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在安珀跟你说起我的遭遇的时候,隐去了贾丝拉咬我那一段,她似乎在我体内注入了什么毒素,让我麻痹昏迷了好久,差点要了我的命,事后异常虚弱。我当时还是靠着主牌,这才逃过了一劫。”

她摇了摇头:“卡什法人没那本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贾丝拉又不是卡什法人。”

“哦?那她是哪儿人?”

“不知道,应该是从别国来的。有人说是一名奴隶将她带进去的,来自穷乡僻壤。有传闻说她是一个女魔法师。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那传闻是真的。”

“真的?说不定她就是靠那个把加斯里克弄到手的。”

我耸了耸肩:“你有多久了……认识……跟她?”

“三十或四十年,我想。”

“那她现在还是卡什法的皇后吗?”

“不清楚。我已经好久没去那儿了。”

“安珀和卡什法的关系不好吗?”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瓜葛,真的。我说了,那地方有点偏僻,交通不大方便,而且也没有什么可拿出来交易的。”

“没有什么憎恶我们的理由?”

“那是自然。”

一阵食物的芳香开始在房间中飘散。我坐在那儿,一边嗅着诱人的味道,一边憧憬着饭后那个长长的热水澡。弗萝拉果然说出了我意料之中的话。

“那个把贾丝拉给拽回去的男子……他看起来有点眼熟,是谁呀?”

“他就是我在安珀跟你说过的那个人,”我答道,“卢克。我在想,他是不是让你想起了某个人?”

“似乎有点,”她说着,顿了顿,“不过我说不上来究竟是谁。”

她说这话时,正背对着我,于是我说道:“如果你手里头拿着什么摔下去会碎,或是会溅出来的东西,请先放一放。”

我听到了什么东西搁到橱柜上的声响。随即,她转过身来,脸上已换上一副不解的表情。

“然后呢?”

“他的真名叫里纳尔多,父亲是布兰德,”我告诉她,“在另外一个影子当中,他已经把我关了一个多月,我刚刚才逃出来。”

“噢,我的天。”她低声惊呼道,“他想干什么?”

“复仇。”我答。

“有特定的对象吗?”

“没有。我们所有人。当然了,凯恩首当其冲。”

“我明白了。”

“请别把东西给烧煳了,”我说,“我已经好久没吃上一顿像样的大餐了。”

她点点头,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她说道:“你同他认识的时间不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平时看起来似乎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哥们儿。若他真像他父亲那么疯狂的话,只能说他隐藏得很好。”

她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端了过来。随即,开始布菜。

刚吃了几口,她便停下来,将叉子举在半空中,眼神一片茫然。

“谁能想到那混蛋又借尸还魂了呢?”她叹道。

“我想,菲奥娜应该想到了这点,”我告诉她,“凯恩葬礼前一天晚上,她问我有没有卢克的照片。当时她看了之后,我敢肯定她一定看出了什么,只是没说出来。”

“而且第二天她和布雷斯便不见了,”弗萝拉说道,“对,我现在也想起来了,他确实和布兰德年轻时……很早以前有点像。卢克个头更高,也更壮实,但还是有些像。”

她接着吃东西。

“顺便说一句,真的很好吃,很棒。”我说。

“噢,多谢。”随即,她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我得等到你吃完,才能听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我点了点头,因为此时,我的嘴巴早已被食物塞满了。让帝国尽情摇摇欲坠吧,反正我现在是饿极了。


第二章
02

洗完澡,剃了胡须,修剪了指甲,换上刚召唤出来的崭新衣服,我从一本电话黄页中,找出了比尔·罗斯所在区域唯一一个标注着德芙琳的号码,打了过去。接电话那名女子的音色有些不对,但我还是将它认了出来。

“梅格?梅格·德芙琳?”我问。

“是我,”对方答道,“你是谁?”

“默尔·科雷。”

“谁?”

“默尔·科雷。不久前,我们刚刚度过了一个良宵——”

“对不起,”她说,“你肯定是打错了。”

“要是你现在说话不方便,我可以换个时间再打过来。要不,你打给我也行。”

“我不认识你。”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注视着听筒,如果说她丈夫现在就在她身边,那依我推断,她肯定会有些不自在,但好歹也会暗示她知道是我,换个时间再联系什么的。我一直有一种预感,觉得兰登随时会联系我,将我召回安珀,但我想先和梅格谈谈,这才推迟了同兰登的联系。我肯定没时间过去看她一趟。虽然不大理解她的态度,但我好歹算是坚持了。于是,我尝试了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再次拿起黄页,找到了比尔那个邻居,也就是那个汉森家的电话。

铃声响到第三声时,电话才被接起。是一个女声,我听出了那是汉森太太。虽然上次去那儿时不曾去拜访她,但过去我曾同她见过面。

“汉森太太,”我说道,“我是默尔·科雷。”

“噢,默尔……你刚来过这儿,对吗?”

“对。不过,实在是太忙,没待多久,但我好歹还是碰到乔治了,同他长谈了几次。实际上,要是他在家,我想和他说两句。”

数秒的长长停顿过后,她这才回答道:

“乔治……哦,乔治去医院了,默尔。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吗?”

“噢,也没什么要紧事,”我说,“乔治怎么了?”

“也——也没什么要紧的,他只是有些烦躁,而今天又是他去复查和取药的日子。上个月他……有点……情绪低落,有一两天的短暂失忆,而且查不出来原因。”

“真的很遗憾。”

“哦,X光片显示出没有任何损伤——比如说他磕到了自己的头什么的。不过他现在似乎好了。他们说他很有可能已康复了,只是还需要再观察一小段时间而已。”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顺便问一句,你上次和他说话时,他看起来怎么样?”

这个问题早在预料之中,所以我丝毫也没犹豫。

“我和他说话时他看起来一切正常,”我答道,“不过当然了,我和他是初次见面,并不知道他先前是什么样子,所以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明白了,”她说道,“他回来后,需要他给你打回去吗?”

“不了,我得出去一趟,”我说道,“而且也拿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确实没什么要紧事,这几天我会再打给他的。”

“那好吧,我会告诉他你来电话了。”

“多谢。再见。”

这事我几乎已经料到了。在梅格之后,乔治的行为就很古怪了。不过让我不解的是,他似乎清楚我的真实身份,还知道安珀。而且甚至还想跟随我的主牌一起穿越过去。看起来,他和梅格似乎都在接受某只神秘之手的操控。

一念及此,贾丝拉立刻跳入了我的脑海。不过话又说回来,看样子,她似乎是卢克的同党,但梅格却警告过我要提防卢克。若真是受制于贾丝拉,梅格为何如此?这说不通。可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出这般稀奇的事来?

菲奥娜算是一个。可我当初从安珀返回这个影子赴约之时,她分明是我的同谋,甚至那晚,在我同梅格温存完后,还亲自驾车来接我。更何况,她对整件事情的了解,似乎并不比我多。

去他妈的。生活当中明明到处都是门,可当你去敲时,一扇都不曾为你开启,而当你不想进去时,却又全都齐刷刷地敞开了。

我回去敲了敲卧室门,弗萝拉让我进去。她正坐在一面镜子前化妆。

“事情怎么样?”她问。

“不太好。实际上,完全一塌糊涂。”我如此总结那两个电话。

“那你现在怎么办?”她询问道。

“和兰登联系,”我说,“同他约个日子。我有一种预感,他会召我回去,弄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所以,我看我得和你告别,谢谢你能帮我,很抱歉搅黄了你的浪漫。”

她耸了耸肩,依然背对着我,细细打量着镜中的妆容。

“用不着担心……”

她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但剩下的话我没有听清。我心里突然一动,似乎有某人正在使用主牌想要同我联系,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我做好了接受的准备,等在那儿。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但对方的影像,却迟迟不肯出现。我在弗萝拉背后转过身去。

“默尔,是什么东西?”随即,我听她问道。

那种感觉愈发强烈起来,我抬起一只手,止住了她,觉得自己似乎正凝视着一条黑魆魆的长长隧道,但另外一端却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一边回答,一边召唤出了洛格鲁斯,控制住它的触角。

“你是人还是鬼?准备好开口了吗?”我问。

没有回应。我继续做好通话的准备,等在那儿,只觉得一阵寒意,顺着后背爬了上来。这种情形,我还是头一次碰到。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若是我就势向前,肯定会被传送至某个地方。这是一种挑战,还是一个陷阱?管他呢,只有白痴才会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邀请。就我猜测,它说不定会把我送回到那个水晶洞穴去。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说道,“你都得表明身份并开口说话。我已经不参加盲目约会好多年了。”

一种试图现身的感觉隐隐传了过来,但依然看不出个所以然。

“那好吧,”我说,“我不想过去,而你也没有话说,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你想过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请吧。”

我伸出了两只手,表面上看上去空无一物,但那条要人命的线,早已在左腕就位,隐好了身形,而右手之中,则是洛格鲁斯那无形物质的死亡之电。眼前这情形,当然既要故作谦恭有礼,也得有些手段才行,这可是最基本的礼貌标准。

一声轻笑,似乎在那黝黑隧道之中回荡了起来,冰冷,而又雌雄莫辩。不过,纯属意识当中的一个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