪你一起去,因为那些伯格玛人会在那儿。”
“哦?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是。卢克那边有什么新情况吗?”
“我刚刚和他聊过。他说家仇已经放下了。”
“他有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为自己辩护?就是上次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听讯会?”
“从他的话语中还听不出来。”
“太糟糕。我做了许多研究,在家族仇杀的辩护当中,有一些很好的案例。比如,你叔叔奥斯里克,因为他母亲那边一名亲戚的死,把账算到了整个卡姆家族的头上。奥伯龙那时对卡姆家族的态度其实非常不错,奥斯里克杀死了他们当中的三人。不过,奥伯龙在一次听讯会上,根据早前的一些判例赦免了他,甚至进一步宣布了一些判处此类案件的大致原则……”
“在一次危险的战役中,奥伯龙同样也把他送上了前线,”我打断道,“他再也没能回来。”
“我还没留意到这部分呢,”比尔说,“不过他确实是从法庭全身而退了。”
“我会跟卢克提提这事的。”我说。
“哪部分?”他问。
“两个部分。”我答。
“我来主要不是跟你说这事的,”他接着说道,“在军事层面似乎出了什么事。”
“是吗?”
“让你去看反而会更简单,”他解释道,“应该只需要一分钟。”
“好,咱们走吧。”我说完,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走廊。
他率先从后楼梯下去,然后左转。我们过了厨房,循着另外一条过道转向了后面。就在这时,我听到头顶传来了叮当的声响。我看了看比尔,他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先前听到的声响,”他告诉我,“我过去的时候。所以我才会朝这边走。这儿的一切都让我很好奇。”
我点了点头,颇为理解这种感觉。尤其是在我知道那声响是来自主军械室的情况下。
本尼迪克特站在纷乱中间,正透过一支长枪的枪管看着他的拇指指甲。随后,他抬起头来,我们俩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在他身旁,有十来个人正忙活着,搬运武器、擦拭枪支、装填弹药。
“我还以为你在卡什法呢。”我说。
“先前在。”他回答。
我给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但他接下来却没什么话说。本尼迪克特从来就不是那种饶舌的人。
“看起来你们正在准备的事情离家很近啊。”我知道,火药在这地方没用,而那种特制的弹药,只在安珀和几个特定的邻国才会有用。
“安全些总是好的。”他说。
“能多说些细节吗?”我问。
“不是时候。”这一回答,比我预料的多出了一倍,里边似乎包含着某种希望。
“我们大家要不要也一起准备?”我问,“加强镇上的防御工事?把我们自己也武装起来?动员……”
“不至于,”他说,“去做自己的事。”
“可……”
他转过了身去。我有一种感觉,对话就此结束。当他没理会我那一连串问题时,我便确认了这一点。我耸耸肩,转向了比尔。
“咱们去吃饭吧。”我说。
回到走廊上,比尔低声说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德尔塔在附近现身了。”我告诉他。
“本尼迪克特原本是陪兰登在伯格玛的。德尔塔有可能会在那儿惹麻烦。”
“我有一种感觉,他已经近了。”
“要是德尔塔去抓兰登……”
“不可能,”他这一想法,让我背上爬上了一股轻微的凉气。“只要兰登愿意,他随时都可以用主牌回到这儿。不会。当我说到保卫安珀时,本尼迪克特说‘不至于’,给我的印象是,他说的是某件近在咫尺的事情,一件他觉得自己能掌控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赞同道,“不过后来他也告诉你用不着防御了。”
“要是本尼迪克特觉得没那个必要,那就是没那个必要。”
“在炮声隆隆中跳华尔兹喝香槟?”
“要是本尼迪克特说可以,那就可以。”
“你们真的很信任那个家伙。要是没有他,你们可怎么办啊?”
“更加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我说。
他摇了摇头。“抱歉,”他说,“我还不大习惯与传奇人物打交道。”
“你不相信我?”
“我不应该相信你的,可我偏偏相信了。这就是问题所在。”他沉默了下来,我们拐了一道弯,朝楼梯走去。随后,他又补充道,“我当初在你父亲身旁时,也总是这样。”
“比尔,”开始向上爬去时,我说道,“在我父亲恢复记忆前,你就已经认识他了,那时,他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老卡尔·科雷。也许是我想错了。在那段时间里,有没有什么事是你能回想起来,或许能够提示他现在在哪儿的?”
他停了一会儿,注视着我。
“别以为我没从那个角度想过,默尔。有许多次我都在想,是不是同科雷这一身份相关的某些事情,让他觉得安珀的事业结束之后,自己还有责任去完成。不过,他是一个行事非常隐秘的人,即便是在那个化身之下。而且时常有些矛盾。许多不同的军事行动当中都有他的影子,这似乎是合乎逻辑的。但有时他也作曲,这与他那强悍的性格一点儿也不相称。”
“他毕竟活了那么长时间。学了很多,也感悟了很多。”
“完全正确,所以也就更难捉摸他到底卷入了什么事。有那么一两次,他喝了几杯后,曾提起过一些艺术家和科学家,我从没想过他竟然还和他们打过交道。他从来就不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卡尔·科雷。我认识他时,他已经在地球上积攒了几个世纪的记忆。那使得一个人的性格复杂到了极点,极难捉摸。如果真的回到了过去,我也一样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我们继续朝着楼梯上面走去。可为什么我觉得比尔知道的,远比他告诉我的要多呢?
走近餐厅后,我听到了音乐声。待我们进去后,卢爱拉扔给了我一个厌恶的表情。我看到食物早已准备好,正放在对面靠墙的一张餐桌上保温,大家谁也没有入座。人们只是站着,说着话,手执酒杯,见我们进去,大多数人都转过了目光。右侧,有三名乐师正在演奏。餐桌安排在我左侧,靠着南墙的大窗,窗下面,镇子的景色尽收眼底。外面依然飘着轻雪,在那幅皎洁的景色上面,蒙上了一片轻纱。
卢爱拉快步走了过来。
“大家都在等你,”她悄声说道,“那姑娘呢?”
“卡洛儿?”
“还能有谁?”
“我也拿不准她去哪儿了,”我说,“我们一两个小时前分的手。”
“哦,那她到底来还是不来?”
“说不准。”
“我们不能再等了,”她说,“而且现在座次也被打乱了。你干什么了,惹她心烦了?”
“卢爱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