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图案——且不管它是什么——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了。不过,藏在其背后的身影,倒是愈发清晰了。只见它正靠在一棵树上,正将一些小小的物件,举到眼前,挡住了脸,是一个女子。由于害怕她手中的东西是一件武器,我放出了洛格鲁斯的触角,击在了那东西上面,试图将它打落下来。
随即,手臂上一股反冲之力传来,震得我一个趔趄,力量颇为不小。被我击中的,似乎是一个魔法物件。不过,那女子也因这一击,身子晃了晃,这让我略微解气了一些。不过,一声惨呼过后,她依然死握着那东西不放。
片刻过后,一圈淡淡的光晕,开始在她四周显现,我这才意识到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我竟用洛格鲁斯,击中了一张主牌。若想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那我下手得再快一些才行。
不过,等我冲上前去后,发现此刻已经晚了。除非……
我从肩上一把拉下弗拉吉亚,借着洛格鲁斯之力,将她顺势投了出去,同时发出了指令。
此时,由于换了角度,而且拜那圈光晕所赐,我终于看清了那女人的脸。不是别人,正是贾丝拉,那个差点在梅尔曼的公寓当中,将我一口咬死的人。转瞬之间,她便有可能逃走。必须抓住她,许多关乎我生命的问题的答案,都还得着落在她身上呢。
“贾丝拉!”我大喝一声,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弗拉吉亚却得手了。我那条要命的细线,此时已经变成一条闪闪发光的银丝,缠上了她的喉咙,同时将一端伸展开来,紧紧地绕在了贾丝拉左侧的一根树枝之上。
那女人的身影开始变淡,很显然,她并没有意识到,此时再想逃,已经太晚了。除非舍弃自己的脑袋不要,否则,她是不可能通过主牌逃脱的。
很快,她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听得她喉咙中发出一阵咯咯的怪叫声,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身形再次坚实起来,身子周围的光晕也早已消失不见。她扔下手中的主牌,抓住了那条勒住她喉咙的细线。
我来到她身旁,将一只手放到了弗拉吉亚上。弗拉吉亚松开挂在树枝上的那一端,重新缠在我的手腕上。
“晚上好啊,贾丝拉,”我说着,猛地将她的头往后一拽,“你要是再敢用毒牙咬我,我就拧断你的脖子。明白了吗?”
她想要说话,但出不了声,只好点了点头。
“我会把绳子稍微松开一点,”我说,“好让你回答我的问话。”
我略微松了松勒在她咽喉处的弗拉吉亚。她开始咳嗽了起来,随即,给了我一个恶毒的眼神,仿佛恨不能生吞了我。她的魔法护体此刻已经完全消散,于是,我将洛格鲁斯也收了起来。
“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我问,“我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该死!”她说着,试图向我啐上一口,可惜,她的嘴巴实在是太干了。
我轻轻一拉弗拉吉亚,她再次咳了起来。
“回答错误,”我说,“再试试。”
不过随即,她开始笑了起来,目光移到我的身后。我手握弗拉吉亚,抽空看了一眼。只见我右后方的夜空已经开始发出了微光。很显然,有人正在试图利用主牌,进入此地。
此刻,我无心再遇强敌,于是径直将空闲的那只手,探进衣兜,抽出一沓自己的主牌。弗萝拉在最上面。好。她能行。
我将意识朝着她推了过去,透过一片微光,穿过了她主牌上的那张脸。潜意识里,觉得她略一分神,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接着:“什么……”
“拉我过去!快!”我说。
“有这么急吗?”她问。
“你最好相信我。”我告诉她。
“唔……好吧。来吧。”
我瞥见了她在床上的样子,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她伸出了一只手。
我伸出手去,抓住了它,随即向前而去。就在这时,卢克的声音传了过来:“住手!”
我没有理会,继续向前穿去,身后依然拖着贾丝拉。她试图向后挣去,将我拉得顿了顿,随即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了那张床旁边。这时,我才留意到那床的另一头,还有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正瞪大了双眼,盯着我看。
“谁……怎么……”他问这话时,我阴森地笑了笑,站稳了身形。
卢克的身影从我的俘虏身后映了出来,只见他伸手上前,抓住了贾丝拉的一条胳膊,向后拖去。这样一来,弗拉吉亚缠得愈发紧了,她喉咙中顿时又发出了一阵咯咯怪叫。
该死!这下怎么办?
弗萝拉突然站了起来,满脸怒容,犹如闪电一般,一拳向前打去,速度快得惊人。一条淡紫色的芳香床单,顿时从她身上滑了下来。
“臭婊子!”她骂道,“还记得我吗?”
这一拳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贾丝拉的下巴上,若非我及时松开弗拉吉亚,非得将她勒死不可。不过这样一来,倒正好将她送进了卢克的怀里。
光晕顿时失去,两人都消失了。
同时,那个黑头发的哥们儿,早已从床上爬了起来,正手忙脚乱地去抓衣服。不过,衣服到手之后,他并没有穿在身上,而是用它们挡在身前,飞快地朝门走去。
“罗恩!你去哪儿?”弗萝拉问。
“出门!”他说着,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
“嘿!等等!”
“没门!”声音从下一道门那儿传了过来。
“该死!”她说着,杏眼圆睁,“你在毁掉别人生活方面可真有一手呀。”
随即,“罗恩!晚餐怎么办?”她叫道。
“我得去看心理医生。”他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即砰的一声,又一扇门被撞上。
“我希望你明白自己造了多大的孽,毁了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弗萝拉对我说道。
我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我问。
她秀眉微蹙。“哦,昨天,”她回答道,“想笑尽管笑好了。这种事情,不一定非得和时间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能告诉你,这事肯定会非常特别。像你和你父亲这样的木头人,是不会理解这么美妙的……”
“对不起,”我说道,“谢谢你把我拉过来。他肯定会回来的,他只是被咱们吓破了胆而已。不过,既然已经见识了你的魅力,他又怎么舍得不回来呢?”
她笑了。“对,你和科温简直一模一样,”她说道,“是木头,但还算有几分洞察力。”
她起身走到衣橱前,取出来一条淡紫色的睡袍,披在身上。
“这,”她一边系着腰上的带子,一边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
“那我看还是等吃完饭再听好了。饿吗?”她问。
我咧嘴笑了笑。
“想必是饿了。来吧。”
她领我穿过一间颇具法国田园风情的起居室,进入一间宽敞而又富丽的乡村式厨房。我本打算帮忙,但她指了指餐桌旁的一把椅子,叫我坐。
当她忙着从冰箱里往外搬各种吃食时,我说道:“首先……”
“怎么了?”
“咱们这是在哪儿?”
“旧金山。”她答道。
“你怎么在这儿置了房产?”
“完成了兰登交给我的差事之后,我便决定留下来了。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似乎又好起来了。”
我打了一个响指。我忘了她被派往这儿,调查维克多·梅尔曼的公寓和工作室所在的那栋房子的归属权这事了。那栋房子,正是布鲁图斯仓储用来储存那种奇怪弹药的地点。那些弹药,在安珀竟然能够开火。
“那么,房子的主人是谁?”我问。
“布鲁图斯仓储,”她答道,“梅尔曼是从他们手里租的。”
“布鲁图斯仓储的主人又是谁?”
“J.B.布兰德有限公司。”
“地址?”
“索萨利托的一间办公室,一两个月前已经人去楼空。”
“那间办公室的房东有租客的家庭住址吗?”
“只有一个邮箱,也废弃了。”
我点了点头。“我隐约觉得这事说不定会是这个样子,”我说,“跟我说说贾丝拉吧,很显然你认识那名女士。”
她哼了一声。“根本就不是什么女士,”她说,“我认识她时,她不过是一名皇室娼妓而已。”
“在哪儿?”
“卡什法。”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有趣的影子王国,距离那个同安珀做买卖的‘黄金圈’有点远。破破烂烂的蛮荒之地。尚未开化。”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顿了顿,搅动着碗中的什么东西。
“哦,我过去曾和卡什法的一名贵族待过一段时间。是在一片树林中邂逅的,他当时正在放鹰行猎,而我则碰巧扭了脚——”
“唔,”我打断了她,不想过多纠缠于这些细节,“那贾丝拉呢?”
“她是老国王曼尼兰的女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怎么惹着她了?”
“趁我不在时,她偷了加斯里克。”
“加斯里克?”
“我的那个贵族。科恩克莱夫伯爵。”
“那这位曼尼兰陛下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当时,他已卧床不起,在等死了,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实际上,正因如此,她才去勾引加斯里克。他是皇宫侍卫队的侍卫长,而他哥哥则是一名将领。曼尼兰大限之后,她利用他们发动了一场政变。上次我听说,她已甩了加斯里克,当上了卡什法的皇后。我得说,这事他罪有应得。我想他一直觊觎王位,但她想要独吞胜利果实。她罗织罪名,最终以某条叛国罪,相继解决掉了这兄弟俩。他确实长得很帅……只是不太光明磊落。”
“卡什法人有没有……唔……不正常的身体天赋?”我问。
她笑了笑:“哦,加斯里克确实是一个要人命的小伙。但我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不正常’……”
“不,不是,”我打断她道,“我的意思是他的嘴有没有什么非同寻常人之处,可伸缩的尖牙或是尖刺之类的东西。”
“嗯……哼,”她说这话时,脸上突然飞起了一片红霞,想必是炉火太热的缘故,“没有类似的东西。他们还是挺正常的,干吗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