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去过,虽然我最近对你们那儿是越来越好奇了。”
“不过,我倒是对你的背景略知一二,”她接口道,“都是从别人的闲聊中听来的。我知道你来自混沌王庭,还知道你去一个影子上了学。那个影子,你们安珀人好像没少去。我一直在想,它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配合地咬了钩,开始同她说起了我的学校、工作和几个去过的地方,以及我喜欢做的事情。我们一路说,一路走到了房间对面的沙发那里,坐了下来。更加舒服了。奥库兹、妮妲、卢爱拉和维娅尔似乎也并没有想念我们,而且,如果我非得留在这儿,与卡洛儿说话也远比听他们说要享受得多。不过,为了改变我一个人独说的局面,我问起了她的事。
她开始跟我说起她在伯格玛及其周围度过的少女时代,说起了她钟爱的户外运动——骑马、划船,她看过的书和一些相对比较天真的魔法。正当她说到当地农场社区为了祈求五谷丰登而进行的一些有趣仪式时,一名内务司仆役进来,走到了维娅尔跟前,跟她说了些什么。门外,又有几名侍者出现。维娅尔随即对奥库兹和妮妲说了句什么,只见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门口走去。妮妲离开人群,朝我们这边走来。
“卡洛儿,”她说,“你的服装准备好了,会有一名侍者带你过去。也许,旅行过后,你想洗个澡或是休息一会儿呢。”
我们站起身来。
“我其实并不累。”卡洛儿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这下糟了,我突然意识自己很喜欢她的陪伴,于是我说:“要是你不介意换上一些轻便衣服的话,我倒是很乐意领你去镇上转转。或是在宫殿里四处看看。”
那笑容漾了开来,赏心悦目。
“那可真是太好啦。”她说。
“那咱们半小时后还在这儿见。”我告诉她。
我送她出去,陪着她和其他人一起走到其中一架大楼梯下面。此时,我依然穿着我的牛仔裤和紫衬衫,于是想要不要换一身更适合当前场合的衣服。算了,管他呢,我暗暗下了决心。我们眼看着就要出去四处转转了,只消拿上我的佩剑带,再添上几件武器、一件披风和我最好的靴子就可以。不过,既然还有一丁点时间,或许可以刮一刮胡子,修剪一下指甲……
“唔,梅林……”
是卢爱拉,她一只手挽着我的胳膊,引着我进了一处凹室,我并未拒绝。
“嗯?”我说,“怎么了?”
“嗯……”她说,“很漂亮,对不对?”
“我想应该是。”我回答道。
“感受到她的火辣了?”
“天,卢爱拉!我不知道。我刚认识那姑娘。”
“……然后就和人家约会了。”
“拜托!我原本就该放上一天假。我喜欢和她说话,也愿意领她出去转转。我觉得我们在一起还不错。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她回答道,“只要你别昏了头就行。”
“我不昏头又该如何?”
“我突然有那么一点点觉得奇怪,”她说,“奥库兹把他两个漂亮女儿全都带来了。”
“妮妲原本就是他的秘书,”我说,“而卡洛儿一直就想来这儿看看。”
“嗯哼,要是她们之中的一位刚好缠上了一名王室成员,对伯格玛可是大功一件呀。”
“卢爱拉,你这疑心病未免也太重了。”我说。
“这都是活得太久了的缘故。”
“哦,我倒是挺希望自己能够长命百岁的,但又不希望因此而怀疑每个人都别有用心。”
她笑了。“那是自然,就当我没说,”她告诉我,明明知道我不会,“祝你们玩得愉快。”
我礼貌地哼了一声,朝我的房间走去。
第四章
04
就这样,身处各种威胁、阴谋、明枪暗箭和谜团之中的我,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陪一位漂亮姑娘去城里转转。在所有我可能做出的选择中,这肯定是最为诱人的一个。不管敌人都有谁,我面对的势力都有哪些,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此刻的我,无意再去搜寻朱特或是与面具对决,也不想和卢克死缠烂打,让他清醒过来,告诉我是否还要报家仇。德尔塔已不再让我头疼,薇塔也已不见了踪影,鬼轮最近很乖,父亲的试炼阵完全可以等到我有时间了再说。阳光明媚,清风和煦。尽管这样的时节最是风云难测。这极有可能是一年之中最后一个美妙的日子,暴殄天物,实在不对。我一边准备,一边哼着小曲,早早地下了楼梯,来到了我们约好的地方。
不过,卡洛儿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她已经等在了那儿。我赞美了她那颇合时宜的深绿色紧身短裤、厚实的紫铜色衬衫和温暖的棕色披风。她脚上的靴子,看起来也很适合行路,而且她还用一顶黑色的帽子盖住了大多数头发。手套自是必不可少,腰带上的那把短剑也颇为画龙点睛。
“全都准备好啦。”她一见到我便说道。
“太棒了。”我一边笑着回答,一边领着她进了走廊。
她转向大门的方向,但我将她领向了右边,随即左转。
“走侧门,不那么引人注目。”我说。
“你们这儿的人可真够隐秘的。”她说。
“习惯而已,”我答,“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什么外人?你们在害怕什么?”
“现在吗?好多事情哩。不过我可不想浪费这么好的一天,把它们一一罗列出来。”
她摇了摇头,我想她这是敬畏和反感并存的意思。
“这么说他们说得没错了?”她问,“你们的事务实在是太过复杂,所以你们全都随身携带着记分卡?”
“最近实在是太忙,都没时间干正事了,”我告诉她,“连美女都没时间看了。”
“对不起,”见她脸微微一红,我赶忙补充道,“最近我的生活一直有点复杂。”
“噢。”她说着,瞟了我一眼,显然是想听细节。
“改天吧。”我勉强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斗篷,向一名侍卫打招呼。
她点了点头,颇有外交风范地换了一个话题:“我想我来的时节不对,看不到你们赫赫有名的花园啦。”
“对,要是节令对了,它们确实很漂亮,”我说,“不过本尼迪克特的一个日本园子是个例外,在后面,有点远。也许咱们改天可以去那儿喝杯茶。不过今天,我觉得还是去城里好了。”
“好啊。”她赞同道。
我让门卫转告安珀总管亨顿,说我们到城里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说他一换岗就去,很快。在血色比尔的遭遇,让我学会了留下这样的口信。并非因为我觉得有任何危险,或是卢爱拉知道这事管什么用。
落叶在脚下嘎吱作响,我们沿着其中一条路,朝一扇侧门走去。头顶,云淡风轻,艳阳高照。在西边的天际,一群黑色的鸟儿正扇动着翅膀,向南方大洋的方向飞去。
“这种时节家里已经下雪了,”她告诉我,“你们真幸运。”
“这儿有一股温暖的气流,让我们缓了一缓,”我想起了杰拉德曾告诉过我的一些东西,于是现学现卖,“与同一纬度线上的其他地方相比,它一定程度上让这儿的气候温和了一些。”
“你经常出去旅行吗?”她问我。
“多得都有点让人烦了,”我说,“尤其是最近。其实我更愿意坐下来,好好地休息一年。”
“是出差还是游玩?”她问道。一名侍卫将我们引出了大门,我飞快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不是游玩。”我一边说,一边扶着她的手臂,引她上了一条我选定的路,随后松开了手。
遇见人群,我们循着主干道往前走了一会儿。我给她指出了几处风景和一些可圈可点的宅子,包括伯格玛大使馆。但对于后者,她似乎无意前往,说她离开前反正还有一次官方会面。不过,在我们随后发现的一家店铺里,她倒是停了下来,买了两件罩衫,吩咐将账单送往使馆,衣服则送回宫殿。
“家父答应了给我买东西的,”她解释道,“不过我知道他会忘。等到他听说这事以后,就知道我并没忘记。”
我们逛了几条不同类型的街,在路旁的一家小馆坐了下来,一边喝东西,一边看着道路上或骑马或步行的人们。我正转向她,打算跟她讲讲其中一名骑手的趣事时,突然感觉到了一次主牌连接。我等待了数秒,那感觉越来越强,但无人现身。这时,我感觉到卡洛儿的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手臂上。
“怎么了?”她问。
我将意念展开来,尝试着挡住这一连接,不料对方却突然撤了。不过,这和在旧金山的弗萝拉住所里,面具暗中试探我时的情形并不一样。会不会是有人试图连接我,但集中不了意念?或许,受伤了?或者……
“卢克?”我说,“是你吗?”
没人回答,那种感觉也开始消退了。最后,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了。
“你还好吗?”卡洛儿问。
“嗯,我想应该没事,”我说,“有人想要联系我,然后又改主意了。”
“联系?噢,你的意思是用那种主牌?”
“对。”
“可你说了‘卢克’……”她沉吟道,“你们家族里边没人叫这个……”
“你或许知道他的另外一个名字,里纳尔多,卡什法王子。”我说。
她咯咯笑了起来。
“里尼?我当然认识。不过,他不喜欢我们叫他里尼……”
“你真的认识他?我的意思是,有私交?”
“对呀,”她回答道,“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卡什法和伯格玛原本就离得近,关系时好时坏,你知道的,政治。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关系一直很好。有许多官方往来,双方的。我们几个孩子经常被扔在一起。”
“他那时是什么样子?”
“噢,一个高大而又笨手笨脚的红头发男孩。喜欢炫耀,比如他有多强壮啦、多快啦什么的。我还记得有一次他被气疯了的样子,就因为我赛跑时赢了他。”
“你在赛跑中打败了卢克?”
“是呀。我是一名优秀的赛跑选手。”
“你肯定是。”
“不过,他倒是带妮妲和我出去玩了几次帆船,还有远足什么的。不过,他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