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那墙跟前时,我折向了左边。为了探清虚实,快速转上一圈还是有必要的。刚转了不到半圈,我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很显然,这地方确实只有一个入口。除此之外,三十英尺以下的地方,不见一扇窗户。整个地方围着一圈高高的铁栅栏,尖端锋利封闭,而栅栏里边,又是一圈深壕。不过,最令我吃惊的,却不是这些。只见墙根处,远远地又出现了两只巨大的风筝,损毁得都比较严重,除此之外,还有三只相对比较完整。不过,眼前较近的一只,倒是印证了我之前的推测。它们正是悬挂式滑翔机。我很想上前仔细看一眼,但时不我待,我的隐身术已不容我再浪费时间去绕上一段路了。我匆匆地绕完剩下的路程,开始研究起了那扇大门。

栅栏前的那扇门紧闭着,两侧还各站着一名侍卫。几步开外,有一座可移动的木桥,由铁条加固,横在那壕沟之上,桥柱上嵌着铁环,大门上方的峭壁之上建有绞盘,上面连着四条铁链,连着铁钩。我在想那桥到底有多沉。堡垒上的那扇门深嵌在石墙当中,约莫有三英尺深,不但高,而且还宽,包有铁甲,看起来就算是抵挡攻城槌也绰绰有余。

我来到栅栏前的那扇门前,仔细看了看。上面并没有锁,只有一种手工操作的门闩装置。我将其打开,跑了进去,那两名侍卫还没反应过来,我便已经冲到了那扇大门跟前。不过,考虑到当前的环境,也不排除他们具有抵御非自然攻击的手段。若真是这样,那他们即便没有看到我,只要反应够快,一样能将我围住。而且我有一种感觉,那扇厚重的大门里边,其实并没有上锁。

我沉思了几秒,将事先准备好的各种咒语梳理了一遍,同时再次查看了一下院子当中那六至八个人的具体位置。大家都离这边不近,而且也没人朝这边来……

我悄无声息地摸到那两名侍卫跟前,将弗拉吉亚放到了左边那人肩上,下达了速杀令。随即,又飞快地朝着右边走了三步,举起手掌,砍在了另外那名侍卫的脖子上,同时一把抱住了他的腋下,以防他倒地弄出声响。随即,我让他慢慢坐了下去,背靠着栅栏,位置略微偏向大门右侧。不过,此时身后却突然传出一声剑鞘撞击栅栏的声响。另外那名侍卫已双手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我赶忙跑了过去,一把扶着,将他放在地上。我解开了弗拉吉亚,同时飞快地扫了一眼前方,只见对面院子之中的另外两名侍卫,正看向这边。该死。

我抬起门闩,溜了进去,转身重新放下门闩。随即,我匆匆过了那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我先前注意到的那两个人,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不过此时,另外一套方案已在我脑海之中成形。我决定试试那更具战略性的那个到底会有多难。

我扎下马步,抓住那桥右侧离我最近的一个桥柱。桥下的壕沟,似乎有十二英尺深,而宽度,更是这个数字的两倍。

我开始慢慢直起双腿,可真他娘的够沉的,但伴随着一阵嘎吱声响,我手中的桥柱已经升起了数寸。我略微停了停,喘了几口气,再次试了试。又是一连串的嘎吱声响,往上又是数寸。又是一次……桥柱边缘慢慢陷进了肉里,双掌已经疼了起来,双臂也慢慢犹如脱臼了一般。当我绷直双腿,再次奋力向上抬去时,不由得在想,多少人英年早逝,就因为这一骤然的一蹲一起啊。不过我想,这样的人你想必是没有听说过的。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此时,桥柱离地已约莫有一英尺来高,但左侧桥柱却依然挨着地面。我再次发力,额头上和腋下的汗珠,顿时犹如被魔法催动一般,哗啦啦流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起!

我迅速一蹲,随即直起,左侧桥柱终于离开了地面。此时,朝这边而来的那两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高昂而又兴奋,越来越近。我一点点挪到了左侧,手上拖着整座木桥。身前的那根桥柱,横着凸了出去。好。我继续移动。左手边那根桥柱,此时已离开壕沟两英尺左右。钻心的剧痛,沿着手臂爬上了双肩,又上了脖子。再远一点……

那两人此时已到了大门那儿,但又停了下来,去检查那两名倒下的侍卫。这样也不错。我还是不敢肯定,若是放手,这桥还能不能控制得住。它必须得滑进那壕沟之中,否则,我不但白白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且还一无所获。向左……

它开始在手中摇晃起来,歪向了右侧。我敢肯定,再过一会儿,它便能从我的手中滑落出去。再次向左,向左……差不多了……那两人已经将注意力从倒下的侍卫那儿,转移到了木桥之上,而且开始拨弄起门闩。又有两人从对面跑了过来,我听到了一连串的呼喝声。再坚持一步就行。桥现在真的开始滑了起来,我显然是抓不住了……再来一步。

放手,后退!

我这一侧的桥柱重重地砸在了壕沟边上,木屑纷飞,朝着下边滑了下去。桥身落下去后,又被弹了回来,在壕沟沿上连撞两次之后,砰的一声砸在了沟底。我的双臂垂在身侧,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转身朝着门洞而去,隐身咒依然管用,所以我至少还用不着担心壕沟那一侧的流矢。

来到门前,我费尽了浑身气力,这才将双手举到了右侧大铁环上,拉了拉,但丝毫没有动静。这玩意儿已经上了锁,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好歹也得试上一试,我可不是那种轻易浪费咒语的人。

我念出了咒语,这次一下用上了三个。虽然威力颇为惊人,但这咒语还是稍显拖沓。

我整个身躯为之一震,那门砰的一声荡向了内侧,犹如被一个穿铁靴的巨人踢中一般。我立刻走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双眼一时还有点适应不了。环顾四周,只见我正置身于一个两层楼高的大厅之中,身前左右两侧皆有楼梯,向里蜿蜒而上,连着一个设有栏杆的平台,直通二层的走廊。下面又是一条走廊,笔直地横在我身前,也连着两架楼梯,向下直通后方。决定,得尽快拿定主意……

大厅中央,用石头砌着一个黑色的喷泉,喷涌的火焰——并非水——直达半空之后,再次落入下面的石盆之中,打着旋,跳跃不休。半空中的火焰呈红色及橙色,而下面的则是白黄二色,犹如泛着涟漪的水。整个屋内,充斥着一股强大的能量气息。不管是谁,只要能控制得了这地方的能量,想必都会是一个难缠的敌手。若蒙苍天眷顾,我可不想轻易去试其锋芒。

角落处,有两个身影同时映入了眼帘,害得我差点浪费了一次魔法攻击。不过,他们不但没有任何动作,而且还安静得有点诡异。除了塑像,还能是什么……

我心念电转,一时不知道究竟是下去还是笔直向前的好。从理论上来说,将敌人囚禁在黑乎乎的地下室当中,想来要更合理一些,于是我决定下去。可就在这时,那两尊塑像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此时,我的双眼已经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得以看清其中一尊是一名白头发的男子,而另外一尊则是一个黑发女人。我揉了揉眼睛,过了几秒,这才意识到我已能看到自己那只手的轮廓。我的隐身咒,正在渐渐消解……

我朝着那两尊塑像走去。那老人的身上搭着一两件斗篷和几顶帽子,我不由得心里一动。不过,我还是直接掀起了他那身深蓝色长袍的下摆。此时,那喷泉的火光突然炽烈了起来,在那人的左腿上映出来四个字:里纳尔多。是刻上去的,真是一个淘气的孩子。

他旁边的那女人一定就是贾丝拉,这倒省去了我到下面去同那些啮齿动物打交道的工夫。抬眼望去,只见她的双臂也同样平伸,摆着防御的姿势,而有人则在她的左臂上挂了一把淡蓝色的雨伞,右臂上则是一件“伦敦雾”牌雨衣,头上搭配的正是那雨衣的帽子,只是戴得不大端正,而她一张脸,则被画得犹如小丑一般,胸前那绿色的罩衫之上,也不知被谁给别上了一对黄色流苏。

身后那火焰愈发明亮起来,我转过身去。只见那喷泉此时已将那如水般的火焰,喷了足足有二十英尺高,随后又任由它们落回那石盆当中,然后倾泻而出,漫到了石头铺就的地板上,其中最为粗大的一股,已经朝着我这边涌了过来。恰在此时,只听得楼上传来一声吃吃的轻笑。

身穿黑色斗篷,头戴风帽,双手套着臂铠,只见那名戴着钴蓝面罩的巫师,正站在上面的平台之上,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正指着那喷泉。如此看来,一场遭遇战是避免不了的。原本,我是没打算同他硬碰硬来着。半空中的火苗,跳得愈发高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烈焰熊熊的火塔,当中一弯,顿时向我压了下来。我双手一举一划,选了事先早已备下的三条防御魔咒当中最为合适的一个,脱口而出。

空气中的气流开始骚动起来,在洛格鲁斯的催动下,狂风大作,几乎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将那火焰倒卷了回去。我调整了一下姿势,于是它们立刻朝着楼上那巫师袭了过去。随即,他也有了动作,指挥着那火苗,跌回到了喷泉当中,渐渐衰微,最后变成了灼热的涓涓细流。

好吧,一次平手。我来这儿,可不是同这个家伙一决生死的,而是自行前来解救贾丝拉,以图能同卢克周旋的。她一旦落到我手中,那不管卢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安珀都会安然无恙。不过,当我发出的厉风渐渐平息,那吃吃的笑声又起之时,我发现自己却不由得琢磨起了眼前这巫师:难道他也同我一样,在用咒语?还是身处这样一个能量中心,他已能够控制这些能量,并指挥如意?若真像我怀疑的那样是后者的话,那他实际上便拥有了源源不绝的能量源,因此若是任由他施为下去,那我的选择,要么是溜之大吉,要么只能动用我的核武——将混沌召唤出来,把这儿夷为平地——不过后者,却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毕竟这地方是如此的神秘,包括那巫师本身,若不能利用他们来解答那些事关安珀存亡的谜题,未免也太浪费了。

一把闪闪发光的金属长矛,在那巫师身前的空气中渐渐现出了形来,顿了顿,随即向我射了过来。我放出了第二条防御咒语,召唤出一面盾牌,将其格到一旁。

不管是用咒语还是用混沌来摧毁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练习一下如何控制能量,同时还能按他定下的规则,让他一败涂地。不过,现在却没时间联系了。只要能缓出手来,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过,我们迟早还会有一场对决。既然他已经找上门来了,既然他有可能是树林中那狼人的主子。

此刻,我无意探究这些。如果真是贾丝拉收拾了这个地方的原主子沙鲁·加卢尔,而眼前这家伙又灭掉了贾丝拉的话。还有就是,若是能弄清楚他为何要针对我的话,我会在所不惜……